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Act 68

神圣法力构筑的监牢之中，被判处极刑的朱雀斜靠在单人牢房的墙边——事实上天堂并没有专门关押犯人的地点，这处牢房还是大天使长为犯下罪大恶极之行的朱雀单独开辟出来的。

不知道如果地狱也有牢房的话会是什么样，明明应该为了末路而感伤的天使却发现自己的思绪总是在鲁路修的身上打转。这并不是朱雀为两人设想中的分别，的确离开人界时他对鲁路修的某些做法感到非常愤怒，但并没有愤怒到让朱雀背弃自己的誓言彻底与鲁路修分道扬镳，与俾斯麦的对峙完全超脱出了他的掌控。

不，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有预感结局会是如此。

朱雀尝试着像鲁路修做过的那样在对方的脑海中直接对话，然而不知是天堂的信号不良，还是他的通话对象早已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朱雀的意念就好似一封没有地址的家书，寻不到寄去的方向。

——原本还想在死前和鲁路修道个别呢。算了。

朱雀放弃了徒劳的尝试。

监牢外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在与看守朱雀的天使的一阵交谈声后，基诺的脸庞出现在了栏杆之外。

金发天使一贯的开朗笑容被焦急担忧所替代，让朱雀忍不住涩声呼唤：“基诺。”

仿佛朱雀的声音中带着能够刺痛人心的力量，基诺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蓝色的眼睛飞快地扫过朱雀之后定格在了朱雀身前的地面上，“我……会继续想办法说服俾斯麦的，也许等他气消了就会收回……”

“不用白费力气了，”朱雀打断了基诺越来越轻微的话语，知道连他自己也不怎么相信那个假设，“你知道的，俾斯麦决定的事就不可能改变。”

“你胡说些什么？”基诺激动地将拳头砸在栏杆上，却被加诸在其上的神圣法力反弹，只能吃痛地把手收回。

“基诺！”

打断了朱雀，基诺显现出少有认真的表情，“你知道被斩去翅膀意味着什么吗？不止你的肉身，连你的灵魂也将不复存在于这个世上。我听其他的大天使谈起过曾经的大战时被恶魔斩去翅膀后的同伴痛苦的死状，我不想让你也变成那样。”

“如果这是父神所决定的，那我也不在乎。”朱雀注视着基诺的眼睛平淡地回答。伸手抚摸了一下身后洁白的羽翼，虽然朱雀还是挺喜欢把自己的羽毛打理得整整齐齐，但是真要说明天它们就要不在了，朱雀也没有那么不舍得。

“是为了上次我和阿尼亚一起见到的那只恶魔吗？”金发的天使好似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颓然地垮下肩，满溢的悔恨几乎能够化作实质，“如果当时我能强硬地把你带回来，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你知道那不是你的错。鲁路修只是让我看见了一直以来被我忽视的东西——恶魔也不都是邪恶的。”蓦地放柔了声音，朱雀投向虚无的眼神，好似正透过那里注视着别的什么，随后他扭过头，关切地向基诺询问，“对了，现在交战怎么样了？我只是想要阻止这场无谓的战争。”

“多罗特娅和莫妮卡被恶魔杀死了，她们的灵魂刚回到了天堂。”捏紧了栏杆，基诺狠声道，“朱雀，你被恶魔骗了！恶魔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人，他们只是纯正的恶。”

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朱雀抿紧双唇没有做声。

“我不知道你和那个恶魔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你继续受恶魔的蒙蔽，也不想让你死。”说着，基诺松开了栏杆向后退了一步，“我会再来的。”

朱雀将“你不必再管我”这句话哽在了喉间，目送着金发天使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