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9

“朱利亚斯，你确定这个方向没有错？”

菲利普略微颤抖声音在耳边响起，搅得朱利亚斯也是一阵慌乱。几乎一成不变的黑暗通道将时间无形中拉长，没有信号、没有来自外界的亮光，明明只不过十数分钟的路程却像是没有尽头，如果不是个人终端上显示的时间，朱利亚斯也一定会以为他们已在下水道中渡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强自定了定心神，朱利亚斯努力让自己听上去更有信心一点，“啊，总之看到下一个出口我们就先上去，至少我们应该早已脱离学校的范围内了。”

就在这时，从遥远的另一个方向也传来几声脚步声，朱利亚斯和菲利普不由地僵直了身体，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恐。

‘怎么办？’菲利普用夸张的口型询问朱利亚斯，接近的每一声脚步都能引起他的一次颤栗。

朱利亚斯也向问怎么办，如果前方的脚步声真的属于之前的劫匪，他们逃跑的声音只会暴露自己的方位……只犹豫了一秒，朱利亚斯猛地掐断两人个人终端上的光源，拖着菲利普紧贴到下水道一块略微凹陷的边壁上，希冀能够骗过来者的眼睛。

一束光线晃悠悠地出现在下水道的另一头，朱利亚斯紧紧地抓住菲利普的手掌，屏住呼吸，从同伴的身上他可以感受到同自己一样的细微颤抖。这一幕就如同在后台时与朱雀相遇的重演，只不过好运不一定也会在这次降临。一边听着自己砰砰作响的剧烈心跳，朱利亚斯一边苦中作乐地想到他在这短短的一小时里几乎把这一辈子的惊吓都经历完了。

然后在两人心跳频率到达巅峰的同时，来者终于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淡蓝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那是熟悉的警察制服。

在确认到来者身上的制服时，朱利亚斯着实松了一口气，菲利普更是如同见到救世主一般，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谢天谢地，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菲利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几乎要随着这个动作软倒在地，“我们还有三百多个同学被困在礼堂中，快去救救他们。”

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的警察用手电筒扫过朱利亚斯和菲利普，古怪地同搭档对视了一眼后问道：“你们是阿什佛德的学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那些歹徒在礼堂后台的地上开了一个大洞，我们就跟着从大洞下来了。”菲利普像是倒豆子一般说道，巴不得把整个事情经过通盘倒出。

“就你们两个人吗？”另一个警察一边问着，一边向朱利亚斯他们的身后照了照。

菲利普点了点头，“当时就只有我们躲在后台，没有被发现。”

“那好吧，跟我们来，我们先带你们出去。”对着搭档点了点头，最先开口询问的警察对两人说道。

“等等！”在菲利普回答之前，朱利亚斯抢先开口，“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们的警察证？”

被询问的警察愣了愣，随即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徽递给朱利亚斯，看着少年翻来覆去查看的模样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怎么样？这样满意了吗？”

朱利亚斯咬住下唇，尽管光线不够明亮，但就他现在能够看清楚的部分来说，警徽并没有问题。按耐下心中隐隐的不安，朱利亚斯勉强点了点头认可了对方警察的身份。交还警徽，朱利亚斯第一百零一次在腹中暗骂这个没有覆盖信号的下水道，如果他的个人终端连着网，辨认对方身份的真实性就简单多了。

拖着步子远远地坠在两个警察的身后，惹得对方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走丢，朱利亚斯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菲利普陪着他放慢步伐，不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在他耳边悄声问道：“怎么了？觉得他们有问题？”

“不……不是，大概是我多心了。”朱利亚斯回答得有些犹豫。

扔给对方一个“不要骗我了”的眼神，菲利普趁着警察没有注意他们又道：“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对了，你养父让我们不要把他的事说出去，但是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不要紧吗？”

“朱雀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虽然不知道对朱雀哪里来的自信，但朱利亚斯总觉得比起他身为职业军人的养父，自己这边才是更需担心的。

朱利亚斯忽然停下脚步，他忽然明白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异样感是怎么回事。回想与警察相遇之后的情景，乍一看似乎的确毫无异样，但他们在听见菲利普提起后台的洞口后居然毫无追问的意图，这态度就值得玩味了。

不在意歹徒融烧出洞口的目的，也不询问礼堂中的状况，偏偏只关心他和菲利普是不是还有同伴……朱利亚斯微微眯起眼睛，确信这并不是自己的多疑。

在朱利亚斯的身旁，从他陷入诡异的沉默开始，菲利普便用紧张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朱利亚斯来不及解释什么，只是轻声说道：“待会儿我一发出信号，我们就一起跑。”

关键时刻，菲利普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小伙伴，尽管眼里满满的都是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名“警察”在两米左右的前方带着路，时不时回过头确认的眼神仿佛觊觎着猎物的猎人。本能让朱利亚斯想要即刻脱离危险的笼罩，然而理智让他按捺下心中的躁动不安，挑选一个更容易让他们逃脱的地方。所幸那个地方并不是那么遥远，当先头的两人转过一个转角，一时不见身影之时，朱利亚斯急声喊道：“就是现在！”

随着一声“你们！”的呼喊，朱利亚斯和菲利普的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朱利亚斯想要催动双腿加快步伐，但是全学年出了名差劲的体育成绩让他的身体无法心随意动，不一会儿就落后了菲利普两个身子。

“朱利亚斯，快点！”菲利普回过头拉起朱利亚斯的手，拖着他一块儿向前跑去。但是朱利亚斯这个累赘无疑影响到了他们的速度，身后追赶的声音越来越逼近。

朱利亚斯咬了咬牙，在下一个岔路口当机立断地甩开了菲利普的手，“我们分开走！下水！”

说完，朱利亚斯不去理会菲利普的抗议，一头扎进了下水道的水流里。

如果可以的话，朱利亚斯一点都不想投身于这污水之中，然而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冰冷的流水冲刷走身上的温度，朱利亚斯却不敢有丝毫停留，他听见了在自己之后的落水声，知道他的追赶者并没有轻易放弃。朱利亚斯早已预料到这不足以甩脱他们，他只希望兵分两路的策略能够混淆对方，给菲利普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朱利亚斯的胸口如同破手风琴一般剧烈起伏着，他机械地挥动双手，根本无暇顾及自己逃往哪个方向，只是一味地向前，怀着渺茫的希望逃出险境。

只可惜，幸运女神似乎并未站在他的这一边。

一只大手按上朱利亚斯的后脑勺，将他揿到水底。朱利亚斯惊恐地张大嘴巴，却让更多的污水呛进气管中。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一股大力揪着朱利亚斯的头发将他从水里提起。呛咳着撷取空气，朱利亚斯透过生理性的泪水看见了一张狰狞的脸庞。

随着淌水声的接近，另一人的声音也随即响起：“可恶，另一个让他给跑了。”

“臭小子，竟然跳进水里，真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撕去伪装的警察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原本你可以死得毫无痛苦的，只可惜现在你得受些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