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我回来啦~先让我把存稿慢慢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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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

皇历2027年，朱利亚斯6岁，玛丽安娜2岁半。

*

【朱雀的一天】

◇5:30 起床

军队的作息习惯仍深深刻印在身体中，天才微亮朱雀便已准时醒转。在厚厚窗帘的遮蔽下房间一片昏暗，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朱雀看着鲁路修近在咫尺的睡意，嘴角泄出一丝笑意。

黑发青年睡得正沉，对朱雀的目光毫无知觉，平日里积攒在眉心的疲惫与焦虑一扫而空，看上去无比安逸。

5点35分……40分……45分……48分……

朱雀数着床头闹钟显示的时间——

“叮铃铃铃铃——！”

鲁路修把自己埋进被窝，只探出一只手准确地按上闹钟，刺耳的闹铃戛然而止。朱雀翻身下床，看着鲁路修把自己裹成青虫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含笑，手上却毫不客气地掀开了对方的被子。

“鲁路修，早安。”朱雀在鲁路修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6:00 叫孩子们起床

朱雀走进玛丽房间时女孩已经醒了，正使劲摇晃着婴儿床的栏杆，似乎想要翻越眼前的桎梏。

“危险！”听见木质栏杆可怜的呻吟，朱雀急忙将玛丽抱起，叹了口气，“看来得早点给你换张大床了。”

朱雀抱着玛丽，又走进了朱利亚斯的房间。少年已经从床上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皮道：“早安，朱雀。”

“早安，朱利亚斯。”朱雀俯下身吻了朱利亚斯的额头，“你比鲁路修了不起。”

◇7:30 早餐

“玛丽，不要再往煎蛋上挤番茄酱了！”鲁路修蹙眉道。

倾泻而下的鲜红酱汁戛然而止，女孩恹恹地放下了手里的番茄酱。

鲁路修又侧过头：“朱利亚斯，不要把生菜剩下。”

男孩的动作顿了顿，愁眉苦脸地叉起一块生菜送入口中。

朱雀浅笑着看向黑发青年，殷勤道：“鲁路修，还要点咖啡吗？”

◇8:20 送朱利亚斯上学

朱利亚斯背着小书包，等待着朱雀。朱雀走上前，朝男孩伸出手。朱利亚斯握住对方的手，随着朱雀迈出轻快的步伐。

“学校，好玩吗？”玛丽在朱雀怀中问道。

“玛丽也想上学吗？”朱雀道。

闻言女孩坐直了身体，用力点了点头道：“嗯！”

◇ 9:00 健身

“……5、6、7、8、9、10……”玛丽坐在朱雀的背上，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口中为棕发青年的每个俯卧撑报着数。朱雀身上的运动衫大半已被汗水浸湿，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落。

“1、2……”玛丽又开始从一数起。

朱雀蓦地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将女孩从自己背上放下。

“还没到500呢！”玛丽坐在地上朝朱雀举起抗议的小手。

“已经到了。”朱雀拿毛巾擦了擦额头，笑着看向玛丽。女孩蹙起眉，不停扳动自己肉肉的手指，好似在纠结自己是不是真的数错了。

修涅迎上前来：“殿下，您差不多该准备一下，参加中央美术馆反战纪念画展的评选活动。”

“我知道了，待我去冲个澡。”点了点头，朱雀重重呼出一口气叹道，“真是岁月不饶人，我的体力也不如从前了。”

修涅闻言用力摇了摇脑袋：“殿下，您在说什么啊！普通人是不可能一口气做500个俯卧撑的！”

“是吗？谢谢你。”朱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俯身摸了摸玛丽的脑袋，抬首道，“那我先去了，帮我照顾下玛丽。”

“是……是！”修涅一边答着一边偷瞥向女孩，喉头紧张地鼓动了一下。

朱雀笑着续道：“你和雷德商量下，等会谁送玛丽回皇宫。”

◇ 11:00 参加反战纪念画展活动

朱雀微笑着看向镜头，连绵的快门声不绝于耳。脸颊的肌肉都好似有些僵硬，朱雀觉得自己就犹如一尊昂贵的艺术品，唯一的任务便是向所有人展示笑容。

“接下来，有请枢木殿下致辞。”

