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Lesson 0   Lesson 1   Lesson 2   Lesson 3   Lesson 4   Lesson 5   Lesson 6   Lesson 7   Lesson 8   Lesson 9   Lesson 10   Lesson 11   Lesson 12   Lesson 13   Lesson 14   Lesson 15   Lesson 16   Lesson 17   Lesson 18    Lesson 19   Lesson 20   Lesson 21   Lesson 22   Lesson 23   Lesson 24

>>正文

Lesson 25

鲁路修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一边揉去眼中的惺忪，一边下意识地唤道：“朱雀？”

龙骑士没有应答。

鲁路修坐起身打量过四周，在他沉睡的期间，自己已经被带回到潘多拉贡的房间。幼龙甩动了一下尾巴扭过头，窗户外天色已晚，朱雀却还未回来。

蹭到床边，鲁路修正欲跳下，身下的床垫忽然沉了沉。幼龙怔了怔，不知何时一只和猫相似的生物跳到了床上，正用铜铃似的大眼睛与鲁路修对视着。对方的模样很熟悉，赫然正是朱雀“单相思”的那只魔兽。

鲁路修沉默了半秒，随即一声几乎冲破房顶的尖叫从幼龙的喉头泄出：“朱雀——！”

被唤了名字的少年恰在此时推开了房门，尖锐的叫声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茫然又有些紧张地向幼龙跑去：“鲁路修，怎么了？”

大床上，鲁路修呲着牙瞪视“灰猫”，甩动的尾巴敲在床垫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随着朱雀的靠近，幼龙转而瞪视向少年，一双紫眸中满是控诉：“那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在说亚瑟吗？”朱雀苦笑不得地看了眼在一旁淡定舔爪子的魔兽，伸手想要抚摸一把对方的脑袋，却差点被对方挠上一爪子。

目睹着眼前的一幕，鲁路修的眼中开始积蓄起泪水。“亚瑟？你连它的名字都取好了？”幼龙的声音委屈又愤怒，还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我不要和它在一起。”

朱雀挨着鲁路修在床沿坐下，探出手把幼龙揽到自己的腿上：“别这样说嘛，如果不是亚瑟，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可就被红莲干掉了。”

鲁路修顺着朱雀的动作转身紧扒住少年的衣服，听闻对方的话语猛地抬起脑袋，紧张地问道：“什么？那条龙又来找你麻烦了吗？”

“嗯，毕竟我抓了它的龙骑士。”朱雀微笑着摸了摸幼龙的脑袋。

“你没有受伤？”鲁路修急切地追问。

朱雀见状笑意更浓，低声答道：“嗯。”

鲁路修瞪大的紫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感情，片刻后他终于不甘不愿地垂下眼睛，嘟囔着道：“好吧，看在它救了你的份上，我就勉强让它留下吧。”

朱雀注视着鲁路修别扭的小模样，只觉得心口像被猫爪子挠了似的痒痒的，忍不住更加用力地抱紧幼龙。“而且因为解决了亚瑟的事，我得到了第一笔圆桌骑士的报酬哟，”朱雀故作神秘地顿了顿，伸手从口袋掏出一只用丝带包装的小礼盒，“这个给你。”

“这是……”鲁路修小心翼翼地用爪子解开礼物盒，盒子里一簇手指粗的紫色结晶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朱雀柔声道：“答应给你的讲和的礼物。我的钱只够买得起这样的紫水晶，你就将就一下吧。”

鲁路修的眼底倒映着水晶的光彩，轻哼了一声，努力压下嘴角的笑容，昂起脑袋：“既然你都这样诚心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吧。”

“谢谢您宽宏大量。”调笑地应了一句，朱雀松开了鲁路修，站起身问道，“对了，你肚子饿了吗？在你睡着的时候，我让人为你准备了点心。”

鲁路修摸了摸肚皮，爪子底下适时地“咕噜”了一声。跳下床，幼龙把自己变换做男孩的模样，仰头扯了扯朱雀的衣袖：“我饿了。”

朱雀一如往常，抱起幼龙安放在椅子上，探手打开了为鲁路修准备的点心盒。

精致的点心明显是尤菲米娅的品味，鲁路修来回扫视了几遍，最终将目光定在了装饰着大草莓的酥皮挞上。“我要吃那个。”鲁路修指道。

朱雀下意识地拿起鲁路修所示意的点心，送到幼龙的口边。看着鲁路修满足地张嘴咬下，朱雀嘴角的笑容蓦然僵硬——他在做什么？不是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盲目宠溺幼龙，以此斩断鲁路修不应有的情愫吗？

