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23

被充作牢房的小隔间房门打开了，朱雀下意识地抬起头，在看清来人面容的同时露出欣喜的笑容，“鲁路修。”

被唤了名字的黑发少年没有做声，向前跨出一步，任由房门在他的身后合起。朱雀张开口，问候的话语仍停留在舌尖，他的视线却骤然被鲁路修手中的物品所吸引，出口的话语不由变作一句疑问，“鲁路修，那是衣服？”

鲁路修将朱雀口中询问的对象随意地向后者抛来，一边替朱雀解开拘束服，一边简短地命令道：“换上。”

柔软的物体撞在朱雀的胸口散落到地上，那的确是一套衣物。除了最基本的衬衣、长裤外还包括一件白色的礼服，无一不绣工精致、剪裁妥帖，显然是价格不菲的奢侈之物。

拾起衣服，朱雀抬眼看向鲁路修近在咫尺的脸庞，再一次问道：“为什么？这是要带我到哪里去吗？”

“不用多问，快点。”鲁路修不耐烦地继续催促道。

命令下，朱雀解开了领口的皮扣，却又停下了手。

“怎么了？为什么不动了？”鲁路修挑起眉，朱雀慢吞吞的动作似乎已消磨尽了他的耐性。

“你要在这里看着吗？”朱雀弯起嘴角，轻笑着道，“我是不介意，但是我里面可什么都没穿。”

窘迫的薄红染上鲁路修的脸颊，随即被羞恼的神色所替代，“当然了，你可是阶下囚，以为自己还有什么人权吗？”局促的话语不知是在说服朱雀，还是在说服自己。

朱雀闻言垂首继续之前未完的工作，随着更多裸露的肌肤被暴露在空气中，他几乎能够感受到尴尬和羞窘化作实质自鲁路修的周身扩散开来。朱雀微抬起头对上鲁路修的视线，后者果然涨红了脸飞快地扭过头去。再次低下脑袋做出一副专心换衣的模样，朱雀借着低垂的额发遮掩住嘴角的微笑，鲁路修还是同失忆前一样，脸皮薄又自尊心太强，稍微逗弄几下就把自己逼上了绝壁找不到下来的路。

右手的伤势还未复原，让脱衣穿衣的动作也变得困难重重，朱雀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拜托衣袖的束缚后，已是一头大汗淋漓。不过随后的工作则方便了多，将皮扣全数解开后，就算朱雀不经手，拘束服也自然而然地滑落了下来。

没有了衣物的遮掩，朱雀裸露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展示在了鲁路修的面前，而后者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背过脸不敢直视前者的裸体。朱雀好笑地看着鲁路修羞涩的侧脸，伸手捡起床上的白色衬衫。修身的衬衫正合大小，被熨烫得笔挺就像崭新的一样（或许就是崭新的），朱雀一边好奇起鲁路修准备这身礼服的原因，一边解开衬衫的衣扣。

“你到底在磨蹭什么？！”鲁路修气急败坏的质问打断了朱雀手上的动作。

“你知道的，我的手……”单手解衣扣可不是见容易事，朱雀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委屈，垂眼扫向自己的右手胳膊。顿了顿，他重又抬起头，调笑似的看向鲁路修，“还是说鲁路修你打算帮我穿呢？”

鲁路修的脸颊又红上了几分，甚至让朱雀担心对方会不会就这样自燃起来。黑发少年脸上的神情在恼怒与羞赧间变换，最终定格在了孤注一掷的坚决，“把衣服给我！”

对方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朱雀怔忪了一瞬，呆愣愣地看着鲁路修上前一步，粗鲁地将衣服从自己手上抢过。黑发少年的嘴角严肃地抿成了直线，伸手抖开衬衫，凝重的表情好似在执行生死任务。

“右手。”

