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164

“根据演算的结果，我们必须在射线炮发射前，解除绝对防御的瞬间，破坏炮台的制御系统，也就是这里。”朱利亚斯的手指点上兰斯洛特的屏幕，顿了顿后用带笑的声音继续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的吧，朱雀？”

“这是当然。”朱雀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汇聚在不远处的庞然大物之上。

“这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朱利亚斯突然说道。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提起过去，对于这份由“鲁路修”传承而来的记忆，他所感受到的却不同于对方那种仿佛观看了一个故事一般，在那之中还留有更加刻骨铭心的、难以忘怀的感怀。

这难道就是他与“鲁路修”的不同吗？不，朱利亚斯摇了摇头，“鲁路修”绝不只是一个复制体。现在“鲁路修”还活在他的身体之中，他甚至可以体会到对方对于自我认同的迷茫以及对生的渴望。就好像对方是自己缺失已久的半身，当他们融为一体之时，才会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

“啊，就像回到了过去一样，”朱雀嘴角只是微微抽搐了一下，并未展露出笑容，“但是我不想再重复那样悲惨的战争。”

果然朱雀就如同他记忆中的一样。望着朱雀凝重的神情，朱利亚斯回以一个尽掌一切的笑容：“所以，让我们将一切结束吧。”

由德鲁伊系统计算后的数据显示在兰斯洛特的屏幕上，这是“鲁路修”牺牲自己换来的最珍贵的数据。朱利亚斯读完最后的演算，对朱雀道：“记住了，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就是在伽马射线炮发射撤下防护罩的瞬间。这是卫星炮的设计3D图纸，在作为能源的铀235裂变至临界点的瞬间，你必须用VARIS射入炮口。如此一来，伽马射线无法收束，产生的核裂变能量便会将整个炮台摧毁殆尽。”

朱雀飞速地阅读着任务指令，向鲁路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发射零界点的时间演算已经完成，从裂变临界点到伽马射线收束只有0.04秒的时间，这对你而言并非不可能吧。”嚼着0.04这个数字，朱利亚斯不禁轻轻一笑，果然命运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将他们的过去与未来联系在一起。

朱雀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行动已经回答了一切。兰斯洛特如同一只战场的飞鹰急驰向巨大的堡垒，朱利亚斯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到了兰斯洛特的舱壁之上，在一阵晕眩之后，他发现自己已来到了炮台之前，而围在他们身边的是炮台的自动迎击系统。

“抓好了！”

朱雀的声音未落，朱利亚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在本就无重力的宇宙之中，他就像一只落在滚球中的仓鼠随着KMF的动作在机舱内来回滚动。屏幕上满是爆炸的火光，然而神奇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兰斯洛特的冲击力。朱雀果然很厉害，就如同他记忆中的一般——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就只有朱雀未曾改变。

“炮口检测到巨大热能，要开始了！”罗伊德的警报声响起。

勉强在行动中的兰斯洛特中找回平衡，朱利亚斯扫了一眼兰斯洛特的仪表盘，离第一发伽马射线炮发射已过去了30分钟，是时候要来了。

“朱雀，甩开浮游炮就位。”

朱利亚斯话音刚落，就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兰斯洛特开启最大的输出功率将浮游炮甩在身后，在朱利亚斯回过神来之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伽马射线炮的炮台之前。黑洞洞的炮口就在他们近在咫尺的面前，他甚至可以看见粉色的光芒正慢慢汇聚在炮口的深处，同时泛着绿色微光的防护罩消失了。

“就是现在，朱雀！”朱利亚斯高喊道。

如果朱雀的一击失败，他们将首当其冲地成为伽马射线炮的牺牲品。然而就算如此，朱利亚斯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因为他现在正和朱雀在一起，只要他们联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事先演算的程序开始执行，朱雀的眼中泛起了被Geass的力量操纵的红光，从VARIS射出的一击正中了炮口。

逐渐汇聚在炮口的粉色光芒在兰斯洛特攻击的一瞬间静止了。白色的KMF在下一秒便与卫星炮台拉开了距离，驾驶舱内朱雀与朱利亚斯透过屏幕上放大的画面注视着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卫星的最后末路。

