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16

朱雀甫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鲁路修的脸庞，让他几乎以为回到了曾经的时光——如果不是后者那一脸不耐又不悦的表情的话。与他此时的神情完全不相符的是，鲁路修探望朱雀的频率远高于“牢头”察看“囚犯”该有的程度。这是不是意味着鲁路修并不是完全丢失了与他之间的记忆呢？朱雀不免又燃起希望，而无论理由为何，至少他很乐意能够多见到几次鲁路修。

“你身体状况怎么样？”

望着鲁路修蹙眉的模样，朱雀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难看笑脸，“好一点了，但浑身都痛。”

能从治疗舱转进普通病房至少意味着他的伤情已经稳定，然而深至骨头的伤就算有布里塔尼亚最新的医疗技术也做不到快速治愈，连日减少的麻醉剂量让来自断裂的胸骨和手骨的疼痛原原本本地反馈给了朱雀，让他在疼痛中睡去又在疼痛中醒来。如果可以的话，朱雀简直想用一切作为交换来减轻痛苦，然而如果这意味着鲁路修要就此离去，他则需再考虑一番。

“既然好一点了，那就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吧。”鲁路修环抱起双臂，挑眉看着朱雀继续道，“比如从告诉我你们黑色骑士团的据点开始。”

朱雀对上鲁路修紫晶似的眼眸，尽管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仍是为了其中的陌生而心口微微一窒。他移开视线低声答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鲁路修轻“啧”了一声，向朱雀躺着的病床逼近了一步，“你要知道逞强是没有好处的。”

“那你想把我怎么样？”朱雀再次扭头直视鲁路修的双眼。

鲁路修似乎被朱雀有恃无恐的模样惊了一下，然后愤怒的火焰立即在对方的眼中燃起，“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阶下囚。”

朱雀注视着鲁路修染上淡淡薄红的脸颊，淡淡问道：“那我之后会怎样？”

鲁路修掩去了怒色，从鼻间溢出一声冰冷的轻哼，“我会从你口中套出所有我想要的情报，然后再让你受到应有的审判。”

“应有的审判吗？你觉得布里塔尼亚会给Eleven一个应有的审判吗？”朱雀忍不住反问。

鲁路修怔忪了一瞬，随即眼底的迟疑被冷酷所替代。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朱雀，一字一句但缓缓说道：“处死就是你应有的审判。”

望着鲁路修全然不曾对自己露出过的神情，朱雀忽然有一种失真的可笑感。他微微勾起嘴角，轻声道：“那看来为了不让自己被处死，我更加不能招供了。”

鲁路修顿了顿，随即比方才愈加炽热的怒火在漂亮的紫眸中燃烧起来。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恨恨道：“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嗯，或许吧……”轻巧地撇开对方的威胁，朱雀微微偏过头提议道，“比起这个，我们不如换个更轻松的话题？”

见鲁路修挑眉没有作答，朱雀自顾自地继续道：“娜娜莉现在好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鲁路修却因这句简短的话而如临大敌，甚至如同一只护崽的猫咪，随时准备扑上前来撕咬朱雀一口的模样。

朱雀被鲁路修对妹妹一如既往的保护欲逗乐了，弯起唇角转而又问：“尤菲呢？我听说她受伤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鲁路修瞠目瞪视着朱雀，提高了音量。

朱雀暗自检讨了一下自己故意逗弄鲁路修的恶劣行径，但对方忘了自己，拿这么一点小小的乐子作为补偿应该也无可厚非吧？渐渐敛起嘴角的浅笑，他对上黑发少年的视线静静说道：“鲁路修，你相信我们以前认识吗？”

鲁路修没有作声，只是微抿起唇避开了朱雀的视线。

这样的答案对朱雀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鲁路修会仅仅因为他的几句话就相信自己所身处的世界全都是谎言，那便也不是鲁路修了。

朱雀张开口正欲再言，吸入的空气令胸口的断骨震动了一下，随即流窜而起的剧痛让他痛苦地蜷缩起身子。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鲁路修担忧又有些犹豫的表情，朱雀索性表现得愈加夸张了几分，做出难以忍耐的模样粗喘了几口气。而这个动作很不凑巧地再次牵动了伤势，比之前更为剧烈的痛楚让朱雀的眼前一阵发花，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是演技有几分是真实。

鲁路修的脸色依旧难看，却还是俯下身问道：“喂，你没事吧？”

鲁路修的脸颊尽在咫尺，朱雀忍住疼痛动了动嘴唇，从嗓子里费力地挤出几个词语：“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人……”

“什……”鲁路修惊讶地试图直起身子。

朱雀猛地探出未受伤的左手，扯住黑发少年的衣襟，不让对方退开，用细不可闻的声音继续道：“相信我……你还有……娜娜莉，都被……操纵着……”

“鲁路修殿下！请您离开那个犯人！”

病房的大门被猛地打开，一道人影冲入房间将鲁路修从朱雀的身前扯开。

“洛洛？！”

“就算受伤他也很危险，您不能如此靠近他。”说着棕发少年向两边的卫兵使了个眼色，接到命令的卫兵一左一右冲到朱雀的病床前，将他按回床上。

“啊！”士兵粗鲁的动作触动了朱雀的伤势，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见状，鲁路修慌忙下令：“住手，他的伤势……”

洛洛迈动脚步,阻拦在鲁路修与朱雀的病床中间，“殿下，枢木朱雀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朱雀透过眼眶中生理性涌出的水雾，看见鲁路修迟疑了片刻后答道：“不，他没说什么。”

黑发少年忽然紧蹙起眉，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抬起手捂住自己被眼罩遮住的左眼，蜷缩起身子发出难耐的闷哼。

“殿下！”洛洛脸色丕变，急切地凑上前去。

“鲁路修！”朱雀被士兵禁锢在病床，只能无措地呼唤对方的名字。

黑发少年发出动物负伤一般的呻吟，随即好似被掐断了电源的电动玩偶，缓缓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