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前文：【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正文

16

像是被突然出现的两个身影唤醒，幽深的夜幕渐渐变换做金色的夕阳，色彩浓郁得仿佛一副油画。几片残垣断壁散落在地面，为这片缺少生机的空间更增添几分萧瑟。在金黄色的光晕之下，一块石板地孤零零地悬在半空，鲁路修和朱雀在其上一齐茫然地眨着眼睛——将他们吞没的强烈红光仍残留在视野之中。

“这是哪里？”朱雀揉了揉额角扫视过四周，双眉不由紧紧蹙起。

鲁路修松开揪住衣襟的手，手下的胸口已不再犯烫，然而四周诡异的景色却令他的脸色愈加难看。他摇了摇头：“我也……”

“欢迎来到C的世界。”

洪亮的声音吞没了鲁路修的话语，一个高大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两人的眼前，仿佛从一开始便存在于此。鲁路修与朱雀循声看去，随即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皇帝陛下……”

“皇帝为什么会在这里？！”

皇帝巍峨的身姿好似一座铁塔，夕阳余晖洒落在他的肩头，刻印下几道深沉的阴影。视线掠过眼前的两张脸庞，他缓缓道：“鲁路修，还有枢木朱雀，你们终于做到了。”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鲁路修咽下胸口翻滚的恨意，哑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没有回答，他的视线静静落在鲁路修的身上，却又好似视若无睹地穿过了少年，落在后方的某处。

鲁路修还欲再问，然而一声来自身后的轻唤让他蓦然顿住。

“鲁路修。”

“C.C.……”鲁路修扭过头对上绿发少女的金眸，双眼中写满了惊讶，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却不敢深思，只是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C.C.慢步走至鲁路修的身边，眼角的余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却没做停歇，与鲁路修擦肩而过，来到了皇帝的身边。

皇帝侧首看向身旁俏丽的身影，眼底闪过一道微光——那是得偿夙愿的喜悦之色。“必要的材料都到齐了，就让我们开始吧。”

鲁路修的指尖泛起丝丝凉意，冰冷的触感逐渐蔓延至全身。像是为了与之对抗，炙热的怒火随即在胸口翻涌，让他冲口而出道：“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解释……”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进化。”皇帝打断了鲁路修的话语，转身看向身后。两根古怪的高柱拔地而起，互相环绕着旋转，高柱的表面看起来好似液体一般缓缓流动，一张张凸起的脸孔遍布其上，痛苦嚎叫着宛如想要挣脱高柱的束缚。

“那是什么？”朱雀问道，诡异的高柱映在他的眼底，仿佛冰冷的阴云激起一阵颤栗。

“集体无意识。这里是C的世界，全人类的集体无意识都集中在此。”C.C.缓缓答道。鲁路修熟悉的清冷嗓音在此刻听来多了几分陌生感。注视着高柱，皇帝徐徐道：“人类从古至今都被名为感情的事物左右，从而周而复始地延续着争端与欺骗。没错，就像你们一样。”他的目光随之转向鲁路修与朱雀。

鲁路修在犹如实质般的目光下用力咬住牙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打破这个无尽循环的链锁，这样人类的存在定义也会发生改变，人类便能够进入下一个阶段。为此，我需要一个模本。”皇帝顿了顿，威严的脸庞泄露出一丝喜色，“终于我发现了，鲁路修，你与枢木朱雀之间强烈的感情冲突就如同这个世界的缩影，只要在C的世界，将你们增幅到极致的感情抹去，便能通过C的世界的共鸣改写人类的形态。”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你的模本？”鲁路修问道。

查尔斯反问道：“这很重要吗？”

“你将我洗脑关在阿修福德学园的地下室，又故意让朱雀来接近我，不，不止这样，莉莉夏还有C.C.，都是你为了玩弄我的感情而安插到我身边的，目的便是让我们之间的恨意增幅？”

“不只是恨，还有爱意，爱恨交加的感情正是启动阿卡夏之剑最重要的能量。”

“爱？”鲁路修不由得侧过头，正好对上了朱雀投来的目光，便如遭电击般移开了视线。

查尔斯将一切细微都看在眼中，他满意地继续道：“无需否认，被爱滋养的恨，在极度的恨意中无法抹杀的爱。这在你们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皇帝的身旁，C.C.依旧静静仰视着名为阿卡夏之剑的诡异高柱。除了擦身而过时的那一眼轻瞥，她没有再将视线投向鲁路修。

鲁路修在心底发出一声嗤笑。如果他从一开始便是皇帝的道具，那他与朱雀之间的纠葛就仿佛儿戏一般。

阿卡夏之剑表面的光芒越来越明亮，鲁路修仿佛能够听见来自于无意识集合体的一声声哀嚎，呼唤着他与朱雀的靠近。

皇帝向他们逼近一步，口中道：“来吧，与阿卡夏之剑融为一体！你们没有任何退路，没有Code持有者的指引，你们无法离开C的世界。”

