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YOU CANNOT REDO-45

C.E.2030年9月26日

“新来实习的那个男孩你觉得怎么样？”

“你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不过说的也是，人家人长得帅嘛。”

“不止这样吧？性格温柔又稳重，工作认真负责，连带实习生的护士长都挺喜欢他的，你的竞争对手还挺多的。”

“讨厌，我没在说这个，只是昨天他一个人制伏了好几个在急诊差点打起来的小混混，所以有点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有这样的身手干吗来当护士？”

“只是觉得人家帅呆了吧？别急，我帮你问问。”

“喂，等等！”

“那边新来的小哥先歇歇，过来喝杯茶吗？”

停下手中的报告，朱雀从电脑前转过头眨了眨眼问道：“是在叫我吗？”

“这里的小哥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吧？”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脸上堆满了笑容向朱雀招了招手，“别老是这么认真，偶尔也该偷懒歇歇，再说现在是午休。”

“我只是想把这篇报告打完而已。”朱雀笑了笑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不过既然被人邀请，那这篇报告也只能延后再写了。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朱雀说了声“谢谢”，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你有女朋友了吗？”在带头之人的提问下，一群年轻地护士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迅速围到了朱雀身边。

朱雀恍然大悟刚才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是自己想多了，只是没想到话题的中心是这个罢了，对于同事过于直接的问题，朱雀不假思索地用同样直接方式作答，“我已经结婚了。”

不过似乎这个回答让对方没能很好地接受，在寂静中只有几声吞咽口水的声音，最后终于一声惊叫打破了沉寂下的气氛，“什么？你已经结婚了？你今年几岁？”

“……二十四。”朱雀尽量让他的谎言看起来诚恳，事实上他今年已经超三十了。

“我以为你还不到二十呢，亚洲人果然显小啊，真令人羡慕。”

“原来你不是刚毕业，那你之前有干过什么别的事吗？”

“我当过一段时间警察，然后一边工作一边函授学的基础课程，辞职之后就得到这个实习的机会。”朱雀按照自己的简历一一回答道。

“怪不得你的身手这么好……那你为什么突然向来当护士了呢？要知道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而且你还是个男的。”

望着面前被提起好奇心的护士，朱雀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杯子，微微扯起嘴角让他看上去有点像在苦笑，“我只是想做点可以救人的工作，凭我的脑子医生是不可能了，护士的话努力一点应该还能胜任……”

突然意识到自己话音落下很久都没有人回应，朱雀连忙抬起头发现周围的人都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禁心虚地问道：“对不起……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被问者连忙摇头，“不……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还会有因为这个原因来当护士的……”

“那你妻子……不会反对吗？”另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雀干笑了几声，从实答道：“他比我有钱得多，才不在乎我这份微薄的薪水呢。”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朱雀觉得护士们看他的眼神突然变了，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最先把他叫来的护士扫兴地挥了挥手，“好了，已婚人士已经没用了，你可以回去继续打报告了。”

当朱雀灰溜溜地准备回到座位上打完他剩下的报告时，一句带着揶揄的话传进了他的耳里，“对了，护士长让我提醒你一句，你静脉注射的考核没有过。”

“呜……”

 *

虽然把家从乡村换到了大城市，但是鲁路修和朱雀的生活模式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朱雀依旧忙于他的工作，鲁路修继续负责看家。

虽然大城市让生活方便了不少，但是却比不上乡村中的安稳，为了隐瞒身份特地选择了接受大量移民的城市，从而带来的治安问题却是有得必有失。鲁路修几乎每天能听到上至帮派间的火拼，下至小混混斗殴的新闻，如果不是朱雀过人的战斗力，他一定会很担心对方早出晚归时的安全问题。

“鲁路修，你怕打针吗？”正当鲁路修在处理最后一点账单时，朱雀探头进书房小心翼翼地问道。

挑了挑眉，鲁路修不觉得他需要直接回答刚才那个问题，从朱雀绿色的眼睛中不难看出对方有事相求，“怎么了？”

“我静脉输液的考核挂了，所以再想能不能找你练习一下……”朱雀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湮灭在空气中。

“果然是这样吗……”鲁路修叹了口气，对着朱雀恳求的大眼睛，他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把自己从电脑椅换到沙发上，鲁路修大义凛然地伸出一只手，“你想练就练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朱雀的眼中立即泛出了感激的神采，“你等等，我去拿针头。”