司仪的声音让朱雀从混沌的思绪中惊醒。致辞的内容早已熟记在心，朱雀朝着远处的几个镜头微微颔首示意，便落落大方地走上演讲席。

更多的快门声响起，朱雀扫视了一圈台下的观众，轻吸了一口气道：“感谢大家远道而来参加这次的画展。战争结束已过了五年，然而战争的创伤依然留在每个人的心底。我希望通过这样的画展可以让大家不忘战争的残酷，将和平的明天留给我们的孩子。”

“刽子手从台上滚下去！”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突然响起，台下的观众中突兀地站起了一名年轻人。年轻人将手里的东西猛地向着演讲台抛掷而出，口中叫嚷道：“皇帝踩着无数尸骨登上皇位，他的走狗没有资格提‘反战’二字！”

朱雀侧过头，年轻人投掷的物品擦着他的脸颊砸落在地面，“砰”地溅开一滩殷红，顿时腥臭的气味在空气中扩散。红色的液体似是血液，不知来自人还是动物。

“殿下！”雷德上前挡在朱雀身前，高喊道，“警卫！”

混乱之中，一拥而上的警卫将年轻人扑倒。被扭住胳膊的年轻人挣扎着努力直起上半身，坚持叫嚷着：“恶逆皇帝和背叛骑士！手染鲜血享受幸福的伪善者会得到报应的！”

“快把他带走！”

诅咒声随着被带走的青年渐渐消逝在会场之中，最终只留下一片诡异的静默。

朱雀的脸上没有泄出任何心绪，他垂眼看向脚步的那一片鲜红，刺目的颜色让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从雷德的身后走出，重新站回了演讲台上。

“殿下，那人不知是否还有同伙，您……”

朱雀朝面露担忧的雷德微微摇了摇头：“不用担心，较之几年前，这算不上什么。”

顿了顿，朱雀在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台下的观众神色各异，似乎仍沉浸在年轻人那些激愤的控诉中。轻咳了一声，朱雀接着之前未完的讲话，朗声开口道：“抱歉，发生了一些意外，但正如我方才所说，我希望这场画展能够唤起人们对和平的渴望，而不是活在过去的仇恨之中……”

◇ 14:00 回到皇宫

“朱雀！”

鲁路修的呼唤声几乎在朱雀推开起居室大门的瞬间响起。望着还未换下皇帝礼服的鲁路修，朱雀有些诧异：“鲁路修，你怎么在这里？”

“会议延迟了。比起这个……”鲁路修握住朱雀的胳膊，审视般地自上而下细细摩挲过棕发青年的身体。

“你还真是消息灵通，”朱雀轻笑着叹了口气，“我没事。抗议者只是扔了一包血浆就被扭送出去了。”

鲁路修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只是眉心仍紧蹙道：“对不起，又让你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

轻轻挣脱鲁路修的手，朱雀抬手反握住对方的手指，低声道：“你在说什么啊。即便要承受来自世界的仇恨与恶意，也要创造新的世界，这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的吗？”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消逝在空气之中，鲁路修抬眼对上了朱雀的视线，摇曳着的紫眸平静下来，泄出一抹暖色：“没错，是这样。”

朱雀的嘴角浮现同样温暖的笑意。他紧了紧握着鲁路修的手指，有些不舍地问道：“你差不多该去开会了吧？”

“我去去就回。”点了点头，鲁路修笑道，“今晚我让大厨准备了日式料理。”

“真的？！我真期待呢。”朱雀的绿眸欣喜地亮起。

“那我去了。”

“走好。”

朱雀松开了鲁路修的手，目视对方走出房间。

◇ 15:00出发 接朱利亚斯回家

脱下正装，换上一身轻松的便服，朱雀推开房门，便见到玛丽等在门外。

朱雀蹲下身：“玛丽也想跟我一起去接哥哥呢？”

女孩一把抱住朱雀的脖颈，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朱雀抱起玛丽，笑着道：“那就一起去吧。”

*

朱雀牵着玛丽的手等候在校门外，修涅和雷德则跟随在左近。同校学生的家长早已习惯了这位身份特殊的同行，除了些许偷瞥和窃语，朱雀并未引来太多关注。

“朱雀！玛丽！”朱利亚斯兴奋地迎了出来。自从交上了朋友，男孩看上去活泼鲜活了许多。

“哥哥！”玛丽朝男孩挥了挥小手。

朱利亚斯下意识地便握上妹妹的手掌，抬头问朱雀道：“朱雀，你没事吧？我听说在美术馆发生了些骚动。”

