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Twenty

 

2018年2月9日

 

朱雀小心地走进A.S.E.E.C.机库，一脚踩到了一块凹陷的地方，让他急抽一口气。一股钝痛袭上他的身侧，刚好没多久的肋骨开始抗议。医生告诉他，还得等上一个月才能去驾驶Knightmare，现在连测试也不能做，要确保肋骨彻底愈合，不让它们再次裂开。而让他惊讶的是，鲁路修居然同意了。看起来他不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鲁路修的计划。

 

他小心地用一只手按住身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痛楚退去，然后再继续前行。这至少比一周前要好上很多了，那时候他只能稍微走动几下。但是要在这和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中选择一个，朱雀情愿冒着疼痛的危险选前者。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朱雀稍微勉强了自己一下。虽然很难能找到独自一人的时间，因为鲁路修一直在左近，但是朱雀做到了。他现在可以在抬起左臂后只有一点点痛感，比医生们预计得要好上很多。但是他的胸口还是被绷带绑着，以防他的肋骨出事。不过，这总是进步。

 

朱雀扫了眼看上去没人的机库，吃惊地看见支架边放着崔斯坦和莫德雷德，但是没有兰斯洛特。

 

朱雀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罗伊德和塞西尔有没有修好兰斯洛特？如果没修好，时间机器还在吗？虽然他没法弄明白时间旅行的复杂悖论，但是他知道如果制造某样东西的原材料不再存在了，那那个东西也会不复存在。但是如果时间机器消失了，那他不也应该一起消失了吗？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尽可能快地走本来放着时间机器的地方。他匆忙输入那串正确的密码，不得不重输的时候他咽回嘴边的咒骂。第二次输入密码的时候，朱雀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时间机器真的不见了，那他们就被困在这里了。他回去拯救罗伊德和塞西尔的任务也就泡汤了。他可以从这里预防那些事的发生，但是他不确定这样的话他是不是真的能任由鲁路修去死。如果他要留下来，他大概最后会一时心软救下鲁路修。朱雀本来指望自己好好享受剩下的这几个月，然后带着回忆离开。如果知道了自己得要留下来，要救鲁路修的冲动会愈加强烈。

 

现在他既然想到了，他发现他一直都可以选择留下来。

 

朱雀摇摇头，咬住嘴唇输入正确的密码。如果他留下来了，世界永远不可能变得更美好。他将不能就这么看着鲁路修去死，他要不会救他，要不就会完成使命为了救他而献身。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没救到娜娜莉的哥哥，娜娜莉会为此恨他的。她现在没有和鲁路修一样愤世嫉俗真是一个奇迹，但是朱雀有有种感觉这是因为她的哥哥在她身边。他不想去面对失去了鲁路修的她，那个全身心信任着朱雀的鲁路修。

 

他在家那里也有朋友，他想念的想见的朋友。他也有生活，他得去上大学，得继续他的生活。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想要干什么，但是他知道留下来不会是他想要的选择。日本人和布尔塔尼亚人之间的冲突要到六年后才会平息，那还只是明面上的。

 

门打开了，朱雀抬起头，看见时间机器还在，他长出一口气。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它旁边，靠在车子上，局促地笑着用手抚过装甲。有一瞬间，他以为他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了。他把额头靠在装甲上，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疑惑解开了，但是他还是不知道兰斯洛特去了哪里。

 

 “啊，我们的零件回来了。”罗伊德的声音吓了朱雀一跳，他颤了一下，用一只手按住身侧。他把另一只手放在车顶上，看着罗伊德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科学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还坏着？”

 

“还在康复中。要到下个月才允许我驾驶。”

 

让他惊讶的是，罗伊德又开心了起来。“太棒了。没有东西可驾驶的时候，有零件在也没有用。”

 

 “什——什么？”

 

 “你大概注意到了，兰斯洛特没在外面。”

 

 “是啊，它在那儿？”

 

 “要修的地方太多了。你对那可怜的家伙下手太狠了。”罗伊德叹口气。“所以我把它移到了仓库里。”

 

 “但是……那我驾驶什——”

 

 “我已经决定改进下设计，我们要添加很多东西。我们可不想兰斯洛特最后弄得和萨菲尔一样，永远找不到平衡。所以，你会在一个月内有一架全新版本的兰斯洛特驾驶。塞西尔在后面做最后一轮调试。有备无患。”

 

朱雀摇摇头，把更多的重量靠在车子上。“但是它运作良好！”

 

 “我知道。要在它的寿命到来之前就把它搁置起来让我十分伤心，但是我是为了将来做打算。你应该感到荣幸。”朱雀偏过头。罗伊德叹口气，推了推眼镜。“这是兰斯洛特原型机上的装甲。你说过在你的时代，原型机被销毁了。我想了想，意识到现在兰斯洛特在役的唯一原因就是你。”

 

 “我？”

 

罗伊德点点头。“对于大部分靠模拟器训练的士兵来说，它都太新反应太敏感了，在你过来之前没有人真的想要去驾驶它。突然，这里就有了一个本来没有的零件，一个非常成功的零件。想一想以后的事情，你觉得兰斯洛特最后会被放在哪里？”

 

 “我不知道。”朱雀挠了挠后脑勺。“博物馆吧，我猜，因为圆桌骑士的机体。”

 

 “这根本不重要，不是吗？被世人铭记的从来不是机体，而是驾驶机体的零件。你已经声名大噪了，朱雀。”朱雀瞪大眼睛看着罗伊德大笑。“现在你明白了。如果我们不去造一架全新的兰斯洛特，原来的那架就会进博物馆，而这个时间机器就不复存在了。我不是很确定你身上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估计你会完全消失。塞西尔觉得你会留下来，但是我觉得她只是太乐观了。这不是说——”

 

 “谢谢，罗伊德。”朱雀急忙打断他，他心下一阵翻腾。罗伊德说他会消失大概是对的，朱雀甚至不知道塞西尔找到他的时候自己还会不会存在。这完全取决于如果他消失了，鲁路修会怎么做。如果一切都按原样进行，他就会出现、消失，无尽的循环，再也无法从17岁长大。

 

朱雀打了个颤。他抬头看了眼罗伊德，然后从车边退开。“对不起。”

 

“我忘了，你不喜欢谈论死亡，是吧？”

 

 “这么说好像就是最后了的感觉。”

 

 “嗯？”罗伊德耸耸肩，回头走向门口。“塞西尔大概会逼我道歉。就想象下我道过歉了。”

 

朱雀点点头，习惯了罗伊德的态度，没有抗议。罗伊德从来都不是故意要得罪别人的，至少朱雀是这么觉得的。那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互动，这也是塞西尔的作用。罗伊德曾经把她比作他社交问题上的导盲犬，这也导致他躲在实验室一个星期不敢让塞西尔找到。这个回忆让朱雀轻笑起来，跟着罗伊德走进了机库。

 

罗伊德现在一蹦一跳的，朱雀继续慢慢地走着。他没去管罗伊德想让他快点的举动。当看见罗伊德不耐烦地在机库后面的门边踮着脚，他翻了个白眼。

 

