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YOU CAN REDO-19

 

皇历2017年9月3日

 

“啊啊，日本的山路还真多，在这种地方驾驶真是麻烦啊。”驾驶席上的罗伊德自从将车开上了山路后就没有停止抱怨，而特派的大型运输车因为它的长度和体积在七转八绕的山路上无法全速行驶，渐渐地被前方运送高文的部队拉开了距离。

 

“说来我们为什么要走陆路呢？前往式根岛到了伊豆还是要换乘军舰，还不如一开始就……”塞西尔将笔记本电脑置于膝上，确认着接下来的行程，“无论是高文还是兰斯洛特，用军舰运送不是更快一点吗？”

 

“这是殿下直接下达的命令，我们也只能照做不是吗？”手握方向盘，罗伊德镜片下的双眼微微眯起，像多数时间一样笑得神秘兮兮，随即又恢复了他亢长的抱怨，“什么时候才能到伊豆啊？”

 

一路上朱雀都努力压制着自己忐忑的心情。自从得知了鲁路修的计划，他便难以直面罗伊德与塞西尔，而这种罪恶感在一早上路后攀升到了巅峰。咽了咽口水让自己不至于显得太过不自然，朱雀开口问道：“说到底我们为什么要前往式根岛呢？”

 

“其实我也很好奇。”塞西尔一边接话，一边将脸转向罗伊德那侧。

 

罗伊德眯起眉眼笑得像一只狐狸：“其实我也不知道。”

 

“诶？连罗伊德先生都不知道吗？”朱雀惊讶之下脱口而出。

 

“反正这是那位殿下的风格，不用在意，到了那边就知道了。”突然运输车剧烈地晃了一下，让塞西尔差点把她的电脑砸落到地上，罗伊德伏在方向盘上又开始嘀咕起来，“这公路的路况太糟糕了，多年没有整修过了吧？”

 

“没办法，这是日本时期遗留下的，缺乏整修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塞西尔回答道，“不过今天的运气还真不好，来的路上还遇到那种事。”

 

“你说那个突然冲出来的Eleven？反正人没事也就过去了，只是我不喜欢和那样的人吵架。明明是他朋友自己冲出来的，为什么一副是我们错了的样子呢？”

 

“罗伊德先生，时不时总会遇到那样的人，不用放在心上。”朱雀微笑着安抚罗伊德。

 

然而对于早上那条无人路段上的“小事故”，他是再清楚不过原因了。一切都是鲁路修设下的局——一个不小心被撞到的行人和上前同司机理论的友人，引开车上人注意的同时，在车的底盘上安下足以炸毁发动机但又不至于伤到人的炸弹。

 

一想到现在自己的座位下有一个随时可以用遥控装置引爆的炸弹，即使是计划参与者的朱雀也不禁有些冷汗涔涔。比起担心自己，他更忧心爆炸是不是会伤到身边的另外两人。原本对于这样的手段朱雀觉得自己应该会极力反对的，但是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近墨者黑，陷进了鲁路修这个漩涡之中，他便无法对对方的计划说不。

 

前方的路段进入了两边都是山的峡谷地带，就设伏而言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朱雀揣紧了手，鲁路修在地图上向他示意的地点就在眼前，而先头部队与他们约有两三公里的距离，行动就要开始，也就是说……

 

爆炸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再次之前朱雀就感到从下方而来的一股巨大的力直击了底盘，窜上的冲击力让整辆车剧烈地一震，如果不是有安全带将他固定在座位上，朱雀差点以为自己会被甩得撞到车顶。

 

“哇啊——怎么回事？！”

 

“啊——”

 

罗伊德与塞西尔的惊叫声几乎被爆炸的尾音吞没，失去控制的车辆往一边的山壁侧撞而去，朱雀所在一侧的车头擦到突出的石块给车造成第二次冲撞时，车内的安全气囊全部弹起，使他免于一头撞上前方的挡风玻璃。运输车的巨大质量让它在擦上山壁后又滑行了一段时间，忍受着耳边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朱雀不得不维持着将头胸埋在安全气囊中的姿势，直到暴走的车辆完全停住。

