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99

朱利亚斯倚着舷窗看向一望无际的宇宙，漆黑的空间静谧空旷，却又似将一切危险与陷阱掩藏在暗色之后。费奥纳号正驶向地球，为了取得朱雀口中的“超合众国最高权限”，虽然其余人对此皆是半信半疑，但知晓朱雀真实身份的黑发少年却只想嗤笑一声。

一道熟悉的身影倒映在舷窗上，让朱利亚斯收回视线。扫过倒影中朱雀露出欲言又止神情的脸庞，眼角的余光告诉少年他们附近没有他人。

最终，朱雀轻吸了一口气，柔声道：“朱利亚斯，你在想心事吗？”

——明知故问。然而朱利亚斯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只是静静地将脑袋转向来者。

似乎是朱利亚斯的默然令朱雀有些忐忑，他抿了抿唇角，片刻后扯出一抹笑容道：“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去地球吗？这次终于有机会了，虽然是以这种方式。”

“你来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吗？”朱利亚斯冷冷地回道，朱雀越是粉饰太平，少年心口的那道伤痕便越是疼痛——对方就仿佛在用行动表示，让两人忘却那一堆复杂的事，回归简简单单的养父子关系。但朱利亚斯做不到，无论是继续将朱雀视作养父，还是作为“恶逆皇帝”的替代品。

朱雀怔了怔，随即急急辩解道：“朱利亚斯，我知道这一连串的事件让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事实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那你觉得我是怎样想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朱利亚斯自鼻间溢出一声讥嘲的轻哼。

朱雀一时语塞，脸上闪过挣扎复杂的神情，“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没有半点虚假。”

“你想告诉我你喜欢上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朱利亚斯挑眉反问，“你说的‘喜欢’对象是我，还是那个‘恶逆皇帝’呢？”

朱雀的双唇开启又合起，似乎在斟酌话语：“虽然成长经历可能有所不同，但本质上你们是一个人。”

“所以说，在你眼中我到头来都只是个替代品。”说着，朱利亚斯移开了视线，他害怕再与朱雀对视会暴露自己内心的脆弱。

“在我眼中你们是相同的。”朱雀的声音静静地传入少年的耳中。

“但我始终不是恶逆皇帝！”忽然无法再压抑积聚在心中的恐惧与愤怒，朱利亚斯哽咽着怒吼道，他咬了咬牙根强迫自己不要让泪水自眼眶滑落，“我没有他的记忆，没有他的人格，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知道他眼中的你是怎么样的……我喜欢的不是那个历史书上的‘白色死神’，我喜欢的是……”

少年的声音因一声抽噎而戛然而止，朱雀急忙接过话头：“那是一样的，我就是那个‘白色死神’，而你……”

猛地摇了摇头，朱利亚斯嘶哑着嗓音问道：“所以你希望我怎样？从此以后以你心目中‘恶逆皇帝’的身份而活吗？告诉自己，我就是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

朱雀闻言蹙起了眉，“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朱利亚斯竭力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道：“那我如果不像他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说过，你们是一个人，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朱雀对上鲁路修的视线，碧绿的眼中没有躲闪、没有隐藏，只有一片坦然，“但如果你还不能接受，那我便不会再提起那个名字。”

“那等你发现自称Zero的那人才是你真正的‘恶逆皇帝’，便会毫不留情地把我抛弃？”朱利亚斯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好像自己的整个一生都建立在一个“错误”之上，而只要这个“错误”被纠正，他的世界乃至存在都会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朱雀顿了顿后斩钉截铁地道：“那其中一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你不用放在心上，等我查清一切便行。”

朱雀回避了问题的答案，让朱利亚斯心中囤积的酸痛渐渐变得麻木。此时此刻，他已经清楚得知晓，朱雀对他的宠爱与容忍都建立在朱利亚斯=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的等式上，只要有一天这个等式被打破，他在朱雀心目中便会变得一文不值。

“朱利亚斯……”

朱雀轻叹的低语幽幽飘散在耳边，朱利亚斯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就仿佛是爱情故事中的可笑丑角，挣扎再久也逃不开悲剧的结局，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衬托朱雀与其“皇帝”的爱情的可贵。

“把你收做养子留在我身边，是我的私心。对不起，让你承受了不必要的纠结与痛苦。”

抬眼看向朱雀，对方那一脸真挚的模样却令朱利亚斯怒火横生。他冰冷地勾起嘴角，带着报复的快意口出恶言：“你真是变态，让情人的转世成为你的养子，又让你的养子像你前世的情人那样爱上你。”

“或许，我就是那样的变态。”朱雀苦笑了一声，向朱利亚斯靠近一步。

黑发少年瞪大了眼睛，愕然地感受着朱雀的臂膀环绕住自己，在他来得及出声抗议前，对方的双唇落在了他的唇上。柔软又温柔的触感好似带着魔力，将反抗的意识驱除出朱利亚斯的脑海，他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试图回应朱雀。

朱雀的吻仿佛是世间最致命的毒药，让朱利亚斯瞬间就瓦解在虚幻的幸福之中。原本构筑起来的自尊与理智就这样被抛诸于脑后，留在朱利亚斯脑中的想法便只有——就算是替身又怎么样？就让他在梦醒前肆意地挥霍朱雀对他的爱与温柔。

“队……长？”

一声惊疑的呼唤让朱利亚斯的理智回归，他猛地伸手推开朱雀，半是不可置信半是对自己愤恨不已地用手背掩住自己的唇。他的视线越过朱雀，落在呆立着的青年身上。杰弗里怔忪地大张着嘴，来回扫视朱雀与朱利亚斯，好似已经彻底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脸颊有些发烫，朱利亚斯放下唇前的手掌，毫不留恋地迈开脚步与朱雀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