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YOU CANNOT REDO-44

C.E.2030年3月12日

多年后踏入布里塔尼亚的境内，朱雀也不知道该不该觉得他是回来了，虽然他“死时”的国籍还是布里塔尼亚，然而真正在这个国家中生活过的也不过两年左右的时间。从车窗望出，这座娜娜莉现在居住的城市比起首都更显活力。暗自将城市的街道与记忆中娜娜莉照片中的背景对比，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当然如果他不是被鲁路修差遣来干蠢事那就更好了。

所谓的蠢事就是开着一辆招摇过市的黑色豪车去跟踪一个年轻人。脱下墨镜，朱雀透过反光镜将正在车辆右后方的人行道上朝这边走来的金发男青年和照片上的对比确认了一下，确定那就是娜娜莉的未婚夫。

“朱雀，你找到人了吗？”从耳机中响起了鲁路修略显烦躁的嗓音，看起来对方已经等不及了。

“找到了。”虽然接下来的计划让朱雀很不愿去作为执行者，但是为了让鲁路修可以死心，朱雀咬了咬牙还是把墨镜戴回鼻梁上下了车，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行人，挡住了年轻人的去路。

可怜的年轻人被突然出现的拦路者吓了一跳，从对方古怪的表情，朱雀知道自己现在的打扮真是蠢透了，黑西装加上黑墨镜，天知道鲁路修想把他塑造一个怎样的形象，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个蠢哥哥，朱雀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弗雷德里克·拉尔森先生，请上车，我们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年轻人皱了皱眉，没有立即动作。的确只要是普通人，都不会跟着一个可疑的家伙坐上一辆陌生的车辆。

为此，朱雀叹了口气暗示道：“我是为您即将到来的婚礼而来，请移驾。”

听到这句话年轻人幡然醒悟地点了点头，便跟着朱雀坐上了那辆鲁路修租来的黑色轿车上。

车辆行驶在夜晚的街道上，后座的年轻人一言不发，从后视镜中不难看出对方不自在地用看风景打发时间。朱雀很庆幸他事先偷偷地跟娜娜莉串通一气，让这名可怜的即将成为新郎的男人有个心理准备。当朱雀问起娜娜莉是怎么把鲁路修的事情透露给她的未婚夫时，娜娜莉只是神秘兮兮地答道，她说她有一个有表演型人格的兄弟可能会来找他。

这个回答显然应验了，从某种方面而言鲁路修就是个有表演型人格障碍的人，致力于将每一次出场弄得无比戏剧化，从他搞来的这套装备中就能看出一二。

将车驶入一家战后废弃的工厂，朱雀不知道鲁路修为什么会把地点选在这里，但据对方透露这家工厂的所有权已经归他所有了。

打着手电筒走在带着回声的走廊中，听着耳机中指示，朱雀把可怜的年轻人带至了二楼。穿过了几道已经失效的电子锁，走进一个透出亮光的房间，硕大的空间中空无一物，原本是作为厂房所用，废弃后所有的生产设备都被移走，徒留下了这间空荡荡的房间。而在房间的正中央，一张与整个空间格格不入的沙发椅上，鲁路修长发束起，身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正一手支着脸颊架腿而坐，等待着他们的出现。

朱雀如临大赦地快步走到了沙发后，准备把身后表情已开始微微扭曲的年轻人留给鲁路修，而他剩下的任务就只有注意不让鲁路修玩得太过火了。

鲁路修的眼睛被蓝色隐形眼镜覆盖着，眼神却不减咄咄逼人之势。将站在不远处的男青年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鲁路修低沉的声音才在房间中响起，“初次见面，弗雷德里克·拉尔森，我是不是应该先祝贺你即将踏上婚姻的殿堂呢？”

“谢谢。”面对鲁路修直逼重点的问题，娜娜莉的未婚夫不知该做如何表示，只是尽最大的礼仪回答道，“初次见面，你就是娜娜莉的弟弟吗？”

鲁路修微微皱了皱眉，没有作答，的确从外表看起来，他们现在甚至比娜娜莉还小上几岁，记得第一次看见弗雷德里克·拉尔森时，对方还是个学生，而现在对方已成了事业有为的青年，与娜娜莉一起打理着他们的慈善基金会。

朱雀直觉鲁路修对金发青年谈到娜娜莉时亲昵的语气感到不爽，并且这种厌恶很快通过另一种方式被发泄了出来，“我今天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敢做什么对不起娜娜莉的事，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的。”

为了显示自己所言非虚，鲁路修从口袋中掏出一本小本子，装模作样地瞥了一眼道：“你上个月有一张超速罚单，去年八月有一项投资失误，让你损失了一笔钱，同样去年六月，你与一群朋友聚会喝酒很晚才到家……”

早知道鲁路修一直在观察着那个可怜人的一举一动，但是当着对方的面把这作为罪证一一列举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朱雀真不明白大半年只有这几件事值得被拿出来说的年轻人鲁路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见青年的脸色沉了下来，朱雀瞪了鲁路修，及时让他打住了接下来的列举。

不过鲁路修显然不想就用非法手段调查别人的事道歉，也没打算就这样作罢，“我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你，如果你想摆脱我对你的审查，你大可以放弃与娜娜莉的婚礼，当然我会给你相应的补偿。”

说着鲁路修从小本子下拿出一张支票，飞到了金发青年的脚下，“拿上这些钱，永远别出现在娜娜莉的面前。”

青年顺势低下头，在看到支票的金额时显然震惊了一下。朱雀觉得那是一笔巨款，但是鲁路修这样做已经有点超过了，至少在下一秒，就算是好脾气的青年也皱起眉，努力让怒气隐忍不发，“这笔钱我不会收的，就算你是娜娜莉的弟弟，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在鲁路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朱雀先按住了对方的肩，欠身低声警告道：“你的确玩太过了。”

