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YOU CANNOT REDO-7

C.E.2020年10月3日

在餐桌上，鲁路修既不是曾经与全世界为敌的暴君，也不是重塑了世界的Zero，他只是一个希望妹妹永远露出幸福笑容的兄长。而朱雀，鲁路修原以为他会用各种借口拒绝与他们一起用餐，只可惜鲁路修又一次估算失误。虽然往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但朱雀的确每次都会出现在餐桌旁。有些时候，鲁路修几乎以为他们三个又回到一切还未发生的美好时光——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我昨晚收到卡莲的邮件了，她在大学过得很开心的样子，虽然给我发邮件时刚通宵赶完了两篇报告。”娜娜莉放下手中的红茶杯，仿佛没有感受到鲁路修与朱雀间的沉默，对着坐在餐桌对面的两人微微一笑。

在鲁路修眼中，他最心爱的妹妹还是与以前一样。就算一年多成为布里塔尼亚代表的时间足以让娜娜莉脱去一些柔弱与稚气，成长为一名更成熟且有魅力的淑女，那份善解人意的温柔还是与有时一样从未改变。叉中色拉盘中的剩下的最后一瓣橘子，鲁路修回以同样的笑容回答道：“卡莲的话，熬上一天夜算不了什么，反正她也不真的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大小姐。”

“哥哥真是的，这种时候应该诚恳地表示同情嘛。”娜娜莉淡紫色的眼眸向鲁路修投去了一个算不上责备的眼神。

“同情应该给予那些真正无能为力的人。”鲁路修的笑容中多了一点戏谑，“我看她一定是社团玩过头了，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啊，对了，卡莲还说她终于正式地给了基诺回应，不过答案是回绝。”娜娜莉掩嘴轻笑，看来无论有什么身份背景，女孩子之间对于这方面的八卦总是乐此不疲。

“说起来那家伙和卡莲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鲁路修觉得一年的空档让他有些跟不上现今的局势。

“与其说在一起，更应该说是基诺的一厢情愿？”娜娜莉再次用手掩住嘴，但这一次眯起眼的模样调皮中似乎带了些狡猾，“虽然基诺温柔又很有趣，但是太花心了，所以卡莲在男朋友这一栏上给他打了最低分。花心的男人可不受女孩子的欢迎。”

“娜娜莉，如果要找男朋友的话，一定不能找那样的家伙！”鲁路修承认他从以前开始就对那位Knight of Three有着某种偏见，并且他对心爱妹妹的恋爱对象十分介意。

“哥哥，如果娜娜莉有喜欢的人了，你可不能来跟踪我们约会。”

“娜娜莉……”鲁路修尴尬地唤了一声，坚决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脑中的确浮现过这个念头。

“放心，就算娜娜莉有心爱的人了，最喜欢的还是哥哥。”娜娜莉吐了吐舌头，又转向朱雀问道，“卡莲告诉我，被拒绝后基诺显得很沮丧，他总是被甩吗？”

房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就在鲁路修以为朱雀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出乎意料地含混答道：“……算是吧。”

看来绝不谈论私事是针对鲁路修一人的规矩，鲁路修在心中暗暗记下一笔。

“果然是这样吗？”

娜娜莉似乎完全不介意朱雀的生疏，但是鲁路修却感到坐立难安起来。他几乎可以感受格格不入的黑色气流从朱雀的周身扩散。为了不让某人破坏兄妹间难得的温馨时刻，鲁路修急忙岔开话题。

“娜娜莉，我注意到最近的一日三餐都是和橘子相关的料理，是咲世子小姐不小心买了太多了吗？”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鲁路修的用意，娜娜莉接过了话：“咲世子小姐才不会犯这样的错呢。这些橘子都是杰雷米亚送来的，去年也是这样，今年看来也是个大丰收。”

“诶，杰雷米亚吗？”鲁路修将视线移向餐桌中央的还没怎么动过的橘子酱烤鸡，站起身拿起公用的刀叉问道，“娜娜莉，需要再来一些吗？”

“好啊，哥哥果然最温柔了。”

用微笑回应妹妹的赞美，鲁路修熟练地用刀叉将整鸡分成小块，并将鸡腿部的肉拨到娜娜莉的餐盘中，又转向身边的人，“朱……Zero，你呢？”

迟疑了片刻，朱雀还是将自己的盘子递了上去，“那就麻烦你了。”

这大概是鲁路修重回潘多拉贡以来，与朱雀间最和谐的一次对话了。

*

“哥哥，等会儿愿意陪娜娜莉聊聊天吗？”

