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逆黑白/白黑存文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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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t, Bat, Come Under My Hat!(4)

4th Birthday(上)



八年后——



鲁路修借着街道拐角的建筑遮蔽住自己的身影,偷偷瞥向不远处的棕发少年。尽管面容与记忆中相比因着成长有了略微的变化,但鲁路修绝不会认错,对方正是朱雀。



——为什么朱雀长大了呢?明明他那时接受了鲁路修血液的转化。



疑惑在鲁路修心头一闪而过,随即被重逢的欣喜所盖过。该死的驱魔师,一定是他们掩盖了朱雀的行踪,让鲁路修花费了足足八年时间才找到对方。



朱雀的侧颜消失在蛋糕店的玻璃门后,幼时的张扬和霸道似乎没有在他的眼中留下任何痕迹。



在这八年间朱雀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回忆起驱魔师对待吸血鬼的残忍手段,鲁路修几乎捏断了作为掩体的墙壁。他只恨自己没能早一点找到朱雀,救对方脱离苦海。



随着朱雀推门而出重新进入鲁路修的视野,吸血鬼立即自恐怖的想象回归现实,向后缩了缩脑袋避免被朱雀发现。



然而朱雀却径直向鲁路修走来。在后者能够想出得体的方法逃开之前,棕发少年已站定在鲁路修的面前,“这位先生,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这里看。”



“不,没,没什么……”鲁路修视线游移,不敢对上朱雀逼问的视线,慌乱地张望着左右寻找逃亡的路线。



“该不会……”



朱雀微微眯起的双眼让鲁路修不禁心脏狂跳,难道对方已经察觉到他的偷窥了吗?不,如果朱雀这些年来一直在驱魔师的手中,说不定甚至已经察觉到自己吸血鬼的身份了。



“你是不好意思进蛋糕店排队吧?”



“诶?”朱雀紧接的问话让鲁路修惊讶地瞪大了眼。



“男人不能吃甜食这种规定早就过时了,没人会笑话你的。”朱雀轻笑起来,让鲁路修不由自主地脸颊发烫,“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的话,这个就给你吧。”



鲁路修因着朱雀的话语低头看向对方高举到自己面前的袋子,塑料袋上的logo惹得他口中分泌出唾液——那正是鲁路修最爱的限量款蛋糕。吞咽了一口,鲁路修强迫自己把眼睛从美食上挪开,迟疑着道:“可是,要买这个得排上很久的队吧?”



“没关系,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甜食。只是以前家里养的小蝙蝠特别喜欢这个牌子的蛋糕,虽然吃了就会上吐下泻。今天正好是他的生日,路过蛋糕店的时候就忍不住进去了。”朱雀露出一个怀念又哀伤的笑容,称得少年俊秀的五官愈加引人注目。



愣愣地接过朱雀手中的蛋糕盒,鲁路修不觉心中一阵感动,没想到对方一直记得自己的生日。“我该怎么答谢你?”



朱雀随意地摆了摆手,转身打算离开,“不过是一个蛋糕而已,用不着什么谢啦。”



鬼使神差的,鲁路修出声阻止了朱雀离开的脚步:“那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



装修怀旧的咖啡店内播放着轻柔和缓的音乐,四周皆是轻声低语闲度时光的客人,而鲁路修却等着眼前的咖啡和蛋糕,面色僵硬。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只是想远远地看上两眼,确认一下朱雀的现况。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他与朱雀坐在桌子的两天,一副约会进行中的暧昧气氛呢?



鲁路修偷偷抬起眼瞥向朱雀,棕发少年今天换上了一身见习神父的黑色制服,映着脖间耀眼的十字架挂坠,显得沉稳又帅气。感到自己的脸颊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微烫起来,鲁路修赶紧垂下眼睛,掩饰地轻咳了一声道:“原来你是神学院的学生啊,还真是看不出来。”



朱雀怔了怔,随即轻笑着道:“是吗?我经常被这样说。”



“为什么是神学院?我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对这种东西已经没兴趣了。”搅动了几下咖啡杯中的小勺,鲁路修小心地藏起自己的在意,故作随意地又问。



“说的你好像是过来人似的。”说着朱雀脑袋支在手掌上,向着鲁路修的方向凑近了一些,“对了,鲁路修你几岁了?”



鲁路修有些心虚地浑身震颤了一下,随口胡诌道:“我?我……18岁。”



“那跟我一样呢。”维持着嘴角的笑容,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暗淡,“我小时候家里发生了些变故,被路过的神父收养,所以便就读了神父在的神学院。”



“什么变故?”鲁路修捏着小勺的手指微微用力。他无数次回忆起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一边痛恨着搅乱了他和朱雀平静生活的吸血鬼和驱魔师,一边又暗暗担心那之后朱雀会怎么看待自己——那个驱魔师瞥见了鲁路修,如果他告诉朱雀,鲁路修正是男孩的仇人……



“鲁路修,你相信吸血鬼的存在吗?”



“诶?!”朱雀直截了当的问题让鲁路修甚至一时忘了回答。



“普通人都不会相信的吧。”朱雀苦笑着垂下眼睛,拿起小勺一下又一下拨弄着碟中的蛋糕,“我的父母在八年前被吸血鬼杀了。”



深知朱雀口中的吸血鬼很有可能正是指的自己,鲁路修只觉得舌根一片苦涩。他多想说出所有真相,但最终出口的只是一句喃喃的低语:“……对不起。”



“你用不着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朱雀失笑地摆了摆手,眼底流露出些许歉疚,“倒是我,对刚见面的你说这种事,让你为难了。忘了它吧。”



“不……”鲁路修甚至不敢对上朱雀的视线,他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恨吸血鬼吗?”



