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29

走在新宿的街道上，鲁路修的视线时不时扫过身旁戴着鸭舌帽手里拎着个大纸袋的人影，同朱雀并肩漫步在阳光下，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似乎是察觉到了鲁路修的目光，朱雀扭过头对着他弯起唇角，“鲁路修，怎么了？”

拉了拉盖在脑袋上的兜帽，意图遮住自己的面容，鲁路修摇了摇头：“不，只是有点觉得不习惯而已。”

“其实你不用跟着我来的，明明是难得的双休日，你该多陪陪娜娜莉的。”朱雀微微移开视线说道。

“娜娜莉和咲世子小姐出去购物了。”鲁路修摇摇头，垂下眼轻轻地加上了一句，“而且，我也想再多了解你。”

“哈哈哈，鲁路修你原来在想这个啊……”朱雀煞风景的笑声冲淡了流转在两人间略显沉闷的气氛，“你这么在意我吗？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鲁路修脚步蓦地一滞，脸上浮起窘迫的薄红，咬住牙根一字一句用力说道：“你……我是说作为黑色骑士团的军师，我必须再多了解你这个领导者，才能更好地调节你与新入团的团员之间的关系。”

伸出胳膊揽住鲁路修的脖子，朱雀笑着说道，“鲁路修总是这样想得太多，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了。”

被压得肩头一沉，鲁路修无奈地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个性是不能成大事的。”

“所以说了嘛，只要有你在我就不用去思考了，”朱雀紧了紧搁在鲁路修后颈的手臂，弯起眉眼亲昵地在鲁路修耳边笑道，“你的头脑加上我的体能，我们在一起就是无所不能的。”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鲁路修的耳侧，让他不禁感到面上一热。定了定心神，鲁路修轻咳一声，同样笑着回道：“但就算这样，你也是我们的首领，你必须成为黑色骑士团的象征和支柱……”

“啊，就是这里，我们到了。”鲁路修的声音被朱雀略带欣喜的话语打断，棕发少年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口站定脚步。

还未等鲁路修来得及反应，朱雀便一矮身钻进了小巷。望着消失在一扇破旧木门后的背影，鲁路修气急败坏地吼道：“喂！你有没有在听！”

“鲁路修，快跟上来，别被人看到了。”朱雀脚步未停，抽空回过头催促道。

带着丝对陌生地点的戒备和好奇，鲁路修跟在朱雀的身后打量着四周，“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以前我受过照顾的地方。”

在建筑物地下二层的红色铁门前停下，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了鲁路修，朱雀便上前按响了门铃。门铃响起三下后门就被打开了，前来应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消瘦妇女，在见到朱雀的瞬间便给了他一个拥抱，“你又在干危险的事了，你知道每天看新闻时我是多替你担心吗？”

“文子小姐，不用担心，你看我不是没事吗？”朱雀应和的弯下腰接受拥抱，温柔地拍了拍妇女的肩膀，“一段时间没有见，你又瘦了，操劳的样子并不适合你。”

“你的嘴还是这么甜。”被称作文子的女子不禁羞红地捂住脸颊，却在将视线瞟向朱雀身后时突然露出了警戒的神色，“这位？他是……布里塔尼亚人？”

接收到对方含有敌意和防备的视线，鲁路修不禁浑身一震，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苦于缺少情报，无法摸清眼前的状况。幸好朱雀并未彻底将他遗忘，拖着鲁路修走进房间，在房门彻底合上后，朱雀笑着向女子介绍道：“他是我的朋友。虽然是布里塔尼亚人，但对日本人并没有偏见。”

文子眼底的警惕并未彻底褪去，但对上朱雀的笑颜，她收回了视线，向后退开一步将信将疑地说道：“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沉默伴随着令人难堪的尴尬氛围渗透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鲁路修仿佛能感觉到这个地方对他的拒绝之意如同针尖一般刺入裸露的皮肤。

“是朱雀来了吗？”

“啊！是朱雀！你终于来了！”

“朱雀，我看到黑色骑士团了！你是大英雄了！”

欢快的稚嫩声音冲碎了空气中的沉重，一群不到半人高的孩子从内室蜂拥而出，围在朱雀的身边兴奋地叽叽喳喳。

“这个大哥哥是谁？”

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第一个发现了鲁路修的存在，仰起头用水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另一个察觉到的男孩立即冲上前来扯过女孩护在身后，用同文子一样的戒备眼神瞪视着鲁路修。

“为什么布里塔尼亚人会在这里？日本不欢迎你们！给我滚出去！”

“我不是说过不准这样说的吗？”朱雀的拳头落在男孩的头顶，让男孩吃痛地捂住脑袋。

揉着被朱雀拳头砸中的地方，男孩昂着脑袋委屈地辩解：“可是……如果不是布里塔尼亚，爸爸和妈妈就不会……”

“布里塔尼亚的确有错，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布里塔尼亚人都是坏人。”对上男孩的视线，朱雀严肃地说道。顿了顿，朱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而且今天这个大哥哥是来陪你们玩的，他还带了礼物了呢。”

“等等……什……”鲁路修低头看了眼手里被朱雀硬塞过来的大纸袋，又抬头对上朱雀略带狡黠的微笑，瞬间有了一种朱雀布置了个陷阱，而他还傻乎乎地笔直踩了进去的感觉。扭头扫了眼孩子们或期待或疑惑的眼神，鲁路修认命地叹了口气。

*

“朱雀，那些孩子是……？”

孩子们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墙壁从另一个房间传来，被他们折腾得有些精疲力尽的鲁路修抻了抻胳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后看向朱雀。

“他们都是孤儿，在日本沦为11区后失去了父母。”将同孩子们玩乐时摊在地上的最后一个玩具收拾进该摆放的整理箱，朱雀挨着鲁路修坐下，嘴角浮现出一个既温柔又伤感的弧度，“为了不让他们被送往布里塔尼亚的收容设施，文子小姐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收养孤儿，我只是提供一些援助而已。不过现在我成了通缉犯，以后恐怕还是少出现在这里为妙。”

鲁路修扭过头，尽管隔着墙壁，他的眼睛却似乎能够看见孩子们在另一头欢声笑语的模样。喉头微微一涩，鲁路修垂下眼睛，轻声问道：“他们就是你成立反抗组织的原因吗？”

“嗯……”抬起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朱雀答道：“算是原因之一吧。我只是想要改变现状，让无辜的人们不用再受到伤害与欺凌，或许就是鲁路修所说的‘温柔的世界’吧。”

心上绷紧的细弦微微发着颤，带起酸涩的震动，鲁路修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布里塔尼亚的收容设施真的那么糟糕吗？”

“那是最糟糕的地方。”朱雀的视线飘向回忆的远方，碧绿的眼底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幽暗，“那里充斥着饥饿与暴力，被强制灌输布里塔尼亚的思想，而在那里的孤儿最后只会被充为劳工或者士兵，最后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朱雀淡然的语气却仿佛万丈海浪，彻底冲垮了鲁路修最后的一道防线。无法控制地环住朱雀，在对方惊讶的视线下，鲁路修抵在朱雀的脖颈间，用含混不清的低语一遍又一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不，鲁路修你为什么要道歉？”随着朱雀略带讶异的声音，他温柔的手掌抚上了鲁路修的后脑勺，“你知道我不会因此而恨布里塔尼亚人的。事实上，正是你和娜娜莉让我明白了，不该因为国家而对人怀抱恨意。”

——那只是因为你不明白真相。

尘封在记忆中的血色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陈腐气息，鲁路修只能更加用力地环抱住朱雀，仿佛他是大海中唯一的一根浮木。

“朱雀，我会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