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46

夜晚的校舍幽暗冷清，封锁的大门将其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却显然并未能阻挡朱雀的脚步。月光透过小小的窗口洒在厕所的地面，模糊地勾勒出朱雀的身形。将开启了手电模式的终端叼在口中，朱雀借着照明，手脚并用攀上了距离厕所门口距离最远的隔间挡板。

跨坐在薄薄的挡板上，朱雀改用右手拿起终端，光束随着他的动作在厕所的天花板来回扫视。直到角落一处不起眼的阴影映入眼中，朱雀才停下搜寻，嘴角浮现胜利的浅笑。

“嗒，嗒，嗒……”

脚步声清晰地自门外响起，好似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校舍，一声一声向朱雀所在的男厕所接近，最终在厕所的门口戛然而止。朱雀扶着墙壁，向外探出小半个身子，居高临下地将终端对向黑洞洞的门口。

终端的光束向门口延伸扩散，倾洒在地面和墙壁上，淡淡的光晕中映出一个人形的阴影。然而无论朱雀怎样用力去观察，他的大脑都不愿告知他阴影的主人是何模样，好似对方并不存在于这个空间，无法在朱雀的视网膜上留下痕迹。

“嗒，嗒，嗒……”

厕所的瓷砖上，脚步声重新响起，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死神无法被肉眼所捕捉，随着脚步的临近来带走鲜活的生命。

三步、两步、一步，莫可名状的生物于朱雀所攀上的隔板前站定脚步。几乎在脚步声停歇的同一时间，朱雀关上了终端的手电模式，黑暗瞬间降临在他的眼前。与此同时，不再陌生的劲风裹夹着寒意劈向上方的朱雀，朱雀彻底摒弃视觉，借着风声擦身躲过敌人的袭击，屈膝借力，自挡板上一跃而下。

“朱雀，你抓到他了？”随着急促的脚步和朱利亚斯的声音，被打开的顶灯让整个厕所笼罩在光明之中。

“啊，”朱雀抬头应了一声。在自己的身下，朱雀可以感受到属于人类的触感和对方挣扎的力道，然而就算如此，他的大脑仍旧执拗地在告诉他那里空无一物。凭着直觉，朱雀制住对方的左手猛地施力一扭，在金属掉落在地面的轻响后，一柄散发着寒气的利刃如同魔术一般骤然出现在原本空荡荡的地上。

“这是……”谨慎地靠近了几步，朱利亚斯拧着眉，表情古怪地注视着朱雀的身下，“我没法看清他，好像是我的大脑不想让我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般。”

“这就是他的超能力，通过影响大脑，让他人无法将注意力投射在自己身上。”扭着犯人从凶器旁退开，朱雀侧过身，将刀具踢到足够远的地方。

“没错~简单地来说就是让人对他产生忽略症的现象。”

朱雀顺势向开口的AI问道：“罗伊德先生，你能看见他吗？”

“看得很清楚，毕竟我的‘大脑’已经和你们都不一样了。”罗伊德爽快地答道。

“他是什么样子？”

“戴着Zero的面具。”

随着罗伊德回答的声音，AI将眼前的画面通过朱雀的个人终端投影至两人的身前。朱雀借助罗伊德的“眼睛”，脱下了凶手的Zero面具。

“这个人，我见过。”看着罗伊德帮忙投影的画面，朱利亚斯脱口而出，“没错，直到两年前他还是阿修福德的警卫，但听说因为染上毒瘾所以被学校辞退了。”

“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这么熟悉阿修福德的建筑构造了。”朱雀手下施力，换来对方一声痛苦的呻吟。

朱利亚斯的视线仍旧停留在男人的脸庞上，紫色的眼眸中透出几分不可置信，“但至少那时候他肯定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超能力，难道这真与大学部的超能力研究有关吗？”

“为了超能力研究，不惜杀人夺脑，不可饶恕。”朱雀揪住男人的衣襟，将其从地上扯起，厉声逼问道，“说，是谁派你过来的？”

“啊……啊啊……”仿佛无法理解朱雀的问话，犯人犹如一只受困的猛兽，狰狞着脸庞，狂乱地吼叫。

“我没时间跟你磨蹭。”朱雀骤然松开手，任由对方重重地砸在地上，随即捏紧犯人的小指。在一声骨折的轻响中，用森冷的声线威胁道，“如果不想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的话，就给我说出来。”

“等等，朱雀，他看起来有点古怪。”痛楚令男人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朱利亚斯蹙紧眉心，忍不住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被朱雀制在身下的凶手猛地抽搐起来，双眼向后翻白，涨红的脸皮上甚至浮现出不祥的紫色。在朱利亚斯惊恐的抽气声中，男人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同时，他的身影也同那柄凶器一样，骤然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中。

“朱雀，这个人难道？”朱利亚斯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朱雀松开手，自犯人身上站起，垂首注视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沉声应道：“啊，死了。”

*

达拉斯被杀事件后两周，阿修福德学院再度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但无论是朱雀还是鲁路修都深知平静的水面下还隐藏了暗涌，在冥冥中告知着他们，这只是一场开始，而并非结束。

朱雀翻阅着网络上透露的新闻，沉吟着问道：“最终警方就以犯人吸毒过量猝死结案，而达拉斯失踪的头部至今下落不明吗？”

“而我们因为私自当诱饵引犯人上钩被警方好好教育了一顿。”朱利亚斯轻哼了一声，接话道。

罗伊德身穿白大褂的身影蓦地出现在朱雀正在浏览的新闻正中，AI露出饶有兴致的神秘笑容，在朱雀的个人终端上调出一份警方档案，“根据验尸报告，犯人吸食的毒品是‘银河’。”

“这一定只是巧合。”朱利亚斯斩钉截铁地说道，“总之我们向警方隐瞒了超能力的问题，而这次的事件归根究底就是达拉斯因为身具某种超能力被杀，而朱雀你则是受到拖累要被灭口而已。”

罗伊德不知何时入侵了朱利亚斯的个人终端，利用其投影的立体影像，一本正经地审视着朱利亚斯问道：“哦，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超能力的说法。”

“我都亲眼看见了，还能自欺欺人吗？”干脆地切断了个人终端的电源，朱利亚斯站起身看向朱雀，“我回去睡了，别忘了明天早上第一节课有历史随堂测验。”

朱雀扯出一抹浅笑说道：“嗯，晚安。”

朱利亚斯消失在卧室的房门后，朱雀沉默地独自坐在客厅，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罗伊德先生，其实你知道的，凶手的目标是我才对，而那个学生才是因我而死。”

罗伊德重新回到朱雀的个人终端，挑眉看向对方，“所以呢？你要把这也算作你该背负的罪孽，让你的PTSD症状步入另一个新高度吗？”

抬起一只手轻轻触碰自己的眼睛，朱雀用微颤的声音喃喃自语：“Geass的诅咒还要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