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33

桌案前，需要总督批复的文件已经堆成了山高，然而鲁路修盖下印章的手却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将布里塔尼亚的重犯留在身边，并让他接触兰斯洛特简直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疯狂的行为，就只因为他听信了对方所谓洗脑的天方夜谭。试想如果最后事实证明朱雀的所言皆为谎言，那他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将会成为世人永久的笑料——所有人都会记得布里塔尼亚曾经有一个中了敌人差劲的美人计从而选择叛国的蠢蛋。

想到这里，鲁路修的脸颊突然又发烫了起来，让朱雀忘了那件事的明明是自己，到头来却是他对那次的疯狂念念不忘。如果世间真的有什么催情的魔法，他相信那一定是朱雀那对绿色的眼睛，无时不刻引诱着他踏入沉沦的深渊。

“鲁路修殿下。”

鲁路修不用抬头便知道自门口而入的正是洛洛。栗发少年在他的颌首示意下上前几步，在书桌前站定脚步，开口道：“萨基商会埃里克先生希望邀请您出席下周的宴会。”

“告诉他我没空。”鲁路修不耐地挥挥手。

“是的，殿下。”

看着洛洛恭敬垂首的模样，鲁路修忽然感到一股荒谬之情，如果不是因着朱雀的话语抱有一丝疑虑，他怎么也无法想到眼前的少年会是被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监视者。除开对于枢木朱雀的事情上，洛洛过于强硬的态度外，对方一直很好地扮演着一个贴心又能干的副手。

沐浴在鲁路修审视的目光下，洛洛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听说您应允了特派，让枢木朱雀成为了兰斯洛特的测试员。”

“是这样的。”鲁路修微不可见地勾起唇角，饶有兴致地等待对方的下文。

“您还让他参加了实战。”

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杆，鲁路修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答道：“特派希望得到实战的数据，他的脖子上有炸弹，不敢轻举妄动。”

洛洛蹙起眉，略微低沉下的声音似是关切，又似是某种威胁：“殿下，您太放纵枢木朱雀了。如果被本土知道了此事，我怕会对娜娜莉殿下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鲁路修握着笔杆的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很快松开手指放下钢笔。但洛洛的话语所引动的怒火却依旧像是一股岩浆在胸口流淌，随时打算冲破而出。洛洛这算是在用娜娜莉威胁他吗？果然就如朱雀所说，鲁路修是被安插在11区的一枚棋子，而留在本土的娜娜莉则是用来控制他的筹码和人质。

心爱妹妹受到伤害的可能性让鲁路修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隐蔽地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声音，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谁让那个布丁伯爵搅得我心烦呢？不知道皇兄可不可以治治他的手下，不要让我为难。”

洛洛闻言怔了怔，随即抿紧了唇角没有作答。

“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洛洛的神情令鲁路修在心底轻嗤了一声，脸上却仍挂着一个做作的虚伪笑容，“本土也希望第九代KMF可以尽快问世，一举颠覆现在三国僵持的格局，相信皇兄也会理解这一点，在本土庇护娜娜莉的安全的吧。”

“是的，殿下。”沉默了片刻后，洛洛垂下眼睛终于答道。

鲁路修眼底划过嘲讽，但心知这并不是最后的胜利。只要娜娜莉在布里塔尼亚本土一天，他便仍旧受制于人。而为了改变现状，采取必须的行动，鲁路修需要知晓皇帝留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究竟是谁。为此，洛洛也许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思及此，鲁路修抬首向栗发少年露出一抹微笑，“洛洛，你接下来还有别的事吗？”得到对方否认的答案后，鲁路修嘴角的笑意更浓，“中华联邦的事让我们很久没能好好谈谈了，快是午餐时间了，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

“朱雀，久违的实战感觉如何？”身穿白大褂的科学家笑眯眯地站在机体前迎接朱雀。

“并不怎么样。”朱雀如实回答道。还留存于日本的抵抗组织在兰斯洛特面前就如同微不足道的蚂蚁，只要轻轻一动手指便能支离破碎，更何况这是一场作为布里塔尼亚的爪牙与同胞为敌的战争。

“嗯，难道你是在意被称作‘叛徒’的事？”罗伊德微微偏过头问道，随即漫不经心地挥挥手道，“那种事不用在意，我也没兴趣知道。我想问的是你驾驶兰斯洛特的体验。”

朱雀苦笑了一下，这果然像是罗伊德会说的话。但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去在意，就算这只是与鲁路修的一场交易，向同胞扣动扳机时的触感仍残留在他的指尖。轻吐出一口气，朱雀垂下眼叹道：“改良后的兰斯洛特很棒，但我希望我可以用它打倒布里塔尼亚。”

“啊哈，朱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时候很幽默。”罗伊德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捧着肚子乐不可支。

朱雀无奈地摇摇头，“你是第一个。”

科学家上前一步，在朱雀肩头轻拍了几下，“别沮丧，你现在可是深受总督殿下的宠爱，只要再接再厉讨好殿下，有你的好日子过，总比当什么反叛组织呆在地下见不得光强。”虽然罗伊德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但出口的话语却让人哭笑不得。

朱雀张了张嘴，却又觉得与罗伊德理论只是白费力气，科学家自有一套他自己的逻辑。轻叹着苦笑了一声，朱雀只能默默接受了对方的建议。

再接再厉讨好鲁路修，是让他继续大胆地亲近对方吗？事实上，朱雀只希望对方能够不要再躲避自己。近几日来，朱雀没能再见到鲁路修出现在机库的身影，他甚至一度反省过阿瓦隆上的那一举动是否操之过急，然而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所以就算有一个机会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奋不顾身地迎头而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