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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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ion 15

抓着鲁路修头发的手掌蓦地松开，黑发青年的脑袋低垂下来，然而钝痛依旧残留在头皮上。粗粗的麻绳将他捆绑在了椅子上，露出的手腕上可以看见他白皙的皮肤被摩擦过的粗糙绳索留下道道红痕。

抬起眼，鲁路修看着柯鲁夏克带着胜利者的喜悦消融按动手机发送照片的模样，不由讥嘲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和朱雀已经分手了。搞不好他现在已经在离开德国的路上了。”

“哈，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被骗吗？”柯鲁夏克夸张地嗤笑了一阵，“电话里那家伙听起来可是紧张得不行啊。”

毕竟鲁路修的是身份布里塔尼亚王子，就算朱雀对他全无感情，听闻王子被绑架也会紧张得不行。在心底无声地翻了个白眼，鲁路修看向眼前这个摸不清状况的蠢货，口中道：“信不信由你。只可惜你好不容易被保释出狱，马上就要因为绑架罪进去了。啊，对了，绑架罪和藏毒不一样，可没有这么容易被保释……呜！”

鲁路修的话语被揍在腹部的重重一拳所打断，黑发青年痛苦地想要蜷缩起身子。然而捆绑着他的绳子却阻挡了他的动作，让鲁路修只能从喉头溢出一声闷哼。

鲁路修将更多痛呼咽回了肚中，他不想让柯鲁夏克得到更多满足。

“要不是你和那只亚洲猴子，我也不会落到入狱的境地！”收回拳头的柯鲁夏克一脸狰狞地说道，“多亏了你们，我接下去的人生全都毁了！”

鲁路修颤抖着吐出一口呼吸，讥笑道：“呵，自作自受。我敢保证，向我动手……只会让你……见识到地狱的恐怖……”

回应鲁路修的是落在脸颊上的重击。鲁路修偏着脑袋，半张脸都好似燃烧了一般火辣辣地疼痛起来。他的牙齿似乎磕破了口腔内壁，血液的铁锈味在味蕾扩散。柯鲁夏克没有就此满意收手，挥起拳头再次向着鲁路修的脑袋袭来。

一个声音打断了柯鲁夏克发泄式的殴打：“出气了吗？出气了就差不多该把帐算清了吧。”

鲁路修微微抬起眼睛，忍着疼痛有些艰难地向出声之人的方向看去。仓库的侧后方站着三个男人，用凉凉的眼神扫了眼狼狈的鲁路修，事不关己地继续抽着烟。鲁路修正是被他们虏上汽车，绑架到这个仓库的。三个男人似乎是柯鲁夏克在监狱里认识的混混，花了点钱雇佣来帮着“教训教训”鲁路修与朱雀。

真是愚蠢得几乎让人同情。想来接到朱雀的通报，营救鲁路修的人员已经在路上了。而柯鲁夏克和他的混混帮手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逃脱的可能。

“急什么，还有一个呢。”柯鲁夏克有些不甘心地暂时停了手，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笑容，“他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将他也好好修理一顿，钱我会给双倍的。”

“嗯，只要给钱，我们是无所谓，到时候你要什么订单我们都会帮你完成的。”开口的混混按灭了手里的烟头，对于自己将要面对的厄运一无所觉。

*

朱雀在机场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飞驰，很快就到达了柯鲁夏克指定的地点，在稍稍远离仓库的地方下了车，朱雀按照约定独自一人来到了仓库前。事实上，这时候他应该预先报警，然而隐隐间朱雀直觉鲁路修不想让太多人出现在这里。

稍稍拉起仓库的卷帘门，微弱的灯光从仓库中透出，朱雀矮身钻入卷帘门，将手枪上膛別在腰间，朝着灯光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

当朱雀即将摸索到光源时，一阵没品的“哈哈哈，枢木朱雀，你终于来了。”

随着柯鲁夏克的一句话，一束刺眼的探照灯打在了朱雀的身上。朱雀费力地睁开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绑架鲁路修的犯人一共四人。其中一个男人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威慑一般将枪口对准了朱雀，另有一人拽着一根粗绳。