 

安全气囊慢慢瘪下，得以活动的朱雀立即解开安全带向身边，塞西尔与罗伊德的状况让他无比担心，“罗伊德先生，塞西尔小姐，你们没事吧？”

 

塞西尔似乎还没完全从撞击中回过神来，一手捂着额头过了片刻才回答道：“我没事，只是有点被吓到了而已，刚才那是爆炸？”

 

“啊啊！我们被设计了。”罗伊德将被震歪的眼镜推回原位，双手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如果不是车厢内空间狭小他说不定就会这样挥舞起双臂，“之前那两个人，一定是那时候我们的车上就被装了炸弹。”

 

确认两人都没有受什么伤，朱雀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罗伊德先生，塞西尔小姐，你们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朱雀，你也没事吧？”解开自己的保险带，塞西尔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关切地询问朱雀道。

 

朱雀活动了下身体点了点头，远方传来的KMF交火声才引起了车内人的注意，罗伊德打开车门朝着先头部队的方向望去，然后干脆跳下了车，“啊呀，看来前面遭埋伏了，果然被设计的不只是我们。对方是谁？黑色骑士团？”

 

“毕竟这里的地形利于埋伏，况且高文也在那边不是吗？”塞西尔也探出头去张望。

 

罗伊德望着天空，嘴角又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哦呀，那也不一定，被埋伏的是对方也说不定。”

 

另一边的车门被山壁完全封死，朱雀只能扒在挡风玻璃顺着罗伊德视线望去，只见几架装运着萨瑟兰的KMFVTOL T4掠空而去，所朝的方向正是传来交火声的先头部队处，鲁路修预测的没错，这一次的武器运输的确是个诱饵。

 

“难怪，选择陆运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啊哈，果然是那位殿下的风格，看来这下交火不会很快就结束了。”罗伊德边说边转了一个圈，然后在面向车内时停住了脚跟，“塞西尔，兰斯洛特能出击吗？”

 

“可能有些困难，虽然兰斯洛特应该完好无损，但刚才的爆炸似乎直击了车辆的发动机，现在仪表盘完全没有反应，通往货舱的门无法打开，我先尝试与先头部队取得联系。”

 

“呜，怎么这样？”仿佛塞西尔的发言是一道诅咒，罗伊德像是被抢走了最爱的布丁一般失望耸下肩，然后直接钻到了车底，也不管身上的白大褂是否会弄脏，“啊！好烫！果然发动机和周围的电路受到了损伤，麻烦了，没有工具这很难修好啊，工具又在货舱内……”

 

“塞西尔小姐，让我用手动试试。”意识到自己差不多该进行鲁路修交代的下一步计划，朱雀深呼吸一口气，翻过座椅走到紧闭的电子门前，“只要打开一条能让人进去的缝，我就能启动兰斯洛特打开后面的舱门了。”

 

*

 

在公路旁的山林之中，鲁路修坐在萨瑟兰中静静地看着屏幕中各机的位置一一下达指示。他所在之处是整段公路上最易于埋伏的地方，运送高文部队配有六架萨瑟兰，如果只是这样的战力，卡莲一人便可以轻松解决。当然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太显而易见的圈套意味着敌军一定还有下一手，如果修奈泽尔真想为他设下陷阱，那么这里就是他们角逐之地。

 

鲁路修在运送部队到达预定地点时发出了出击命令，并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引爆装置，毁掉特派运输车的发动机让兰斯洛特无法及时出击。如果与自己一样修奈泽尔的目的也在奇袭的话，他并不会设下大军，而会将战斗力拔群的兰斯洛特作为最重要的战斗力计算在内，所以只要能拖住特派，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Zero，如你预料，四架装载了萨瑟兰的运输机从四时的方向而来，对方果然也设了埋伏。”

 

