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85

个人终端的光屏早就消散，朱利亚斯却仍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怔怔地凝视着手腕上方的虚无。朱雀被电流折磨时痛苦的神情好似刻印在了他的眼底，让他如同被施了魔咒般动弹不得。

“队长，怎么会……”杰弗里在不远处不可置信地喃喃低语，说出了与朱利亚斯心底相同的疑问。

卢娜却很快收起了惊讶之色，眼中转而现出怒火，愤愤道：“那个笨蛋，都让他不要擅自行动了。自己惹下的事，我可不会去救他的。”

朱利亚斯闻言，猛地抬头看向红发女子，张开嘴却一时找不着词。

“卢娜，别这样，要说也别当着那孩子的面啊。”礒野张开手掌阻拦在红发女子面前，说话间不忘扭过头向朱利亚斯歉疚一笑。

礒野的话让朱利亚斯再也不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鼻间一阵酸涩，泪水无法自制地充盈在眼眶。一边暗骂自己的怯懦，一边试图把眼泪憋回眼眶，朱利亚斯紧抿住双唇低下脑袋，不愿让他人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

“诶？是我把他惹哭的？”礒野方寸大乱，一脸无措地看向卢娜。

安垂首吐出一口气，“笨蛋。”

无暇顾及来自队友的嘲弄，礒野对黑发少年安抚地说道：“朱利亚斯，你先别着急，卢娜那只是一时气话，我们不会放朱雀不管的。”

卢娜将双手环在胸前，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我可没有说气话，我们本就不应该为任务之外的事随便动用武力。若超合众国的军队没有缘由地向民间企业发起攻击，那将是重大的逾权问题，影响的是这几百年来超合众国与各国签订的军事协议。”

“但队长现在明显遭到了非法拘禁与人身伤害，我们也有理由……”杰弗里反驳道，但在卢娜的瞪视下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声音渐不可闻。

红发女子收回投向杰弗里的视线，冷冰冰地道：“那就移交星际警察处理，希望朱雀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要潜入制药公司的研究所。”

“我明白了，那我去通知警察。”朱利亚斯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腕在终端上输入报警电话。

“喂，等等，先别冲动，”礒野上前一步，伸手握住黑发少年的手腕，阻止了后者的动作。他扭过头，面露恳求地对红发女子道，“卢娜，别这样。这事没这么简单，对方把朱雀被拷问的视频发给朱利亚斯明显是还有别的企图，让朱利亚斯离开会有危险的。”

卢娜抿紧唇角，脸上的神情几次变换，最终也未作答。

“在事情未明的情况下，贸然让警方介入只会影响到我们的立场。”安静静地开口道。

安的话语似是让礒野找到了支持，面露喜色地扬声道：“对对！而且虽然朱雀的确总是惹麻烦，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朱利亚斯抽回自己的手腕，抬手抹去从眼眶中溢出的泪水。所有的争论声都好似与他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能够传达却无法真正进入他的耳中。他的耳边仍充斥着朱雀嘶哑的悲鸣，让少年不由自主地紧攥起自己的五指。朱利亚斯痛恨自己的无力，甚至无法左右他人是否营救朱雀的决定，而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悔恨。也许若他与朱雀没有因自己的一念之差发生那一场荒唐之事，朱雀也不会贸然孤身前往制药厂。不久之前，朱利亚斯还在纠结于该如何与朱雀再见，而现在他只渴望上天给予他与上帝再见一面的机会。

*

朱雀的意识消失在“再加大电流”的命令下，待他再次清醒时，只能听见“嗡嗡”的耳鸣声中，似是研究人员的对话。

“如同之前的推测，在电流的强度威胁到生命时，被实验者会爆发出不同寻常的求生欲，同时Geass的能量也能被测得。”

“这是被施予了Geass的迹象。这真是个有趣的Geass。”

“这与几年前被超合众国解救的第17号实验体有什么关系吗？”

朱雀将眼睛微微睁开，灯光透过缝隙刺入他的眼中，让他难耐地重新紧闭起双眼。口中溢出下意识的呻吟，朱雀的脑袋因这一个动作而剧烈疼痛起来，就仿佛有一个钻头在他的脑内肆意横行。

“他好像醒了。”察觉到朱雀动静的研究人员说道。

“比预测的更快呢，这也是Geass的力量吗？”

Geass……朱雀的头脑猛地清晰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让他的心脏好似要跳出胸口一般剧烈跳动起来。Geass的秘密被发现了，那么他的身份呢？还有他们口中的17号实验体所指的难道是朱利亚斯？各种各样的疑问涌入他被电击摧残过的大脑，另有一阵刺痛在他的太阳穴处流窜。

“唔……”朱雀粗喘着气压抑喉间的呻吟，四肢下意识的挣动引得束缚他的皮扣发出“吱呀”的响声。

一道阴影笼罩在朱雀的头顶，他吃力地抬起头，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低头俯视着他，“你知道多少有关Geass的事？”

朱雀没有作答，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攥起五指测试自己的力量。电击引起的痉挛令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好似不再是自己的了，僵硬又酸痛，简简单单一个动作竟然朱雀不得不咬牙才能忍耐被蚂蚁啃噬似的刺痛。

“是谁施予你Geass的？这也与你身后的组织有关吗？”在朱雀的沉默中，研究人员再次逼问道。

朱雀低垂下头，用刘海遮掩去自己思索逃脱之法时的双眼。如果有机会挣脱束缚，也许……朱雀暗暗摇了摇头，凭他现在的状况 ，不可能顺利逃脱。

“他什么都不说。”研究人员叹了口气，向一旁的同伴陈述道。

比对着实验数据的另一人抬起头淡淡回答：“没办法，只能继续调查了。第17号实验体已有人去接触。”

朱利亚斯！朱雀猛地从思绪中回归现实，一瞬间甚至遗忘了自己并未处于能够营救对方的状态，事实上，现在需要被营救的一方是朱雀自己。思及此，朱雀抿紧了唇角，碧绿的眼眸暗淡了几分。明明发誓要守护朱利亚斯，自己却陷入险境，他还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监护人。

然而朱雀的思绪很快被又一波电流打断，剧烈的疼痛穿透他每一个细胞，让他再次无助地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