团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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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son 27

“那只蠢龙，真是越来越滥用时间魔法了。”鲁路修环起手缓缓扫视过房间，随即将视线落在了朱雀的脚下，讥诮地挑起眉，“这就是可以让你延年益寿的魔法阵，哈。”

朱雀顺着对方的视线垂下眼睛，无措地挪动了一下双脚：“这有什么问题吗？”

黑发少年闻言轻嗤了一声：“这本是延长无生命物体使用寿命的魔法，那个蠢货改了几个咒文，就敢在你的身上用。”鲁路修闭上嘴，咽下舌尖更刻薄的话语——毕竟那是年幼的自己。

“我不会有什么异变吧？”朱雀紧张兮兮地问道，忽然变得不敢动弹了。

“放心，魔法失败了，”睨了一眼对方的傻样，鲁路修吐出一口气，“真是的，可以延长寿命的魔法怎么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真能这么简单地延长寿命，就不会有人类处心积虑地触犯禁忌去寻找长生不老法了。”

随着鲁路修话音落下，房间中忽然被一阵静默笼罩，就连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仿佛在一片沉寂中变得粘滞起来。朱雀不敢堂堂地盯着对方猛瞧，只能时不时抬眼偷瞥一眼鲁路修。

黑龙身姿笔挺地站在魔法阵旁，一双紫眸低垂着将视线落在墙角的装饰品上，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朱雀的目光。然而每次抬眼偷瞥时，朱雀都能敏锐地捕捉到鲁路修被衣服所掩盖的身体紧绷了一瞬。尽管如此，鲁路修依旧固执地瞪视着墙角，拒绝与朱雀对视。

双唇分开又合起数次，朱雀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上次的事你还在生气吗？”

“上次？”鲁路修冷哼一声，斜着眼睨向朱雀，“我才没那么空为了那么久以前的事生气呢。”

但是鲁路修看起来并不像没在生气的样子，更像是炙热的怒焰虽已熄灭却仍在耿耿于怀。

朱雀苦笑着小小地叹了口气：“那么久以前吗？”

鲁路修看向朱雀，掩去了情绪波动的紫眸显得有几分冷酷：“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之间时间的流动速度并不一样，对你而言那可能只是几天前，但对我来说距上次遇到你已经过了大概三年了吧。”

“三年……”朱雀惊讶地睁大了眼，视线怔怔地落在鲁路修的脸庞上——那张秀丽的脸庞与他们上一次见面时相比毫无变化。朱雀收回视线，真切地感受到人类与龙族之间天堑似的差异。

“所以我早就不生气了……”长叹一声，鲁路修的表情柔和了几分，之前的冷硬渐渐化作了窘迫。视线在墙角乱飘，黑龙支吾着道：“那个，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是我弄伤了你，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交配的行为对龙而言是很神圣的，不是随便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的……”

朱雀打断了鲁路修：“对不起，那是我的错。”朱雀深吸了一口气，他着实没有想到当时的一念之差竟然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如果要将他的主动解释为“帮助”鲁路修，那只能说是自欺欺人，朱雀知道早在日本的王宫中被对方救下之时，自己便对那条黑龙有着超越寻常的憧憬，所以那时他才会选择“乘人之危”，带着私心让他们的关系更为紧密。但没有想到本只想浅尝滋味便抽身而出的他却让鲁路修深陷其中。

他下意识地瞥向衣柜，鲁路修留下的外套还挂在其中最醒目的位置，就如同朱雀潜藏在心底的那抹悸动一样不容忽视。但就算没有莫德雷德的告诫朱雀也明白，与鲁路修更加深入地牵扯在一起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朱雀是鲁路修的龙骑士，也仅仅只是龙骑士。在眼前这个鲁路修身处的时代，身为人类的朱雀已经化作了一抔黄土，他与鲁路修的陪伴已是历史，不应再继续影响在鲁路修接下来的漫长生命。