科学家在朱雀到门口之前就走了出去，朱雀不得不抵住门，不让门砸到自己脸上。他瞪了罗伊德一眼，然后穿过门，下脚的时候小心翼翼，以免弄痛自己。他不想整晚都陷入痛苦中，特别是现在鲁路修已经习惯性地会搂着他。他不想告诉鲁路修，他不能碰他，因为自己身上在痛。

 

朱雀瞪着眼前屈膝跪着的Knightmare机体。这和兰斯洛特原型机非常像，没有人看得出有什么区别，他们只会觉得罗伊德把坏掉不能用的部分换掉了，但是朱雀看得出来。头比原型机小了点，很难看出来，而且装甲上也多了更多装饰。肩好像宽了点，但是这似乎是因为装在后面驾驶舱的新系统的缘故。朱雀看得见两把MVS的剑鞘和装VARIS机枪的枪托，但是还有两块肋板没有和躯干的其他部分完全连接起来，朱雀能看得见它们周围的黑色线条。

 

罗伊德蹦跶到Knightmare脚下。“塞西尔！有人来看我们了！”

 

看见驾驶舱的门打开，朱雀露出微笑，扬起手朝出来的塞西尔挥了挥。

 

对方瞪视他片刻，然后发出一声惊呼。塞西尔放下绳索，急忙赶下来。她朝朱雀跑过来的时候让朱雀慌张了片刻，但在他们俩撞到前她放满了速度。塞西尔紧张地笑了笑，把头发夹到耳朵后面。“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

 

 “太兴奋了？”朱雀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轻一点。”

 

她抱住他，把他拉近，小心地不去用力碰他的身侧。朱雀让她抱了自己一会儿，比普通的拥抱时间更长。他侧过头，注意到罗伊德有点不耐烦，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大步走了过来把他们俩分了开来。

 

 “别再把他弄坏了，塞西尔。那时候我该做什么？”

 

 “你会去再造架别的Knightmare打发时间。这个你不准再碰了。”塞西尔瞪了他一眼，然后退后一步，看着朱雀。“说真的，朱雀，你怎么样？”

 

 “有点酸痛。“朱雀耸耸肩。”其他都很好。我只是得多注意点。”

 

 “你确定你还能再驾驶吗？”

 

朱雀叹了口气，厌倦了听到这个问题。基诺和娜娜莉一直在确认他有没有事，一直问他同样的问题，一遍又一遍。他不会因为做错一个动作就碎掉的，他希望自己能更坚强点。他知道他们只是关心他，但是这开始烦人起来了。不过，这和鲁路修还不一样。鲁路修只会用隐含着这些问题的眼神看他。至今为止，朱雀发现唯一能阻止那些眼神的，只有温柔的笑容或是去碰一下鲁路修的手。

 

他对着塞西尔挤出笑容。“我不会有事的，塞西尔小姐。”

 

 “好吧，只要医生说没事就好了。”

 

 “塞西尔，如果不是医生说了没事，他根本就不会过来。”朱雀走到一边给罗伊德让路，科学家越过他们俩。罗伊德把手搭上他肩膀的时候，朱雀打了个颤。“还有，这个可怜的孩子估计已经被关在房间快发疯了。”

 

 “但是驾驶Knightmare只会让你更痛，不是吗？”

 

 “至少有四个人严厉命令我说不准太过。其中包括陛下。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应该会一边慢慢恢复这里的工作，一边接受物理治疗。”他又耸了耸肩。“大家担心的都是我的肋骨。其他地方都已经痊愈留疤了。”

 

 “只要你确定就可以了。”

 

罗伊德叹口气，摇摇头。“如果我知道你会折磨这个男孩，我就不把他带过来了。他说了没事，那他就没事。现在，让他看一眼新的兰斯洛特。”

 

 “罗伊德！”

 

 “别担心，塞西尔小姐。我只是想看看里面。”他对她笑了下，然后走到绳索边，踩上踏板。当他被拉上去的时候，他转头去看那两个科学家，微笑着看见塞西尔在和罗伊德说话。

 

罗伊德大概正在接受礼仪方面的教育，然后和以前一样，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朱雀摇摇头，微微仰起头去看等着他的驾驶座。要坐上去估计会很难受，特别是他现在左肩上有伤。朱雀吞了口口水，伸手抓住椅子的边缘，闷哼一声用力把自己拽了进去。

 

下面的声音停下来了，他在椅子边上顿住了。朱雀低头看了塞西尔和罗伊德一眼，然后才完全坐上去，按下按钮合起驾驶舱。

 

迎接他的是熟悉的黑暗，然后屏幕亮了起来，朱雀扫视了一下。大部分的屏幕都是一样的，但是有一些扩大了点，覆盖到了他的盲点。虽然还是有盲点，但是每边都多出了几英寸，这已经比以前好了。

 

朱雀轻笑几声，靠向前，双手握住控制杆，从他的新位置查看驾驶舱。他可以感觉到他的肋下因为这个动作而在抗议，而且因为他微微弓起身子，肋骨那儿绑着的绷带感觉很奇怪。他可以习惯这种感觉，而且不是怎么痛。朱雀很快直起身子，小心地用手拂过控制面板，查看所有的按钮。他知道罗伊德之后会向他解释这些按钮的用处的。

 

他叹口气，按下按钮把座位再次送出去。他还没有习惯这种微妙的嫉妒之情。他想要自己去做测试运行，而不是塞西尔，因为兰斯洛特是他的Knightmare机体。朱雀摇摇头，重新暴露在阳光下，让他飞快地眨了眨眼。

 

爬出驾驶舱从绳索上下去就很简单了，朱雀看见塞西尔接替了他的位置。至少他可以看到新的兰斯洛特能做到什么，但是这和坐在里面自己听着机器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在战场里，兰斯洛特的声音是他唯一能判断系统是不是运行正常的依据。他已经完全不习惯什么也不做，站在外面看着兰斯洛特。

 

朱雀被凑过来的罗伊德吓了一跳，科学家把一只手搁在他肩膀上。“你做好准备。”

 

 “对什么做好准备？”

 

 “我们改善了悬浮系统。”罗伊德裂开嘴笑了，把通信器塞到自己的耳朵里。“比我们原来用的那个高效很多。”

 

科学家走开了，激动地和塞西尔说着什么。朱雀摇摇头，以防万一退后几步。他不熟悉这个悬浮系统，但是他从来没有特别关注过Knightmare本身。他一直都更关注历史，因为人民只会讨论历史。Knightmare已经变成了炸弹、坦克之类的东西，是战争的一部分，但不会让人特别关心，因为它们一直在那儿。

 

 “好了，塞西尔，启动吧。”

 

朱雀吃惊地看见兰斯洛特两侧升起两个条状物，它们的顶端展开后都形成了一个翅膀的轮廓。他张大嘴震撼地看见三片绿色羽毛似的东西从长条上垂下来。朱雀瞪着那个装置，看了眼罗伊德，注意到他脸上灿烂的笑容。

