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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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厚云将明月遮蔽，只泄出几缕稀薄的银光，浓郁的夜色似乎正适合地上的人密会。朱禁城的僻静角落，两道几乎融入阴影的身影面对面站立着。夜会的两人之一，张扬的装束早已彰示了他的身份——黑色骑士团的Zero。而另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男子，年龄大约二十出头，有着棱角分明的俊朗容貌，从穿着来看该是中华联邦的武将。

“Zero，刚才宴会上的那是什么？那不在计划中。”高个男子挑眉

黑沉沉的面具遮掩了Zero所有情绪，他只是用低沉的声音反问：“那不过是余兴。而且你不觉得如果我真的赢得了天子大人，便一劳永逸了吗？”

高个男子，黎星刻闻言愈加眉心紧蹙，手指无声地攥起，压低的嗓音中难掩怒火：“这是对天子大人的无礼。”

“然而这的确是救出天子大人最简单的办法。不过就算赢得了棋局，布里塔尼亚大概也不会这样乖乖地背弃婚约。”Zero语调中带着些揶揄，攀出云层的明月照上他的面具，反射出几道算计的光芒，“不过多亏了那场棋局，让我了解到布里塔尼亚的宰相是个怎样的人物了。接下来按照金华行事，你会协助我的吧？”

黎星刻深色的眼眸凝视着眼前这道神秘的身影，片刻后才低声问道：“Zero，我能相信你吗？”

黑色的面具下传出一声低笑：“当然，谁让我们是最后的盟友呢？”

*

朱禁城的客房中，朱雀透过木窗仰望着宫殿外的夜空，遮蔽了天空的厚重云层好似也重重压迫在他的胸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手指抚上冰冷的窗框，朱雀垂下眼凝视自己夜色下更显苍白的指尖，吐出一口颤抖的浊气。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是他杀了尤菲，是他扣下了扳机。

这样一来，他回去布里塔尼亚的可能性彻底断绝了。说不定他很快会因杀死公主的罪责被布里塔尼亚通缉。

所以只有Zero的身边才是他的归宿吗？又或者被布里塔尼亚以杀害公主的罪名问罪才是他最好的下场。

妮娜嘶声力竭的质问仍旧徘徊在他的耳边，拷问着他的内心。

——你明明是尤菲米娅殿下的骑士，为什么……

手枪沉重的分量仍残留在掌心，朱雀却依旧记不起是什么驱使着他扣动扳机。漫天的血色模糊了他的记忆，只有尤菲手中对准自己的冰冷枪口留在他的脑海之中，如烙印般清晰深刻。

是他的求生本能让他夺下手枪将子弹射入尤菲的胸口吗？朱雀闭起眼睛，喉头泄出一声短促的哽咽。明明用死去偿还曾经犯下的罪对他而言是如常所愿，他有为什么会想要活下去呢？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这样告诉他，命令着他一般。

——活下去。

扭曲的声音填满了朱雀支离破碎的记忆，似是扎根在灵魂的藤蔓，由内自外生长缠绕着他，无法挣脱。

那是谁的声音？来自谁的命令？好像以前他也有同样的经历。朱雀抬手捂住额角，他的神经跳动着抽痛，似是在阻止他调动被尘封的记忆。

没错，神根岛，在那里他也曾经违抗了与Zero同归于尽的命令，驾驶兰斯洛特躲开了阿瓦隆的强离子炮。

果然有什么古怪。

说到底，那个温柔善良的尤菲又为什么会下令屠杀在场的日本人呢？

——我必须要杀了日本人。啊，对了，朱雀你也是日本人吧？

残酷的台词用尤菲甜美的嗓音说出，就仿佛一台前所未有的荒诞剧。尤菲的确说了要杀死日本人，然而为什么是日本人？不，尤菲是不会下达那种命令的，那是他熟知的尤菲、他的理想、他的希望……

潜意识告诉朱雀他缺失了一段记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然而每每想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又将他笼罩。

——我不想想起，我不想……

“叩、叩。”

来自窗外的敲击声让朱雀猛地跌回现实，他喘息着眨了眨眼睛。没有神根岛，没有染血的尤菲，墨色的夜空依旧高悬在窗外，压迫地俯视着朱雀，只是他心头积压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敲窗声没有再响起，房中静谧得只剩下朱雀的呼吸声。他吐出一口气，迟疑了一瞬，打开了窗户。

换气扇只能从下开启三十度，朱雀勉强探出脑袋张望，却没有半点人影，只有灯笼透出的橘光洒满花坛之上。朱雀蹙起眉，刚想合上窗，窗台上一枚闪烁着金属色的物体闯入他的视野。

朱雀的绿眸微缩，他不假思索地伸长手臂够向窗台的物体。收回手，朱雀几乎忘了呼吸。

静静躺在他掌心的是一枚精致的徽章，镶嵌着蓝宝石的徽章主体形如一支小巧的长剑，两对白色的翅膀缀在其左右。

——那是尤菲赐予他的骑士徽章。

朱雀将它遗失了。他甚至记不得自己将这枚徽章丢失在了哪里，然而它现在却出现在了中华联邦客室的窗台上。为什么？是谁将它放在此的？那人又有什么意图呢？

朱雀猛地合拢手掌，几乎嵌入掌心的冰冷徽章渐渐沾染上他的体温。尤菲将徽章连同骑士头衔一同授予自己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朱雀紧闭起双眼。记忆中粉发少女的笑容不知何时变得苍白，与她弥留之际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朱雀，”躺在他怀中的尤菲努力噙起虚弱的微笑，挣扎着用最后的力量向朱雀的身后瞥去，“鲁路修……就拜托你了……”

“鲁路修？”朱雀随着尤菲的视线转过头，在那里站立着的不是鲁路修，而是那张令人生厌的、冰冷黑色面具——

Zero！

现实中的朱雀猛地睁开眼睛，惊惧的目光无措地四处游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徽章，尽管金属的边缘深深嵌入了掌心的软肉，却仍一无所觉。

——鲁路修就是Zero？

当这个想法闪过朱雀的脑海之时，深埋在心底的怀疑如同巨浪一般席卷而来。

——其实你早就察觉了不是吗？

世界似乎在旋转，朱雀的后腰撞上桌角，口中嘶吼出声：“不——！”

低下头怔怔地松开手指，朱雀翻过被自己捏得滚烫的徽章——一张被折得细长的纸条夹在徽章的背后。展开纸条，朱雀木然看着皱巴巴的纸上的文字——

我有你最想知道的答案。

“砰砰！”房门传来重重的敲击声。

“里面出了什么事？枢木朱雀？！”

门外黑色骑士团成员的询问伴随着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朱雀却恍若未闻。他团起纸条，扭头怔忪地看向窗外。云层被微风吹拂着遮去最后一丝月光，天空阴郁得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身后的房门“唰”得开启，守在门外的两名黑色骑士团成员步入了房间，将视线集中在了朱雀的手上。

“枢木，你手里的是什么？把它交出来！”

朱雀将手中的徽章握得更紧，迎面走向闯入的黑色骑士团成员：“抱歉，我得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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