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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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拉德·马丁尼斯死了？什么时候？怎么会？！

 

朱雀维持着打开房门的姿势怔怔地站在门口，各种疑惑的思绪嘈杂地交织在一起。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从朱雀身后走来的鲁路修不解地问道。

 

门外的警察依旧注视着朱雀，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义，你今晚有去找过他吧？”

 

“这个……”朱雀舔了舔有些干涩的下唇。

 

鲁路修投向朱雀的目光中掺上了一丝不可思议，“朱雀，你……”

 

对上鲁路修的目光，朱雀摇了摇头，急急地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听我解释……”

 

警察打断了朱雀的话语，亮出手铐，挑眉说道：“有什么解释回警局再说吧。”

 

*

 

朱雀的手枪对准着杰拉德·马丁尼斯，原本不可一世的议员儿子如今恐惧地紧闭着双眼，喃喃地啜泣着求饶的话语。

 

——因为这样的家伙，尤菲才死于非命。为什么连这样的人渣都可以活着，偏偏不让尤菲活下去？！如果这是错误的话，就必须得纠正，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但是这样做又和鲁路修有什么区别呢？仅凭自己的意志定夺他人的生死，真的可以将正义声张吗？过去的他无法阻止鲁路修的错误，而现在自己也要重蹈覆辙吗？

 

“砰！”

 

朱雀的手指扣下扳机，射出的子弹划过杰拉德的脸颊，钻入了他身后的墙面。

 

手枪自手中跌落在地上，发出“喀啦”的声响，朱雀颤抖着后退了一步。就算仅仅只有一瞬间，他居然几乎真的听从心底的那个声音的事实让他厌恶自己的同时感到一阵恐惧。他和鲁路修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了起来，朱雀仿佛能够听见后者在他脑中嘲弄的笑声。

 

杰拉德小声的呜咽将朱雀惊醒，他甚至不敢再向对方投去一眼，狼狈地转身逃开。

 

*

 

逼仄的审讯室中，负责审问的警官咄咄逼人地瞪视着朱雀。

 

“昨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只是想找杰拉德确认些事情。”

 

“带着手枪？”

 

对方话语中显而易见的讥诮让朱雀不由捏紧了摆放在桌上的手掌。他没有办法说谎，当他带着手枪闯入杰拉德·马丁尼斯的家中时，的确抱着要杀死对方的念头。而这份沉默只是让审问者愈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还有死者家中被破坏的警报系统、与你的手枪膛线吻合的子弹和弹孔，以及从你的衣服上探测出的硝烟反应又该如何解释？”

 

警方的每一句问话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砝码，压在朱雀本已闷闷的胸口。“警报系统是我破坏，弹孔也是我留下的。”朱雀低声答道，随即不由扬高了声音，“但是我没有杀他！我离开时杰拉德还活着！”

 

“你怎样证明？”

 

“我……”朱雀语塞。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事实上若他换作外人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情，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正是杀害杰拉德·马丁尼斯的凶手。

 

审讯朱雀的警察叹了口气，放软了语调道：“你的动机我能理解，但是既然你杀了人，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我以为你大义灭亲逮捕Zero时也是这样的认为的。”

 

身为执法者，朱雀当然知晓对方正在使用的审问技巧，先用一大堆证据与质问震慑住对方，然后再使用怀柔的手段试图攻破嫌犯的心理防线，让其说出不该说的话语。然而朱雀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他是清白的，因此他只是摇了摇头坚持道：“我没有杀人。”

 

收起了脸上一瞬间的同情之色，审问者冷然道：“你自己也是执法者，应该也很明白道理了。就算你拒不认罪，现在的证据链在法庭上也足以给你定罪。识时务的话，还是把一切交待清楚，换取减刑的机会吧。”

 

朱雀低垂下眼睛，再一次重复道：“我真的没有杀人。”

 

“你自己考虑清楚吧。”留下这样一句话，警察拍了拍朱雀的肩膀，离开了审讯室。

 

