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Act 73

随着大天使长的令下，朱雀脚下的阵法逐渐散发出耀眼的白光。象征着神圣与纯洁的法力如今给朱雀带去的却唯有痛苦。强横的力量仿佛顺着透过皮肤入侵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在他的躯体内肆意地撕扯着，而紧绕着翅膀的锁链在禁锢住朱雀的同时无情地将他的羽翼连同力量本源一起从肉体上剥离开来。

仿佛为了延长受刑的时间，锁链以一种残忍的缓慢速度收缩。连朱雀也不知道自己在何时张开了口，然而从分开的双唇间并没有溢出痛呼声，只有破碎的喘息如同酷刑的见证飘荡在会堂中。

痛楚几乎夺走了朱雀所有的气力，就连思考也成为了奢侈，他觉得自己就如同一条脱了水的鱼，无力抗拒被一点一滴抽干所有的水分。双眼前的白光愈来愈明亮，即将覆盖住朱雀所有的视野，恍惚间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解脱的快意——

“朱雀！”

一个声音突然在朱雀的脑中闪过。

“朱雀！我知道你听得见，回答我！”

——没错，是鲁路修。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朱雀已经涣散的思维重新凝聚了起来。

“……鲁……路修？”

“你这是……”

鲁路修的声音仿佛暂时遮蔽了酷刑带来的痛苦，朱雀的双眼中划过一道清明。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该用什么来形容。在临近最后的时刻能够听见鲁路修的声音无疑带给了他连自己都未预想到的温暖，但也正是因为这份感受让朱雀不愿让鲁路修知晓自己此刻的境况。

“啊……没关系……只是出了点问题……”

只可惜朱雀勉强的话语就连他自己也难以说服，从灵魂印记中传来的鲁路修的回话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怒火与恐慌。

“你是笨蛋吗？！你和我做下过约定，你还没有完成，我不准你私自毁约！你听见了吗？我绝对不会允许的，不要……”

鲁路修的怒吼逐渐化作了恳求，最后又被哽咽所代替。

明知鲁路修其实并不能看见，法阵的力量激起的痛苦的颤栗也没能阻住朱雀嘴角的微微上挑，组成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我没能阻止天使……与恶魔的战争……”

“住嘴！你不能就这样死了！”鲁路修厉声打断道。

锁链缠绕得越发紧固，撕扯着羽翼带来的钻心疼痛再次混沌了朱雀的思绪，只有留于心中的坚定的信仰让他无惧于生命的终结，“如果这一切都是……父神的决意，那我……”

“不！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所谓的神的旨意，那你为什么还要信奉他？”鲁路修的声音听上去几乎带着丝绝望的疯狂。

“我敬爱他……所以我……不会堕落…… ”朱雀可以察觉到留给他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只希望与鲁路修间的最后对话能够发生在另一种情况下， “鲁路修，再见了……”

“咔擦！”朱雀仿佛听到了自己的翼骨折断的声音，紧接着关节连带着血肉被法力铸成的锁链生生地从背脊上撕扯下来，然而比起肉体上的疼痛，灵魂被撕裂成碎片的感受才是真正难以想象的痛苦——仿佛朱雀的存在正在被一只大手抹去，而在彻底消失前他只能盘桓在世界的夹缝之中，生与灭的临界点被无限拉长。

羽翼是天使力量的来源，失去了羽翼的天使，他的灵魂也将不存于世。朱雀知道是时候自己的存在将要消逝在天地之间，作为一个被创造的生命体，这也只是意味着他的使用寿命将尽了而已。

“朱雀！活下去！”

在生命即将消逝之际，来自支离破碎的灵魂的一声呼唤在朱雀的心底激起一片涟漪，一个让朱雀也难以置信的念头凌驾于痛苦之上，占据了他最后的意识——

我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