然而当鲁路修见到回来的朱雀带着一把静脉输液的器具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心生退意，“朱雀，你究竟想要练几次啊？”

* 

鲁路修坐在沙发上，而朱雀则跪在他面前牢牢地握着他的手，只见对方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手背上被绑带勒出的青色血管，深呼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针尖推了进去。

“嗷！”鲁路修已经数不清自己已经在心中痛呼过几次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朱雀原本就力道过人，使得他下手从来不会控制力道。

“啊……又没回血……”听到这句话时，鲁路修只想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瞥向一边越来越多作为练习牺牲品的针头，他开始怀疑朱雀是不是在存心整他。

将针头退出来一点，朱雀调整了一下角度用往里面推进了一点，反复几次后鲁路修死咬着牙，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浮出了青紫色，这时只听见朱雀呜咽了一声，“对不起，我好像把你的血管戳穿了……”

“天啊……静脉注射有这么难吗？”如果不是有Code在，鲁路修怀疑他的手已经肿得没有可以下针的地方了，“朱雀，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不是不适合护士这个职业？”

“没……”朱雀抬起头眼中已被沮丧和挫败占据，连回答听起来没什么底气，“我在包扎和急救训练得的评价是A+……”

“但是你就是不会打针？”叹了一口气，鲁路修摸了摸已经开始愈合伤口的手背，望着垂下眼的朱雀，开始后悔刚才不小心问出的话。

“或许我真的没天赋，但是既然决定了，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收拾起剩下的器具，朱雀将已经被污染的针头塞进了透明的垃圾袋中，抬起头带着歉意道，“对不起，鲁路修，让你被我扎了这么多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接下来我会再想办法的。”

“等等，朱雀！”鲁路修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朱雀，回忆了一下方才被针扎的痛楚似乎也不是太不能忍受，咽了咽唾沫，鲁路修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就先让我歇一歇，明天我还是可以陪你练习的……”

“鲁路修……”朱雀的嘴角浮上了一丝笑容，“谢谢你。”

* 

C.E.2031年10月21日

经过一年多的实习期，朱雀终于顺利地通过了考核，拿到了他的护士执照，而且还因为实习期间的优良表现，被留在了实习时的大型综合医院。或许其中有鲁路修贡献自己给朱雀做了不少人体试验的功劳在，但是鲁路修知道事实上朱雀为此付出了不少努力。

然而原本以为朱雀能为此高兴上一段时间的鲁路修，却发现在几天连续的加班后，朱雀显得非常低落，虽然这几乎没有浮现在表面，但是却逃不过鲁路修的眼睛。朱雀总是能将心事隐藏得很好，但是过去的经历让鲁路修可以敏锐察觉到对方情绪细微的变化。

“朱雀，最近出了什么事吗？你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递给朱雀一杯热可可，鲁路修坐到了朱雀身边，他相信单纯的疲惫不至于让对方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被你看出来了？看来我还是远远不行够吗……”朱雀苦笑了几声，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你知道我在急诊ICU工作吧？”

近来的几则新闻报道从脑海中闪过，鲁路修想到了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让朱雀继续。

“最近连续好几个事故让我有点不舒服而已……”朱雀呼出一口气，“先是火灾被送来的一家三口，父母几乎是当场死亡，十岁的男孩抢救了一个星期还是没能将人救活。然后今天又送来了在街上械斗的三个小混混，一个失血过多，还没上手术台就去世了，剩下的两个一个现在还在抢救，另一个脊椎骨折，恐怕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还有一个自杀的病人，这是我看到他第二次了，割腕，伤口比上次还深……我知道这种事是不能避免的，但还是觉得有点说不上的……难过。”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对人命过分地看重是朱雀的过去给予他的不可改变的部分，战争又使得这种执着变本加厉，鲁路修知道朱雀很后悔在战争中夺取了过多的人命，因此眼前的死亡总是会触动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情绪，如果可以的话鲁路修希望朱雀可以远离死亡，“如果你觉得一时没办法适应的话，可以先辞了这个工作，有些事还是一点点来比较好。”

“没关系，有些事总是得慢慢适应的。”朱雀摇了摇头，转头向鲁路修微微一笑，虽然有点勉强，但却不是那么令人不安，“放心，我会没事的。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