朱雀蹲下身，揉了揉朱利亚斯卷曲的黑发，微笑道：“我没事。谢谢你，朱利亚斯。”

“嗯，那就好。”男孩的脸上绽开笑容。

“那我们回家吧。”

一手牵着朱雀，一手牵着朱利亚斯，玛丽蹦跳着道：“玛丽！玛丽想去商店街！”

朱雀牢牢捏住玛丽的小手，不让她走脱，口中应道：“好好，我们去商店街。”抱起女孩，朱雀回过头微笑着看向修涅和雷德。

雷德叹了口气：“明白了，殿下。请让我们同行。”

*

“玛丽喜不喜欢气球？”看着不远处的气球摊，朱雀逗弄怀中的女孩。

谁知一向爱玩的玛丽却扭过了脑袋，一本正经地道：“只有小孩子才喜欢气球，玛丽已经长大啦！”

朱雀忍俊不禁，低头又看向牵着自己的男孩：“玛丽长大了不要气球，那朱利亚斯呢？”

男孩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妹妹，女孩纠结着一张小脸，好似在长大和气球这两个选项间游移不定。他润了润嗓子，刚想开口替妹妹讨要一个气球，却听见女人的高声尖叫。

“呀————！”

“怎么了？！”修涅戒备地问道。

将视线投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雷德道：“有人抢劫。”

修涅急忙向朱雀的方向赶去：“殿下！殿……”

然而还未等亲卫队的话语出口，朱雀已经把女孩塞进他的怀中，口中嘱咐道：“帮我抱好玛丽。”

“诶？”抱着公主，修涅进退两难，只能无措地看着朱雀飞速远去的身影，无助地唤道，“殿下……”

一辆摩托车呼啸着驶来，沿途的行人尖叫着向两边躲闪，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仿佛闪电一般窜到了飞驰的摩托车之前。

“闪开！给我闪开！”头戴头盔的男人嚷嚷着，来者却佁然不动。“可恶！”男人吼了一声，打转车头。

转向让摩托车的速度减缓了半分，而就是这半分对朱雀而言已经足够了。与摩托车擦身而过的瞬间，朱雀快如闪电地伸手扯住男人的外套。惯性下失控的摩托车侧翻在地，旋转着撞向街边的店铺，在地面摩擦出一片火花，从摩托车上跌落的男子顺着惯性的力道翻了几个跟头，仰躺在地上哀声痛呼。

朱雀慢慢走上前一手扭着胳膊将他拽起，另一手捡起被男人夺走的女士提包。

“我的包！”失主踩着高跟鞋狼狈地跑来，满眼激动地看向朱雀手中的提包，“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

声音戛然而止，失主的目光从提包移到了朱雀的脸庞上，眼中的情绪从欣喜转为疑惑又变作不可置信。

“枢木朱……竟然是枢木殿下！”失主捂住了嘴，几乎尖叫出声。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在一连串的变故后，此时已眼眶泛红。

把抢匪交给了赶来的雷德，朱雀扶起女孩受惊之余仍有些发软的身体，安慰道：“已经没事了，早点回家去吧。”

“谢谢，谢谢您！”女孩受宠若惊地瞪大眼，颊边浮起淡淡的红云。

“朱雀！朱雀！”玛丽迭声唤道，从修涅的怀里探出半个身子朝朱雀张开胳膊。金发亲卫队既担心她跌落，又不敢抱得太用力，只能用可怜兮兮的目光向朱雀求助。

朱雀轻笑了一声接过女孩，牵起朱利亚斯的手道：“走吧，雷德会把那人送去警局的，我们回家吧。”

◇18:30 晚餐

餐桌边，鲁路修手执筷子抬眼看向朱雀，嘴角微微扬起：“今天你还真是诸事繁多啊。”

朱雀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叹口气道：“是啊，所幸结果万事大吉。”

“朱雀！朱雀打倒了坏人！”玛丽坐在儿童餐椅上把塑料餐具砸得“啪啪”响。小小的脸上满是激动。

“玛丽，”鲁路修犹带着微笑，口中却告诫道，“还记得我教过你吃饭时的规矩吗？”

女孩闻言立即心绪地低垂下脑袋，笨拙地握着手里的筷子戳向碗里的食物。一旁的朱利亚斯咬着筷子迟疑了许久，才有些赧然地小声问道：“我长大后也能像朱雀那么厉害吗？”

