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108

人迹罕至的阔叶林边缘，突然惊飞了几只小鸟。在飞鸟鸣叫着消失于天际的同时，两个略显狼狈的人影逐渐自树林中浮现。在临近树林尽头的时候，其中一道人影蓦地加快脚步，冲出树木的包围，深吸了一口气。

“是村庄！”朱利亚斯兴奋地叫道，在前方数百米的山谷中，一片颇带民族特色的瓦檐民宅坐落其中。

“我早就说过能找到村庄的吧。”在朱利亚斯的身后，同样露出如释重负笑容的朱雀一边走出树林，一边说道。

“谢谢你，但我已经变成野人了。”看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森林内的枝丫划得破烂不堪，朱利亚斯冷笑了几声。

他们两个在树林里兜兜转转了三天，整整三天！一想到自己维持着这副脏兮兮的模样度过了那么久，朱利亚斯就觉得浑身发痒。每次忍不住询问朱雀究竟知不知道该去哪里，对方只是含糊地回答一句“总会找到的”。事实上，朱利亚斯觉得如果不是他们运气足够好，随意选择的方向上有这样一个村落，也许他们就会在逃脱了超合众国的追捕后，憋屈地死在原始密林中。

“别做出这样的表情嘛，到了村庄我们就去借个热水澡洗。”朱雀眨了眨眼睛，全然不顾自己可怕的真实年龄，做出一个有些讨好的安抚神色，“对了，你身上有钱吗？”

被朱雀的后半句话吸引了朱雀，朱利亚斯咽下已经冲破喉头的讥嘲话语，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雀摊开手比划了一下，“你看，如果要置办接下来的旅行装备的话，我们又不能白拿人家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买一台山路用的民用KMF。”

“不，我是问你，你就没钱吗？”朱利亚斯摇了摇头，感觉说出最后的那几个字眼时简直像是粗糙的砂纸摩擦过喉头，让人感到艰难又痛苦。

“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朱雀指了指自己连一个铜板都放不下的贴身机师服。

“呜……”朱利亚斯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痛起来了。他瞥了眼两人那一身和乞丐能有一拼的装扮，绝望地吐出一口气。

*

这是一个中华合众国的少数民族的村落。大约是偏僻的地理位置让这里稍有游客前来，朱利亚斯和朱雀两个不速之客一进入村庄后，便遭到了村中几乎所有居民的围观。

村落中的居民似乎只有百来人，看其地处与世隔绝的山谷中，朱利亚斯便已猜到村落中大多都是老人与小孩，而年轻人大多都去往附近的城镇工作了。村民身穿色彩鲜艳的宽松袍子，那是朱利亚斯只在电视上看过的民族服饰，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桃源绝境一般。

交谈了几句发现语言不通后，村民拿出了个人终端，终于在科技的帮助下得以交流。朱雀称他们是在山中迷路的登山客，又很不幸地弄丢了他们的所有行李，希望在村中借宿一宿，并且购置一些可供回到城镇的物品。在村民提出替他们报警时，朱雀“委婉”地拒绝了。

最后，拿出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他们换得了几套可替换的衣服、几天份的干粮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在借来的浴室中感受着流水冲刷走身上的污垢，朱利亚斯觉得自己终于从行尸走肉的状态活了过来。少年捋过沾湿了的黑发，手指微微一顿。几乎被“哗哗”的水声盖过，浴室自动门被开启的轻微电子音落入他的耳中。

是敌人？还是什么意外？一瞬间，被连串事件弄得有些草木皆兵的朱利亚斯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伸手关上了水流阀门。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隔着水雾映入眼中，少年才蓦地松懈下来。

但随即，浴室中响起了一声朱利亚斯的惊叫：“你怎么进来了？！”

浑身上下只有手中拿着的毛巾能够蔽体的朱雀停下脚步，露出被少年惊到的迷茫神情，“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你……”朱利亚斯的声音随着朱雀重新开始靠近逐渐轻不可闻，脸颊因着水蒸气也因着别的什么原因绯红一片。他的视线落在朱雀覆盖着漂亮肌肉的身体上，又飞快飘开，完全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我来和你一起洗啊。”像是看穿了少年的心思一般，朱雀莞尔道：“借别人的浴室，总不好占用太长时间吧。早点收拾干净，还能够早点休息，在野外奔波了这么几天，你也应该累了吧。”

朱利亚斯窘迫地低下脑袋，仍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还是说，朱利亚斯你不愿意呢？”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少年惊吓地抬起头，发现朱雀不知何时已走进了淋浴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笑盈盈地注视着自己。

朱利亚斯脸红地低下头，小声嘟囔道：“我们两个一起洗澡人家会怎么想啊……”

“就当我们是情侣啊。”见朱利亚斯震惊地抬起头，朱雀又补充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甜蜜的滋味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一瞬间便被现实的苦涩所盖过，朱利亚斯喃喃地道：“你真的能把我当作男朋友，而不是没长大的孩子来看待吗？”

朱雀眨了眨眼睛，越过少年按下水流的开关，口中说道：“你还在在意这种事吗？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我的情人看的。”

温热的流水冲刷过朱利亚斯有了些凉意的身体，也在他的心头带来些许温暖。努力掩饰住自己忍不住扬起的嘴角，少年偏过头做出一副冲水的模样嘲弄道，“别说了，当心传说中的白色死神最终因为恋童锒铛入狱。”

“啊哈哈。”朱雀闻言只是笑。

淋浴房不算狭小，但塞上朱利亚斯与朱雀两人却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感受着与朱雀时不时的身体接触，朱利亚斯忽的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轻声问道：“但我们终究是养父子，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拿起朱利亚斯身边的肥皂，朱雀用随意的语气答道：“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解除养父子的关系，然后再去结婚，这早就合法了。”

朱利亚斯怔愣了一瞬，直到水滴落入眼中激起一阵刺痛，他才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你刚才那是在求婚？你竟然在这种地方跟我求婚？！”

朱雀的动作顿了顿，耸耸肩道：“啊，也不算了啦，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说不清到底是被“朱雀居然在浴室向自己求婚”，还是被“求婚居然只是随口说说”所激怒，朱利亚斯不顾朱雀仍在冲洗，伸手关掉了水流开关，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冷笑一声，“你自己慢慢洗吧。谁要和你这个笨蛋结婚啊。”

说完，朱利亚斯便冲出了浴室，把朱雀一个人丢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