 

罗伊德对着通信器说了几句，大概是告诉塞西尔关掉悬浮系统，然后蹦了过去。“攻击和防御二者一体。这能和能量光盾一样保护兰斯洛特，顺便一说能源光盾也还在。”

 

 “喔。”

 

 “这也能让兰斯洛特更快。”罗伊德顿了一下，手指按在通信器上。他叹口气，摇摇头。“塞西尔想让我告诉你，这次我们装了紧急脱出系统，所以你不会陷入同样的困境了。”

 

 “谢谢。”朱雀轻笑几声，抬头去看兰斯洛特。“看起来这就是新的悬浮系统了。真有趣。”

 

 “你是唯一一个会得到这个系统的。至少是布尔塔尼亚唯一一个。其他的机体都太笨重了，而崔斯坦本来就会飞。”

 

 “那蜃气楼呢？”

 

 “啊，本来就装着了。我可能从它那儿借鉴了一点。”

 

朱雀挑起眉，但是没有多加评论。他转头去看兰斯洛特，正好看见塞西尔关掉机体，从上面爬下里。“从里面看起来一切运作良好，没有问题。”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在等这里的朱雀得到放行前，先做个全系统检测了。”罗伊德突然走开，留给朱雀一个背影。

 

塞西尔拍拍他的肩，朱雀转头看向她。“别担心，阿尔比昂和以前那架的操作是一样的。”

 

 “阿尔比昂？”

 

 “罗伊德是这么喊它的。她说新的机体要有新的名字，但是它还是兰斯洛特。”

 

朱雀注视着那架Knightmare机体然后点点头，感觉到自己露出微笑。尽管做了很多改进，但是它的本质还是兰斯洛特。也许这次他能在战场上保住机体的完好，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破破烂烂地回来了。他不觉得罗伊德会有兴致再造架新的。“我会努力保证这台完好的。”

 

 “努力别让自己出事，朱雀。这个我们可以重造的。”

 

他张开嘴，想要给她他一贯的回答，说自己并不重要，但是最后还是合起了嘴。相反，他点点头，含糊地借口说要在皇帝担心前回鲁路修那里。他没有在意去听塞西尔说了什么，转过身走向行政大楼。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只是一个因为Refrain而成为孤儿的孩子，然后幸运地被人收养了。他的成绩中等，智商普通，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走上一条平凡的人生道路，这不是什么坏事。正常是朱雀一直希望的生活方式，因为他之前没有享受到过。普普通通对他来说没有问题，他很满足。但是他还是可有可无的，因为有别人做得比他更好，有那些一生中从来没有小偷小摸过的，有比他更聪明的，可以比他更快地改变这个世界的人在。为了他们，他一直都愿意献出生命。

 

但是在这里，他没有这个选项。在这里，就算他已经将事情改动得面目全非，和历史完全不一样了，但是他依旧有更大的机会猜出会发生了。他也是离鲁路修最近的人，是皇帝拥有的唯一一条防线。所以现在他不能随便舍弃自己的性命。

 

然后还有他的时间线上的罗伊德和塞西尔。他得或者回去防止罗伊德死在街上，并且从追赶塞西尔的人手里救下她。

 

突然之间，他变得重要起来了，这让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

 

2018年2月16日

 

娜娜莉被推上屋顶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没有看见提早盛开的花朵，她微微有些失望，花园里几乎光秃秃的。但是这并没有让它的美丽减弱半分，它带着种奇特的荒凉美感，这是更符合鲁路修的爱好，而不是她的。但是花园的状态不重要，今天天气太好了不应该浪费，鲁路修一直把朱雀关在他的那间房间里。

 

她唯一见到朱雀的几次都是在她去和她哥哥说话的时候，还有就是她自己去理疗的时候。她养成了习惯会提早去那儿和朱雀聊一会儿，骑士往往会留下来等她一块儿走回行政大楼。在这些朱雀不是把全副心神放在鲁路修身上的时候，她发现他有幽默感，而且笑得很好看，但是她不想去嫉妒他们俩间的友谊。鲁路修值得用一个朋友。

 

当阿尼娅停下来的时候，她猛得从思绪中回过神，娜娜莉回头看到阿尼娅浑身紧绷。娜娜莉伸手碰了碰阿尼娅的手，吃惊地看见骑士从她身边走开了。当她跟上她的时候，阿尼娅示意她留在那里。

 

娜娜莉停在原地，咬住嘴唇保持冷静。大概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仆人在布置野餐或是基诺在找朱雀玩。大概没发生什么事，但是在尤菲的事情之后，他们不得不谨慎点。

 

等阿尼娅回来的时候，她牢牢握住轮椅把手，被她的骑士脸上微微震惊的神色吓了一跳。娜娜莉侧过头，压低声音。“阿尼娅？”

 

 “我们绕路走。”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做|爱。”

 

娜娜莉点点头，等到彻底意识到阿尼娅说了什么她猛得停下来。她看了眼小灌木。“谁？仆人？”

 

 “朱雀和鲁路修。”

 

 “什么？”娜娜莉羞红脸，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过了一会儿，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们绕远路。”

 

 “好的。”阿尼娅再次推着轮椅，娜娜莉把脸埋在手里想降下脸上的温度。

 

她对性的认知少得可怜，只是从守卫或者女仆那儿听到过只字片语，还有就是尤菲告诉她的那些，以及尤菲借给她的爱情小说上看来的。每个人都说，做|爱充满乐趣，甚至是愉悦的；但是她从小说或是某些女仆那儿看来听来的却让她无比质疑这个说法。但尤菲米亚每次再罗利去找过她之后的早上都看上去很愉快，所以娜娜莉完全迷茫了。她也知道做|爱会造出宝宝，但是怎么做到的或者是为什么，她就完全不知道了，鲁路修曾经说过一次，但是立马就因为自己居然提到这个话题而慌乱不已。

 

关于性她知道的结论就是，照她哥哥的说法，她还太小不应该知道，而鲁路修对此完全不感兴趣。或者说她以前是这么以为的。

 

在被流放的那个夏天之后，他们参加的每一个宴会背后都有着他们父亲妄图在鲁路修造成麻烦之前让他结婚这个原因。在宴会之后娜娜莉去问鲁路修的时候，他根本不记得那些女人的名字或是长相。他告诉过她很多次，他不感兴趣。他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一直都毫无兴趣，直到现在这一刻突然就变了。

 

她和尤菲一直都很担心他，因为鲁路修似乎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以为鲁路修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尤菲也同意她的观点。是尤菲提议说鲁路修可能不只是需要一个朋友，但是娜娜莉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在此之前，她的回答永远都是鲁路修不会感兴趣的，对他来说统治帝国更重要。

 

而现在，鲁路修突然有了很大的兴趣。

 

娜娜莉垂下头，紧紧握住放在膝上的双手。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朱雀，在他做了这些事情之后没有必要再去质疑他的忠诚。对于她和鲁路修来说，他都是个很好的朋友，所以她没有理由反对鲁路修的选择。

 

