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64

朱雀与朱利亚斯挤在兰斯洛特狭小的驾驶舱内，肉眼无法看见的机体如同流星一般飞驰过天际。空港内，他们搭乘前来的飞艇已在罗伊德的操控下缓缓出港，兰斯洛特撞破墙壁，驶进飞艇打开的舱门。

“牌号GW329的飞艇，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扰乱了正常的空港秩序，请立即停止运行，所有人员都下船接受检查。”

红色的警戒指示灯在整个舱位闪烁，朱雀视若未见，冲出兰斯洛特在操控台上按动按钮推下操作杆，飞艇的引擎从低吟变成轰鸣，加快速度冲向逐渐闭合的出口。在出口变得无法通过的前一瞬，飞艇惊险地从上下闸门间挤过，冲入漆黑的宇宙。

“朱雀，后面都是空港警察，真的不要紧吗？”朱利亚斯爬出驾驶舱走进控制室，眼前的屏幕显示出闪烁着警灯紧随他们身后的警用飞艇，焦急与紧张写满了少年的紫眸。

“小王子，你觉得现在停下会更好吗？”罗伊德反问道。

从喉间挤出一声挫败的闷哼，朱利亚斯咕哝道：“不，当我没说过。”

飞艇的雷达图忽然发出一阵警报，与此同时在飞艇的前方逐渐有物体进入他们的视野。“我们被包围了。”朱雀在呼吸底下咬牙说道，屏幕捕捉到的近景证实了他的说法。

“朱利亚斯，坐稳了。”飞快地扭头扫了朱利亚斯一眼，朱雀回过头紧紧注视着飞艇前方说道，“罗伊德先生，启动V-1推进装置。”

“是，是，为什么我总是得帮你处理麻烦事呢？”AI应声的同时自言自语地抱怨着。

飞艇的引擎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整个船身剧烈地震颤了一下，让朱利亚斯狼狈地抓紧座椅扶手。下一秒，飞艇犹如一枚弹射的炮弹，以惊人的速度甩开追击的警察，撕破包围封锁圈。

引擎的悲鸣逐渐停歇，在飞艇的剩余能源掉到需要警戒的数字之前，飞艇的速度慢慢恢复了正常。

朱利亚斯的脸色因剧烈的加速度变化而惨白一片，双眼紧盯着飞艇屏幕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们冲出包围圈了。”

“不，还没有。”

像是要印证朱雀的话，罗伊德将雷达上的一处远景用光学摄像头放大，小行星混杂着宇宙垃圾的阴影处，隐约闪烁着红色光点的物体仿佛是深藏丛林中的猎手，等待着猎物的接近。

“这可真是大阵仗，这艘小破船不可能对抗得了战舰。”罗伊德喃喃地说道，比起恐惧语调里更多是兴致满满。

“我去驾驶兰斯洛特，”朱雀不假思索地站起身，“罗伊德先生你负责操纵飞艇，带朱利亚斯离开这里。”

朱利亚斯觉得自己仿佛被雷电击中，所有的血液都在沸腾，嗡嗡作响着汇聚到耳边，“别开玩笑了！你的兰斯洛特只是一架小型KMF，如果这艘飞艇对抗不了战舰，兰斯洛特更不可能！”

“不要小看兰斯洛特，它可是我研究的最高成果。”罗伊德受冒犯了一般哼了一声，朱利亚斯却置若罔闻，只是用担忧的双眼凝视着朱雀。

朱雀调转脚步，几步上前用足够留下淤青的力道重重搂住朱利亚斯，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朱利亚斯不情愿地任由朱雀松开胳膊，垂下视线嘟哝道：“哈，从一个断了支胳膊的人嘴里听到这句话可真令人安慰。说起来，你能用一只胳膊驾驶KMF吗？”

朱雀偏过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边向兰斯洛特走去边答道：“我想罗伊德先生应该会有办法的。”