顺着绳索看去，朱雀的心脏几乎停摆。被捆绑在椅子上的鲁路修脚下悬空，仓库的地板不知被谁打开了一道机关活门，黑洞洞的方口直通河流，好似一张大嘴要将鲁路修吞没。鲁路修的身体晃晃悠悠，全靠握在男人手里的绳索拉着才没有向下坠去。他被胶布封住了嘴，喉中泄出毫无意义的“呜呜”声，似乎正努力想对朱雀说些什么，而对方的每一次摇晃都让他的心脏漏跳一拍。

贸然进攻只会让男人手中的粗绳滑落，无论如何朱雀都不能让鲁路修掉进一片漆黑的河川中。

像是为了向朱雀展示鲁路修的处境，一束灯光从鲁路修的头顶打下，在朱雀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时，他极力压下了从心底涌上的怒火才没有掏出手枪。鲁路修的脸颊上泛着青紫微微肿起，唇边的血迹触目惊心地蜿蜒而下，染红了洁白的衣领。朱雀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一边将其举起，一边强自平静地扬声道：“我是MI6的特工，放下武器，解放人质，这样你们还有减刑的机会。”

朱雀话音落下，随即爆发出的是一阵哄堂大笑，绑匪们包括柯鲁夏克笑得几乎要弯下腰。

“噗，他说什么？MI6？”

“哈哈哈哈，你是MI6，我还是BND呢。”

随着几人的大笑，拉着鲁路修的绳子也松懈了一瞬，让黑发青年的身体向着下方微微一坠。朱雀见状眉间紧锁，压抑着怒火与恐惧质问道：“你们绑架鲁路修有什么目的？”

笑声止歇，柯鲁夏克扭曲了脸庞，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当然是让你们吃吃苦头，弥补我所受到的伤害。”

“那你想怎么样？”朱雀问道，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鲁路修的身上，生怕拉着绳子的绑架犯一不留神便让黑发青年坠落穴口。

“跪下来向我道歉。”

柯鲁夏克饱含恶意的声音让朱雀终于将目光转向前者，“我道歉你就会放过鲁路修吗？”

脸上挂着小人得志的笑容，柯鲁夏克慢条斯理地道：“等你先道歉了，我再来考虑。”

几声更加响亮激动的“呜呜”声从鲁路修的方向传来，好似是想要阻止朱雀。

朱雀扫过鲁路修瞪大了紫眸的脸庞，很快垂下眼睛，屈下双膝跪在地上垂首低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请放过鲁路修。”

回应朱雀的是一串放肆的大笑。柯鲁夏克快意地抬起下颌，好似欣赏名家画作一般细细打量过朱雀，片刻后才道：“这样还不够，我要你们把我承受的屈辱加倍奉还！”他大步走到鲁路修的跟前，粗鲁地撕开黑发青年嘴上的胶布，贴近了后者的脸庞戏谑道：“怎么样？看着他为你下跪的样子是不是很开心啊？”

鲁路修却好似浑然未闻一般，只顾向朱雀扬声喝道：“朱雀，不要管我，干掉他们！”

“一让你说话就给我放肆，”柯鲁夏克粗暴地拽起鲁路修的头发，用小刀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再说错话，我可要划花你这张小白脸了。”

刺目的红色令朱雀来不及思索便撑起一条腿，“不要动他！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你倒还真是情真意切，”柯鲁夏克嗤笑了一声，仿佛故意要欣赏朱雀焦急的模样一般，他手中的小刀在鲁路修的肌肤上再留下一道红痕，“就是不知道等我再多划几下，你的真情还能剩下多少？”

血珠沿着细细的伤口滚落，鲁路修的紫眸仿佛两团燃烧着的火焰，一字一顿地厉声道：“朱雀！我命令你，立即干掉这个败类！”

