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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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son 19

“真是的，难得我还为了他帮了布里塔尼亚的圆桌骑士们一把。”鲁路修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被长剑与匕首相交金属声彻底盖过。黑发少年叹出一口气，低声念动几句咒语向前方发出一道火墙，将悄悄逼近朱雀的毒雾燃烧殆尽。

帕西瓦尔愤怒地脑袋转向鲁路修。

黑发少年不知何时已成功张开蝠翼，赶在带着剧毒的龙息袭向自己之前拔高至空中，顺手回敬一道疾风切割向对方。如同利刃般锐利的风刀准确地击中了帕西瓦尔的额头，却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巨龙不避不让，愈加愤怒地甩了甩脑袋，好似只是被小虫扎了一下。

鲁路修轻啧了一声蹙起眉。成年巨龙对大部分伤害魔法的抗性令黑龙总是不乐意于他们敌对——也许是因为童年有一段难以果腹的狼狈时光，鲁路修的肉体强度在巨龙间显得有些孱弱，与之相反的则是他在魔法上的天赋和造诣。但这份优势在面对鲁路修的同族时往往不能很好见效。

另一头，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仍在连绵传来。朱雀手中的长剑在空中挥舞出一道银色的光幕，将一前一后两把匕首一一击飞。下一秒，旋转着飞舞的匕首在鲁基亚诺的肆意笑容中猛地急停，违背物理地再次向朱雀袭来。

棕发少年紧握长剑再次格挡攻击，但他知道这并未结束。果然匕首再一次调转方向，甚至蓦然加速直直射向少年的眼睛。与毫无魔法天赋的朱雀不同，隔空操纵匕首显然是Knight of Ten最擅长的魔法。

朱雀倒转剑身，令其与匕首重重相撞在一起。

“就Eleven而言，你的实力让我有些惊讶。”操纵着匕首，鲁基亚诺开口道，“是你那条突然长大的龙提供的力量吗？”

圆桌骑士话语间毫不掩饰的鄙夷令朱雀没有任何开口回答的兴趣，只是一次又一次重复击飞匕首的动作。

“算了，不管怎么样都好，反正你总归要死在这里，”鲁基亚诺的脸色低沉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连同你那些Eleven的同伴们一起。”

“鲁基亚诺！”

基诺警告地开口唤了一声，橘发骑士却置若罔闻。悬浮在空中的匕首开始浮现诡异的紫色光芒，与此同时帕西瓦尔也酝酿起剧毒的吐息。

鲁路修蹙起眉，视线落在被魔法阵束缚的红色巨龙身上。

接下来的瞬间，好几件事几乎同时发生。朱雀迎上鲁基亚诺，长剑格挡开匕首直指圆桌骑士的眼前，带毒的匕首一个回旋向着朱雀的后心反击；红莲身上的束缚魔法蓦然消失，巨龙发出震天怒吼，先前被打断的龙息火焰席卷整个战场；一支盗贼团的新生力量出现在基地大门，与玉城为首的残余守卫合流在一处。

卡莲在火焰燃起的那一刻便被基诺迅速地拽上了崔斯坦的背脊，红发少女此时被加诸上了一道禁锢魔法，扬声道：“红莲、藤堂，带他们离开！”

火红的烈焰掀起气浪，连同鲁基亚诺的匕首一起吹飞。得到一丝喘息的朱雀下意识地向突入战场的来人看去，对上了曾经的日本国军事总管的视线。八年过去了，除了风霜在男人的脸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藤堂还是与朱雀记忆中的一样，犹如一竖旗杆身姿挺拔。

藤堂喜怒不显的脸上一瞬露出惊讶的神色，微微瞪大的眼中浮现恍然。朱雀捏紧手掌，胸口为着一种与圆桌骑士交手全然不同的原因而怦怦作响。

然而红莲的火焰很快便遮连天日，将盗贼团诸人的身影彻底遮蔽。

“别想跑！”鲁基亚诺咋了咋舌，高唤出契约巨龙的名字。

朱雀回过神，不假思索地持剑迎上橘发骑士，阻拦在对方追击的脚步前。

“滚开！”鲁基亚诺厉喝道。话音落下的同时，如同幕布一般的高耸火焰缓缓燃尽，红色巨龙连同所有的盗贼团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Knight of Ten视线扫过被烈火侵袭后空空荡荡的焦黑地面，怒焰烧红了眼瞳，瞪视向朱雀：“你这是打算背叛布里亚尼亚吗？”