“我当然恨杀了我父母的吸血鬼,”朱雀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鲁路修打了个机灵,但少年随即换上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收养我的神父就是专门消灭吸血鬼的驱魔师,其实我进入神学院的目标也就是成为最强的驱魔师。”



鲁路修干巴巴地回以一个笑容,“你一定要加油啊!”



“谢谢。”嘴角的笑意加深,朱雀忽然偏过头疑惑地指了指鲁路修面前的咖啡杯,“你不喝吗?咖啡都冷了。”



低头看着面前漆黑的液体,鲁路修吞了吞口水。吸血鬼不能吃血以外的食物,就算只是一杯小小的咖啡也能让他闹上一晚上的肚子。然而“不能让朱雀察觉到自己是吸血鬼”的信念让鲁路修闭上眼,端起杯子将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



*



“鲁路修,怎么了?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相同的咖啡店,相同的双人座,朱雀身着相同的见习神父制服,放下咖啡杯,蓦地说道。



“啊……不,没什么。”鲁路修连忙摇了摇头,望着朱雀一汪碧水般的双眸中透出的关切之色,他怎么说得出口看到对方就胃痛的话呢?



自从那次在蛋糕店门口的相遇,鲁路修开始与朱雀保持着联系。这本是件好事,除了为了不让对方起疑鲁路修不得不吃下许多人类的食物这一点。是的,没有什么比被朱雀察觉自己是吸血鬼更为糟糕的了,想象着与朱雀兵刃相向的画面,鲁路修顿生无尽的勇气,端起面前的咖啡猛灌了一口。



——好吧,早知道还是叫热可可了。



“是吗?”朱雀偏过脑袋,绿眸中仍透出隐隐的疑虑,玩笑道,“每次见面你的脸色都不太好,我还以为鲁路修你不乐意见到我呢。”



“怎么会!”鲁路修连忙摇头,在心中默默回道,他不想见的不是朱雀,而是眼前的咖啡和甜点。他甚至怀疑继续在这间充满了甜腻气味的咖啡店待下去,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吐出来。但那样的话,鲁路修又得想出借口解释自己对人类食物的古怪反应。思及此,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咽下喉头涌起的酸水,向朱雀伪装出一切如常的模样。



“不是就好,如果鲁路修讨厌我的话,我会很难过的。”朱雀的唇边漾开一抹微笑。



鲁路修的舌头好似打结了一般僵硬起来,甚至一时忘记了对咖啡的厌恶,半举起咖啡杯,遮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你……你在说什么啊?”



“你害羞的样子真有趣。”



朱雀的笑脸倒映在鲁路修眼中,让后者的心弦波动不已。朱雀似乎较以前改变了很多,与幼时的蛮横无理相比,现在的朱雀更为温柔且彬彬有礼,这些年间对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呢?是父母双亡对他造成了太大的打击,还是人类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说起来,我们又接到来自神秘人的线报了。多亏他的帮助,教会成功剿灭了追踪已久的吸血鬼。”朱雀的声音让鲁路修自回忆回归现实,棕发少年搅拌着咖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但那人究竟是谁呢?是吸血鬼还是人类?为什么能够知道那么多吸血鬼内部的情报,又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感到心脏几乎就要跳出嗓间,鲁路修连忙灌下一大口咖啡将心脏压了回去,故作镇定地答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说的也是,”思索的神色如同烈阳下的雾气般消散,朱雀换上一个歉疚的笑容,抬眼看向鲁路修道,“抱歉,和你说了一堆奇怪的话。吸血鬼什么的,我听上去一定像是个疯子吧?”



 “不,怎么会呢?像小说一样很有趣。”鲁路修摇了摇头。



——况且,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便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吸血鬼。



朱雀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只是仔细看去却能捕捉到其下涌动的些许寂寥与落寞,“我平时也没有别人可以倾诉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应该刚认识鲁路修你不久,却好像跟你从以前开始就很亲近一般。”



“那个……”明明待在咖啡店庇荫的角落,鲁路修却觉得自己好似在被太阳曝晒似的冒起了烟。手捧着咖啡,鲁路修不知自己该不该冒着在床上躺上几天的危险,再灌一口咖啡让自己清醒一下。



“鲁路修,你还真会害羞呢,”朱雀忍俊不禁,但随即便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叹道,“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到什么时候。”



鲁路修怔了怔,下意识地捏紧了咖啡杯的把手,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告诉过你吧,在被吸血鬼袭击的那个夜里,我也几乎被吸光了全身的血液,而且,”朱雀顿了顿,低垂下眼睛,“我还喝下了吸血鬼的血。”



“诶?”尽管早已知道那晚发生的事,但鲁路修没想到朱雀竟会将一切坦诚地告诉自己。



朱雀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不似笑容的弧度,“吸血鬼的血液让我当时保住了一命,但是我也会因此变成吸血鬼。”



“可是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人类。”鲁路修问道,这也是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朱雀轻轻地摇了摇头,“那是因为教会用药物控制了我的转变,让我得以维持人类的肉体,然而药物的功效持续不了多久了,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变成吸血鬼。”



“朱雀……”鲁路修有许多想要倾诉的话语,但它们都连同他的秘密一起哽塞在了喉头,让他最终只能轻吐对方的名字。



“所以在那天来临之前,我想再享受享受普通人的生活。”说着,朱雀将鲁路修置于桌上的手握在掌中,“你愿意完成我的心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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