那么，她为什么会感到有一丝嫉妒呢？

 

不是说她想身处朱雀的位置。这个想法让娜娜莉一阵反胃。虽然她全心全意爱着鲁路修，但是他是她的哥哥。他溺爱着她，有时候会让她觉得有些烦，但是她从来没有那么想过鲁路修。

 

娜娜莉摇摇头，抬头看着眼前光秃秃的树枝，注意到上面已经长出了一些花苞。她知道关于布尔塔尼亚家族的所有传闻，尽管鲁路修尽了最大努力想瞒住她。鲁路修有时候忘记了她也是一个vi·布尔塔尼亚。她拥有和她哥哥一样的智慧和狡猾，但是她从来没想去用过它们。所以她只是倾听着别人的议论，装作天真的样子，她根据传闻知道了个大概。

 

人们都以为皇室里充斥着各种乱伦关系，公主和皇子间用着各种方法勾心斗角。这有一部分，是因为早年统治帝国的布尔塔尼亚皇族，年代非常久远，古早到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名字，但是没有忘记他做过的事情。而且也有一些牵强的线索，让平民继续传这个流言，譬如鲁路修对她的溺爱。但是这些传言都不是真的。

 

既然如此，她对她哥哥完全没有浪漫的想法，那她为什么会嫉妒朱雀呢？

 

可能是因为有别人吸引去了鲁路修全部的注意力。从她出生起，她就似乎一直是鲁路修唯一在乎的人，她已经习惯了。在他当上皇帝后，他总是会空出时间陪她，而她也喜欢他的陪伴。然后朱雀出现了。虽然并不是说鲁路修完全把她忘了，但是好像她不得不和别人分享鲁路修的关注。她还是拥有鲁路修大部分的赶住，但是有那么一小部分已经不是直接投注在她的身上了，她注意到了。虽然这样显得很小心眼，并且让她非常讨厌，但是她的确注意到了。

 

她不再是鲁路修世界里的唯一了。就算是尤菲还活着的时候，她一直都知道在鲁路修的心里她高于一切。虽然现在也是一样，但是朱雀现在成了他心目中排行的第二位，她从未有过的一个竞争者。她猜是自己心里vi·布尔塔尼亚的那个部分，那个她一直想要无视的部分，告诉她需要把他从那个位置上除掉。

 

娜娜莉没有因为朱雀夺走了鲁路修的一些注意就恨上他。她为自己的哥哥感到高兴。但是她还需要适应一下，只是这样而已。另外，在她生命里的某个时间，她总会找到一个人，对她来说比鲁路修重要一点点，她也不希望鲁路修想要去杀掉那个人。

 

娜娜莉叹口气，闭上眼睛，任阿尼娅继续推着她在花园里前行，想要找出个办法拖延点时间。绕花园一周只需要半个小时。希望他们两个那时候能结束，因为再绕上一圈就意味着她们会迟到一小时，这会让鲁路修担心的。她暗自沉吟，睁开眼睛看向花园。此时此刻，她只想放空思绪，好好享受花园，然后在她哥哥和朱雀的陪伴下吃顿午餐。她不需要自己去把事情搞得很复杂。

 

在接下来的路途里，她成功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只是当她们再次接近野餐地点时，她不由自主地绞着双手。娜娜莉急促地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阿尼娅，然后示意她停下来。“阿尼娅，你能不能确认下情况，偷偷地？”

 

阿尼娅点点头，走开了，娜娜莉紧紧抓着轮椅扶手。看见阿尼娅回来，她放松地长出一口气。

 

 “一切正常。”

 

 “好。现在，假装你不知道他们之前做了什么。这是个命令，阿尼娅。”她不想回去的时候整幢楼都知道了鲁路修和朱雀的关系。他值得拥有一点小小的幸福。她加上一句命令，是因为这是她唯一想到的能确保阿尼娅听从的方法。

 

被推进空地的时候，她整了整衣裙，看见鲁路修抬起头她露出微笑。朱雀注意到了动静，屈膝向她行礼，娜娜莉笑着示意让他平身。“只是我而已，朱雀。你用不着这样。”

 

 “这是应有的礼仪，娜娜莉。”

 

她露出微笑，厌恶自己脑海中闪过的恶毒想法。如果他真的这么坚持应有的礼仪，他就不应该和她的哥哥有肉体上的关系。娜娜莉摇摇头，感激地接受鲁路修的帮助，被他抱下轮椅放在地上的毯子上。现在，她只能先抛开对朱雀的所有负面想法，因为这些只是嫉妒心作祟。

 

午餐非常棒，娜娜莉很享受和她哥哥相处的时间。就算有一开始的那个惊吓，但是能在鲁路修这么忙碌的时候见到他很值得。她躺在毯子上，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终于把鲁路修也拉到了身边躺下。娜娜莉闭上眼睛，听着鲁路修的说话声，很满意自己鼓动他开始就一个感兴趣的话题滔滔不绝。就连这个话题她不感兴趣也不重要，她知道他们俩共处的时间有限，总会有什么事会让他不得不离开。

 

让她失望的是，打断他们的事情发生得比她预想的要早。

 

看见朱雀紧张起来，娜娜莉半支起身，骑士回头看向行政大楼。鲁路修也马上站了起来，娜娜莉扭过身子去看是谁来了。她认出走过来的是谁后叹了口气，朝杰瑞米亚挥挥手。

 

和她预料的一样，鲁路修走过去迎上杰瑞米亚，挥手让朱雀留在后边。娜娜莉叹口气坐起来，扭着头越过肩膀看着她的哥哥。看他得到的消息好坏，鲁路修可能会再陪她半个小时，也有可能直接就走。看他们两个交谈的模样，更大的可能是鲁路修会直接离开。

 

娜娜莉看了眼朱雀。根据她听说的事态发展，现在可能会是她唯一和他交谈的机会了。中华联邦从内部开始分裂，JLF也在推波助澜。那个组织在帮助中华联邦的成员国脱离它的掌控。如果他们成功了，事实上因为鲁路修不会去阻止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会成功，那么他们就能在附近找到同盟。也许能得到足够多的兵力支援，让他们的军力能反超布尔塔尼亚。有这个问题在眼前，朱雀肯定会一直待在鲁路修身边。

 

她清清嗓子，很庆幸自己引起了朱雀的注意。“朱雀。”

 

 “什么事，殿下？”

 

娜娜莉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毯子，看见朱雀迟疑了一下后跪在了毯子边缘。她向他露出微笑，希望这能让他舒坦点。她知道，他不想离鲁路修太远，这样出了事不方便赶到鲁路修身边，但是杰瑞米亚在这儿他们很安全。“我想和你谈谈鲁路修的事。”

 

朱雀注视了她片刻后露出微笑。“我的情况不会影响到他的安全的，娜娜莉。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不是关于这个。”娜娜莉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因为他脸上的困惑笑出来。她伸手拍了拍他放在毯子上的手背，安抚他。“不，我想和你谈谈你和我哥哥的关系。”

 