*

 

为什么朱雀会在那里？难道真的是他？

 

鲁路修支着手肘，交叉的手指抵在下巴，笔记本屏幕的亮光映得他因思绪而扭曲的脸庞有些狰狞。昨晚朱雀回家后的表现太过反常，让鲁路修不得不去思考这个可能性。不可否认尤菲米亚的死对朱雀而言的打击是巨大的，大到几乎可能摧毁他一直以来的信念，迫使他走向另一个极端。

 

——我以为只有你是不会走上这一步的。

 

鲁路修蓦地将自己的脑袋从手背上抬起，震惊于刚才一瞬间划过脑海的想法。他以为自己一直都想要让朱雀理解并认同他的做法，那为何当发现朱雀也许真的承认了他的那一刻，鲁路修感到的居然是深深的背叛感呢？就好像是被鲁路修珍藏心底的那个正直到有些愚笨的形象，被它的主人残忍打碎了一般。

 

不，鲁路修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朱雀不留情面地向所有人揭露他Zero的身份，那才叫背叛。事实上，这正证明了朱雀的理想太过天真，而同样经历过切肤之痛者终究会选择用自己的双手行使正义。

 

然而这依旧无法填补鲁路修心口的空洞，在那里原属于朱雀的位置，好似被什么给狠狠挖去了一块。冷冷拿枪对向自己的朱雀和将枪口对准了该死之人的朱雀好像磁石的两极，撕扯着鲁路修的思绪。

 

也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朱雀也并未承认自己犯下罪行。而这也是为什么鲁路修此时正注视着笔记本上的页面。

 

这是一个Zero的拥护者们建立的暗网论坛，不久前论坛上出现了一则针对马丁尼斯父子的通缉令，而就在朱雀被警察带走的那一个晚上，通缉令下多了一条声称已处决杰拉德·马丁尼斯的回复。

 

如果说朱雀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鲁路修不由咬住了拇指，为其中的讽刺而感到深深的可笑，因为这一出通缉令正是出自于他的手笔。

 

为什么朱雀偏偏要选择在这个晚上去见杰拉德？鲁路修蓦地赶到一丝迁怒，但更多是对于无法捉摸的命运的无力感。

 

但也许，只要鲁路修能够找到那个论坛上的回复者，便能找到能够证明朱雀清白的证据。

 

*

 

命运有时候真是一种讽刺的东西。坐在探访室中与鲁路修隔着桌子面对面的相望时，朱雀如此想道。上一次他们以这种方式会面的时候，鲁路修是嫌犯，而朱雀是探望者，如今两人的立场却彻底调转。

 

“我没有杀人。”朱雀说道。他不清楚自己为何渴望着鲁路修的信任，也不知道即使鲁路修相信了他的清白又能如何。他们两人的立场自鲁路修Zero的身份暴露之后便是相悖，寻求鲁路修的认同根本毫无意义。

 

然而朱雀依旧开了口。就好像是一只迷途的小鸟，下意识地寻找着温暖的巢穴，仿佛鲁路修是他能够找到的最后依靠。这让朱雀对自己唾弃不已。

“把当晚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鲁路修的回答让朱雀有点惊讶，不过他还是按照对方的意思将那天的经过全盘托出。

 

朱雀越是述说，鲁路修的眉头蹙得最紧。待到朱雀落下最后一个音节，鲁路修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真是笨蛋啊，会把枪落在那种地方。就算杰拉德没有死，他也可以控告你非法侵入和人身威胁，而你还把证物这样巴巴地送给了他。”

 

“你相信我的话？”朱雀下意识地问道。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此时胸口涌动的暖意便是被称为感动的情绪。

 

“如果你真的杀了杰拉德，早就自首了，没必要在这里全盘否认。”鲁路修叹了口气，好似朱雀问了一句废话，随即又道，“真是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留下一丝证据的。”

 

