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68

一间黑漆漆的小房间，最基本的生活设施，这些朱利亚斯只在电视电影上见过的待遇，现在轮到他亲身体验了。朱利亚斯将膝盖蜷缩在胸前，把自己挤在单人床的最角落，事实上那根本称不上是一张床，只不过是一个铁架子加上一层薄薄的海绵垫让它没有那么磕人。黑暗裹夹着恐惧慢慢侵染朱利亚斯的内心，接下来他会面对什么？审问？监禁？还是无穷无尽的孤独？

朱利亚斯更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在黑暗中思念朱雀的陪伴。他努力回忆被朱雀怀抱在胸前时的感受，然而寒冷却好似无孔不入，一点一滴渗透进他的骨骼。朱雀现在在哪里？和他一样被关在某一间黑暗的牢房中吗？光是想象，朱利亚斯便不禁又打了个寒颤。从朱雀提起他上司的口吻来看，他的上司可不是什么和善的类型。

“我觉得我的上司恨不得我去死”，朱雀玩笑似的声音小声地在朱利亚斯的脑海中响起。少年摇了摇头，努力不去联想那句话玩笑以外的含义。

——自从被关进这里后过了多久了呢？

黑暗剥夺了人对时间的感官，每一秒仿佛都被无限拉长了一般。朱利亚斯变换着坐姿，最终选择了躺在膈人的行军床上，设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就因为他知道了超合众国一个不可告人的该死秘密。

“哐！”房间的铁门在一声朱利亚斯听来无比响亮的金属碰撞声后缓缓滑开，光亮透过门洞照入房内，让少年不适应地眯起眼睛。朱利亚斯飞快地眨动眼睛，泪水因为生理性的刺痛涌出眼眶，片刻后他才勉强让自己找回视觉。

“朱利亚斯·金斯利，出来，你被释放了。”房门口，一道逆光的人影用不带语调的平板声音说道。

朱利亚斯半坐起身，沉默地注视着来人。长时间的黑暗似乎让他的大脑运转缓慢了下来，半晌后才理解了对方话语中的含义。然而这并没让他松下一口气，反令警觉如同响铃一般在脑海响起。释放？朱利亚斯更愿意相信自己即将被带去秘密处死。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出来，你被释放了。”

“为什么？朱雀呢？我要见朱雀！”朱利亚斯像是被闪电击中似的从行军床上跳下，觉得自己好似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动物，谨慎地与房门口的人影保持着距离向后退缩，直到自己的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似乎无意再做解释，身着制服的军人粗暴地扯过朱利亚斯的手腕，将他强行带出了狭窄的囚室。

彻底的光明让朱利亚斯再次痛苦地紧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他已被军人强硬地塞进了一艘小型运输舰。

“等一下！”朱利亚斯焦急地攀住门框，想要得到朱雀的消息，哪怕一点。但带他出牢房的军人恍若未闻，伸手重重地将朱利亚斯推进了运输舰。

“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准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家去。”随着最后一句冰冷的命令，运输舰的舱门在朱利亚斯的眼前合拢，自动驾驶的目的地被锁定在新·卡梅洛特。

*

——我竟然真的就这样回来了。

直到运输舰缓缓驶入新·卡梅洛特的空港，朱利亚斯仍无法从不可置信中缓过神。说真的，被秘密处死和安然无恙释放回家之间，大概隔了足有十倍于巴贝尔到新·卡梅洛特的距离。朱利亚斯浑浑噩噩地走进出空港，浑浑噩噩地登上回家的电车，让本能代替思考，将他带回家门口。

自家的二层小洋房从外观上看似乎没有什么改变，然而屋内亮起的灯光就不怎么自然了。

朱利亚斯觉得也许是近来一连串的事件让他变得多疑，又或者这只是每一个看见没人的家里亮起灯光时的自然反应，他左右看了看，在车库前找到了一根最适宜用作武器的废弃木棍，随后用最小心的动作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向灯光亮起的方向走去。

光源来自1楼的客厅，正当朱利亚斯的心脏狂跳之时，一股浓烈的匹萨味让他猛地扔下手中的木棍，冲进了客厅。

“啊，你到家了。”沙发上，绿发少女仿佛在自己家中一般悠然自得，心不在焉地向朱利亚斯挥了挥手当做招呼，被咬了一口的披萨拖出一长条芝士，“和朱雀的旅行愉快吗？”

“C.C.，你在我家干什么？！” 朱利亚斯深吸一口气才找回声音，愤愤地质问道。

C.C.从与披萨的爱的对视中分神向朱利亚斯投来淡淡的一瞥，“干什么？不要说得我好像很想来一样，不是朱雀跪着求我让我来照看你，我才懒得放下手中的活跑到这颗偏远卫星来照顾小屁孩呢。”

“朱雀……”朱利亚斯几乎因为太过焦急而呛住，轻咳了一声飞快地问道，“你知道朱雀现在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联系你的？他现在在哪里？”

C.C.将手里最后一口披萨塞进嘴里，舔了舔手指上的碎屑，慢悠悠地说道：“你用不着担心他，他最多就是被关上两天禁闭，以安慰他可怜的上司。”

不知是否是C.C.无所谓的态度刺激着朱利亚斯紧绷的神经，以至于在反应过来之前，他便已经向C.C.喊出：“你根本就不懂，朱雀的上司巴不得他去死。”

“不懂的人是你，”C.C.一边又拿出一片披萨，一边打开电视，在美食娱乐节目的背景音中漫不经心地说道，“朱雀在超合众国内部的权限可是他上司也不可动摇的，否则你以为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被放出来？”

“那就解释到我明白！”朱利亚斯发现自己已经厌倦了所有的语焉不详，厌倦了所有人之中似乎只有自己被瞒在鼓里。

“这不该由我来告诉你。”C.C.静静地说道，金色的眼眸第一次认真地对上朱利亚斯。片刻后，她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电视，摆摆手道，“放心吧，你的朱雀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只需要忍受我一小段时间。小孩子就乖乖去睡觉，明天你还得去上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