只是一小会儿，但是朱雀的脸上闪过震惊和惶恐交织的表情。然后就消失了，被一种阴沉的面无表情替代，但是这短暂的一刻足以告诉她她需要知道的事情了。朱雀和鲁路修有肉体关系，而朱雀会想要否认。

 

娜娜莉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是想要求你们停手，虽然我可能想要求你们继续下去。”

 

 “真的？”

 

 “当然。”娜娜莉暗自笑了起来。“鲁路修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而我总有一天也是要离开的。”看见朱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笑起来，伸手轻轻地推了把他的肩膀。“不是那样的。我以后会嫁人，当然是为了爱。我不可能永远陪在鲁路修身边。但是我想确认一下，你这么做的不会是为了别的原因。”

 

朱雀不得不移开视线，但是最后还是转头看向她。“为什么会有别的原因？”朱雀看上去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却没有开口。他注视了地面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她。“我忠于鲁路修是因为我坚信他现在在做的事。”

 

“杀人？”

 

 “不。我的意思只是……”朱雀搜肠刮肚想要找出个合适的说辞，最后叹了口气。“结果会正义化其手段。我虽然讨厌承认，因为我厌恶看着别人死去，更憎恨亲手杀人。但是这是为了最好的结果。”

 

娜娜莉强迫自己不说出心声。要争论这个已经太晚了，而且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当权的那个。她润了润嗓子，伸手把刘海捋开。“所以，你忠于鲁路修？”

 

 “比起帝国更忠于鲁路修。”朱雀弯唇一笑，然后一开始视线。“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娜娜莉。我把我的生命交付于他。”

 

 “谢谢你。”她覆上他的手。“只是照顾好他，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我会的。”朱雀也把手盖在她的手背上，片刻后抽回手，站起身。娜娜莉转头看向背后，看见鲁路修正走回来，杰瑞米亚跟在他身后。

 

 “印度成功从中华联邦独立出来了。看起来事情的发展比我预计得要快。”他瞥了眼朱雀，然后叹口气坐回到毯子上。鲁路修揉了揉脸。“他们现在喊自己叫黑色骑士团了，看起来JLF在去年袭击东京的时候被摧毁了。柯内莉亚还和他们在一起。”

 

鲁路修顿了一下，摇摇头。“他们可能会得到印度更多的援助，EU也可能在我们背后支援他们。”鲁路修拢起五指，越过手掌上方看向娜娜莉。“这样一想，我会调动拜因贝鲁克卿去保护你，娜娜莉。”

 

娜娜莉靠上前抓住他的衣袖。“那你呢，鲁路修？”

 

鲁路修看了眼朱雀，向骑士露出微笑。“朱雀已经能回来当值了。他会成为我的专属骑士。还有，我很想念他在我身边。”

 

娜娜莉看向朱雀，注意到他们来交换了个微笑。她用手藏起自己的笑容，移开视线。只要你知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们俩的关系就变得非常明显。娜娜莉很惊讶居然没有更多人发现他们俩在一起了。

 

当看向鲁路修的时候，她成功掩饰住了脸上的笑容。“所以，你会在公众面前宣布吗？”

 

 “不是现在，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鲁路修叹口气，靠向她。“抱歉，我得提早走了。”

 

 “我不介意。帝国比我要重要。”她看见鲁路修情绪一下低落下来，向她哥哥伸出手。“鲁路修，我……”

 

 “没有东西比你更重要，妹妹。”鲁路修靠上去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站起身。

 

娜娜莉婉拒了他想抱她回轮椅的提议。“我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今天天气很好。”

 

鲁路修不怎么确定地扫了眼阿尼娅，然后点点头。“只是别待太久。”

 

她露出微笑，在他离开的时候挥着手，看见朱雀和他走得非常近。娜娜莉摇摇头，赶走为此攀上心头的点点嫉妒。她的这种反应实在太蠢了，鲁路修绝对不会冷血到把她抛在脑后的。但是……

 

 “杰瑞米亚，你信任朱雀吗？”

 

那人注视了他片刻后慢慢点头。“我发现我信任他。他的前途应该一片光明。真不幸他是个11区人。”

 

娜娜莉没有去在意他种族主义的话语，这部分的杰瑞米亚她已经接受了。她不会赞同他关于Numbers和他们生活状态的言论，但他看人的眼光一向非常准确。她侧过头，瞪视着光秃秃的花园。

 

等鲁路修觉得能把反抗组织一扫而空的时候，她回去问问鲁路修的，也许能找到个办法说服他放过柯内莉亚和修奈泽尔。他们两个只是看不懂鲁路修的行径而已。其实她也是。但是她相信她的哥哥在合适的时机会告诉她一切的。在那个时机来临之前，她会满足于她的哥哥有个人陪伴，热切地等待花园里鲜花盛开。

 

*

 

2018年 3月12日

 

鲁路修坐在床上，看着朱雀脱掉衬衫。他注意到骑士向他抛来一抹坏笑，鲁路修摇摇头，用手撑住脑袋。“今晚不行。”

 

出乎他意料，朱雀毫无怨言地接受了。“遵命，陛下。”

 

朱雀叠好衬衫，把它和其他衣服放在一边，等着女仆第二天一早过来拿走。鲁路修在床上让出位置，让朱雀钻进被窝躺在他旁边。但他没有和朱雀一起盖上被子，靠向前，用手撑住脸颊。

 

他的骑士在他探究的眼神下沉默了片刻后叹口气。“鲁路修，你让我又重燃希望了。”

 

鲁路修哼了声，朝朱雀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满脑子都只在想这种事吗？”

 

 “没有。但是自从我康复，可以剧烈运动之后，你好像就在绕着那想法打转。”鲁路修移开视线，正好瞥见朱雀勾起嘴角。“不是说我对此有怨言。”

 

 “你没资格抱怨。”这下轮到鲁路修笑了，他靠回到枕头上，当朱雀靠在他身边，一只手揽在他腰间时，他出乎意料地满意。

 

 “这样没法好好抱住你。”

 

 “太好了。我搞不懂你为什么需要搂搂抱抱的。”

 

 “这样比较舒服。”朱雀带着微笑抬起头。“而且很安逸。我喜欢知道你还在我身边。”

 

鲁路修耳根发烫，移开视线，把手覆上朱雀的手背。他们沉默地做了会儿，鲁路修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朱雀的手背。当朱雀动了动，把额头靠在鲁路修的腰上时，鲁路修露出微笑，把手移到了朱雀的头上。

 

开口打破寂静的是朱雀。

 

 “说起来为什么你要说今晚不能有太多肢体接触？”

 

 “我们得讨论下最后会发生的事情。”这让朱雀紧张起来，鲁路修摸着他的头发，想让他冷静下来。“那个暗杀。”

 

 “对——对。对。”朱雀慢慢坐起来，没有放开鲁路修。要说的话，他搂着鲁路修的手更用力了。

 

鲁路修并没有为此感到害怕活担忧，相反，朱雀紧紧搂住他的动作安抚了他，因为他很安全。鲁路修摇摇头，不想要去深入分析他现在的想法。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担心。

