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76

朱利亚斯醒来的时候，朱雀已经回到了两人公用的房间，半撑着脑袋坐在书桌前，不知在看终端上的什么文件。察觉到朱利亚斯的视线，朱雀关上文件立即抬起脑袋，从他的脸庞上，朱利亚斯看不出对方昨晚是否有好好休息过。

左右扫了一眼，没有捕捉到某个绿发女子的身影，朱利亚斯收回视线问道：“C.C.呢？回去了吗？”

“嗯，她最近的情况比较危险，所以必须低调行事，避免再出现在追杀者的视野里。”朱雀含糊地答道。

追杀者，这种词真不应该出现在普通高中生的对话里。朱利亚斯一边在心中默默说道，一边轻叹了口气，“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挂着一个老师的头衔？”

“关于那个的话，”朱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学校方面的事情我都已经解决了。”

“哈，超合众国的秘密特工这个身份还真是便利。”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朱利亚斯抬眼对上朱雀的视线，“所以C.C.被追杀和你的工作有没有关系？”

朱雀张开嘴迟疑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出口的话语。片刻后，他最终只是简短地答道：“这有些不一样。”

朱利亚斯瞪视着朱雀，许久后才冷冷地道：“反正你不会告诉我的。”

朱雀抿起双唇，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朱利亚斯用眼角扫视了对方一眼，便彻底移开了视线，当做对方不存在一般走向卫生间。从卫生间洗漱出来，朱雀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用相同的欲言又止表情注视着黑发少年。朱利亚斯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依靠着墙壁不耐地催促道：“有话就快说，我不想迟到。”

朱雀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随即他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抱歉，我又得离开一段时间。”

“你请便吧。”朱利亚斯冷笑了一声，“C.C.也离开了，这次你准备找谁来监视我？”

“我只是担心……”朱雀有些焦急地辩解道。

“担心我的安全。”替朱雀补完话语，朱利亚斯讥讽地看向自己的监护人，“你知道吗？普通的高中生并不需要被人24小时的贴身保护，你这样的欲盖弥彰真是让人火大。”

朱利亚斯不去等待朱雀的回答，扯起自己的书包，掉头向房外走去。甩上房门，他正巧撞见同样打算出门的菲利普。

“你养父呢？”金发少年好奇地向朱利亚斯背后紧闭的房门张望了一眼。

“他不会出现了。”朱利亚斯冷冰冰地答道，推搡了一把友人，催促他离开。

“他还真是个大忙人呢。”

菲利普话音刚落就遭到朱利亚斯的一记瞪视，便立即禁了声，后者轻叹了一口气，对同伴道：“走，我们去上课吧。”

*

朱利亚斯托着腮，双眼失焦地落在教室最前方的讲义投影上，老师的声音从少年的耳边划过却未真正进入脑海。反正都是些无聊的内容，朱利亚斯想道，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飘向某个棕色卷发的青年和围绕在他身边的谜团。

或许这是第一次，朱利亚斯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的身世。

这并不意味着他终于想要干什么寻找自己的亲身父母的无聊事，事实上朱利亚斯对他曾经的家庭并无太大的兴趣，因为那从来不存在于朱利亚斯的记忆中，对他而言他的亲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朱雀一人，为此他也不想去探寻一些可能会让朱雀感到失落的问题。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在朱雀向他隐瞒了太多真相之后，朱利亚斯只会更好奇所隐藏在自己身上的秘密。

朱雀为什么要在怎样遇到他这一事说谎呢？或者朱利亚斯的确是朱雀在某一次任务中遇见的，只不过不是在孤儿院里。朱利亚斯的亲生父母参与了破坏超合众国秩序的恶性事件，不幸身亡，而朱雀顺势收养了成为孤儿的朱利亚斯？黑发少年几乎在脑海中完整地排演了一遍“我不告诉你真相，是因为害怕你知道我杀死了你的父母而憎恨我”，这种狗血又烂俗的桥段。

但这并不能解释朱利亚斯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失去父母的巨大冲击让还是孩子的他难以承受？也许说得通，但朱利亚斯却隐隐总有一种感觉，就好像醒来后忘记了的梦境，虽然没有明确的记忆，他仍觉得自己在孤儿院生活过应该是事实。或者至少，朱利亚斯曾在一处有不少同龄人的地方呆过一段时间。

