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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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son 16

从潘多拉贡出发的第五天，蜿蜒的山路间，棕发少年背负着幼龙向着传闻中盗贼所占领的山头迈进。鲁路修骑在朱雀的脖子上，稚嫩的脸上满是好奇。

“那个拥有巨龙的盗贼到底是什么样的？”他攀着棕发少年的脑袋，垂下头问道。

朱雀抬起头看了眼天空，太阳还正当头，日落前他们也许就能抵达目的地。调整了一下背负幼龙的动作，朱雀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他盘踞在这一带的山林之间，一直从事着反抗布里塔尼亚的活动。因为拥有巨龙再加上这附近地形复杂，就连圆桌骑士们一时也无从下手。”

“所以如果我们干掉了他，就可以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家伙闭嘴了吧。”鲁路修跃跃欲试地甩动着尾巴。

朱雀伸手向后安抚着不安分地拍打着自己背脊的龙尾，却没有接上鲁鲁修的话，而是道：“还有……传言他是日本人……”

“日本人？他是你的同族？”鲁路修惊讶地问道。

朱雀略微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印记，苦笑着道：“可以……这么说吧。”

鲁路修小小的手指与朱雀一同触向少年的脸颊。“我不喜欢你这个语气。”幼龙一本正经地道，“你是我的龙骑士，应该更有自信一点。”

嘴角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实，朱雀轻吐出口气，笑着应道：“是是。”

鲁路修说不上是满意还是敷衍地轻哼了一声，随后问道：“那么他的龙呢？他的龙是什么模样的？”

“据说那是一头火红的巨龙，吐息间能够喷洒燃烧城市的熊熊火焰。”朱雀失笑地答道。

鲁路修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轻“嗯”，随后斩钉截铁地道：“不管怎么样，那家伙的鳞片一定没有长大的我漂亮。”说着他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当然，鲁路修你是最漂亮的。”朱雀回忆起夜色下曾见过的那道震撼身影，巨大的黑龙就仿佛是黑夜本身，凌厉又不容置疑地侵袭入朱雀的视野，牢牢刻印在他逐渐失去意识的脑海中。

鲁路修沉默了，热乎乎的身体紧贴在朱雀的脑后，半晌后才闷声闷气地回道：“你知道就好。”

朱雀几乎能够想象出幼龙涨红了脸蛋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害羞的别扭模样，不由低笑出声。

鲁路修似乎被他的笑声惹得更恼，扶着朱雀脑袋的手掌用力攥起，揪住了少年的几缕卷发，带来丝丝刺痛。

“唔，”朱雀拧起眉心，急忙转开话题，“说起来，那头名叫帕西瓦尔的龙提到的龙能为龙骑士提供力量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鲁路修答道，声音中透着股不甘，好似不怎么愿意承认自己的一无所知，“就像他们说的，我还没有成年，和你之间的契约不够强大……”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顿了顿又急忙补充道，“但是等我长大了……”

“我知道，等你长大了，你会是最厉害的巨龙。”朱雀讨好地截断了幼龙的话头。

鲁路修轻哼了一声，“你是在担心盗贼的巨龙吗？”

“只是有些在意。”朱雀沉吟着道。他感受着脖颈后幼龙的重量，从紧挨着的后者身上传递而来的暖意渗入少年的胸口，让他的嘴角泛起笑意，“我对我的身手还是挺有自信的。”

*

“卡莲，不好了，有人打上门来了！”

一声叫嚷让有着一头张扬红发的少女抬起头来。在她的身后一头巨大的红龙犹如一座小山般趴伏着，懒洋洋地掀起一只眼皮瞥了眼来人。

少女离开巨龙身畔，几步迎上慌张叫嚷的青年。她身材高挑，几乎与青年齐高，看似纤细的身体上覆着层紧致的肌肉，犹如火焰一般燃烧着生机，又似出鞘的剑刃透着锋利。少女的蓝眸如同熠熠生辉的宝石，为她俏丽的五官增添几分坚毅的线条。