“喂！”朱雀不顾鲁路修，径直走向娜娜莉的未婚夫，将地上的支票捡起，直接塞到了对方的手中，见青年的脸上还露着抗拒的表情，朱雀劝道，“你拿着吧，他只是想给你们一个红包，但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而已。我送你回去，你先到车上等我好吗？”

等一头雾水的年轻人离开了房间，鲁路修立即生气地质问道：“朱雀，你怎么能把那张支票说给就给了，那可是好大一笔钱。”

“有多少？”朱雀这才想起，他忘了看一眼支票上的数字。

当朱雀听到从鲁路修口中喃喃出的数字，朱雀的表情不禁抽搐了一下，“你确定你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也不是拿不出，但是就这样给那个小子我不甘心！”鲁路修愤愤地一拳捶在沙发扶手上。

然而此时朱雀心中所想只有，天啊，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家这么有钱。

*

C.E.2030年3月20日

就算鲁路修还有千百个不愿意，娜娜莉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在娜娜莉举行婚礼的教堂定下来以后，鲁路修就早早地在教堂对面的一座公寓房间租了下来。虽然娜娜莉的婚礼只邀请了一些亲友参加，但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前皇女兼前代理国家代表的婚礼还是不可避免地招来了众多媒体的围观，不能出现在公众视线中的鲁路修，只能选择在这座小公寓中通过望远镜远远地看上一眼。

到场的宾客中有不少熟面孔，原学生会成员卡莲、米蕾、利瓦尔，原圆桌骑士基诺和阿尼娅，杰雷米亚、塞西尔，连罗伊德那个科学怪人也来了，鲁路修甚至还看到了修奈泽尔和卡诺的身影。这让他不禁嫉妒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以哥哥的身份站在娜娜莉的左右，为她祝福，不过他还是不怎么想牵着娜娜莉的手到神父面前，并把那只手交到那个臭小子手里。

教堂内的仪式结束了，大门一经打开，鲜花、香槟，以及纸片彩带一齐洒向了那对新人，身穿婚纱的娜娜莉被那个刚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从轮椅上抱起，通过望远镜放大的图像，当见到娜娜莉幸福的微笑洋溢在脸上时，鲁路修在高兴之余不禁感到一阵失落，终于娜娜莉得到了她的幸福，拥有了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而自己这个不称职不能保护在她身边的哥哥也总算能功成身退了。

突然，朱雀手的触感连带着对方的体温传达到了鲁路修的身上，凑在望远镜上看了几眼，朱雀微笑着道：“看娜娜莉那么幸福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啊，是啊……”鲁路修点了点头，目送着娜娜莉和她的丈夫在人群的簇拥下一起前往不远处他们举行新婚派对的地方。虽然本就听不到人们热闹的欢呼声，但是看着地上空留鲜花和彩带却不见人影，鲁路修顿时觉得房间中也寂静下来。

“鲁路修，你很失落？”朱雀拿了两杯热可可走来，并将一杯放在了鲁路修面前。

拿起杯子小啄一口，鲁路修偏过脸否认道：“没有。”

“现在这时候就承认吧，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刚把女儿嫁出去的笨蛋爸爸一样。”说着朱雀笑了起来。

“我都说了没有，只是不甘心罢了……”鲁路修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渐渐连自己都开始说服不了了，因为他现在真的很失落。

突然门铃声响起，鲁路修刚警觉地想问是谁来了，却见朱雀毫无顾忌地跑去开门。在玄关的大门移开之际，映入眼帘少女坐在轮椅上的身姿让鲁路修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娜娜莉正坐在轮椅上对他笑着。其实现在要称娜娜莉为少女已经有些不妥，完全脱去了稚气，娜娜莉已经是个完美的女性，温柔美丽，已经换下了一袭婚纱，简单别致的白色礼服为她更增添了一份成熟女性的魅力。但无论外表有多大的变化，鲁路修也更愿意把她当做自己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妹妹，至少在鲁路修的眼中，娜娜莉较以前一点都没有变。

“哥哥……”

“娜娜莉……”当听到那一声“哥哥”，鲁路修几乎热泪盈眶，他没想到这辈子自己还能亲耳听到娜娜莉在这样叫自己一次，“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今天不是你的婚礼吗？”

“弗雷德里克在应付他的那些朋友，自顾不暇，所以我就拜托咲世子小姐偷偷带我出来了。”娜娜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补充道，“对了，弗雷德里克说我的兄弟虽然是个怪人，但出手太大方了，他不好意思收下那笔钱，但是我让他先把支票收下了，为此他拜托我跟你道谢。”

“娜娜莉，你用不着向我道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鲁路修像以前一样单膝跪在轮椅前，握住对方的手，娜娜莉长高了不少，让鲁路修不得不得把头仰得更高才能直视娜娜莉的眼睛，“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娜娜莉抬起头用眼神指了指鲁路修身后，“是朱雀告诉我的。”

鲁路修转过头，之间朱雀想一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挠了挠头发道，“我想你一定会想见见娜娜莉的，所以我就说了。”

“朱雀……谢谢你。”原本想逞强不去见娜娜莉，但是现在鲁路修觉得没有错过这次见面真是太好了。

“哥哥，我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现在很幸福。”娜娜莉回握住鲁路修的手，眼眶中含着泪光，“哥哥，你幸福吗？”

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哽咽，鲁路修情不自禁地将娜娜莉搂在怀里，在对方的耳边回答道：“啊……我也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