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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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皇历2028年，朱利亚斯6岁半，玛丽安娜3岁。

*

“ 鲁路修晕倒了？！”

朱雀在电视台听闻这一消息，便暂停了访谈节目的录制，心急如焚地赶回了皇宫。

皇帝寝室里，朱雀只见杰雷米亚守在门旁，几个宫廷医师围在鲁路修的床旁。

心中跳漏一拍，朱雀快步走向窗前：：“鲁路修怎么样了？”

“陛下只是太过劳累，刚刚躺下休息了。”

听闻医师的诊断，朱雀大松一口气。然而当他的视线移向病床上的黑发青年时，那张苍白的面容让他的心头又泛起一阵疼惜。鲁路修的皮肤本就白皙，眼下的青黑被衬得无比醒目。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妥善进食的缘故，鲁路修的脸颊甚至有些微微凹陷。朱雀忍不住探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对方的睡颜，指尖的温热让他再次轻吐出一口气。

宫廷医师蹙着眉，缓缓又道：“这次虽无大碍，但陛下最好修养一段时日，否则陛下的身体恐怕真的支撑不住了。”

朱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无奈笑道：“明白了。这一次无论他愿不愿意，我都会看着鲁路修好好静养的。”

*

鲁路修的羽睫微微颤动了几下，迷蒙的紫眸缓缓睁开。他的大脑好似久未运转的机械发出生硬的“咔咔”声，竟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鲁路修，你醒啦？”

鲁路修眨动了几下眼睛，视野逐渐清明。他试图撑起身体，胳膊却莫名的酸软无比，若不是朱雀扶了一把，几乎摔回床上。勉强倚靠在床头，鲁路修哑声问道：“朱雀？我是怎么了？”

卧室的灯光映出朱雀担忧的脸庞，他紧蹙眉心道：“你不记得了吗？你在国会晕倒了。”

“啊……”鲁路修的记忆慢慢回笼。扭过头，窗外的天色已微暗，突然想起了什么，鲁路修急声问道：“现在几点了？！”

“下午五点。”

鲁路修惊愕地瞪大眼睛，几乎从床上跳起。“什么？！我睡了这么久？下午的国防会议……”然而朱雀的手将他牢牢地按在了床榻之上。

“鲁路修，你、晕、倒、了。”朱雀一字一顿地缓缓重复道。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鲁路修，仿佛老师面对班中最不听话的学生：“你现在不应该去考虑国防会议，而是该遵照医嘱好好休息。”

鲁路修闻言拧起眉，半晌后才不甘不愿地点点头：“那好吧，通知大臣们国防会议暂时推迟。”顿了顿，他又道：“杰雷米亚呢？让他把我未处理完的文件拿来。”

朱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欺身向前，一手重重地撑在鲁路修耳边的靠枕上：“鲁路修，你是不是不明白‘好好休息’的含义？没有会议，也没有文件，这两天你就给我好好躺在床上，什么事也不准干。”

鲁路修下意识地紫眸微瞠，仰头瞪视着朱雀的双眼，胶着的视线似乎令周围沉默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了几分。“你……你这是想要胁迫皇帝吗？”鲁路修舔了舔下唇。

“陛下，我怎么敢呢？”戏谑地弯起唇角，朱雀直起身，向着门外唤道，“朱利亚斯，玛丽，你们可以进来了。”

“父亲！”

“父亲！”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房中。玛丽迫不及待地奔向床边，猛地扑上床沿；朱利亚斯则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妹妹的身后，微蹙的双眉在看见醒来的鲁路修后缓缓舒展。

朱雀拍了拍朱利亚斯的脑袋，胜券在握地微笑道：“现在你们的工作就是看好鲁路修，不要让他工作。”

“朱雀，你卑鄙！”鲁路修狠狠咬牙。

玛丽趴在鲁路修的身上，仰起小脸蛋，认真地道：“父亲，我不会让你再工作了。朱雀说了，父亲再工作的话就会死掉的。”说到“死”字，对生死有了懵懵懂懂理解的女孩微微红了眼眶。

一瞬间，会议也好，文件也好，全从鲁路修的脑海中被抹去。他急忙抱住玛丽，柔声安慰道：“好好好，我不工作了。我才不舍得离开玛丽呢！”

*

朱利亚斯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安睡，玛丽也趴伏在床边进入梦乡。鲁路修轻吐出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故事彩绘本，起床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孩。

将玛丽放回自己的小床，鲁路修含笑在女孩额头映下一个轻吻，随即直起身抻了抻手臂。

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鲁路修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迟钝了。

这两天，朱雀代理他出席各种会议，应该会很晚回来。也就是说，现在此时此刻，皇宫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所以稍微处理一会儿公务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

鲁路修做贼似的走出房间，随即又为自己的小心翼翼感到好笑。明明是朱雀太过草木皆兵，硬是威逼着鲁路修静养整整一周，还卑劣地哄骗两个孩子当帮凶，为什么反而是他要感到心虚。没错，他这也是为了国家安定——这样想着，鲁路修直起背脊，大步向前走去。

“鲁路修，你在干什么？”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忽然响起，朱雀如鬼魅般出现在走道拐角，噙着微笑问道。

“朱、朱雀？！你不是……”鲁路修惊吓地倒退了一步，下一秒却又为自己的失态羞恼地蓦然咬住下唇。

“我‘不是应该不在家的吗’。”朱雀嘴角的弧度更大，向着鲁路修逼近一步，只是那双灼灼的绿眸中却并未映出相应的笑意，“你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背脊已贴上墙壁，鲁路修的喉头不自然地鼓动了一下，无路可退的他索性收起心虚昂起脑袋：“我的身体早就好了，不过是看点文件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朱雀的笑容转淡，绿眸中浮起一丝哀伤：“你怎么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倒下了，影响的不仅是我还有两个孩子，还有整个国家。”

低垂下眼睛，鲁路修嗫嚅道：“就是为了你们还有这个国家，我才不能有一丝松懈。现在一切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我不能让这一切功亏一篑。”

“鲁路修……”朱雀的叹息声中半是无奈半是疼惜，他探出手轻轻抚上鲁路修的脸颊，“我说过，你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的……”

抬手握住朱雀的手，鲁路修的紫眸中多了分幽深：“朱雀，我的身体早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为了维持现在的幸福，我在所不惜。”

朱雀闻言却锁起眉心，摇了摇头：“但你要是弄垮了自己的身体，就是本末倒置了。”

“其实，我是害怕……害怕因为我的一个疏忽，让你们……”紧了紧手指，鲁路修重重吐出一口气，“所以不要阻拦我，让我尽我应尽的责任。”松开朱雀的手，鲁路修绕过对方，向着原本的目的地走去。

“鲁路修，你可以再多依靠我一点的。”看着鲁路修的背影，朱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