“等等，我记得你刚才让我把小王子带离战场的。”AI不满地提高了音量。

朱雀眨了眨眼睛，侧首无辜地看向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罗伊德先生，我相信同时操纵两架机体对你而言并非难事。”

“哦，我想你知道你接下来该怎么用你的身体还债。”罗伊德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

兰斯洛特的驾驶舱屏幕亮起，朱雀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放在操纵杆上。机械的左手只传来模糊的压感，陌生的感觉让一种古怪的警觉感如影随形，朱雀试探着推动了几下操纵杆，让兰斯洛特穿过打开的舱门进入宇宙。简陋的替代品无法很好还原他左手的动作，让利用机械手精细操作成为了不可能，唯一勉强可以完成的大概只剩下瞄准与射击了。

轻吐出一口气，朱雀对AI说道：“罗伊德先生，把左手操作设定为模拟数据。”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顿了顿，罗伊德提高了音量警告道，“先声明模拟数据终究只是统计了你的惯用，如果你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我可不知道它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到时候再说吧，有人来了。”朱雀调转兰斯洛特，正对上急速逼近的机体。

黑色的KMF以流畅的动作逼近兰斯洛特，幽深的涂色让它几乎与漆黑的背景融为一体，唯有头部两侧向外延伸的尖角状银色装饰闪耀着刺眼的光芒。随着它的靠近，它的巨大也变得更为显著，与小型的兰斯洛特正相反，黑色机体比一般的KMF要更大一圈，体积上几乎是兰斯洛特的四倍。

“哈，我终于看清你的样子了，超合众国的士兵！”

公共频道中的声音让朱雀蹙起双眉，恍然浮现在眼中，“这个声音，你是巴多里奥·韦内托。”

“回答正确，我真高兴，可以在宇宙中用这种方式遇见你。”巨大的黑色机体拔出背后戟形的热能武器，挥舞着攻向朱雀，“这一次，让我们分出胜负吧。”

兰斯洛特灵巧地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也许白色KMF独特的引擎和樱石能源给了它远超一般小型机的力量，但朱雀并不愿这么快与一架显然拥有强大动力的大型KMF正面对上。绿色的能量翼在兰斯洛特身后留下一道残影轨迹，朱雀操作机体绕开对方接续而来的进攻。

兰斯洛特的体型和速度让它在长戟面前好像被苍蝇拍追赶的飞虫，每一次都能在失之毫厘的情况下惊险避开，韦内托发出夹杂着恼怒的嘲弄：“就凭你那为了城市战开发的旧式KMF真的可以在宇宙战中取胜吗？”

长戟擦过兰斯洛特的侧肋，在白色的装甲上留下焦黑的痕迹。朱雀咬住牙根，推动操纵杆，让兰斯洛特顺着对方的力道急速转身，趁势逼近的同时，手中的震荡剑朝着黑色机体的头部急速挥下。

黑色KMF以与体型不符的敏捷偏过头，兰斯洛特的震荡剑击了个空，被对方快速回防的长戟杆身挡在身前。在四倍于自己的机体前，兰斯洛特却不显逊色，闪烁着绿光的震荡剑慢慢地压制住了黑色KMF的长戟，剑身的前端将后者机体肩部的装甲慢慢融化。

“这个驱动力，是樱石？”韦内托见状立即改变推进方向朝后避让，让黑色KMF与兰斯洛特拉开距离，“你果然不是普通的超合众国军人，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无视了韦内托的喋喋不休，欲求速战速决，朱雀将推进器功率一推到底，兰斯洛特如宇宙中的流星在漆黑中划出一道绿色的光影，向黑色的KMF而去。突然黑色的KMF胸甲打开，无数弹药向兰斯洛特而来。朱雀滑动操纵杆上的旋钮，兰斯洛特灵动地飞舞在密集的弹幕之间，没有击中目标的飞弹在白色的机体的右侧旁炸出一片耀眼的火光。