 

 “是的。我们得提前计划下，让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带着所有所需的东西逃走。日子得在我们确认胜利后定下来。”鲁路修低头去看朱雀，骑士点了点头。当朱雀退开，靠到床头上的时候，他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失望。

 

 “你已经有个计划了。”

 

鲁路修微笑着点点头，动了动面对朱雀。“我计划抓住黑色骑士团的领|导|人。会有一场处刑，足以让人们恨我，但是又不会让那些领|导|人直接拒绝我的提议。在他们被带去处决的时候，我和一小群守卫一起带他们去个没有人的地方谈谈。”

 

 “谈谈？”

 

 “我不可能什么也不做，丢下日本重头开始。”鲁路修耸耸肩。“人们本来就信赖他们，他们也有经验。”

 

 “所以，我们在那之后开始行动？”

 

 “是的。先从娜娜莉开始。”鲁路修咽了口口水，想要把平复自己因此而产生的反胃感。他在计划要杀了娜娜莉。就算是假的，也感觉像是种背叛。他答应过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到她的，而现在，她会有段时间害怕而孤独，因为他所计划的事情。

 

朱雀放上鲁路修肩头的手吓了他一跳，呆愣愣地任由朱雀把他转过身面向自己。他看见朱雀躺下来，让他们俩面对面，朱雀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你知道你可以就这么把她送走的，对吗？你可以让她退位，宣布你选定的人作为她的继任者。没有人会质疑她为什么要离开杀掉她哥哥的帝国，独自哀悼的。只要你和她解释，我相信她会明白的。”

 

他瞪着朱雀，吃惊地看见对方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然后靠向前让他们的额头抵在一块儿。“这是你的问题，鲁路修。你想出了个解决办法，然后就看不到其他出路了。”

 

 “但是……世人需要——”

 

 “恨你，我知道。但是也有别的方法做到这点的，让你不会厌恶你自己的方法。”朱雀轻笑起来。“让我来帮你，鲁路修，我是你的骑士。别把娜娜莉拉进这件事里来。我相信只要你告诉她你的的计划，她就能做得很好。”

 

鲁路修叹口气，摇着头闭上眼睛。他听见朱雀抱怨一声，惊讶地感觉到他往自己这里靠了靠。“鲁路修，听我说。我知道你已经计划了一段时间了，但是好好想想。人们真的会愿意接收你选定的下一任皇帝吗？”

 

他睁开眼睛，瞪着朱雀。骑士的说法完全站得住脚。他本来希望能找到一个完全是他对立面的人，能让人们觉得完全不像他的上任的人。这是可行的，但是朱雀的这个办法能确保他得到想要的结果。而娜娜莉想要退到幕后的举动完全合情合理，不会有人去找她的。

 

鲁路修舔舔嘴唇，朝朱雀局促地笑笑，忘了骑士看不见他的表情。“这……这有道理。”

 

 “太好了。不要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了，鲁路修。”

 

他哼了声，从朱雀那儿翻身退开。让他恼怒的是，这似乎根本没能影响到骑士。朱雀只是借机靠到了鲁路修的背上。朱雀往他脖子上吹了口气，让鲁路修打了个颤，骑士轻笑着靠到鲁路修身上。“还有别的事吗，陛下？”

 

鲁路修想要翻身仰躺，但是那样还是朱雀占了上风。他最好还是继续保持这个动作。鲁路修清了清嗓子，注视着墙壁。“还有关于我们消失的问题。杰瑞米亚在忙着找继任者，所以暗杀人选的事情就得我来找了。我希望你能同意去做这件事。”

 

 “为什么是我？”

 

鲁路修回过头，不知道朱雀脸上担心畏惧的表情是为了什么。他迟疑了片刻，然后转身面向朱雀。鲁路修和朱雀对视一会儿后把手放在了朱雀的脖子上。朱雀现在没有在听他说话，他很了解他现在的表情。朱雀瞪大眼睛，正盯着正前方的某一处看。鲁路修小心地把头搁在朱雀的下巴下面，抚摸着他的后颈。这让朱雀回过神来，他松了口气。

 

骑士用双手环住鲁路修，把他拉近。“为什么是我，鲁路修？”

 

 “因为我信任你。而且我知道你不会失手。”鲁路修想要抬头去看朱雀的表情，但是被朱雀这么抱着他动不了。他蹙起眉，但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没有人会知道是你做的，他们都会因为我的死震惊不已。”

 

他觉得自己听见朱雀发出一声啜泣。鲁路修咬住嘴唇，花了点时间思忖后亲吻了下朱雀的前颈，希望这能让骑士平静下来。“朱雀，我不会真的死掉的，我保证。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要让你动手，因为我只相信你。”

 

朱雀慢慢地放开他，鲁路修趁此机会从朱雀那儿退出了半个身子。他让他们的双腿还是纠缠在一起，想要告诉朱雀他没有完全抛弃他。“你会成为人们的一个无名英雄，杀死了皇帝的人。他们绝对不会怀疑你的，因为会有报告称枢木朱雀在暗杀前一小时就死了。”

 

 “什么？”

 

鲁路修勾起嘴角。“这是这个计划的核心。我们找个借口让我们两个分开，然后布置出那个场景。唯一能进入查看现场的只有知道真相的那些人，一个医生，罗伊德和塞西尔。葬礼会很低调，因为你在你的国家人民眼里是个叛徒，有太多人想要你死了。”

 

 “那你的葬礼呢？”

 

 “只转播一具棺材。肯定会有流言，但是我们有一群人作证说看见我被杀了。再加上还会有带着血迹的衣服。”鲁路修露出笑容。“能对上我们的血型，因为这上面本来就是我们的血，当然是之前就准备好的。”

 

 “而这就是所有的计划了。”

 

 “这就是所有的计划了。”鲁路修等着他的这些话安抚住朱雀，但是却惊讶地发现骑士看上去还是有点惊惧。他叹口气，躺回去，让朱雀把他再拉近点。“朱雀，等一切结束你完全知道我在哪里……如果你想来找我的话。”

 

 “我想找你，而且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只是……我得先处理一些事情。”

 

 “家人？”

 

 “不是，朋友。”鲁路修听见朱雀颤抖地吸了口气。“但是我保证，等那之后——”

 

 “我会记住你这个承诺的。”鲁路修等待他的回答，但是却吃惊地感觉到朱雀在发抖。他伸手掰过把朱雀的脸。“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朱雀，或者是让我受伤。没事的，这是个命令，我不会因为你服从命令而记仇的。”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鲁路修。”

 

 “我知道。”鲁路修吻了下朱雀的前额，看见他不再发抖松了口气。“现在，睡吧。为了罗伊德要让你做的一堆测试，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得到的回答是一个哈欠，有些惊讶地看见朱雀蜷在自己身边，把鲁路修的肩膀当做枕头。通常，他们俩是倒过来的。鲁路修低头看着朱雀的脑袋，然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茫然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朱雀似乎感觉到了，抬头看向他。“鲁路修，我能抱着你吗？就今晚？”

 