原本凝聚的能量仿佛沸腾了的水面一般蓦地扭曲起来，随即扩散至卫星的每一个角落。粉色的弧光如同死神的镰刀跳跃在卫星银白色的表面，每一次轻盈的舞动便在金属上留下一道丑陋的裂痕。伤痕累累的球体终于不堪重负地炸裂开来，拥有毁天灭地能力的武器被自己的力量从内部瓦解，只在原地留下一片残骸。

爆炸残余的能量向周围四散开来，向着背离卫星方向不断加速的兰斯洛特张起部分光盾，阻隔来自射线炮的最后冲击。费奥纳号和超合众国的军队早已在警告下退出这片区域，只有交战时留下的机体和战舰残骸在能量的冲刷下颤动扭曲。

能源光盾被爆炸能量激起的涟漪渐渐平息，就好像奏乐结束时残留在空气中的余音。感受到兰斯洛特逐渐减速，朱利亚斯吐出一口不知从何时起屏住的呼吸。

“我们成功了……”

喃喃的低语回荡在驾驶舱中，朱利亚斯揭开Zero头盔，与朱雀相视露出笑容。

“居然真的做到了，简直就像动作大片里拍的那样！”

“队长，费奥纳号马上就能抵达你们所在的坐标。”

礒野和杰弗里的声音一先一后在通讯频道中响起，令朱利亚斯与朱雀嘴角的笑容更深。

通讯器那头，费奥纳号的舰桥上，卢娜和礒野已经开始争论起之后要去哪里休假放松，兰斯洛特的屏幕上忽然闪动起警告的字样。

“罗伊德，怎么回事？”朱利亚斯伸手扶向驾驶舱的顶部，直起背脊。

“嗯，有不明飞行物正在接近。”AI答道，与此同时一架黑色的战舰出现在了兰斯洛特的屏幕上。

“这是超合众国的巡逻舰？”尽管战舰伤痕累累，朱利亚斯还是辨认出了对方的型号，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疑惑，“超合众国的战舰应该都在最高权限的控制下撤出了这片范围……”

“这就有很多种假设了，”罗伊德絮絮叨叨地说道，“其中最大的可能性是对方的网络系统受到了破坏，在最高权限启动的时候，并没有接入超合众国的网络中，当然也就不受最高权限的控制。”

“那么它向我们驶来的目的就是……”

朱雀的话还没完全出口，忽然低垂下头，抬手抱向脑袋，口中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朱雀！”朱利亚斯焦急地唤道，“Geass消除器”这个可怕的名词划过他的脑海。

朱雀捧着脑袋的手臂重重地垂下，依旧低垂着的头让朱利亚斯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少年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向朱雀。

*

朱雀的身体被温柔的光彩所包裹，他睁开眼睛，一个同样笼罩着光芒的朱利亚斯眼含泪水注视着他。

“朱雀，别离开我……”朱利亚斯的喉头泄出一声抽噎。

朱雀的嘴角浮现一抹笑容，眼底的温柔细致地合拢起少年的映象。就在刚才，地球格林尼治时间跨入了12月5日，诅咒的锁链已被打断，已经没有什么阻碍着朱利亚斯平安度过19岁生日了。朱雀轻叹了一声，微笑着低语道：“我的使命终于结束了。”

“使命？”朱利亚斯的胸口剧烈得起伏起来，垂在身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我不想只是成为你的‘使命’！”

“我已经活得太久了，是时候退休了。”朱雀摇了摇头。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开始飘散，如同升起的袅烟试图飘荡向漆黑的夜空。终于，他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死亡，如果这就是最终结局的话，朱雀觉得自己已经了无遗憾。

——不，也许还有些许不舍。

朱雀将视线落在朱利亚斯被泪水打湿的脸庞上。

*

巡航舰依旧将兰斯洛特作为目标而来，被炮口瞄准的警报声响彻白色KMF的驾驶舱。就在下一秒，气势汹汹的黑色战舰被数枚炮火所击沉，费奥纳号伴随着杰弗里的声音出现在朱利亚斯的视野之中。

“队长，我们来接你了。队长？”

然而熟悉的应答声没有响起，朱利亚斯看着朱雀紧闭的双眼，发出一声低哑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