柯鲁夏克难言怒气地瞪视向，张开嘴好似要说出些什么粗鲁的话语。然而他的话并未能出口，柯鲁夏克张开的口中呼出的是一声惨嚎。他捂住自己鲜血直流的肩膀，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另两个绑匪好似因突然的血色慌了神，战战兢兢地举枪对准朱雀，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却迟迟未能按下。其中一人颤抖着声音质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朱雀直起身，没有放下手中那支方才击中了柯鲁夏克的手枪。他裹夹着风声，径直逼近拉着粗绳的男人。

“哇啊！”手握粗绳的男人惊叫一声，双手一松。

“鲁路修！”眼见坠着鲁路修的粗绳在重力的作用下飞快地从滚轮划过，鲁路修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幽深的洞口，朱雀再也顾不得他人，径直朝鲁路修下坠的地方冲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拽住了粗绳的一端。

粗糙的绳索加上下坠的冲力瞬间在朱雀的双掌间擦出了一道血痕，然而剧痛没能让他松手反而将绳索拽得更紧。鲜血渗入粗绳的纤维之中，慢慢地朱雀的手中滑走，朱雀见状将粗绳在自己的手上绕了几绕，腰背使力，慢慢地将已经掉入水中的鲁路修慢慢向回拉起。

“砰！”

一道枪声响彻夜晚的仓库，朱雀只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在自己的腰侧蔓延，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一个不稳，便被手中的巨大力道带着整个人坠落洞口。

“哗啦！”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朱雀吞没，让他一时无法分辨上下左右，只记得必须牢牢抓紧手中的绳索，不能松开。短暂的茫然之后，朱雀在水中睁开眼睛，在漆黑的河面底下搜寻鲁路修的身影。水流阻碍了光线，绳子成了他寻找鲁路修的唯一线索。

水流不断冲刷着朱雀疼痛的身侧，每一刻都在夺走他的体温。忍耐着胸口好似要爆炸一般的窒息感，朱雀的指尖终于摸索到了鲁路修随水流飘动的黑发。他急忙加快速度靠近对方，掏出一把小刀开始切割捆绑着鲁路修的绳索。手下的身体在自己的触碰下毫无反应，焦急与不安如同暗潮一般冲刷着朱雀的内心。

在绳索全数断开的瞬间，河水的暗流无情地将朱雀卷走，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不顾一切地抱着鲁路修的身体，奋力蹬着双腿想要浮出水面。然而冰冷的河水像是从他腰部的伤口倒灌入身体，慢慢地从体内开始结冰了一般无法动弹。

——难道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朱雀狠狠咬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鲁路修，他必须救出鲁路修，

终于破开水面之时，朱雀的喉头泄出一声破碎的吸气声，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一瞬间几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朱雀偏过头看向臂弯中的鲁路修，黑发青年湿漉漉的脑袋倚靠在他的胸前，紧闭着双眼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远处微微的灯光给朱雀指引了一道明路，他滑动着冰冷的四肢向岸边游去。腰侧的伤口好似也被河水冻住了一般，疼痛渐渐麻木起来。

朱雀抬起仿佛坠着千斤的手臂，将鲁路修率先推上岸，随即便好似燃尽了燃料的机械一般趴伏在了潮湿的泥土上。他的下半身还半浸在水中，朱雀几乎找不到力气让自己向前挪动几步。然而鲁路修仰躺在河岸，依旧一动不动，湿漉漉的黑色发丝黏在对方的额头，脸颊上的伤口被河水泡的发白，看上去凄惨无比。

朱雀绝望地想要催动自己不听使唤的四肢，试图赶至鲁路修的身边，却只是像一只背着沉重龟壳的乌龟一般勉强向前进了几十厘米。他向着黑发青年的方向探出手臂，在指尖艰难碰触到鲁路修胳膊的一瞬，黑发青年猛地爆发出一阵呛咳。

“鲁……路修？”朱雀的呼唤比私语响不了几分。

“咳……”黑发青年吐出几口河水，喉头的呛咳逐渐止歇。他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笼罩着迷雾的紫色眼睛循着声音转向朱雀。

“太……好了……”心中悬着的重石一经放下，留在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气也随之散尽，朱雀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浅滩的鹅卵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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