朱雀动摇了的神色又重新冷凝下来。

 

“怎么？你现在还想对我说教吗？”鲁路修勾起嘴角，好似在挑衅朱雀。

 

朱雀抿起嘴唇。是啊，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呢？尽管只有短短一瞬，但他确确实实差一步就走向与鲁路修相同的深渊。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被手铐铐着的手掌，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那晚站在杰拉德的房间中时，第一次感到了想要杀人的愤怒，然而最终我还是没能下手，我无法做出违背法律的事。我没能帮助到你，阻止你的错误，所以我不能让自己也走上错误的道路，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尤菲，还她一个公道……”

 

鲁路修沉默未语。朱雀下意识地抬起头，鲁路修映着复杂神色的紫眸落入他的眼中。鲁路修下一秒便挪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留下了太多对你不利的证据。在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附近有其他人？”

 

“不，我什么都没有注意到，我那时一片混乱。”朱雀摇了摇头，话出口时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暗恨他的不中用。

 

鲁路修再次叹出一口气，随即敛了神情，沉声说道：“朱雀，你已经被控方起诉，我想你的辩护律师会让你做有罪辩护。现在的证据让你很难脱罪，然而一级谋杀与二级谋杀的量刑有着巨大的差异。”

 

“我没有杀人，我是不会认罪的！”朱雀提高了声音，只有这一个底线他绝不会屈服。

 

鲁路修的眉心皱得更紧，就他对朱雀的了解，对方是不会妥协的。叹了口气，鲁路修只是道：“我会帮你找个好律师的。”

 

*

 

鲁路修走出看守所的时候手里拿着被看守所交还的朱雀的私人物品，其中包括他们俩的结婚戒指。鲁路修拿出小小的钻戒，看着阳光下彩钻所折射出的绿芒，蓦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上一次他被投入看守所等待审判的时候，朱雀大概正全力搜寻着证据试图确保他能够烂在监狱，而如今沦落到看守所的人变作了朱雀，鲁路修却在任劳任怨地为了他奔波寻找无罪的证据。

 

谁让他是正义的使者“Zero”，不能看到无辜之人被判入狱呢？

 

如果朱雀真的没有杀人，那么便是有人在朱雀离开之后用朱雀丢弃的手枪杀死了杰拉德，要让朱雀被判无罪的话，变得找出在现场有第二个人的证据。以及他还有第二个线索，那就是暗网论坛上那个自称杀死杰拉德的匿名人士。

 

“看来，这次还是得让C.C.出马了。”

 

*

 

太快了！鲁路修坐在法庭的旁听席上，攥紧了膝上的五指。无论是审判还是定罪，杰拉德·马丁尼斯被杀一案了结得实在太过迅速，就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

 

那张大手的名字便是托马斯·马丁尼斯议员，死者杰拉德·马丁尼斯的父亲。

 

鲁路修收集到一半的证据，甚至来不及呈上法庭，审判已经进入了尾声。就像检方律师所说的那样，对朱雀不利的证据实在太多。从遗落在现场的手枪，到手枪上朱雀留下的指纹；从朱雀承认那晚携带着手枪前往杰拉德住处，到被他所破坏的警报系统。尽管他替朱雀雇佣的律师试图力挽狂澜，但朱雀坚持的无罪辩护成功的希望依旧渺茫。而大法官的声音响起，在鲁路修听来就仿佛是临近终结的鼓声。

 

“陪审团认为枢木朱雀是否有罪？”

 

“有罪。”

 

陪审团的裁决就如同已经事先注定了的一般，让鲁路修的内心毫无波澜，反而像一滩死水一般，完全沉静了下来。反观被告席上的朱雀，虽然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但鲁路修可以察觉对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只有脑袋倔强地抬起，似乎问心无愧地望着宣判的法官。是的，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承认过杀人，只是法律无法给他公平。

 

“我宣布枢木朱雀一级谋杀罪名成立，处以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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