赶在朱雀之前，鲁路修已出声答道：“还是不要的好，他是个怪物。”

“鲁路修，你这样说好过分。”朱雀面露受伤。

鲁路修心情颇佳地低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煎蛋卷，没有理会朱雀。

◇19:30 晚餐后的家庭时间

玛丽将亚瑟抱了满怀，动弹不得的灰猫呜咽了一声，似在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玛丽，这样亚瑟会不舒服的。”朱雀苦笑着走上前，将手伸向灰猫。

“喀吧！”

“痛————！！”

“朱雀……”朱利亚斯望着被亚瑟死死咬住手指的朱雀，担忧地唤道。

鲁路修叹了口气，俯下身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没关系，朱雀早就习惯了。”

◇20:30 送玛丽上床睡觉

也许是玩累了，玛丽蜷身躺在朱利亚斯的身边早已陷入梦乡。黑发男孩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发，仰起头求助地看向朱雀。

朱雀将食指抵在唇前朝朱利亚斯露出微笑，随即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玛丽抱起。

“唔……”女孩在睡梦中发出一声低哼，小脸微微皱起，却并未醒来。

朱雀轻轻地把玛丽放到她的小床上。看着女孩的睡颜，他凑上前落下一个轻吻，小声道：“晚安，玛丽。”

◇21:00 送朱利亚斯上床睡觉

朱雀和鲁路修走进朱利亚斯房间时，男孩已经自己换上睡衣钻进了被窝。躺在床上，朱利亚斯眨了眨碧绿色的大眼睛朝朱雀道：“晚安。”

一如往常，鲁路修在男孩额头亲吻了一下，朱雀则替男孩关上了电灯。两人低声对朱利亚斯道：“晚安。”

◇21:30 陪鲁路修处理公务

鲁路修疲惫地揉着鼻梁，口中还在咬牙切齿地嘟囔着：“又是一堆芝麻小事，那些大臣的工资都是白拿的吗！”

朱雀失笑地走上前，自觉地替鲁路修揉起后颈，说道：“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黑发青年像是一滩水般瘫软在朱雀的指下，时不时还发出舒服的喟叹，口中却仍道：“不行，还有好多事要处理……”

朱雀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我看了会心痛的。”

鲁路修抬起眼看向朱雀，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抄起一叠公文塞进朱雀的怀里。“既然这样，你来帮我分担些公事吧。念给我听，那些字看得我头疼。”

“好好，遵命陛下。”朱雀依言在鲁路修身旁坐下。

黑发青年泄出一丝笑容，挪动了一下身体，后仰靠向朱雀的胸口。朱雀顺手将鲁路修揽入自己的怀中，一字一句地念起公文上的文字。

“嗯……回复了解了，明天的内阁会议上再议。”

鲁路修听着公文的内容，时不时发出指示。然而渐渐地，鲁路修声音越来越低，直至终不可闻。

朱雀低头看去，鲁路修头颅微垂，吐着平稳的呼吸，显然已是陷入梦乡。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的浅笑，朱雀轻轻拨弄了一下鲁路修脸颊旁的发丝，缓缓将手中的公文放下。轻吐出一口气，他怀抱着鲁路修，仰起头将脑袋靠向背后的沙发。

夜的寂静中只剩下鲁路修绵长的呼吸声，朱雀的视线投向高处的吊灯，炫目的光斑在视野中逐渐放大，让他的眼眶中漾起一层薄薄的水色。

或许过去的他永远无法想象，有一天他能与鲁路修过上如此幸福安稳的生活，还有两个如此可爱的孩子。战争的记忆如同诅咒般如影随形，画展上的每一幅作品都深深地勾起了他无法忘却的过去。

“刽子手”——这个称呼在合适不过了。朱雀知道他手染的血腥中不乏无辜之人。为此，他也不禁一遍又一遍地自问，在战争中夺去了无数生命的人，真的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幸福吗？

朱雀摇了摇头，他不能再想下去了。现在的幸福生活是必要的——皇室必须做出表率，用安稳的日常告诉国民战争已经结束。

朱雀小心翼翼地从鲁路修身下挪开，尽管动作已尽力轻柔，但仍是让黑发青年微微睁开迷蒙的紫眸。

“……唔，朱雀？”

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意，朱雀俯下身，轻轻抱起鲁路修，柔声道：“我在这里。继续睡吧，鲁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