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55

鲁路修猛地站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戴在头上的Zero面具是阻止他失控大喊的唯一原因。鲁路修急促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另一个匆忙赶上的脚步声，朱雀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似乎试图拖住鲁路修的步伐。

“Zero，等一下！”

鲁路修置若罔闻，径直走进敞开的房门按下关门按钮，想将朱雀和尤菲的声明一起阻隔在外面的世界。

“鲁路修！”情急之下朱雀甚至忘了掩饰鲁路修的真名，抬起手臂赶在房门合起前插进剩下的空隙，自动门碾了一下他的前臂缓缓打开。

吃痛地揉了揉手臂上的红痕，朱雀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口，等到房门彻底被关上，才侧过身靠近鲁路修问道：“你怎么了？突然一言不发地走了，会让大家担心的。”

甩脱Zero的面具，鲁路修任由它重重砸在床榻发出一声闷响，讥嘲地向朱雀挑起唇角，“我怎么了？刚才尤菲米亚的发言你也看到了。行政特区日本？哈，真是一招漂亮的棋，让我无路可走。用秘密武器将黑色骑士团打败后，连我们的后路都断去。修奈泽尔，算你狠！”

朱雀抿了抿下唇，小心翼翼地将手搭上鲁路修的肩头，“行政特区日本……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不是吗？”

肩头朱雀的碰触随着对方话音的落下变得如同针蛰一般刺痛，他沉下肩绕开朱雀的手掌，扭过身不可置信地对上朱雀的眼睛，“不是那么糟糕？！武力下的行政特区，是给予败者的施舍还是嘲笑？尤菲米亚，好一个天真温柔的公主！”

“她只是想要尽力帮助日本人，帮助我们……”朱雀的眉头微拢，露出不甚赞同的神情，再次缓缓探出手掌，好似鲁路修是一只需要安抚的狂躁动物。

鲁路修毫不留情地拍开朱雀的手掌，对方的手背上清晰地浮现出红痕。分不清是针对谁的愤怒和失望充斥在他的胸口，让他再也无法抑制地仰起头发出嘲弄的冷笑，“如果截断我们所有退路也算帮助的话！行政特区日本让黑色骑士团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立场，那个公主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把我们的努力和抗争全都变成了笑话！”

“鲁路修，冷静一点。”朱雀的双手紧紧圈住鲁路修，禁锢住他因激动而挥舞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失去了客观，也许行政特区日本并不只有坏的一面……”

所有因朱雀的拥抱而暂时涌起的温暖都在一刹那重新回归成冰冷的愤怒，随即转化成深深的无力。鲁路修挣脱朱雀的手臂，重重跌坐到床上，垂着眼睛注视地面，“我那么辛苦得到的东西，为什么她就能这么轻松地夺走，就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就连朱雀你，也那么轻易地就选择了接受她的提议。

像是为了再在鲁路修的心口插入一柄利刃，朱雀仍不自知地劝慰道：“你知道尤菲不是那样的人。你也看到了，现在战况与我们不利，行政特区日本说不定可以帮助我们减少伤亡……”

“你根本不懂，”鲁路修将脸埋进手掌之中，自母亲死去的那一晚后从未再感到如此无助，“一旦我们接受了尤菲的提议，我们就再也无法名正言顺地与布里塔尼亚对抗，等于我们接受了虚伪的和平，接受了日本人永远只能仰人鼻息的命运。至今为止的牺牲与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你真的甘心吗？”

“这与甘心与否没有关系。”朱雀叹了口气，鲁路修可以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发顶，“我们一直以来的目的是让日本人……不，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可以平等相处，安居乐业，为此与布里塔尼亚合作也未必行不通，如果可以用最少的牺牲换来和平的话……”

鲁路修抬起头，攥起五指，对上朱雀的视线，“愚蠢！等我们缴械投降后，便只能听任布里塔尼亚的摆布……”

“然而现在抵抗也只是换来更多无谓的伤亡。”朱雀第一次打断鲁路修的话语，绿眸中透出希冀鲁路修理解赞同地渴望。

鲁路修眯起眼睛，不愿被朱雀恳求的语气打动，咬住牙根反问：“所以你就打算出卖国家？”

朱雀瞪大眼睛向后退了小半步，似乎不敢相信鲁路修真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他摇摇头，很快掩饰住了失态，语气变得生硬起来，“为保全国家而牺牲人民又有什么意义呢？作为首领，一个决定便关系着众多人的性命，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无法真正坦然面对的一环。不过我知道我不想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为了所谓的骨气而将国民拖入毫无胜算的战火之中。”

楼梯下的血色在鲁路修的眼前漫延，不知名的恐惧如同钩爪攫取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急促不稳。在大脑意识到之前，他已冷笑着开口反问：“哈，你是在说我的做法就和你父亲当年一样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朱雀自知失言地咬了咬下唇。

一股冰冷的恶意驱使着鲁路修，他仰起脸向朱雀勾动唇角，“所以听到你父亲的死讯时，你是不是松了口气？”

“我……”朱雀张口哑然，愧疚、惊讶、自责交杂在一起扭曲在他的脸上。

带着毫无笑意的笑容，鲁路修自虐似的偏过头又问：“多亏了我让他摔下了楼梯？”

朱雀像是被人猛揍了一拳似的再次后退一步，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怔怔注视对方，“鲁路修，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鲁路修发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声，胸口仿佛因着每一个音节而疼痛难忍。强迫自己不要移开直视朱雀的目光，鲁路修要紧牙根，好似要将每一个字符咀嚼粉碎般用力说道：“你总是这样，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一样站在制高点批判他人，可惜却连你父亲真正想要做的事都不知道。在宣言‘抵抗到最后一人’的同时，枢木玄武首相同时在向布里塔尼亚提出停战协议，以樱石的优先供给全作为交换。”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朱雀使劲甩了甩脑袋，似乎在努力理解鲁路修话语中的含义。

“啊，我在不应该的时间出现在了不应该的地点，眼看着你父亲为了追到我而滚落楼梯。”鲁路修侧过头，带着一丝快意一丝好奇，等待着朱雀的反应，“你说如果没有我，日本会怎么样？通过谈判抱住了‘日本’的名字？又或是谈判破裂从而与布里塔尼亚殊死一搏？”

朱雀逐渐平静下来，微蹙着眉答非所问道：“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执着于帮我重建日本的原因？”

鲁路修沉默地移开视线，找不到回答的力气，对朱雀说出当年发生的惨剧似乎已用尽了他最后一丝精力。

“你认为日本沦为11区是因为你？”朱雀不懂放弃地追问。

鲁路修牵动了一下唇角，“哈，我还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

朱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的确不了解父亲真正的想法，但如今再去讨论也已经毫无意义了，为未来而战才是我们应该去考虑的事不是吗？”

“无需多言，我已经想清楚了，尤菲米亚的提议我是不可能接受的。”鲁路修说道，看着朱雀眼中期待的亮光瞬间黯淡。

“鲁路修！”

“抱歉一直以来隐瞒了你父亲的死，如果你执意接受尤菲米亚的提议，那也不用顾及与我之间的感情了。我为黑色骑士团所做的一切都出于自己的选择，你不用有任何负担。”摇头打断朱雀可能出口的所有劝诱，鲁路修垂下眼睛，单方面为两人的谈话划下句点，“请你离开，我需要私人空间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