“怎么了？”卡莲问道，“难道是圆桌骑士？”

“不、不是……”青年有些迟疑地道，“是个有印记的日本人，还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

“哈？！”卡莲闻言挑起了眉。

“他突然就闯了进来，”青年的语气又急切起来，“总之玉城带着人已经和他打起来了！”

卡莲饶有兴致地轻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除了圆桌骑士，还有谁敢闯进我和红莲的地盘。”

“需要我帮忙吗？”巨龙低沉的声音隆隆响起。

“不用了，红莲，”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在几里外的栏栅处，朱雀与玉城隔空对峙着，几个守卫基地的盗贼团成员失去意识倒在他的脚下。鲁路修躲在朱雀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对面的敌人。

“请你让开，”朱雀握着手中的长剑说道，“我的目标只是你们的首领。”

“哈，想见卡莲先打倒我再说，你这个日本人的叛徒。”玉城嗤笑了一声。他是一个长相普通的青年，额间绑着根醒目的红色头带，黑色的短发刺猬似的朝天竖起。玉城有着典型的日本人相貌，脸上却并没有布里塔尼亚用以区分Eleven的魔法印记。不仅是他，朱雀所见之处的盗贼团成员都与玉城一样，看起来这个盗贼团正是不愿被布里塔尼亚支配的日本人所建立的。

随着话音落下，玉城挥舞着手中的铁棍便向朱雀袭来。

“看来只有这样了。”朱雀叹出一口气，在挥剑迎上之前分神对幼龙嘱咐道，“鲁路修，躲开一点。”

长剑与铁棍重重相击，金属的回荡声盘旋在半空。朱雀的长剑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中，玉城的武器却已经脱手而出。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口中喃喃：“怎、怎么可能……”

朱雀的剑尖递向青年的脖颈，“你们的首领在哪里？”

还未等玉城回答，一道女声便已应道：“你想要见我？”

朱雀的目光循声落在红发少女的身上，对方与自己相仿的年龄令他微微蹙了蹙眉，“你就是盗贼团的首领？”

“盗贼团？”卡莲讥嘲地重复道，“你的语气可真是和那些侵略了日本的布里塔尼亚人一模一样。”她的视线在朱雀的印记上胶着了数秒，“对布里塔尼亚人的摇尾乞怜让你已经忘记了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吗？”

朱雀收回威胁着玉城的长剑，抿了抿唇角，望着少女与日本人稍显不同的外貌问道：“那你也是日本人吗？”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卡莲挑眉答道。

朱雀沉默了短短的一瞬，收起心口的波澜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样，我的任务是讨伐盗贼团。”他将手中的长剑指向自称盗贼团首领的少女。

“那也要看你做不做得到。”卡莲战意十足地勾起唇角，蓦地攥紧戴着拳套的手掌。

“朱雀！”

鲁路修的惊呼与卡莲的进攻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只见少女靠后的右腿猛地发力，身体便入出膛的炮弹一般弹射至朱雀的跟前。朱雀的眼瞳微缩——她的速度同使用了“樱石”的沃达伯爵一样迅捷，不，甚至可能更快。饶是朱雀早有准备，依旧只来得及在卡莲的重拳击中自己之前，堪堪用长剑格挡。

“锵——”

卡莲的拳套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所制，与朱雀的长剑碰撞后发出金属的长击声。这一幕就如同朱雀与玉城交锋的翻版，只是这一次武器脱手的人换作了朱雀。

被击飞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远远地落在地上，朱雀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此时他的手掌正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虎口处更是已经麻木——这就是拥有巨龙的龙骑士真正的力量吗？

