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47

一件接一件的意外仿佛将时间压缩了数倍，让朱利亚斯觉得从他生日以来短短的两个月充实得如两年。不久前的杀人事件中，朱雀扭断疑犯手指时的脆响声依旧让朱利亚斯一种冰冷的陌生感，看似熟练的刑讯逼供似乎再告诉他，他的养父温柔的外表或许只是故意制造的一张假面，而在他面前被精心隐藏的狠戾才是真实。

超合众国的秘密特工，刀尖上舔血的日常，朱雀不属于他的那一部分日常究竟为何，朱利亚斯也只能从杜撰的作品中探知一二，而只有那总是牵住自己温柔双手究竟沾染过多少鲜血，是朱利亚斯不敢、也不愿意去想象的。

而此时那个被谜团包围的超级特工正坐在书案前愁眉不展，“期末考试……哎……”

朱利亚斯的视线越过叠满了讲义窗口的光屏，落在正对面的朱雀身上，霎时所有的纠结和疑虑全都化作了泡影。无论是谁，想必都无法将眼前这个同高中三年级习题做搏斗的傻瓜和面对凶手时一脸肃然、暗藏杀气的身影联系在一起。轻咳了一声，朱利亚斯敲了敲桌面，在朱雀抬眼时大发慈悲地出声道：“给我看一眼你在做的题目。”

朱雀的绿眸骤然一亮，仿佛在沙漠迷路之人乍见绿洲，忙不迭地将自己的卷面推送到朱利亚斯的终端上。

统共只有六道题目的练习卷空了一大半，朱利亚斯扫了眼朱雀凌乱的字迹，忍不住眼角抽搐，“你连一年级的知识点都不会？！”

“我对读书不是很擅长……”在朱利亚斯的瞪视下，朱雀的声音渐不可闻，委屈又可怜地垂下脑袋，一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

朱利亚斯长叹一口气，再次确认了冰冷狠厉什么的全都只是他的错觉，归根结底，眼前之人只是一个连高中课程都掌握不好的笨蛋。草草地翻阅了一遍朱雀在其他科目上的进展，朱利亚斯怜悯地抬眼看向朱雀，“你不如放弃吧。反正你只是来监视我的，期末考试能不能过对你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不是吗？”

“不行，”朱雀收起愁云，正色道，“就算是伪装也得认真对待每一件事。就算知道成绩会很糟糕，我也不能放弃，至少我不想以没用努力就坦然迎接失败。”

朱利亚斯扯动了一下嘴角，在朱雀的答卷上飞快地打上一串红叉，“我觉得就算你什么都不学，把选择题都选上C能得到的分数大概就是你现在的水平了。”

“怎么这样……”看着被批改过的答卷，朱雀垮下脸。

朱利亚斯绞尽脑汁，还没来得及斟酌出一句合适的安慰，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亮色。

“哟，今天的太阳难道打西边出来了？朱利亚斯，我竟然能看到你在图书馆！”勾上朱利亚斯的肩膀，菲利普压低嗓音地问道，“听说你们在杀人案中又大出风头了？”

朱利亚斯扫了眼八卦气场全开的友人，顾左右而言他道：“比起这，你请假这么久，期末考试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菲利普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不如说我现在是心灵受创人士，万一考砸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菲利普喜滋滋的模样让朱利亚斯忍不住勾起嘴角，促狭地说道：“对了，我还要提醒你，因为之前停课的缘故，全体高三在期末考试后还要补课两个星期。”

“你这话真是刺中我心非常之痛。”菲利普夸张地捂住心口，倒向书桌之时正好瞥到了朱雀刚被批改过的答卷，“朱雀，你这试题的正确率真的能过期末考吗？”

朱雀把头栽在了屏幕上，“别问了……”

“喂，你们，在图书馆里小声点！”

图书馆管理员大妈的吼声让菲利普连忙捂住嘴，坐到朱利亚斯身边咬着耳朵轻声道：“他看起来打击很大。”

向菲利普所指的方向瞥了眼，朱利亚斯叹了口气。

“你养父他真是超合众国的特工吗？”

朱利亚斯耸了耸肩，“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

幽绿的丛林中，白色漆装KMF本应如同黑夜中的明灯一般显眼，然而飘忽的行动轨迹使它化作了一缕白色的幽魂，在浓绿间时隐时现，无法被眼睛准确地捕捉。朱利亚斯索性放弃用肉眼搜寻敌机的身影，转而密切注视着雷达上的光点。

敌机的红色光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向朱利亚斯靠近，后者立即紧张地握牢操纵杆，却发现光点再次疏忽飘远。与此同时，一声气恼又不可置信的叫喊在耳边的通讯器响起。

“啊啊！这根本不是人类的操作！”

朱利亚斯悚然发现，机体屏幕上友军的名字飞速地变成了灰色。

孤军站立在茂密的丛林中，受阻的视野和神出鬼没的敌人令朱利亚斯的额角不由沁出细密的汗珠，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周遭。耳边传来血液脉动的声响，一声一声犹如擂鼓，朱利亚斯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和谐之音，双手下意识地推拉操作杆，回首间正对上幽灵似的白色机体……

在热能长剑刺穿机体装甲的一瞬，朱利亚斯不由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明明配置上是压倒的！”

随着“YOU LOSE！”的系统音，朱利亚斯的视界变暗，只听见身边传来了朱雀的一声轻叹，“为什么想不开要选择30%真实呢？”

愤而扔下游戏的虚拟头盔，朱利亚斯对着身边一脸悲叹状的朱雀道：“期末考试挂了3门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朱雀缓缓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只是输不起”的可恨表情。

朱利亚斯气结，拾起虚拟头盔下达战书：“这次是我轻敌！再来一回合！”

朱雀不置可否地挑起眉，扭头征询地看向菲利普。金发少年急忙倒退几步，连连摆手道：“别算上我，光刚才那一局我就得花上几天才收拾好受伤的自尊。”

把头盔在手上掂了掂，朱雀点点头随意道：“那就再来一局。”

“哼，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藏拙，”朱利亚斯戴上虚拟头盔，话语中带着必胜的自信，“取消真实设定加上我精心设计的自创机体，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真正的实力。”

*

“你们还真能玩上一晚上……”看着朱利亚斯布满血丝的双眼，菲利普感叹道，“最后战况如何？”

朱利亚斯咬了咬牙，“……28负2胜。”天知道那两胜是不是朱雀放水。

“果然你养父还是超级特工，输给他不用感到自卑的。”抓起放在手边的薯片往嘴里塞了一片，菲利普仰起脑袋感叹道，“期末考试也结束了，补习还有一周半，不知道这学期是否就能这样平安地度过呢。”

从菲利普递到自己鼻子底下的薯片袋里拿出一片，朱利亚斯如同把朱雀塞进了嘴里一般狠狠咀嚼，“少乌鸦嘴了，那种大事件一生能遇上三次已经是概率上的奇迹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下一次。”

“就怕这不是巧合。”视线在黑发少年的脸上转了一圈，菲利普半是玩笑地说道，“朱利亚斯，你真的没有被什么附身吗？”

朱利亚斯冷冷地笑了两声，“呵呵，真是被附身的话，那也只可能是朱雀那个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