这时，又一波弹幕从左侧袭来，朱雀欲如法炮制地躲过这一波攻击，却感到兰斯洛特不安定地震荡，机身偏离了预定轨迹，随着罗伊德“我说过模拟数据跟不上你的操作”的尖叫，飞弹如雨滴般而至。避无可避，朱雀张开了能源光盾，飞弹在光盾上一一炸裂带来的冲击力让朱雀狠狠地撞向了驾驶舱壁，他甚至可以听到兰斯洛特的装甲发出的悲鸣。

韦内托在公共频道发出一声嗤笑，“你的动作不平衡，缺了左手还敢向我挑战，我敬佩你的勇气。”黑色机体应声再次释放无数弹药，铺天盖地的火光笼罩刚刚找回平衡的兰斯洛特。

“你真这样觉得吗？”朱雀在弹雨近在咫尺之际按动按钮，兰斯洛特身后的能量翼瞬间延伸，撕裂并投射出细小的碎片，犹如一支支闪着绿光的小箭，击中引爆黑色KMF发射的弹药。

“什……”

还未等韦内托惊讶的后半句话出口，兰斯洛特闪电一般划破爆炸的烟雾，光束枪的枪口死死锁定在黑色机体的胸口。浅绿的光束在枪口聚集，尽管黑色KMF抬起手臂阻挡，强大的能量束依旧穿透了它的手臂，击中机体的胸口。黑色机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与能量光束相似的绿色弧光闪过它的每一寸表面。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这场对决你赢了。”电流的滋滋声夹杂在公共频道的通讯中，让男人的声音显得愈加如同砂纸般刺耳，“但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我的战舰早在你与我缠斗的时候就去追赶你可爱的养子了……哈哈哈哈，最后赢的人还是我！”

伴随着韦内托低哑的笑声，黑色机体在绿光中“轰”地一声炸开。

朱雀操纵兰斯洛特从爆炸旁退开，他没有时间确认韦内托的生死，只是推动操纵杆催动兰斯洛特快一点、再快一点。双眼密切关注着雷达图上属于飞艇的信号，朱雀咬了咬脸颊旁的软肉，开口问道：“罗伊德，朱利亚斯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正在勉强躲避敌舰的炮弹，”罗伊德的声音依旧缺乏该有的紧张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战场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朱雀可以感受到加速度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惯性力，但他将它们抛在了脑后，对着AI急促地说道：“坚持住，我马上就赶来。”

“朱雀，不要做傻事！”朱利亚斯的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愤怒和恐惧清楚地刻印在他的每一个字词中，“难道你想要驾驶兰斯洛特和整一艘战舰作战吗？！”

朱雀咬住牙根，捏紧操纵杆，听着兰斯洛特的引擎被加速到最大时的低吟。短短的数十米距离变得太过漫长，兰斯洛特的屏幕将飞艇的状况放大在中央，朱雀只能无助地注视着朱利亚斯所乘坐的飞艇被敌人追赶，随着海燕战舰与飞艇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朱雀的心脏也不断紧缩。

突然，一道光束炮截断了海燕战舰的追缉。

“那是费奥纳主炮的光芒，难道……”

“队长，抱歉，我们来晚了。”熟悉的银白色飞船仿佛从波纹中浮起般逐渐自隐身状态显露出身形。

面对大于自己数倍的费奥纳，海燕战舰做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看着雷达屏幕上敌舰远去的光点，朱雀仿佛这才想起呼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你们来的正好。”

“朱雀，你没事吗？”通讯频道中，朱利亚斯如释重负地说道。

朱雀的嘴角微微扬起，放柔了声音道：“放心，韦内托已经被我解决了，已经没事了。”

“请允许我提醒你们一声，虽然海燕已经撤退，但还有兀尔德的警察部队。” 安平直的声音截断了朱雀与朱利亚斯的对话。

想象了一下瓦格纳暴怒的表情，朱雀苦笑着抽动嘴角，“这次，似乎有些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