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5

一开始朱利亚斯以为自己听错了，将其他的声响误认做了枪声，但当菲利普一脸不可置信地指向显示屏时，朱利亚斯才艰难地接受了现实。

实时转播礼堂内部的屏幕上，数名不速之客控制住了罗德里格兹教授和学生会长，枪支威慑性地在两人眼前挥舞，强迫他们往舞台的一角走去。而台下的学生也同样被数支武器对着，战战兢兢地服从暴徒的指挥逐渐离开摄像机的范围，有胆小的学生已经忍不住抽泣起来。

朱利亚斯与菲利普面面相觑。

“喂喂，不是吧？这是什么隐藏游戏环节？”

朱利亚斯也回答不了菲利普的问题，礼堂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就仿佛电影一般脱离现实。用力捏了捏指尖，尖锐的痛觉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朱利亚斯咬了咬下唇，艰难地说道：“无论如何，先报警再说。”

像是被朱利亚斯突然点醒，菲利普手忙脚乱地在个人终端上点按起来，几秒后如同一只被戳破的气球般恹恹地看向朱利亚斯，“不行，没有信号……”

“这不可能！就算基站的信号出了问题，报警线路用的是其他……”一边直觉性地反驳，朱利亚斯一边低下头飞快地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尝试起来，半晌后他不得不承认失败，“他们彻底屏蔽了礼堂的信号。”

朱利亚斯与菲利普对望了一眼，后者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无措，望着朱利亚斯的神情似乎把他当成了主心骨。在脑中迅速地排演了一遍可能的对策，朱利亚斯最终开口道：“走，我们从后门出去！”

“喂，你想扔下其他人逃走吗？”菲利普虽然紧紧地跟上了朱利亚斯，但不停瞥向另一头礼堂的视线出卖了他的想法。

朱利亚斯向后门走去的脚步不停，试图用最理智的方式处理眼前的险情，“你留在这里能有什么帮助？还不如先将里面的状况通报给警方……”

仿佛是要掐灭所有的希望，朱利亚斯话音未落，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可恶，他们竟然连电源也切断了。”漆黑中传来朱利亚斯愤恨的声音。

菲利普紧靠在朱利亚斯的身边，朱利亚斯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紧张恐惧的轻颤，“这样所有的电子门不都被封死了吗？天，我们完了……”

“别这么快放弃，至少得先弄明白那群家伙想要干什么。”说着，朱利亚斯便猫起身，蹑手蹑脚地向舞台方向摸索而去。

“朱利亚斯你要干什么？别犯傻，那些人都是疯子，万一被看见了……”

菲利普慌乱的劝阻声被朱利亚斯抛在了身后，转身朝对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朱利亚斯便轻手轻脚地向后台与礼堂舞台连接处探出头去。

果不其然，持枪劫持了礼堂的歹徒在切断电源后使用自己携带的光源照亮了礼堂，昏黑的舞台给朱利亚斯提供了天然的遮蔽。而礼堂中最明亮的地方莫过于被几束灯光聚集着的一角，看人数被劫持的学生们悉数都被集中在了那里。

“……七、八，一共有八个人。”

默数着移动的光源，朱利亚斯在一束灯光扫向舞台前缩回了后台的阴影中。

“你们不觉得唯一拥有军事力量的超合众国是横行在宇宙中的霸权吗？超合众国的存在只是从卫星榨取资源，而我们‘卫星解放联盟’所要求的是卫星从超合众国的解放。”

劫持犯的政治宣言响起在礼堂中，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听进耳中，朱利亚斯躲藏的角度看不见礼堂中具体的情况，只能听见学生中啜泣的声音愈加响亮起来。

“我并不想评价你们的政治诉求，只希望你们能保证学生的安全。”

这次传来的是学生会长的声音，朱利亚斯不禁有些佩服起对方，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够冷静地说出这番话，但同时也有些为他感到担心。

幸好，劫犯似乎并没有把一个小小的学生会长放在眼中，学生对他们来说只是握在手中的砝码，他们愤怒的目标指向的是另一人。

“罗德里格兹教授，在你促成宇宙一体化的进程时，根本没有考虑过卫星居民的权益吧？什么社会学家，说到底只不过是超合众国用来遮掩自己贪婪嘴脸的幌子而已！现在，就用你的鲜血来谱就卫星独立解放的开幕曲吧。”

随着枪声响起，尖叫和哭声响彻在礼堂之中。朱利亚斯冒险向外张望了一眼，昏暗下学生们三两紧靠在一起瑟瑟发抖，罗德里格兹教授失去生命的躯体如同坏掉的部件跌倒在地上。如果不是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朱利亚斯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为了控制骚乱的学生群，歹徒们又朝空放了几枪，这才让嘈杂声渐歇，只余压抑的抽泣。

“放心，你们暂时是安全的，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待政府答应我们的要求，你们就自由了。”歹徒的声音顿了顿又至，“但如果不，也只能让那些陈腐的政府官员和超合众国尝到血的教训了。”

“他们……他们杀了罗德尼教授？”

朱利亚斯无措地彻底退回后台，菲利普的声音听上去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晕倒，而朱利亚斯知道尽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自己的脸色估计也没比对方好几份。强按下涌上心头的恐惧，他涩声说道：“我们得赶在他们来后台之前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

仿佛印证了朱利亚斯的预言，当他刚拖着失魂落魄的菲利普躲进了器材室的橱柜中，外面便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值得庆幸的是，作为阿修福德大礼堂的后台，有着彩排室、道具储藏室以及多个化妆间，论面积足有小半个礼堂那么大，一个不熟悉后台构造的外来人要找到他们并非易事。

果然来者也没有细心检查每一个房间的兴致，当脚步声在器材室的门口顿了顿之后，便又越行越远了。

待到确认脚步声不会去而复返，菲利普才颤抖着声音发问：“我们该怎么办？外面有那些人守着出不去，后台的电子门也打不开……他们真的会和说的那样放人吗？”

朱利亚斯没有立即回答，他和菲利普其实都明白会疯狂到劫持整个礼堂学生的歹徒向政府提出的绝不会是什么容易满足的条件，换而言之，他们连同礼堂中的学生一起全都命悬一线。

“天啊，我们一定会被杀……”

“嘘！”朱利亚斯猛地捂住了菲利普的嘴，因为他又听到了一阵向这里接近的脚步声。狭小的空间里，朱利亚斯和菲利普愈来愈急促的心跳敲击着耳膜，但脚步声却并未如他们期望的那样远去。事实上，脚步声的主人好似知道他们的存在一般，有目的地径直逼近他们藏身的橱柜。

难道是之前无意中露出了破绽？尽管朱利亚斯不愿意去考虑这个可能性，但他大脑中更为理智的那一面已经在飞快地思索若是被发现了该如何脱身，答案却是可悲的束手无策。

光源像是在挑动朱利亚斯紧绷的神经，缓慢地扫过他与菲利普所在的橱柜一次又一次，紧接着脚步声仿佛已经近在咫尺。

——不会的，那人只是经过这里，并不会彻底检查每一个橱柜的。

朱利亚斯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然而并不能缓解他紧张的心情。耳边响起了橱柜被接连打开的声音，朱利亚斯屏住呼吸蜷缩在角落中，紧握着自己的的生日礼物——朱雀赠送的个人终端，祈祷奇迹的降临。然而橱柜被打开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发接近，当看到从门缝中透进的亮光时，朱利亚斯绝望地闭上了眼。

——完了。

随着橱柜被打开的“吱呀”声，一束光线照在朱利亚斯满是恐惧的脸上，他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睁开眼睛，随即惊讶得几乎忘了呼吸。

“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