“对了，鲁路修你也大了，不应该总是让我喂了，今天就自己吃吧。”

鲁路修正因察觉到朱雀的分神而不满地拍了拍桌子，闻言幼龙的动作一顿，连咀嚼也一时忘了。他瞪着眼睛，脸颊因为还未咽下的点心鼓鼓的，看上去像是只被猎人突然逮住的兔子，有些可笑。

朱雀按捺住抚摸一把幼龙的冲动，叹了口气，把咬了一口的点心轻轻地放在鲁路修的手心：“你看，你总是那么依赖我，才会被其他龙嘲笑的。”

忽然有些无法直视鲁路修那张让他能够联想到成年黑龙的脸庞，朱雀有些狼狈地躲开了对方清澈的紫眸，低声道：“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在那之前，你得学会怎么在人类社会生活下去。”

“为什么？朱雀，你不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鲁路修拧着眉问道。朱雀的话语让他胸口发闷，捏着点心的手指不由地收紧，一堆碎屑随之掉落在桌上。

朱雀轻柔地掰开鲁路修的手掌，拯救出惨遭蹂躏的可怜点心：“傻瓜，我是人，你是龙，我们拥有完全不同的时间。我在你漫长的一生中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你很快会找到真正属于你的伴侣的。”

“不，我只要你，不要别人，”鲁路修猛地扑向朱雀，哽咽着嚷道，手里的点心碎屑尽数抹在了朱雀的衣服上。幼龙却一无所觉，只是自顾自地抽噎着，“我要你一直陪我，你说过要当我的龙骑士的，当然要永远侍奉我。”

朱雀终于还是摸了摸幼龙的发顶：“抱歉，我该早点告诉你的，我的寿命远远比不上龙族，在你还没成年之前，我就得离开你了。”

“我不要！”鲁路修把脸蛋埋进朱雀的胸口，好似这样便能躲开残酷的事实，“我会想办法的，我可是龙！我不要你离开我！”

朱雀没有再说话，只是任凭幼龙在他的胸口抽泣。就算鲁路修还年幼，但这样简单的道理聪明如他也早该明白了，而他们至今只是刻意地回避着这个话题，就仿佛不提起那个分别的时刻便永远不会到来。

然而事实依旧是事实，无论怎样回避都无法改变。虽然就这样将话江面可能有些残忍，但也说不定是个断绝鲁路修不必要的感情好机会。

鲁路修似乎是哭累了，抽噎声渐渐变得轻微，抖动的肩膀也逐渐平静下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幼龙终于不再发出声响，蜷缩在朱雀的胸口再次陷入沉睡，脸颊上犹带着半干的泪痕。

朱雀轻轻地叹了口气，抱起鲁路修将其安置在床上。亚瑟探过脑袋张望了一眼，朱雀浅笑着向魔兽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尾巴注视了片刻，亚瑟不甚感兴趣地转身离开了。

安顿好鲁路修，朱雀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只见他的衣襟上糊满了点心碎屑和鲁路修的眼泪鼻涕，已经无法再穿。朱雀脱下外套，拉开衣柜的木门。他的视线扫过柜子里的衣物，忽然顿住了。

衣柜最显眼的位置挂着那件鲁路修留给他的外套，外套上的泥土和灰尘都被朱雀小心翼翼地用刷子刷去，让它在灯光下显得更为闪闪发亮。

朱雀探出手，指尖轻轻滑过外套昂贵的布料，仿佛稍微用力就会将它弄坏一般。垂下眼睛，朱雀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鲁路修成长后的面容。然而只要幼龙不将未来的自己召唤到这个时代，他永远也无法见到幼龙长大后的样子了吧？

心脏不由得抽痛了起来，朱雀突然觉得有什么炙热的东西滑过了自己的脸颊。那是他的眼泪，泪水散射了衣服上宝石的光芒，让他的眼前被一片炫彩所笼罩。在日本破灭后，朱雀第一次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看到鲁路修成长为他未来会变成的模样，他不想看到在不久的将来幼龙失去他时伤心的模样。

但这个浮现出的念头，被朱雀立即扼制在了侵蚀他的大脑之前。他早已没有拥有这种幻想的资格了，在为鲁路修的龙骑士之前，他还有必须尽的责任，和必须赎的罪。

擦干夺眶而出的泪水，朱雀随手拿出一件替换的外套，合起了衣柜门，将那件外套隔绝在视野外，也将脑中的奢念尘封起来。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