鲁路修嗤笑一声。“你抱我不需要我的允许。”

 

当朱雀安顿下来，一只手舒服地绕在鲁路修腰间时，鲁路修感到惊讶又满足。鲁路修摇摇头，下意识地轻轻抚着朱雀的发丝。事实上，他比较喜欢靠着朱雀睡，因为骑士是个很好用的枕头，而等他在睡梦里翻了个身后，他又成了很好的靠垫。这种亲密感觉上不像是束缚，好像他被困在一个地方那样。和朱雀他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鲁路修靠回到枕头上，微笑着仰望天花板。

 

朱雀也是条不错的毯子。

 

*

 

2018年3月16日

 

朱雀用手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过去的四个晚上，他不停地在做噩梦，所有的噩梦都有一个相同的主旨。有的时候他在高台上，一边注视着鲁路修一边用枪抵着皇帝的脑袋，然后开枪。有的时候他会在看暗杀鲁路修的录像，知道那不是假的，射杀鲁路修的人就是自己。而且，就算他没法准确地记住那些梦，醒过来的时候他依旧心下翻腾，因为他知道他杀了鲁路修。幸好，他醒过来的时候鲁路修总是在他身边。如果鲁路修不在的话，朱雀相信自己一定会陷入惶恐。

 

他叹口气，重重地靠在汽车上，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至少这是他最后一项工作，做完就可以回房间去了。他说服了鲁路修，让他给罗伊德和塞西尔说一下他们的计划，这会给他机会想出他自己该怎么离开，并且警告他们事情可能不会完全按照鲁路修的预计发展。

 

开门的声音让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朱雀不得不抓住汽车防止自己失去平衡。他飞快地眨眨眼，摇着头然后抬头看向罗伊德和塞西尔。他们两个似乎都对他突然的笨拙感到惊讶，朱雀脸上发烫，再次稳住自己。“对不起，我没睡好。”

 

他没去在意罗伊德的轻笑，但是塞西尔在意了。朱雀听见罗伊德被塞西尔的手肘顶了下，痛呼出声。朱雀翻了个白眼，靠回到汽车上。“皇帝让我来和你们讲一些重要的事。”

 

塞西尔因为这个消息看上去很吃惊，但是罗伊德只是漫不经心地走到角落，用一贯无趣的表情坐到那里的凳子上。朱雀注视了他们片刻，扫了眼门口再次确认关上了，然后叹了口气。“他在计划让和平持续的办法。”

 

 “和平？我们在说的还是同一个皇帝吗？”

 

朱雀抬头看向罗伊德。“他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退位后想办法让和平延续。他说这是为了娜娜莉。”

 

罗伊德挑起眉，往前凑了凑。“所以，所有的这些都只是在演戏？我早该知道他在计划着什么的。”

 

 “之后他大概会亲自过来和你们谈一下他需要你们做什么。我想要视线给你们提个醒……还有就是为了别的你们都知道的理由。”

 

塞西尔向他靠近一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朱雀？或者是这对你来说也是陌生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计划。但是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我知道必须发生什么。”他现在在颤抖。朱雀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还有7个月的时间能和鲁路修相处，不是说明天就会发生。就算是明天发生，他也已经得到消息了，他明确知道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所以，为什么这没让他好受一点呢？

 

朱雀在塞西尔把手放到他肩上时抬起头。他注视了她片刻后，把她拉进怀里，没去在意她的惊呼。有一瞬间，他忘记了这个不是他的塞西尔，那个会毫无缘由就拥抱他，或是花几个小时陪着他坐在沙发上看书看电视的那个塞西尔。这个塞西尔从来没有遇见过他，和他不熟悉。

 

他不怎么情愿地放开了手，含糊地说了声抱歉拖着步子后退几步。他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该怎么开头去解释。他现在想做的只有回去鲁路修房间，把自己埋在被子下面。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要瞪着墙壁清空所有关于未来思绪，或是直接去睡觉。他现在只是不想去谈论那些事，特别是当他回去的时候，他会记得他和鲁路修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但是没有其他时间让他来解释了。

 

 “我……我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在那天离开。”

 

 “我猜是出大问题了。”

 

 “罗伊德！”

 

塞西尔的呼喊让朱雀打了个颤，吃惊地看到罗伊德只是开始大笑。“还能是什么，塞西尔？看他的举动就知道，他想要离开就不是个好征兆，他没想多留几天，而他肯定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朱雀很想告诉他一切，但是他摇摇头。“我不能说。”

 

 “对，不然的话我们就不能表现得很让人信服了。而且不管这是什么，都重要到让你想要它发生。”罗伊德微笑着靠向前。“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事，会让你想要背叛你心爱的皇帝。”

 

 “罗伊德，够了！”塞西尔怒视他。“朱雀，不管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会帮你的。”

 

朱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告诉他们鲁路修描述的暗杀不会发生，但是他可以给点暗示让他们时间到来时做好准备。与此同时，他没必要隐瞒自己这边的计划。“我需要在10月29日之前做好离开的准备，不管那时候鲁路修的计划布置完没有。我会处理好我这边的所有事，准备在晚上离开，这样的话不会有人看见时间机器。”

 

 “所以你会需要樱石？”

 

 “只需要够我回去就好了。”朱雀无辜地朝罗伊德笑笑。“这之后，我会把时间机器锁起来，或者索性毁掉。我会和未来的你好好谈谈的，但是我现在还是要给你提个醒。”

 

罗伊德撅起嘴。“但是这可能是我终于能打败拉克夏塔的东西。而且又不是说我会再去用它。”

 

 “我不希望这再发生了。”

 

 “好吧，好吧。”罗伊德朝他挥了挥手一只手。“这个我们晚点再说。”

 

朱雀张开嘴，想要继续争辩下去，但是最后还是停了下来。罗伊德有18年的时间去好好考虑这个问题，足够了。朱雀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我会在那之前的晚上把我的东西都拿过来，晚点白天的时间我也会过来。我只要你们在我被杀的消息传出后，宣称看见了我的尸体就可以了。”

 

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只有塞西尔看上去有点不安。在她向他伸出手时，朱雀微微往后躲了躲，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白从他嘴里说出这些话让她很震惊，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要被安抚。毕竟他已经同意了这个计划。而且鲁路修是对的，人们不会去找一个死人的。

 

这样会更容易些，在鲁路修被杀的时候装作自己已经死了。这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在，也能防止自己去插手阻止别人刺杀鲁路修。他不能冒险，不管他有多么想要这么做。

 

朱雀挤出一丝笑容，从汽车旁边退开。“别担心，你们会再见到我的。现在，我得躺回床上去了。鲁路修已经让我乱跑了一天了。”

 

 “哦，对此我持保留意见。”

 

 “罗伊德！”

 

听见罗伊德被揍的声音，朱雀缩了缩脖子，在他们俩吵起来之前，急忙溜出了房间。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在鲁路修回去前回到行政大楼，虽然鲁路修现在大概还在和他妹妹一起共进晚餐。朱雀可以把自己锁在那间算是他的的房间里，等想出来的时候再出来。在那间房间里，鲁路修不会来打扰他，至少不会没有预警就冲进去。