卡莲没有给朱雀更多喘息的时间，随之而来的第二下攻击重重地击打在棕发少年的腹部。朱雀在令人眼前发黑的剧痛中弓起身子，几乎倒飞着跌倒在地上。

“派你来这里的布里塔尼亚人有没有告诉你，这是一个送死的任务？”卡莲居高临下俯视着朱雀，冷冷地问道。

“朱雀！”鲁路修焦急地唤着，飞扑向棕发少年倒下的身体，稚嫩的脸上满是惶急。“我来帮你！”小手贴在朱雀仍残留着痛楚的腹部，幼龙急急地道，“只要我使用时间魔法……”像是被掐断了的留声机一般戛然而止，鲁路修蓦地失去了声音，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我……无法使用时间召唤魔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

幼龙未完的话语被一声尖叫所替代。脖间一紧，鲁路修双脚蓦然离地，惊慌地向朱雀探出手掌。朱雀下意识地伸手迎向鲁路修，指尖却与对方差之毫厘，没能及时拉住幼龙。

“我本以为你是疯了才会带着个孩子闯进我的地盘，但看起来并不是如此。”一个危险的女声近在咫尺地在鲁路修的身后响起。鲁路修一时忘记了挣扎，紫眸在瞬间慌乱地变作兽瞳，带着骨刺的长尾“唰”的出现在身后。

卡莲的手指攥住了黑发男孩的后领，像是提拎猫崽一般将他提到半空，红发少女挑眉审视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俘虏，用眼角瞥向朱雀，脸色古怪地续道：“然而带着一条没有成年的幼龙这个举动似乎也并没有多明智。”

卡莲的声音让鲁路修眨了眨眼睛，意识终于回归现实。恐惧仿佛化作了实质，冰冷的寒气顺着被红发少女扯住的后领攀上幼龙的背脊。紫晶般的眼眸中聚起水光，鲁路修挣扎起来，长尾在半空挥出威胁的破空声。

卡莲空闲的那只手掌毫不留情地揪住了宛如长鞭的龙尾，与利剑对阵也毫不落下风的拳套无视骨刺缓缓收紧。

“如果不想被我拎着尾巴倒挂起来，就给我安分一点。”少女威胁道。

“唔……朱雀……”鲁路修僵硬着身子，甚至不敢扭头去看桎梏着自己的红发少女。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幼龙只是颤巍巍地呼唤了一声自己骑士的名字，紧闭起眼睛学着话本里的英雄壮烈地说出之前未来得及出口的情报：“这里应该被布了魔法阵，压制入侵者的魔力。”

朱雀的心脏被幼龙的声音攥紧，他深吸了口气撑起身体，忍住疼痛挺直背脊——卡莲的那一拳显然没有留情，朱雀觉得自己的内脏好似都在那股大力下绞了起来。“放开鲁路修，有什么事都冲我来！”

红发少女的脸庞扭曲了一瞬，连带着揪住幼龙的手臂也微微一颤，鲁路修害怕地小声呜咽了一声。她松开幼龙的尾巴，向朱雀逼近一步：“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你和你的龙主动闯进我的地盘，打伤我的同伴，现在竟然还摆出一副大义的模样？！”

“卡莲，别和他们废话了！就连圆桌骑士都不敢在魔法阵的压制下对上你和红莲，”玉城不耐地催促道，“像他这样不自量力的蠢货，直接杀掉就好了！”

鲁路修闻声不顾自己的窘境，尾巴愤怒地在空中甩动，“不准你伤害朱雀！”

卡莲嫌弃地轻啧了一声，甩动手里拎着的男孩，向着玉城的方向微偏过身，“把这条幼龙押下去，另外那小子由我来……”

“我说了，不准你们伤害朱雀！”

就在卡莲将鲁路修抛向玉城，手指松开幼龙后领的一瞬，后者忽然合拢手掌召唤出一阵刺目的亮光。卡莲与玉城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下意识地捂住被亮光刺痛的双眼。

“可恶！”红发少女勉力睁开眼睛，透过生理性的泪水向身前看去。模糊的视野中，朱雀与幼龙的身影都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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