顺着娜娜莉的要求，晚餐后鲁路修推着轮椅送妹妹回到了她的房中。与朱雀一样，娜娜莉的的房中也堆满了各类文件，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待决的议案。鲁路修像以前一样单膝跪在妹妹的轮椅旁，柔声问道：“娜娜莉，现在临时代表的工作对你来说是不是太辛苦了？”

“不会，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将自己的手覆于兄长的手上，娜娜莉微微低下头，任由倾泻下的亚麻色长发扫过鲁路修的手臂，“倒是哥哥回来真的帮了我们不少忙，我和朱雀果然还是比不过哥哥。”

“是我将太多负担强加于你们身上了，抱歉。”鲁路修再次这样确信，回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就算有修奈泽尔和朱雀的辅助，担任这样的高位对娜娜莉而言果然还是太困难了。

“支持哥哥是我的愿望，哥哥还有朱雀为了创造一个可以让娜娜莉幸福生活的世界付出了这么多，现在娜娜莉也想守护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柔世界。”娜娜莉的另一只手又覆上了鲁路修的手背，少女柔和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而且等我的代理任期结束，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了，我想和卡莲一样去大学，也算完成尤菲姐姐没能实现的愿望。”

听闻尤菲的名字，鲁路修的眼神不禁黯淡下来，感受着妹妹双手传来的温度，他的手还是不住地颤抖。

“哥哥，那些事都过去了，尤菲姐姐那么善良，一定会原谅哥哥的。”娜娜莉的安慰让鲁路修不由地抬起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成了需要安慰的那一方，鲁路修不禁在在心中嘲笑自己的无力。

得到了鲁路修眼神上的回应，娜娜莉微微皱了皱眉，“哥哥，你和朱雀之间的事……”

“娜娜莉……”

“一直以来哥哥和朱雀都喜欢把事瞒着我，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娜娜莉睁大双眼，渴求般地说道，“娜娜莉也想成为哥哥的力量，如果哥哥有什么烦恼，不妨告诉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娜娜莉。”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直认为自己是娜娜莉的依靠，而现在他却像那个，翻过手掌握住娜娜莉的手，鲁路修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很担心朱雀，我觉得他很痛苦，甚至我觉得他可能病了。”

“果然是这样吗？其实与朱雀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我也隐隐约约有些察觉了。我总觉得朱雀想要责罚自己，但却没办法宽慰他，所以我一直期盼着哥哥回来后能有些转机，你们不是恋人吗？”

“恋人？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不是这种关系。”鲁路修偏过头嗤笑道，他与朱雀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很多词语来形容，但惟独不能用“恋人”，就算他们接吻做爱，他们也不会是恋人，“恋情”这个词太过美好，不适合他们两个。 

“哥哥，你该对自己更有点信心。”娜娜莉提高了嗓音，像是为了吸引过来鲁路修的注意力，“我觉得朱雀不是那种对哥哥毫无感情，还会和哥哥在一起的人。”

“嗯，我知道。”鲁路修当然知道，但是感情包含了太多分类，而朱雀对于他的感情正是最复杂的那种，回想起那天晚上朱雀从噩梦中惊醒后掐着自己脖子时的眼神，鲁路修就不禁感到背后发寒。

“哥哥和朱雀在这一点上很相像，总是将事情藏在心里。”轻轻抚上鲁路修的脸颊，娜娜莉用这种方式给予哥哥一些安慰，就像少女的双眼还未恢复光明时那样，“答应我，不要太过逼迫自己，不论是哥哥还是朱雀。”

娜娜莉希冀的眼神，鲁路修只能微笑着地答道：“嗯，我答应你。”

*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朱雀还没有换下Zero的制服，正坐在书桌前审阅着一叠文件。鲁路修忍下心头的冲动，没有出声只是在背后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对方何起手中的卷宗，才走上前从背后搂住朱雀，在对方的耳边细语道：“朱雀，你为什么答应继承Code，陪我一起不老不死？”

朱雀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抬起头朝说话人的方向看过去，只是举起手覆在鲁路修搂住他的手臂上，没有推开，也没有握紧。

“朱雀，你现在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话音落下，房中还是一阵沉默，鲁路修讽刺地轻笑一声松开手臂，他该庆幸至少在那次噩梦之后，朱雀再没有当面纠正他应该称呼其为“Zero”吗？事到如今说心中没有失落一定是谎言，但鲁路修安慰自己至少朱雀选择了留在他的身边，只要有更多的时间，总有一天……

对上了朱雀回过头望向自己的翠绿色眼眸，鲁路修涩然一笑，“抱歉，打扰你了，这些问题等你什么时候想回答了再告诉我吧。”

鲁路修在心中默默期望着会有这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