朱雀仍怔怔地望着鲁路修，直到后者不耐地再次抖动了一下衬衣，才反应过来对方话语中的含义。他乖觉地伸出右手，注视着鲁路修顶着不甘不愿又愤愤然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将衬衣的右手衣袖套上自己。

“左手。”

这一次朱雀没再让对方等待。感受着衬衫的布料与自己的左手胳膊轻微摩擦，他垂首凝视鲁路修的侧颜。黑发少年的脸颊因方才的羞窘仍残留着些许红晕，纤长的睫毛因灯光的照射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的同时也让遮掩了对方的眼眸，剔透的紫色只在眼睫眨动间若隐若现。明明是提议者，朱雀却也突然因这一份暧昧的距离而感到有些不自在起来。

像是要尽快逃离酷刑一般，鲁路修麻利地将朱雀包裹在布料之下，在为对方整好外套后，他将红色的丝带系在朱雀的衬衫领口，打上了一个蝴蝶结。

朱雀意外地垂眼看向脖颈间的装饰，好奇地问道：“这个蝴蝶结是做什么？把我打扮得这么正式到底是要带我去哪儿？”

鲁路修依旧没有回答，反而退开了几步上下打量了朱雀片刻。随即好似满意地点点头，他微微勾起嘴角，“没想到你打扮起来还是人模人样的吗？”

“你之前也说过一样的话。”朱雀也同样勾起嘴角，只是浮现的微笑中渗透出几分苦涩。同样的对象，同样的对话，然而对方已经不记得了。这就好像一个诅咒，将朱雀一人独自留在甜蜜的回忆中，却永远无法触及。

“你又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鲁路修闻言蹙眉轻瞪了朱雀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礼物就该有礼物的样子，闭上嘴跟我走。”

“礼物？”然而鲁路修远去的背影让朱雀来不及思索，只得迈动脚步跟随上对方。

*

被囚禁在与外界隔离的房间多日后接触到新鲜空气，朱雀为重获自由而感动不已。离开阿瓦隆之时外面天色已晚，乘坐着专车颠簸了一会儿，朱雀发现自己竟被带入了中华联邦的皇宫。壮丽雄伟的朱禁城就与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一样，越发疑惑自己被带到这里究竟为何之时，朱雀发现他们的目的地竟是一场隆重豪华的晚宴。

也许是出席者中不乏布里塔尼亚权贵的缘故，中华联邦举办的晚宴极尽奢华。跟随在鲁路修身后，穿梭在杯盏交晃的宴会间，朱雀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感觉。而察觉到此种不和谐的显然不止他一人。

“你看，那不是……”

“的确听说他被布里塔尼亚抓获了，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副打扮……”

“鲁路修殿下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将那个囚犯带来这里？”

朱雀的嘴角浮现淡淡的苦笑，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将一个阶下囚大摇大摆地带入中华联邦的宴会现场，就算是鲁路修，也太过出格。

“鲁路修，你迟到了。看你没和修奈泽尔一起，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宴会的主席桌上，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向黑发少年露出温和的笑容。奥德修斯·Wu·布里塔尼亚——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皇储，也是即将举行的婚礼的主角。而在他的身边的另一个主角，年幼的银发少女则瑟瑟发抖地如坐针毡，很难想象这样年幼的少女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也更难将其与中华联邦名义上的最高权力者联系在一起。

“怎么会呢？皇兄的大婚我怎么会缺席呢？”鲁路修勾起嘴角，脸上浮现带有神秘意味的浅笑，“为此我还特地为中华联邦带来了一份大礼。”

奥德修斯闻言不由面露惊讶，“哦？鲁路修亲手准备的礼物，这我可好奇了。”

“这就是我准备的礼物。”“礼物”二字让朱雀心中涌现不祥的预感。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鲁路修向旁让开一步，将朱雀彻底暴露在奥德修斯的视野中，轻笑着说道，“枢木朱雀，黑色骑士团的首领。让中华联邦可以亲手处置这个在领事馆杀害大宦官的可恶凶手，是不是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