 

不能让鲁路修看见他打算写的那些信，它们会暴露太多秘密，大概也会破坏他现在获得的所有信任。信里面会在鲁路修的计划失败几个月前就提到它们会失败这个结果，而且也会解释鲁路修死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在，这上面的东西都是朱雀不想让鲁路修知道的。朱雀想要确保，这会是他作为骑士的一次失败。而他希望那几个会被告知真相的人，能活着理解他的理由，因为要在鲁路修和全世界之间做出抉择对他来说非常痛苦，但是他无法放任自己的私心。

 

在回大楼的整个过程里，以及坐电梯的时候，朱雀都几乎没有从地面抬起眼，他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还隐隐希望自己能在今晚睡个好觉，不要惊醒。

 

电梯抵达楼层发出的轻轻的“叮”的声响吓了他一跳，朱雀红着脸跨了出去。他疾步走到鲁路修的房间，门还没完全打开就蹭了进去。飞快地扫了眼确认房间里没人，朱雀松了口气走向自己的房间，瞪着远处的小书桌。为了维持他们俩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是住在很近的两件隔间里的假象，这间房间必须看上去像是有人在用，这也就包括要在书桌上摆上笔和纸。

 

朱雀坐到椅子上打了个颤，抓起一支笔和一张纸，只是愣愣地注视着它们。他得动作快点，在今天晚上完成尽可能多的事情。他得迫使自己在明天就做完一切，把信藏到他的书包里。得等到鲁路修死后才能让人看到这信。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抓紧时间，还要尽量少透露内容，只有一个例外。

 

他深吸一口气，瞪着眼前的纸张，然后靠向书桌开始写信。‘罗伊德，我知道你不想知道你的未来，但是这件事请你破例。’他写完这几个字之后停了下来，注视片刻后强迫自己继续，简略地解释把他带来过去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几次他都不得不停下来，思忖到底该怎么说，努力回避掉一些事情。这会是他在这个时空帮助罗伊德对未来会发生的事做好准备的唯一一次努力。就算科学家把这封信撕了，他自己也能好过一点。

 

他很快就写完了给罗伊德的信，把它放到了一边开始写给塞西尔的。那封也很快写完了，他长出一口气，把它推到一边。

 

现在就轮到艰巨的任务了，他得去写给娜娜莉的信。

 

朱雀看了眼门口，安静地坐了会儿确认自己没有听见鲁路修的脚步声。等他确信只有自己在这儿，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继续书写。‘娜娜莉，我从来没打算骗你……’

 

写给娜娜莉的信花了他最长的时间，朱雀刚把它叠好和其他信塞到一块儿，他就听见房门打开了。他从书桌那儿站起身，盖回笔盖，把笔放回原处。他穿过房间，赶在鲁路修把头探进房间前，打开书包把信塞了进去。

 

朱雀微笑着站起身，注意到鲁路修松懈了下来。“你玩得开心吗？”

 

鲁路修点点头，消失在朱雀的视线里，走到了衣柜前。“嗯。真遗憾你不在。”

 

 “我得向塞西尔和罗伊德解释下情况。”

 

 “然后呢？”

 

 “不管你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接受。我会让你向他们解释计划的细节的。”

 

 “很好。”

 

朱雀走进房间，吃惊地看见鲁路修正站在浴室门口等他。皇帝勾起嘴角，朝淋浴的方向点点头。“想要加入我吗？”

 

朱雀点着头，回头愧疚地看了眼他的书包，然后跟着鲁路修走进浴室。

 

*

 

2018年3月30日

 

卡莲绑回头带，瞪着她一向用来擦脸的布条上面布满着的尘土。她叹口气，把布塞回口袋，向外望着他们降落的这片平坦的沙地。

 

通常她会去问领队为什么要停下来，但是现在她自己就看得出原因。在她眼前有另一队Knightmare要被装上拖车，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得先把Knightmare安全停好，然后把所有的线路安放到位，最后再是一堆供给线。

 

卡莲知道黑色骑士团大概是把Knightmare装上卡车动作最快的，只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帮着别的机师一起自己把机体运上去，不像是专业的机师和机械师，都只严格做他们分内的事。在这件事上，黑色骑士团不专业得都有点好笑，但是只有他们取得了想要的结果。

 

这要归功于柯内莉亚和藤堂。这个布尔塔尼亚公主，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惹人嫌，但是在战场上出类拔萃。因为他们俩的协力，他们所有的战斗都胜利了，甚至称得上凯旋。

 

她在打开着的驾驶舱里动了动。比起平时，今天她排在队伍的更靠后点的位置，但是他们整个小队都是如此。而且她也并不怎么担心。因为他们最艰难的战斗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

 

已经有消息传来，中华联邦实际上已经只剩下在宫殿的五个大宦官。所有其他解体出来的国家都已经开始重建。就连中华联邦的军队也撤走了，带走了缠绵病榻的天子的女儿。让卡莲没想到的是，没有人说什么政治联姻，或者是想要重建中华联邦。每个人似乎都同意这就是结束了，这也就是说黑色骑士团可以把注意力重新投回日本，他们真正的归属。

 

就算是在他们在作战的那几个月里，卡莲也一直在琢磨皇帝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个机会。她半是希望他会来支援中华联邦，为了不让那些小国因自身的安全加入黑色骑士团。毁掉一整个国家来威胁他们，让他们意识到布尔塔尼亚真正的可怕，这很像是皇帝的作风。但是他没有赶来救援，他袖手看着中华联邦解体。

 

藤堂和柯内莉亚似乎认为这是个很正常的策略，在他们看来，鲁路修只是在摧毁他最强大的敌人之一，同时也是现在离他最近的敌人。卡莲怀疑藤堂对皇帝在整个事件里漠不关心的态度也感到些许不安。柯内莉亚大概只是很高兴能得到别的盟友，卡莲并不会为此怪她。因为她自己也不能完全相信修奈泽尔。

 

有人喊他们跟上，卡莲抬起头。她微笑着合起红莲的舱门。乐观点的话，他们装载的过程会很快结束，然后他们就能回日本了。她已经周游够了世界，现在只想要回家。解放别人，看着他们夺回祖国，这让她感到丝丝满足。现在她想要自己去体验那个经历。

 

屏幕亮了起来，卡莲听着无线通讯里小队里的其他人开着玩笑，讨论着等回去后要做些什么。卡莲暗自微笑，集中注意力操纵红莲就位，等待着装载的信号。她已经可以看见别的机师爬上了其他人的机体，帮着同伴妥善安放好所有东西，然后离开。他们大概都热切地想要回家。

 

如果她对自己说实话的话，其实她不怎么期待回去。她多半就是把时间花在陪拉克夏塔给红莲再做些升级，或者就是听扇和其他领|导|人商讨鲁路修为什么要这么做。卡莲不确定他们能找到正确的答案，这也是她最害怕的。

 

恶逆皇帝不会犯错，他只会设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