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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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sson 35

幼龙仰面躺在朱雀的腿上发出舒服的低哼，细长的尾巴尖垂在棕发少年的腿边，时不时晃动几下。一只手搁在幼龙朝天的肚皮上轻轻抓挠，手的主人却只是心不在焉地注视着前方。

那个密室中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那些看似是布里塔尼亚祭祀的人要将囚犯带去那里？未来的鲁路修还有没有察觉到别的什么吗……

不知不觉间，朱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鲁路修不满地半睁开眼睛，唤道：“朱雀？”

朱雀惊醒似的垂眼看向幼龙，急忙在鲁路修肚子软软的鳞片上轻挠了几下。幼龙随着他的动作重新闭上眼睛，喉头发出满足的咕哝，好似化作了一滩水一般瘫软在朱雀的怀中。

“还真像小动物一样。”朱雀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是对我龙族的不敬！”鲁路修愤愤道。

“是，是！”口中如此答着，朱雀的手指却瞄准了幼龙敏感的下巴轻挠不止。

“咕噜~”喉头呜咽了一声，鲁路修立即再次沉浸在被抚摸的美好感觉中，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朱雀噙着笑注视了鲁路修片刻，充斥在心头的疑惑让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眉眼间浮上淡淡的暗色。请求唤出成年鲁路修的话语徘徊在他的舌尖，犹豫着想要出口。

就在这时，幼龙突然甩开了朱雀在他身上游走的手，猛地坐起，警惕地看向窗边。“魔法的气息？！”

一支弓箭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划破空气，“咄”的一声钉在朱雀身后的墙壁上。还未等朱雀走进查看，弓箭像是烈日下的积血缓缓笑容，化作魔力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只有一张绑着弓箭上的纸条残留下来，随着弓箭的消失跌落在地上。

朱雀捡起纸条，上面只简单地写着“潘多拉贡城外西南方树林”。

“这支箭是从哪里射来的？”朱雀拧眉问道。

鲁路修不知何时已经变换成了少年的模样，凑近弓箭消失的地方观察了片刻，随即摇了摇脑袋：“这是用魔法引导的箭，现在魔力已经消散，我已经无法追溯来源了。”

“潘多拉贡城外西南方的树林吗……”朱雀喃喃道，视线胶着在手中的字条上。

鲁路修抿起唇角：“朱雀，你要去吗？这可能是个陷阱。”

朱雀蓦然收紧手指，纸条被他捏成一团。吐出口气，他缓缓道：“我……大概已经知道这是来自谁的信了。”

*

潘多拉贡外的树林中，繁密的枝叶遮掩了其中的人影，风吹树叶的哗哗声盖过了低语，倒是一个私下会面的好场所。朱雀抱着鲁路修走在被落叶、枯枝覆盖的林间小道，在约定的地点停下脚步。

朱雀忽然扬声道：“藤堂先生，是您吧？我独自前来，您可以现身了。”

微风吹拂过朱雀的脸颊，四周除了鸟叫虫鸣以及微风的响动再无别的声音。鲁路修不自禁地依偎向朱雀的环抱，手指捏上朱雀的肩头。似有所感，棕发少年转过身。密林间，一道高大的身影向他们走来。

“朱雀，我就知道你会赴约，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藤堂停下脚步，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

环抱着鲁路修的手臂紧了紧，朱雀问道：“您找我是为了卡莲的事吗？”

藤堂的眉间隐隐蹙起几道浅痕：“朱雀，我不做累述，你也应该察觉了。布里塔尼亚从未信任过你。”

鲁路修扭动身体，好似要将自己作为盾牌阻挡在藤堂和朱雀之间。棕发少年安抚地拍了拍男孩的背脊，缓缓答道：“我知道，但是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为什么？”藤堂问道，他向朱雀逼近了一步。

鲁路修戒备地绷紧了身体，瞪视向对方。然而还未等幼龙开口，却听见藤堂的声音又起：“是你为了弑父所做的赎罪吗？”

“藤堂先生……您为什么……”朱雀愕然瞠目，脸上的血色骤然尽失。藤堂的身影映在朱雀的视野中，在一瞬间竟有些模糊不清，被记忆中的夜色所笼罩。

“弑父？弑父是什么意思？”鲁路修稚嫩的声音问道，话语中纯然的疑惑深深刺入朱雀的心。他想让藤堂不要再继续，想要将过去的罪重新埋葬，然而他的喉头却好似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知晓你活着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而你上次的话让我确信了。”藤堂脸上冷硬的线条柔软了几分，他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朱雀，你……”

