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104

在河滩边筑起的临时营地，在火堆前朱利亚斯将身体蜷成了一团。从试验机的驾驶舱爬出来时，他不小心滑落在了河中，把自己弄成了一个落汤鸡，无奈之下，他现在只能把自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地烤火。

“这里看上去暂时安全了，”朱雀一边说着，一边从密林中走出，来到火堆旁，“我们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

只有内裤蔽体的窘境让朱利亚斯下意识地想要把自己身体藏起来，但现实却并不能让他这么做。少年有些羞赧地不敢对上朱雀的眼睛，只能装作一心烤火的模样，注视着燃烧的橘色火焰喃喃道：“这里就是地球吗？和卫星果然完全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片毫无人迹的山谷密林。”

朱雀闻言轻笑了一下，用怀念的语气说道：“在三百年前地球资源告急的情势下，这里也遭到了大规模的开发，不过自从宇宙移民开始，这里也恢复了最初森林环绕的样子。”

“这些我都知道，就是知道和亲眼所见果然完全不一样。”朱利亚斯嘟囔着道，他不喜欢朱雀提起这些过去时的语气，就好像对方离他十分遥远一般。顿了顿，少年抬起头张望了几眼四周，“这附近有人居住吗？”

“似乎没有人烟的样子。”朱雀拿起一根枯枝拨弄了几下火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暂时还不会被超合众国找到。我们离开机体降落的地点已经有一段距离，就算超合众国的调查队去往降落地点，应该也很难在密林之中确定我们的踪迹。”

朱利亚斯却没有对方的那份乐观，思及在迫降过程中损毁了的通讯器和个人终端，甚至失去了罗伊德这个外挂，少年紧拧起双眉，“但同样我们也失去了一切通讯手段，费奥纳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虽然说机体规模和降落轨迹有所偏差，但应该离我们不会太远才对，现在我们的通讯手段有限，只能等待对方的接触了。”

“只希望在同伴之前，我们不会先被敌人发现。”

朱雀没有立即作答，火堆在他的拨弄下烧得更旺。朱利亚斯疑惑地扭过头，却看见朱雀已放下了枯枝，正在脱下他的机师服。少年发出一声失态的尖叫：“你在干什么？！”

朱雀疑惑地侧过头，失笑地答道：“下河捉鱼啊，你也饿了吧？”

朱雀话音刚落，朱利亚斯的肚子应景的发出了一声“咕——”的哀鸣。但少年仍是涨红着脸嘟囔道：“抓鱼也不用脱光啊……”

“我也没打算脱光啊，只是脱掉碍事的机师服。”朱雀似乎全然没能理解思春期少年的心，甩脱了机师服后便径直向河流走去。山谷间的溪水十分清澈，朱雀淌水走了几步，直到溪水没过膝盖才停下，稍稍屈身后，便仿佛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了。

朱利亚斯浑身发烫，眼睛却违背了自己的意志，不自觉地飘向河面，流连在朱雀肌理分明的背脊上。陈年的伤疤破坏了朱雀光滑的皮肤，但在朱利亚斯的眼中非但没能减损对方的吸引力，然而令少年的双眼愈加粘连在其上。他有些出神地凝视着朱雀，细细数着对方身上的疤痕，甚至渐渐忘记了羞涩。

一切仿佛都发生在瞬间，在水声响起的刹那，朱利亚斯的眼睛还未来得及捕捉到朱雀的动作，便见到一条大鱼已经被朱雀牢牢地抓在双手间，挣扎着扑腾着。朱雀就仿佛一个天生的捕猎者，静静地等候着猎物的靠近，在对方疏忽警惕的刹那给予致命的一击，然而那其中蕴含的野性之美让朱利亚斯在不经意间着迷。

没有给猎物挣脱的余地，朱雀把鱼向岸边抛来。只见还在挣扎的大鱼以一条漂亮的抛物线飞来，坠到了自己的面前，朱利亚斯惊得向后躲去。离水的大鱼绝望地跳动挣扎，甚至有飞溅的鳞片落在朱利亚斯的脸上。少年怔怔擦去脸颊上带着鱼腥味的半透明鱼鳞，手足无措地看着仍旧活力十足的大鱼。

“朱雀！”

“啊，抱歉抱歉。再让我抓上几条，今天的晚餐就够了。”扫了眼朱利亚斯狼狈的模样，朱雀不禁笑出声来，随即又问道，“你要不要来试试？”

深觉自己受到了嘲笑，朱利亚斯愤愤地回道：“不！谁要去啊！”

朱雀闻言却笑得更欢，“说的也是，靠你的话，我们今天晚上都不用吃饭了。”

朱利亚斯羞恼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只能愤愤地“哼”了一声，将双手环在胸前郁闷地扭过脑袋。

*

“没想到你的烤鱼技术还不赖。”将第二串烤得喷香的河鱼吞吃入腹后，朱利亚斯抹了抹嘴。衣服也烤干了，告别了原始人类的窘境，吃饱喝足之后，朱利亚斯感到了少有的满足。

朱雀像是被朱利亚斯面露幸福的餍足模样逗乐了一般勾起嘴角，语带怀念地说道：“说起来，我以前也流落至荒岛过，那时候也有人像你这样吃着烤鱼，和我一起围坐在篝火前。”

“那是谁？女的？男的？”朱利亚斯警觉地抬起眼，审视地看向朱雀，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蛛丝马迹，“该不会是……”

朱雀无奈地打断朱利亚斯猜测：“红月卡莲，这个名字你该听说过吧？”

朱利亚斯闻言心头一松，随即更多的疑问浮现出来，“打倒恶逆皇帝和背叛骑士的英雄，你和她在一起干什么？”

“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呢……”朱雀说着，抬起头仰望着浩瀚的星空，“你想听吗？”

朱利亚斯咬住脸颊的软肉，直觉告诉他这也许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但是对朱雀过去的好奇压倒了一切，的确他曾搜索过与“枢木朱雀”这个名字相关的所有事迹，但那只不过是官方的记载或者民间的猜测，他渴望直接从朱雀的口中得知当时发生的一切——朱利亚斯不愿自己继续仅仅作为“恶逆皇帝可能的转世”，游离在故事之外。

朱利亚斯的沉默足以给出答案，朱雀了然地轻笑了一声，缓缓地述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应该是距现在五百年以前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