“对你来说没有区别吧。”朱雀冷冷回道。

“也是。”鲁基亚诺扯动嘴角，同样冰冷地附和道。

“喂喂，真的假的，”基诺乘坐着巨龙盘旋在两人头顶，一边分神监视着卡莲，一边叹出一口气，“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金发骑士的尾音被一道疾风吹散。鲁路修化作巨龙的模样，揽在帕西瓦尔的身前，与此同时，黑龙周身升腾起的魔法光芒，化作疾驰的气流包围住了帕西瓦尔，将巨龙与巨龙的毒息一起围困在内。帕西瓦尔甩动尖锐的长尾，坚硬的龙鳞护住她的躯体，重重敲击上魔法构筑的屏障。

“够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插入战场，伴随着声音出现在三位龙骑士面前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金发男人。他的嗓音低沉，并未扬起声，却自带着不容人违抗的威严：“请你们都住手，正如拜因贝鲁克卿所言，这并不是内斗的时间。”

“修奈泽尔殿下！”龙背上的基诺出声唤道。

鲁基亚诺不悦地轻啧了一声，尽管脸上满是不甘，仍如金发男人所言，收起了手中好似取之不尽的匕首。

朱雀也收起长剑。橘发龙骑士的举动令他彻底确认了来人的身份——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第二皇子，也是除皇帝外手握最多实权的皇族。

这样的大人物突然现身，朱雀不自禁地向对方投去打量的目光。修奈泽尔有着皇族特有的好相貌，五官儒雅俊秀，却远远称不上无害。他就像一个聚光点，光是站着便能吸引周遭的目光。

“这位……与朱雀签下契约的阁下，”修奈泽尔忽然将视线转向鲁路修，“能否请您也撤去魔法？”

黑龙闻言轻哼了一声，下一秒，围绕着帕西瓦尔的疾风屏障便蓦地消失。紫色巨龙垂下敲击屏障的长尾，周身散发微微的光芒。当光芒散去，帕西瓦尔已化作曾与朱雀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女性，走到龙骑士的身旁，眼神冰冷地瞪了鲁路修一眼。

修奈泽尔见状嘴角浮现得体的浅笑：“首先，朱雀，我必须向你道歉。”

突然成为话题中心，朱雀怔了怔才发出惊讶的低呼：“诶？”

修奈泽尔只是继续道：“将你作为诱饵是我提出的计划，你真正的任务是破坏盗贼团基地的魔法阵。能否发现并找到魔法阵，也是你试炼中的一环。”

朱雀抿起唇角，一时找不到回答的话语。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被欺骗的愤怒，然而当修奈泽尔以歉疚的语调说出这些话语时，朱雀感到的更多是麻木。

“你完成了任务。事实上，我该恭喜你，”修奈泽尔顿了顿，带着笑意的视线扫过朱雀脸庞，“等回到潘多拉贡你便能成为圆桌骑士的一员了。”

“……圆桌……骑士？”朱雀傻傻地重复道。在这巨大的转折面前，他的大脑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鲁基亚诺比朱雀先一步找回声音，收起脸上的震惊，愤怒地抗议道：“让一个Eleven当圆桌骑士！别开玩笑了！”

“成为圆桌骑士的标准只凭实力，朱雀与他的龙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金发皇子说着视线在鲁路修的身上略微一顿，随即又缓缓续道，“他有资格获得圆桌骑士称号。”

“如果不是他的阻拦，那些Eleven根本跑不掉！”鲁基亚诺愈加激动，恨恨地瞪了朱雀一眼，控诉道，“他根本就是叛徒！”

修奈泽尔对此只是道：“但是我们抓住了红月卡莲，这样的收获已经足够了。”

“可是……”

打断了鲁基亚诺更多的抗议，修奈泽尔依旧维持着嘴角的笑容，只有一双蓝眸微微冷硬了几分：“布兰德利卿，请不要质疑我的判断。”