朱利亚斯烦躁地吐出一口气，积压在胸口的谜题不减反增：这一切和朱雀又有什么关系？朱雀不愿告诉他的理由同朱雀一直致力于隐藏的真相有所关联吗？

朱雀说不告诉朱利亚斯真相，是为了保护少年，殊不知这样的隐瞒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但朱利亚斯从来不是轻易罢休的类型，如果朱雀以为沉默就能够阻止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还有一天就到周末了，而朱雀仍在遥远的某处，无法及时赶回。第一次，朱利亚斯期待起了没有朱雀在的家。朱利亚斯还记得C.C.打开过的秘密武器库，他很好奇，朱雀在家里还藏着怎么样的秘密呢？

*

站在楼梯下的武器库前，朱利亚斯回忆起C.C.开启武器库时的情景，试着伸手触探着墙面，很快在边缘处，不同于粉刷墙面略显冰冷触感让他停下了摸索，用力按下。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朱利亚斯皱了皱眉，探头查看其那块该是启动大门的机关墙面。仔细一想，那种只出现在古早电影中的机械机关实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那么这应该只是一个隐藏着的验证装置。靠近边缘大约一掌大小的墙面与周围的颜色略有不同，在灯光昏暗的楼梯下这样的色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在某种涂料的伪装下，朱利亚斯勉强可辨认出，那似乎是某种扫描读取装置。

指纹，朱利亚斯立即想到了这样的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朱雀就太蠢了，在这栋房子中到处都散落着他的指纹。

二十分钟后，朱利亚斯便拿着收集了朱雀指纹的硅胶回到了武器库前，将其按在了机关之上，瞬间面前的暗门开启，露出了隐藏在其后的楼梯。

朱雀的武器库还是一如既往地塞满了各式武器，从枪支弹药到炸弹匕首一应俱全。朱利亚斯探手摸上武器架最底部的表面，屈起手指轻敲了几下。从金属面板传来的空洞声音昭示这之下还有另一层空间。

哈，朱利亚斯讥诮地微微挑起眉，朱雀藏东西的手法还真是毫无新意呢，像他这样的业务水平也能坐稳超合众国秘密特工的位置吗？但至少这省去了朱利亚斯不少时间，他不会因此而抱怨什么。

该怎么打开这一层暗箱呢？朱利亚斯沉吟着将金属面板细细地摸索了一遍，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与旁边不同的小小按钮。按下按钮，朱利亚斯的眼前骤然出现一张光屏，示意他输入密码。朱利亚斯尝试了一下朱雀的生日，红色的“错误”标识让他叹了口气。又无果地试验了几个不同的数字字母组合后，朱利亚斯不抱希望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光屏跳动了一下，仍旧闪烁过“错误”字样。

朱利亚斯叹了口气，自嘲地微微勾起嘴角。他在想些什么，居然以为朱雀会用他的生日作为密码……但这也意味着朱利亚斯暂时无法打开暗箱，暴力破坏也许会激发自动销毁程序，难道他得编写程序破解密码吗？

“诶，你是想要打开朱雀的秘密仓库吗？”一道轻佻的男声蓦地响起，名为罗伊德AI出现在光屏上，“我知道密码啊。”

以此同时，光屏飞快地被键入一长串符号，“密码正确”的绿色字样在其上一闪而过，随即金属面板在朱利亚斯期盼已久的视线下缓缓分开，露出盛放其中的杂物。

“哈，打开了~”罗伊德愉快地轻哼了一声。

朱利亚斯瞥了眼AI，一边将朱雀的“秘密”从暗柜中取出，一边分神问道：“你背着朱雀这样做不要紧吗？”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我待在朱雀身边，但这并不意味着朱雀是我的主人或者什么的。”罗伊德不甚在意地答道，“我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而已。”

“真不像是AI。”朱利亚斯低声咕哝了一句，很快就把罗伊德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因为在少年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照片，一张朱雀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朱雀几乎与朱利亚斯记忆中的他一模一样，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亲密地搂着一个身穿婚纱的女人。女人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一双紫色的眼眸以及一张与朱利亚斯极为相似的脸庞。如果不是确信这张照片已经躺在不见天日的暗格中过了很久，朱利亚斯几乎要以为自己有一个从未谋面的双胞胎姐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