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50

“你来做什么？”看见朱雀的一瞬，鲁路修似乎遗忘了自己被束缚的现状，下意识地试图坐起，然而只是在手腕上留下更多红痕。他的眼底浮现了一瞬愤恨，随即又用讥诮的笑意将其掩饰，挑眉问道：“看我这个阶下囚的好戏吗？”

“别这样，我不会伤害你的。”朱雀口中说着安抚的话语，向床沿走去。他的视线掠过鲁路修手腕上被皮带留下的红色痕迹，疼惜地咬住了下唇。有一瞬间，替鲁路修解开束缚的冲动几乎压过了他的理智。

但朱雀知道就算自己这么做了，鲁路修也不会感激，只会换来对方更多反抗。轻吐出一口气，朱雀将视线转向与房间相连的狭小卫生间。他从没来得及收拾的架子上抽下两条毛巾走回床边，调整了一下束缚在鲁路修手腕的皮带松紧，将毛巾细致地垫在了皮革和对方皮肤之间。

也许是认识到自己无法从朱雀手中逃脱，鲁路修这一次没有再尝试反抗，只是在任由朱雀动作的同时继续用充满敌意的口吻说道：“所以，你想把我怎么样？就算你优待我也不会从布里塔尼亚皇室捞到任何好处，皇帝陛下不会因为我而答应你们反叛者的任何条件。”

“我知道。”朱雀静静地答道，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

房间中陷入了沉默，空气好似化作了实质压迫在朱雀的周身。他缓缓将皮带重新扣紧，直到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才积攒起足够的勇气看向鲁路修的眼睛。

诡异的机械齿轮仍旧在鲁路修本该是左眼的地方一顿一顿地转动，朱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对方探出手去，“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鲁路修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又似乎因为自己的举动涌起更多怒意。在朱雀的指尖落在眼周的皮肤上时，他直直对上朱雀的目光，咬着牙一字一句恨声道：“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下贱的Eleven。”

朱雀一开始便知道他无法从鲁路修那里得到答案，但亲耳听到对方这样的回答还是让他心中泛酸。他可以确定在鲁路修被俘获之前，对方的眼睛并没有受伤，所以这只机械眼很有可能是摘除了对方的眼球，强硬装上的，为的便是将鲁路修洗脑成一个终于布里塔尼亚皇室的傀儡。如果说这一切是由布里塔尼亚皇帝授意，朱雀简直不敢相信真会有父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朱雀用手指轻轻地勾画过鲁路修的义眼，想象着鲁路修在那时所遭受的痛苦，却听见身下之人冷冷地嗤笑了一声道：“你在想什么？嘲笑我丑陋的面容吗？”

朱雀的手指停驻在鲁路修的眼角，扯出一抹笑容轻声道：“怎么会，你现在还是一样好看。”

而回应朱雀的只是鲁路修一声更加讥讽的短促笑声：“哈，说的你好像以前就认识我一样。”

“我的确认识你，你不记得了吗？”朱雀嘴角的笑容添上了几分苦涩，他原以为像这样的对话上演一次已经足够，却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重新体验一番。

“你？怎么可……呜……”鲁路修反驳的话语才出口一半，便化作了痛苦的低鸣。他紧闭起双眼，脸上血色尽失，浑身好似风中落叶一般颤抖起来，如果不是被皮带束缚着，也许已经蜷缩成了一团。

朱雀焦急地将手掌拢上鲁路修的脸颊，从对方身上传递给自己的每一下震颤都好似敲打在他的心尖。听着鲁路修的痛呼和皮带被拉扯的呻吟声，朱雀手足无措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

“滚开！”鲁路修怒吼着，在有限的行动范围下尽力躲避着朱雀的手。

不敢继续刺激对方，朱雀向后退开一点，看着鲁路修紧蹙的眉头一点点放松，直至对方解脱一般舒了一口气后，才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多少关于我的事？”

鲁路修粗喘了几声，仍完好的右眼好似蒙上了一层迷雾般茫然地注视着头顶，“你？你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敌人，是俘虏……”

“只是这样了吗？”听着鲁路修的回答，朱雀不知该感到心酸还是稍稍放松——至少鲁路修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苦了。

“还有什么吗？”鲁路修转动眼珠看向朱雀，紫眸中重新有了焦点。

眼见鲁路修的表情又开始僵硬起来，朱雀便换了个话题，“你知道现在外面是怎样的情况吗？”

鲁路修不屑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你们把我作为要挟，让布里塔尼亚不敢轻举妄动吧？不过没关系，过不了多久圆桌骑士们便会来到11区，就凭你们区区乌合之众的力量，是不可能与帝国最强的骑士一战的。”

“果然是这样吗？”朱雀咽下喉头的苦涩叹了口气，随后又略带期盼地抬起眼问道，“但你觉得我如何？我可以改变这样的战局吗？如果有我和兰斯洛特。”

鲁路修扭过头，用难以解读的微妙视线上下扫视了一番朱雀。最后他收回目光，避开朱雀凝视的视线，没有作答。

“你说为了摆脱现在的困境我们应该怎么做？”朱雀原本就没期望着能够得到鲁路修的回答，只是噙着浅浅的笑意继续道，“或许正面一战再所难免，我也不觉得我们一定会输，但这一定会建立在众多的牺牲之上，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减少战争中的伤亡。”

“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答案吗？”这一次鲁路修开口了，针锋相对的尖锐敌意又回到了他的眼中，“想要减少伤亡？好啊，那就投降吧，我只要你的人头。”

“用我一个人的脑袋换取所有人的性命，这听起来的确不错。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吧？不做些什么的话便无法改变，战争永远不会停息，而弱者只能在无尽的战火中饱受欺凌。”

朱雀灼灼地注视着鲁路修，没有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丝表情。他看见鲁路修拧起眉微微张嘴，似乎下意识便想要反驳。然而下一秒疑虑的阴云笼上了他的眼眸，鲁路修蓦地合起嘴咬住下唇，紧锁的眉间泄出几分不解。而随着沉默在一分一秒中被拉长，它们都尽数化作了恼怒。鲁路修愤愤地扭过了头，不再看向朱雀。

“抱歉，我似乎又想依赖你了。但是这一次我看来得自己做出决定了。”朱雀自嘲地摇了摇头，不自禁地探出手轻轻拂过对方被黑发遮掩住的脸颊。

鲁路修缓缓回头，用探究又疑惑的语气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话我只有在你面前才能说出口。”朱雀喃喃说道，再也无法忍耐心底的冲动，俯下身将双唇紧贴上鲁路修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