“我那时只能那样做了！我没有别的选择！”朱雀冲口而出的高喊回荡在树林间，鲁路修似是被吓到了一般呆愣着一动不动。

藤堂的眼中浮现淡淡的怜悯：“就是因为玄武要发动樱石吗？”

“启动樱石需要日本城中所有生命作为献祭，我不能让父亲那样做……”朱雀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紧紧抱住怀中的幼龙。鲁路修的喉头泄出一声惊讶的低呼，随即反手搂住朱雀的脖颈。

“然而那是打倒布里塔尼亚、拯救日本的唯一办法。”

藤堂的话语让朱雀惊醒似的抬起眼：“不，我会拯救布里塔尼亚！用我的做法！我只是……不想看到任何死亡了……”

“那就协助我们拯救卡莲吧。”藤堂的声音盖过了朱雀的低喃，与此同时树林间响起一声龙吼，一道巨大的阴影投注在两人的身上。伴随着树木被刮倒折断的声响，红莲降落在藤堂的身旁，巨大的兽瞳威胁似的注视着朱雀与他怀中的幼龙。

朱雀的眼中闪过挣扎，他无措地后退了半步，口中却仍是道：“不，卡莲不能救……你们的所作所为只会引发更大的战争。”

藤堂眼底的失望一晃而过，他微微蹙眉沉声说道：“朱雀，这世上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

“我会负起这个责任的，所以请不要阻挠我。”朱雀站定脚跟，坚决重新回到他的声音中。

红龙不耐地低吼了一声，喷出一口炙热的龙焰：“毋庸多言！你这个冥顽不灵的人类！”

“不准伤害我的朱雀！”一声稚嫩的尖叫中，大盛的魔法光芒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一条身形修长的巨大黑龙出现在逐渐消散的光芒中。

红莲的火焰撞上笼罩着黑龙的魔法光芒熄灭，却似乎惹怒了光芒中的黑龙。黑龙仰天低吼，魔法文字构筑的圆环凭空出现在他的周身。红龙也不甘示弱似的发出了怒鸣，龙啸此起彼伏地回荡在林间，顿时飞沙滚石，天地失色。

“不要在这里开战，会引起布里塔尼亚的注意的。”

“鲁路修。”

藤堂和朱雀的声音同时响起，两条巨龙应声暂歇旗鼓。然而他们巨大的身影依旧对峙着，颜色不同的两双兽瞳冷冷锁定对方，空气中仿佛能够闻见即将开战的火药味。

“哼，我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红莲终于答道，巨大的身形逐渐缩小，直到变作人类的大小。

鲁路修冷哼一声，也随即变换身形，露出朱雀熟悉的少年面容。

这是朱雀第一次见到红莲人形时的模样。与他想象中脾气火爆的大汉不同，竟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只是虽然上了年纪，红莲看上去依旧精神抖擞，依稀有几分龙形时的气势。

鲁路修冷冷瞥了一眼红莲便扭头看向棕发少年，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朱雀，你没事吧？”

“嗯。”朱雀点点头，向着红莲身旁的男人沉声道，“藤堂先生，离开这里吧。今天我就当做没有见过你。”

“朱雀，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藤堂眸色暗沉。

朱雀抿起唇角：“我已经做好了觉悟。”

闪烁的魔法阵过后，树林间已无藤堂和红莲的身影。注视着空荡荡的树林，朱雀的喉头忽然泄出一声动物悲鸣似的低泣，颤抖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膝盖重重磕在地面。

尘封的记忆冲破牢笼，如同猛兽啃咬着朱雀的心脏，当年的一幕幕在眼前一一浮现，好似昨日一般清晰。那一天，日本人的悲鸣与鲜血充斥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也扎根在了朱雀的脑中，就算时间的洪流也无法将它们冲淡。

“朱雀？朱雀！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了吗？”鲁路修晃动着朱雀的肩膀，将他从记忆的深渊中唤醒。

失了焦的绿眸终于看向黑发少年，朱雀低声呢喃道：“鲁路修，我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朱雀……”

“当时的我是那么的天真，天真地以为只要交出樱石，布里塔尼亚就会退出日本，战争就会结束……”朱雀喃喃自语，惨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但是我错了……我什么都没能改变。所以从那时我便发誓，我会用自己的方法负起我作为王子的责任，为此我成为了名誉布里塔尼亚人，在脸上烙下了这个属于布里塔尼亚的印记。这都是我的罪……”他的手指紧紧攒起，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却感不到丝毫疼痛。

鲁路修猛地环抱住朱雀：“那不是你的错，你无从选择。”他的脸颊磨蹭过朱雀的脖颈，给后者冰冷的身体带去一丝温暖。

感受着黑龙怀中的体温，朱雀缓缓闭上眼，喃喃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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