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39

鲁路修试图用公务驱散心头那份悸动又不安的感情，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一旦遇上朱雀就沦陷得如此之快。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只是因为对方的几句言语便心生动摇，而这次甚至在朱雀说出暗藏誓言的话语时，鲁路修也没有出声反对，默默地接受了，就好像他们不只是总督与阶下囚的身份，而是……

鲁路修猛地摇了摇头，将下意识浮现在舌尖的那个词甩出脑袋。

幸好，房门开启的声音将鲁路修从胡思乱想中拯救了出来，他发现自己从未有一次如此时这般因洛洛的出现而大松口气。

“鲁路修殿下，娜娜莉殿下想与您通话。”

转过身，鲁路修看着向他走来的洛洛点了点头，“接过来吧。”

洛洛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而在低下头之时，眼睛也不住地向鲁路修瞥来。这些天来洛洛看上去有些紧张拘束，不过也难怪，刚背叛了布里塔尼亚一事可能正让他内心不安吧。

向洛洛微笑了一下，鲁路修在接过通话前说道：“谢谢你，洛洛。”

洛洛闻言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一个欣喜的微笑。

一边接通电话，鲁路修的脑中一边回忆起从洛洛那儿得到的情报，陪伴在娜娜莉身边负责她起居的女官罗麦雅，她的真实身份是皇帝安插在娜娜莉身侧的眼线。一旦鲁路修流露出任何恢复记忆的迹象，她便会杀死娜娜莉。

娜娜莉一直处于危险之中——这个认知让鲁路修不由紧咬住了牙根，然而为了妹妹的安全，他还不得不做出一无所知的模样，强压下心绪应对与娜娜莉的通话。

“是哥哥吗？”

“啊，娜娜莉，最近好吗？”

“嗯，我很好，哥哥你呢？”

“我也是。”

如果是平时的话，鲁路修应该为欣喜地去倾听娜娜莉说出的每一个单词，然而现在他却不由得分散了注意力。

“哥哥？”

娜娜莉的声音让鲁路修猛地回过神，掩饰地发出几声含混的应答：“啊，嗯。”

然而这显然没法骗过熟知他一切的妹妹，迟疑了片刻后，娜娜莉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疑惑和担忧：“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什么心事？”

鲁路修敷衍地轻笑了一声，用哄骗的语气柔声道：“没有，可能是昨晚窗外野猫叫得太响，没有睡好吧。”

“……”娜娜莉沉默了几秒，似乎仍有所怀疑，但再开口时已改换话题，换上了欣喜的语调，“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尤菲皇姐醒了。”

尤菲醒了？！鲁路修的大脑瞬间为这个情报飞快地转动了起来。如果朱雀没有说谎的话，尤菲应该是少数知道自己就是Zero之人。按照柯内莉亚一贯护妹的心态，尤菲米亚表面上应该还与Zero一事毫无关联的局外人，而她的苏醒又会给现在的局势带来怎样的变动呢？

“是真的吗？什么时候？”

就算鲁路修的语气有些太过急切，娜娜莉也并未发现，因为少女显然沉浸在这一好消息所带来的喜悦之中，只是应声答道：“嗯，就在昨天！原本我马上就想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的，但是罗麦雅小姐说哥哥你应该休息了，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又是罗麦雅……鲁路修再次狠狠地摩擦过后牙，可以看出这位女官严密地监视并把持着娜娜莉的生活。要救出娜娜莉，必须绕开她的监视，而从现在看来，最好的突破口便是……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鲁路修脱口问道：“尤菲的情况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尤菲皇姐暂时还有些虚弱……”娜娜莉的情绪略微消沉了一瞬又很快高昂了起来，“但是医生说她很快便能恢复如初了。”

用舌尖抵着上颚，鲁路修斟酌了一会儿道：“能帮我告诉尤菲，等她能说话了，就打电话给我报个平安吗？”

娜娜莉顿了顿，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又立即回答道：“嗯，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她的。”

*

“尤菲醒了？那真是太好了！”

看着朱雀一副恨不得转上几圈的兴奋模样，鲁路修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情绪，酸溜溜地问道：“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嗯，那是当然，尤菲是个好女孩，我当然会为她高兴。”不假思索地肯定答道，朱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露出些许迟疑与不解，“鲁路修，你不是吗？”

暗暗命令自己的心脏听从指挥，鲁路修轻吐出一口气，摇头答道：“不，我也和你一样。”

的确就如同朱雀所说的，尤菲是个好女孩。如果他幼时的记忆并非伪造，那时候尤菲经常会与柯内莉亚一起来到他母亲的白羊宫与他和娜娜莉一同玩耍。尤菲温柔善良，甚至比当时的他更为包容娜娜莉的淘气和任性。鲁路修曾经很喜欢这样的尤菲。

于是他应该利用尤菲的这份温柔将娜娜莉交托与对方吗？想到这里，鲁路修不由地感到他不该有的怯懦。按照朱雀的说法，尤菲是为了庇护自己而重伤昏迷，而这还建立在他企图欺骗对方的情况下。他真的有资格与脸面继续祈求尤菲的帮助吗？

有些纠结地拧起眉，鲁路修最后只是放弃似的叹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醒来后的她。”

朱雀闻言怔愣了一瞬，随后用了悟的口吻反问：“难道你是担心尤菲会因为受伤的事责怪于你吗？”

鲁路修没有做声，事实上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朱雀轻笑起来，好像鲁路修做了什么惹人发笑的事。他摇了摇头，轻叹着道：“怎么会呢？按照我对尤菲的了解，她只会庆幸于鲁路修你安然无恙。”

不得不承认朱雀说的也许才是事实，但鲁路修还是不情愿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她一样，明明尤菲是我的妹妹。”

朱雀好似没有听见鲁路修的抱怨，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想，你只需要找到机会向她道个谢就可以了。”

——然而他想要的不只是这些。

侧首看向朱雀认真澄澈的双眼，鲁路修忽然错觉自己正面对着尤菲的双眸——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两人还真是相像呢。

不知不觉，鲁路修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朱雀攥在掌心。

“鲁路修，你总是这样顾虑太多，有时候只是单纯地选择相信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好结果。”朱雀说道，并向鲁路修眨了眨眼，“就像你选择相信了我一样。”

突然，鲁路修感到脸上一热，下意识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选择相信吗？鲁路修叹了一口气，他果然对这样的眼睛没有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