朱雀的手下意识地摸上腰侧，随即懊恼地蹙起眉，从地牢逃离时他并未携带任何武器。鲁路修眼角的余光留意到对方的举动，心头涌起一丝焦躁——就算手中有武器又如何，就像皇帝所说，他们无路可退。脚下站立的石板地面就如同一座孤岛，违反常理地悬浮在空中，漫无边际的黄昏景象彻底阻隔了两人逃离的可能。

如果无法后退，那便只能前进了。鲁路修咬住牙根，抬起紫眸。皇帝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似乎已胜券在握。深吸了一口气，鲁路修向着阿卡夏之剑的方向迈出脚步。

皇帝眼底的笑意加深，C.C.也若有所觉地侧过头，金色的眼瞳中似有惊讶。

“鲁路修？”朱雀疑惑又焦急地唤道。

鲁路修对上朱雀的目光，双唇微微翕动。“相信我。”无声的三个字消散在空气中。他的视线滑过朱雀缠着白布的手，凝结的血液已经变作了深褐色。在无数的伤害与欺骗之后却想要对方的信任，自己的话语就如同他们之间纠葛的感情一般矛盾又讽刺。

朱雀迟疑了一瞬，跟随上了鲁路修的脚步。站在旋转的高柱前，两人一起探出手。

阿卡夏之剑的触感比想象中温暖，鲁路修的指尖甫一触及其表面，便被聚拢来的流体轻轻包裹。一瞬间，仿佛有细针刺探入脑壳，鲁路修紧闭起双眼。一只无形的手翻搅着他的记忆，将他与朱雀的回忆一一引出。从未被忘却的感情翻涌着交缠在一起，好似要将鲁路修的意识拖入深渊。

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另一股不属于鲁路修的情感洪流如同一道光束划破暗色，令鲁路修的意识不由自主地探向光芒。碰触的一瞬间，外来的情感如同汇入大海的江水与鲁路修自己的意识交缠在一块，或甜蜜或苦涩的情绪侵入他的脑中，让他渐渐分不清彼此。

“C.C.，就是现在，用你的Code启动阿卡夏之剑。”

查尔斯话音落下，一个操作台从地面升起，出现在了C.C.的面前。

C.C.迟疑了片刻，将右手轻按在了操作台之上，额上的Geass标记射出了诡异的红光。两根高柱如同被注入了能量一般，交缠扭动着向着更高处攀爬。

“没错，就是这样！”皇帝狂喜地道。

刺目的光芒汇聚在一起涌向天空，整个世界在微微颤抖。

“喀嚓。”金色的天空出现一丝龟裂，皇帝兴奋的笑容戛然而止。在他的头顶，裂缝不断延伸，昏黄的天空好似破碎的玻璃穹顶片片剥落，露出了其后无机质的银灰色金属。随着越来越多的金属暴露在空气中，阿卡夏之剑引起的震颤也渐渐停歇。失去了光芒，转动的高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霾一般变得暗淡。

皇帝失态地瞪视着眼前的景象，喃喃低呼：“失败……了？怎么可能！”

“在你选择我和朱雀作为能量来源时就应该预见到最后的失败。”鲁路修的声音划破沉寂。他与朱雀分立在阿卡夏之剑的两侧，手掌仍轻按在高柱的表面，两人的额角都满是细密的汗珠。

“你做了什么？”看向黑发少年，皇帝沉声问道。

鲁路修微微勾起唇角，声音中夹杂着轻喘：“你以为感情是能够被简单度量的吗？催动到极致的爱恨可以开启阿卡夏之剑，当然也可以毁了它。”

“这不可能！”皇帝失声道，“就凭你们两个……”

“感情的浮动让阿卡夏之剑超载了吗？”C.C.的声音盖过了皇帝的话语。绿发少女仰头注视着崩塌的高柱，金色眼眸中浮现一抹难以明辨的怅然。

“哈，这也要多亏你呢。”鲁路修嗤笑了一声。

C.C.的动作微微一顿，垂眼对上鲁路修似是讥嘲的紫眸。

“这一次失败了，还可以进行下一次！”皇帝那张永远高深莫测的脸庞扭曲了一瞬。

“不，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鲁路修的眼神微沉，扬声对着绿发少女道，“C.C.，由你来选择，是与我们一起离开C的世界，还是和皇帝永远留在这里。”

“鲁路修，你！”皇帝面露愤怒，被质问的少女却仍一言不发。

鲁路修直视着对方，再次扬声道：“C.C.，回答我的问题！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C.C.的眼中荡起涟漪，她下意识地抿起唇角，再次看向崩塌的阿卡夏之剑。闭上眼，她吐出一口气，额头的红色印记泛起微光。

“C.C.你！”皇帝丕然变色。

扭头看向皇帝，C.C.缓缓道：“对不起，查尔斯。然而比起你所期望的世界，我更想见证鲁路修的未来。”

一阵强光将她与鲁路修和朱雀笼罩。

*

荒无人烟的岛屿上，被山石掩盖的遗迹外，在一阵炫目的光芒后多了几道人影。

“鲁路修。”朱雀唤道。天色不知何时已暗去，夜色隐藏了他的神情。

黑发少年堪堪稳住身形，抬头看向出声之人：“怎么了，朱雀？”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鲁路修忽然勾起唇角：“如你所愿，去当大总统怎么样？”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