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92

静坐在医务室的病床边，朱利亚斯望着卧床静养的朱雀迟迟没有开口。 这些天来，朱利亚斯只是趁着朱雀熟睡之时来偷偷地探望，就是害怕现在这样可怕的沉默。不知在何时醒来的朱雀抬眼望着朱利亚斯，让后者不由得移开了视线，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已经好多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朱雀用肘撑床，坐起身来。

“等等，你还需要静养！”朱利亚斯一时忘记了尴尬，探出手试图阻止朱雀。然而当手指触碰到朱雀的瞬间，少年又好似被烫到一般收回手掌，窘迫地垂下眼不知如何是好。

朱雀似乎没有察觉到朱利亚斯的异样，又或者只是没有表露出来。他倚靠在床头，侧首看向朱利亚斯，嘴角浮现出淡淡的浅笑，“你看，我不是很好吗？”

“不要再装得和以前一样了！”朱利亚斯猛地站起身，打断了朱雀的话，看着对方略显惊讶的表情，朱利亚斯再度慌张地撇开视线，“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就不用再扮演一个好父亲了。”

朱雀很快便隐去了讶异的神色，重新在脸上挂起微笑，只是这一次的笑容中掺杂着几分苦涩，“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我的养子呢？”

“这……是什么意思？”朱利亚斯勉强维持的平静如同假面一般碎裂，少年僵直地站立在原地，好似一具被拿走了电池的玩偶。

“坐下吧，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朱雀轻叹了口气，垂下眼。

朱利亚斯应声坐回座椅，他觉得自己就好像等待宣判的囚徒一般忐忑，渴望知晓朱雀隐瞒自己的秘密，却又害怕无法接受真正的事实。

朱雀的喉头鼓动了一下，没有对上朱利亚斯的视线，“我的真名是枢木朱雀，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吧？”

枢木朱雀，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白色死神，恶逆皇帝最信任的亲信，留名在历史书上的名字朱利亚斯当然知道。所以他的养父就是那个五百年前向世界宣战的恶人？朱利亚斯原本以为自己会震惊或是愤怒，然而在听到朱雀亲口承认之时，更多的只有另一只鞋放下的尘埃落定之感。事实上，在机舱内看到那个酷似恶逆皇帝的人称朱雀“白色死神”之时，他便多少猜到了这个结果，现在之时这个猜测被证实了。

朱利亚斯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干涩，润了润嗓子再次说出之前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你和C.C.一样吗？不老不死，就算受了致命伤也很快就能恢复……”

“不，我并不是不死的。这只是鲁路修留给我的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让我很难死罢了。”短促地轻笑了一声，朱雀抬眼飞快地瞥了瞥朱利亚斯，继续道，“如果像C.C.那样被子弹打中眉心，就算是我也没法再活过来。”

朱利亚斯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眉心微微蹙起。“鲁路修”这个名字就如同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尖刺，刺得他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朱利亚斯的纠结，朱雀摆了摆手，“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有机会你可以询问C.C.，这方面她比我了解。比起这个，我想你更想知道我和你，还有鲁路修之间的关系。”

“一直都有传言‘恶逆皇帝’和‘白色死神’是情人，这是真的吗？”艰涩地问道，朱利亚斯看着朱雀近似默认地移开视线，心中全然没有历史未解之谜得到揭示的畅快，唯有一片冰凉。

沉默了半晌，朱雀才沉声答道：“我和鲁路修的关系……比较复杂。”

朱雀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只是让朱利亚斯的心愈加下坠，少年强迫自己不要再脸上泄露太多情绪，冷冷地道：“你一个挑起世界战争的大罪人为什么会为超合众国卖命？还是说历史书上说的都是假的？”

“基本上都是事实。”朱雀似是被朱利亚斯的语气刺痛了一瞬，略微苦笑了一下，“当初的我们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改变世界，然而却是一错再错，最后只能用最为极端的方式结束战争。鲁路修是最初的Zero，而我则是杀了他的Zero，鲁路修用他的生命偿还了他的罪孽，而我则以余生守护超合众国。”

朱利亚斯没有做声，朱雀说出的故事就好像什么不受欢迎的二流小说，意图用将恶人塑造成英雄的手段博取眼球，但他知道朱雀说的都是事实。胸口好似被巨石压迫，片刻后少年才艰难出声：“他就是那个与你做下约定的人吗？”

“啊，只是我没想到我能活那么久，他给我的‘活下去’的Geass或许就是他期待于我的愿望，希望我可以永远履行自己的职责，完成与他的约定。”

也许是朱雀怀念又落寞的神情激怒了他，又或者只是他单纯不喜朱雀的话语，朱利亚斯无法抑制地燃起怒火，冲口而出：“那我呢？我是什么？我只是一个你找来的长得像恶逆皇帝的替代品吗？”

朱雀怔了怔，随即所有的惊讶都化作嘴角那抹有些哀痛的笑容。他对上朱利亚斯升腾着怒焰的紫眸，静静说道：“因为你就是鲁路修啊。”

“这不可能！”朱雀的话语好似一道惊雷，震得朱利亚斯耳边隆隆作响，让他下意识地反驳道。是的，这不可能，因为朱利亚斯明明见到了那个与自己长相如出一辙的少年，对方甚至一语叫破了朱雀的身份。若要说谁是恶逆皇帝的话，显然那名少年才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我是不会认错的。在过去的五百年间，就算变换了身份、经历，甚至性别，我都可以认出鲁路修来。”朱雀的眼中透出不容置疑的肯定与信心。

“你是说我是恶逆皇帝的转世吗？怎么可能……等等，难道那个照片上的女人也是……”朱利亚斯恍然大悟地喃喃道。

朱雀点了点头，绿眸染上了一层暗淡，“在遇到你之前，我还遇到过四个。”

“原来我连第二都排不上。”朱利亚斯自嘲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心头的疼痛早已麻木，“那他们都怎么了？”

“因为我，他们都死了，和鲁路修一样，在19岁的生日前夕。”朱雀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中泄出一丝哽咽。

“所以你之前对我的疯狂监视就是为了弥补你之前的遗憾？”对上朱雀恳切的视线，少年硬起心肠冰冷道，“抱歉，看来这次你是找错人了。我想鲁路修的真正转世应该是之前围剿我们的那个人吧。”

“不，我说了我不会认错的！”朱雀焦急地向前探出身子，握住朱利亚斯的手掌，“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但你就是鲁路修！”

被朱雀触碰的地方好似被火燎过一样发烫，正当朱利亚斯打算甩开对方钳制时，礒野风风火火地闯进医务室——

“快看电视，我们上电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