橘发龙骑士仿佛噎住了一般涨红了脸颊，终于用力咬住牙根闭上了嘴。

修奈泽尔忽然微仰起头，一架朱雀从未见闻的古怪飞行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空中。飞行器形似纺锥，魔法的字符串联成圆环缠绕在它的外壁散发淡淡的光芒。飞行器缓缓降落在金发皇子的身前，打开一扇门。修奈泽尔踩上向自己延伸的台阶，回头看向朱雀：“我会向皇帝陛下举荐你成为圆桌骑士。所以，也许下次见面就是在你的受封仪式上了。”

载着皇子的飞行器重新升空，与来时一样安静地驶出朱雀的视野。基诺吐出一口气，向朱雀道了一句“潘多拉贡再见”，便也驾着崔斯坦押着卡莲向首都方向飞去。帕西瓦尔沉默地恢复龙形，鲁基亚诺攀上巨龙背脊，不忘朝朱雀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才驱使着距离攀上空中。

转瞬间，残破的盗贼团基地便只剩下朱雀与鲁路修两个活物。

朱雀仰起头看向鲁路修，夕阳下巨龙好似被笼上了一层金箔，美得令他一时忘记了语言。

“还愣着干什么，”鲁路修向朱雀低垂下脑袋，“召唤我的魔力还有剩，足够送你回潘多拉贡了。”

“啊？……唔。”朱雀傻傻地应了一声，机械地攀上龙背。直到坚硬光滑的龙鳞在他的臀腿摩擦而过，棕发少年才切实感受到自己第一次如同真正的龙骑士那样骑上了巨龙。

没等朱雀来得及好好品味这份梦想成真的感动，鲁路修已扇动蝠翼升入空中。

*

吹拂过脸颊的疾风好似裹夹着自由的气息，朱雀沉浸在天空与白云的围绕下——鲁路修飞行的速度很快，来时花费了好几天的路程，在巨龙的帮助下大幅缩短。朱雀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鲁路修忽然开口。

“……你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圆桌骑士？”黑龙的声音从朱雀身下响起，浑厚又低沉，好似无处不在，将微微的震颤传递到龙骑士的身体。

“嗯？”朱雀怔了怔才回道，“我和你说过的吧，我想要……”

“我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尽管那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鲁路修打断了朱雀的话语，叹出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刚才也见到布里塔尼亚的行事了吧？成为圆桌骑士甚至Knight of One并不能改变这个国家，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条道路？”

朱雀从黑龙的话语中听出一丝不耐以及更多的担忧与关切，这让他不由弯起唇角。“大概是我比较笨，找不到其他的道路吧。”他抬起眼，眺望着远处的天空喃喃道。

“与我相比，你的头脑的确不太灵光，但也只是‘与我相比’而已。如果你真的那么愚蠢，我可不会选择你作为我的龙骑士。”鲁路修轻哼了一声，似乎对朱雀的说法相当不满意。黑龙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中多了分低落：“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只是不想每次都和你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见面。成为圆桌骑士，只会让你陷入更多的危险。”

“我……”朱雀张开嘴又合起，一瞬间在胸口涌动的暖意和其他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无法清晰地汇聚成一句话。最终他只是润了润下唇，放弃地吐出一口气。

“我不知道我还能救你多少次。”鲁路修近似低喃地说道。

朱雀惊讶地低头看向身下的巨龙，却发现鲁路修的身体在微光中逐渐变化。短短的数息后，黑龙又已变作人类的模样。然而仍在空中的朱雀却并未坠落，一道透明的圆幕将他与鲁路修彻底包裹。

“我剩下的魔法只够安全送你回地面了。”鲁路修说着闭起了眼睛，朱雀这才发现自己已在潘多拉贡的上空。

鲁路修的身体向朱雀倒下，已经习惯了这一幕的棕发少年微笑着张开双臂接过骤然缩小的身影。透明圆幕载着朱雀和沉睡的幼龙开始下降，朱雀凝视着怀中鲁路修稚嫩睡颜，低声道：“做个好梦，还有，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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