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49

11区总督府的办公大厅中，一场视屏会议正在进行着。然而与其说是会议，基诺觉得这更像是自己单方面的工作汇报。

在总督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被擒获后，无首的驻11区布里塔尼亚军便交由身为圆桌骑士的基诺与阿尼娅掌管，照理而言，他们本可以不顾有背叛行为的总督，向黑色骑士团发起进攻，然而直觉告诉基诺这一切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从而让他无法立即坐下判断。

“……意图反叛的洛洛等人已被收押，黑色骑士团囤聚在东京租界的外缘暂时也没有进攻的迹象，” 基诺顿了顿继续问道，“黑色骑士团有鲁路修皇子殿下作为人质，我们是否该采取营救行动？”

视频另一边带着单边眼罩的威严男人用自己完好的那只眼睛扫了一眼基诺，沉声说道：“11区的事由你全权负责，不用一一请示。”

阿尼娅闻言，接过话道：“瓦尔德施泰因卿，这毕竟关系到皇族，是否应该请示一下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现在正忙，没空管这种俗事。”圆桌骑士之首的第一骑士俾斯麦话音落下，便切断了通话。

“……俗事？”阿尼娅喃喃道。

基诺扭曲着脸，挠了挠了他的金发，“啊啊啊，比起这个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

没有了交战的炮火声，斑鸠的舰桥上安静得甚至有几分沉寂，像是灾劫过后的废墟，又像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注视着来往间忙碌的身影，脱离了黑色骑士团的一年让朱雀觉得自己如今格格不入。

事实也许的确如此，少了那些从收容所开始便与朱雀一起经历了许多的伙伴们的身影，黑色骑士团依旧是黑色骑士团，但却已经不是他的容身之所了。

他与黑色骑士团之间的联系，只剩下Zero了。就连这也如风中的蛛网，随时都会断裂。想起鲁路修的面容，朱雀不由捏紧了垂在身边的手掌。不，他已经失败了足够多，这一次一定……

“你们倒是说点什么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玉城不耐的声音打断了朱雀的思绪。

“我们能怎么办？事到如今，也只有背水一战了。”扇叹了口气，紧锁的眉间满是愁绪。

卡莲咬着唇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现在布里塔尼亚有什么动作？”

“暂时……还没有，本来以为11区的总督被俘，布里塔尼亚皇室至少会有点什么动作，但是至今还没有任何声明或者交涉，”迪托哈特回答道，眼底浮现了几分不解，“说起来，布里塔尼亚皇帝有多久没有现身了？连超合众国宣布独立时，都没有任何动静。”

朱雀闻言垂下眼睛。布里塔尼亚皇室没有反应是因为鲁路修只不过是一枚弃子。不管对方任命失忆的Zero作为11区总督是为了惩罚或者讽刺他的所作所为，布里塔尼亚都不会在乎鲁路修的死活。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千叶摇了摇头，“没有动静是好事，如果现在和布里塔尼亚正面碰撞，我们的胜算……”

玉城愤愤地截断了千叶的话语，挥舞着拳头嚷道：“你在说什么呀？！我们当然可以打赢啦！都到这地步了，就放手去干吧。”

没有回应玉城，藤堂转而看向沉默不语的朱雀，沉声问道：“朱雀，你被俘的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朱雀张开口，不知该从何说起。太多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堆积在他的喉头，堵住了他能够发出的所有声音。进退维谷间，来自通讯频道的提示声解救了他。

“福冈战场的黎星刻发来通讯请求。”

“接过来。”

作为中华合众国的助力，以黎星刻为首的中华合众国部队如今作为黑色骑士团的一员，在福冈与布里塔尼亚作战，想必东京这里突变的形势对他们也有所影响吧。

黎星刻与扇做着最新战况的交流，但是朱雀没能将那些话灌入脑中。他漫无目的的视线无意中对上藤堂投注而来的目光，不由心虚地飞快挪开。他恍惚回到了幼时在藤堂的教导下练习剑术的时光，对方如利刃般的视线好似直直剖开了他的伪装，将他所有的隐瞒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朱雀希望自己能够坦诚事实，然而现实永远都比他的“希望”复杂得多。

“朱雀！”

忽然，通讯器中熟悉的嗓音让朱雀猛地抬起头，失声唤道：“神乐耶？！”

通讯频道中少女的面容仍同朱雀记忆中的一样，也许稍微成熟了些。神乐耶抿着唇用好似带着深意的目光审视了朱雀片刻，随即开口道：“你在那里发什么呆？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将方才的对话听入耳中，朱雀有些迷茫地看着神乐耶，然后说道：“你是指黑色骑士团接下来的动作吗？但我已经不是黑色骑士团的人了，我的意见……”

朱雀未完的话语被玉城毫不客气地打断，后者用一种完全不掩饰的敌意眼神，灼灼地瞪视着朱雀：“就是，为什么要问这个家伙，当初是他自己要退出的。看他和那个11区总督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样子，我可信不了他。”

朱雀没有立即作答。他回忆起了那场让他失去了鲁路修、失去了同伴的交战，从同伴身体中流出的刺目血红充斥了他的视野。这是他将永远背负的十字架，是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正是他的决定，让雄人他们失去了性命，也让鲁路修落入了布里塔尼亚的手中。

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朱雀摇了摇头，将那些画面暂时甩出脑海，口中说道：“我还是先离开吧。”

朱雀转过身试图迈出脚步，却听见通讯器中传来神乐耶的声音：“喂，朱雀，你这是要逃避吗？在Zero不在的现在，你有责任担负起日本的未来。”

“日本的未来吗……”沉重的一句话压在朱雀的肩上，让他一时停下了脚步。没错，一直以来朱雀都抱着想要给日本人一个未来而战，就算如今他的目标还是没有改变。然而他的决定将他的同伴们送上了绝路，也让他失去了鲁路修——日本人的希望Zero。这样的他真的可以再次担负起“日本的未来”吗？或许就如同神乐耶所说的，他的确是在逃避，逃避再次做下决定，并将这个做下决定的重担推给了鲁路修。

只是那个可以替他做下决定的人已经没法帮助他了。

“如果你们需要武力上的援助，我会尽我所能的。我不会让战争夺走更多人的性命了。”

这一次，朱雀没有再去在意身后的声音，径直向着鲁路修被关押的房间走去。他需要看一看对方的脸庞。在让同伴的性命、让Zero一次次从指间溜走之后，朱雀需要一个切实的提醒，来告诉自己并没有彻底失去鲁路修。

朱雀在紧闭的房门前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开启门锁的密码。自动门之后，露出了四肢大张，被牢牢束缚在床上的身影。鲁路修寻声转动唯一仍可自由行动的脖子，用戒备的视线瞪向门口的朱雀。

不，能够帮助他的人仍旧在，只是被埋藏了起来，朱雀要做的便是找出带回对方的路。

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朱雀扯起嘴角向床上的囚徒唤道：“鲁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