朱雀咬了咬牙，从嗓子眼挤出声音道：“真的很抱歉，我不该那么随便，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他没敢抬眼去看鲁路修的表情，只是径直走到衣柜前，将那件鲁路修留给他的外套取出。“这件衣服果然还是太贵重了，也只有你配得上它。”

鲁路修没有接过衣服。

黑龙静立在原地深深地注视着朱雀，紧紧抿起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

“误会？”鲁路修涩然地反问。

对方干涩的声音划过空气，好似砂砾摩擦，落入朱雀耳中时竟令他不禁瑟缩了一下。鲁路修的外套捏在他的手掌仿佛有千斤重，见对方没有伸手的意图，朱雀便也垂下手臂，强迫自己开口道：“我以为那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而已……对我而言那是很平常的事。”

“哦，是吗？”

鲁路修强装出的平直语调让朱雀心又是一跳，但早已有了决断的他只是扯出了一个看似没心没肺的笑容：“所以你并不需要觉得有什么负担，我只是个人类，对你们龙而言我们不过就像宠物一样不是吗？”

随着朱雀的话音落下，另一头垂着脑袋的鲁路修喉中发出了异样的气声，让人联想起被激怒的猛兽。不，对方是一条龙，远超于猛兽的生物。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的吗？！”鲁路修朝前跨出一步，咄咄逼人的姿态下，出口的语调却打着颤。他的紫眸似要吞噬朱雀一边狠狠瞪视着少年，晶莹的水色却悄然笼上愤怒的火焰。

“鲁路修？”朱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有些慌乱地舔了舔下唇。

“感情我救了一遍又一遍的只是一只小宠物？”黑龙忽然爆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盈满眼眶的泪水在他摇头的同时滚落脸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这么多年来总是期待着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来自过去的召唤。”

“鲁路修，我没有这个意思……”朱雀嗫嚅着，探出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落在对方的肩头。

鲁路修挥开了朱雀犹疑的手掌，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啊，你总是那么轻易就死掉了，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感受。”鲁路修顿了顿，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我为什么要羡慕过去的自己，羡慕他一直有你陪在身边，而我……只有改变了过去后没有实感的回忆。”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雀怔怔问道，甚至忘了收回被拍开的手。

鲁路修扯动嘴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你还在意这些吗？”未等朱雀做声，他便转过身不再直视对方，只留给棕发少年一个冷漠的侧脸：“好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了，我们再无瓜葛了。你就好好照顾小时候的我，小心别让他饿死了。”

“鲁路修！”一瞬间，朱雀的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探出手扯住鲁路修的胳膊。

黑龙猝不及防地被朱雀拽回后者的身前，泛红的眼圈微微瞪大，垂着泪珠的脸庞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对上棕发少年的视线，鲁路修蓦地闭紧微张的双唇，抿起的唇线扭曲起来。

“你看你，都长大了还这么爱哭，”朱雀抚上鲁路修的脸颊，这次后者没有拒绝。用手指轻轻拭去对方夺眶而出的泪水，朱雀弯起一个歉意的笑容：“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鲁路修，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但是我不想让你被我束缚。毕竟我是人类，不能长久地陪在你身边。”

鲁路修垂下眼睛，似乎这样便能掩饰住眼下的湿痕。他略微侧过脑袋，好似要躲开朱雀，又似乎只是想要轻轻磨蹭过对方为自己擦拭眼泪的手指。

朱雀一只手轻扶着鲁路修的脸颊，迫使对方直视自己，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这个时代的你还太幼小，不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你不一样，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你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鲁路修冷哼一声。

朱雀好似被鲁路修的话语刺痛了一般眉间抽动了一下，怔忪地缓缓放下黑发少年脸旁的手。他低垂下眼睛，想要反驳的话语有许多，但在鲁路修近乎冷漠的注视下全都难以成句。

朱雀的沉默让鲁路修更是发出一声轻嗤，声音掺上了微颤：“一切都已经晚了。如果你只是想让自己心安的话，那我就遵照你的意思吧。”

“我怎么可能心安！”朱雀的声音划破空气。他瞪视着地面，胸口因为冲撞的感情而重重起伏。垂下的手微微收紧，朱雀这才意识到鲁路修的外套还在自己的右手中。霎时间，被他尽力压制在心底的妄念，如同落在干草堆上的火星转眼便燃起熊熊的火焰，将名为理智的枷锁燃烧殆尽。

朱雀抬起左手，紧握的拳头轻抵在胸口，好似能够触摸到深埋于其中的炙热。垂下手臂，少年抬眼看向鲁路修。“我怎么可能心安……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被你深深吸引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选择遵从本心，在黑龙惊讶的视线中环抱住对方，“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先一步离开你，我不想给你留下痛苦的回忆。”

那件被两人遗忘的外套滑落在地上。但朱雀不在意，因为他已将鲁路修拥入怀中。

从震惊中挣脱，鲁路修迫不及待地回抱住朱雀，抵在对方肩头闷声说道：“痛苦的回忆太多了，我不想连现在都失去了。”

朱雀低低的声音夹杂在一声轻叹之中：“我真的可以吗？”

“我不允许你反悔。”鲁路修用力收紧手臂。

朱雀释然地轻笑一声：“我不会。”

“那你发誓吧，”鲁路修蓦地抬起头，紫色眼眸近在咫尺地深深望进朱雀的眼底，“发誓会在有生之年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

噙着浅笑，朱雀轻吸了一口气，依言说道：“我发誓，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决不会离开。”

就在朱雀话音落下之时，魔法的光芒将两人笼罩，耀眼的紫光在瞬间让房间内宛如白昼，然后化为温暖的光团缓缓融入两人的身体。

鲁路修眼角的泪水在魔法之光的映照下宛如通透的紫水晶，脸上却已不见失望与痛苦。“契约成立，”嘴角弯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鲁路修说道，“你现在是我的伴侣了。”

“ ……契约？”朱雀喃喃道，魔法的光芒仍残留在他的眼底。方才在图书馆中所阅的字句猛然浮现在脑海，棕发少年眨眨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黑龙，这才如梦初醒地惊叫着重复道：“契约？！刚才的那个难道是龙族的伴侣契约？”

鲁路修侧过脑袋拭去眼角的泪水，无法掩饰嘴角扬起的笑容：“为什么这么惊讶？你已经立下誓言了，与我签订契约不是理所当然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朱雀的双手慌乱地把自己从头摸到了尾，方才魔法的光芒确确实实地钻进了他的身体，然而他的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我会怎么样？”

“你不会怎么样。”若是平时，朱雀的问题也许会让鲁路修不耐地撇撇嘴，然而现在他只想与朱雀分享龙族最神圣的时刻。鲁路修牵起朱雀的手放在自己的前胸：“这个契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龙族的繁衍，所以对非龙族没有什么实质的魔法效应。”

被按在鲁路修掌心下的手渐渐放松，有些犹疑地抵着黑龙的胸口。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隔着衣物传来，鲁路修嘴角的笑意也更浓：“这样一来，能让我动情的只有你了。”

朱雀对上鲁路修的紫眸，眼中的震惊逐渐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所替代。对方的感情是如此真挚，令朱雀觉得自己就如同被对方禁锢着的那只手掌一般无法挣脱。

或者不如说，他的心不愿挣脱鲁路修的掌控。

黑龙的手心好似在灼烧着朱雀，炙热的温度顺着手臂逐渐向上蔓延，让棕发少年的脸庞也染上了一层薄红。朱雀的心仿佛穿越了时空，与初见成年后的对方时千钧一发的自己交错在了一起。“嘭通”、“嘭通”，无形的巨锤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敲击着朱雀的心房，将滚烫的血液迸发至身体的每个角落。

“咕！”突然间，鲁路修一个激灵的同时，喉间发出一声细细的鸣叫，像被烫着了一般松开了朱雀的手。

朱雀疑惑地歪过头：“鲁路修？”

黑龙的脸颊不知何时已变得通红，难以置信地望着朱雀，半晌才从嗓子口挤出细如蚊蝇的疑问：“朱……朱雀！你……你在发情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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