卡莲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鲁路修右手支着脸颊，因敌方预料之内的行动勾起嘴角，“按照计划，卡莲，在支援部队到来之时和扇一起指挥众人撤退，不用管抢夺的目标，意在拖住支援部队。”

 

“明白了。”

 

鲁路修让扇驾驶自己的Zero专用机，并由卡莲带领一批量产机展开第一波攻击。确认了仍旧埋伏着的藤堂与四圣剑，鲁路修用手指轻敲着仪表板，等待着下一个出击的机会。待卡莲和扇引开了第一波支援部队，那他就可以与藤堂以及四圣剑夺取高文了。如果对方的指挥是修奈泽尔的话，他并不指望就这样骗过对方，但是在兰斯洛特无法出击的情况下，第二批的支援部队起不到多大作用。只要让藤堂、千叶和朝比奈护送着高文突出拦截部队，然后再由仙波和卜部断后便能轻松突围，最终只需要朱雀搭乘着兰斯洛特象征性地追击一下，那就大功告成了。虽然从朱雀手中抢走高文会让对方有点为难，但是只要设法令朱雀因为不可抗原因耽搁上一段时间，那么也不会被苛责或者怀疑吧。

 

屏幕上所显示的红莲二式已到达了预定坐标，鲁路修打开所有的通讯频道命令道：“第二波攻击，开始！”

 

 

YOU CAN REDO-20

 

“朱雀，兰斯洛特能正常启动吗？”

 

“没问题。”朱雀检查完仪表盘上所有的数据，一切显示正常。失去电力而变得漆黑一团的车厢内，只有兰斯洛特身上发出的光亮和被打开的一小条门缝间透进的日光，让驾驶舱外的塞西尔可以勉强看得清内中的事物。

 

换好机师服正准备爬进驾驶舱时，朱雀又听到第二波运输机经过的声音。看来那边的计划已经进行到第二段了，手动打开车厢门并且爬上四米高的兰斯洛特耗费了一点时间，是时候出发去配合鲁路修的计划了。朱雀轻轻推动操纵杆，让兰斯洛特从固定着它的支架上挣脱下来，然而在小心翼翼地移动手脚时，朱雀还是听到了两旁金属“吱呀”被弯曲了的响声，对不起罗伊德的是这辆运输车看来得大修了。

 

“朱雀，我刚与先头部队取得了联系，他们似乎遭到了黑色骑士团的攻击，敌方的第一波攻击正在与我方的增援交战并沿公路向西撤退，被目击到的机体有红莲二式和Zero专用无赖，据情报黑色骑士团的萨瑟兰被击毁三台，我方被击毁七台。现在敌方的第二波攻击已夺取了高文的运送车辆，袭击者可以推测为原日本解放战线的藤堂以及四圣剑，我方的第二波增援即将到达，请求兰斯洛特出击协助。”

 

没有通信设备，朱雀只能用兰斯洛特捕捉外部声音，勉强才能听清塞西尔的说话，“我明白了，塞西尔小姐，我要用兰斯洛特打开后面的车箱门了，请小心。”

 

让兰斯洛特半跪下，双手卡在车箱门的缝隙中，朱雀推动手杆将出力慢慢加大，很轻松地打开了车门。

 

突然射入车厢内的强光让塞西尔睁不开眼，但她还是勉强抬起头望着兰斯洛特的机舱，“朱雀，这里的电力还没有恢复，接下来我无法给你指示了。罗伊德现在正在抢修发动机，在供电恢复前，只能靠你自己的判断了，一切小心。”

 

“嗯，谢谢你，塞西尔小姐。”朱雀回答道，又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声抱歉，最后在显示屏中望了一眼塞西尔，朱雀决定等一切结束后一定要向他们好好谢罪，“兰斯洛特，出击！”

 

沿着公路向前方部队追去，兰斯洛特的速度让他很快就发现了留有交火痕迹的战场，朱雀放慢速度，从沿途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鲁路修就在前方不远了。朱雀只希望自己赶去时不至于把这场戏演得太假。

 

正当朱雀驾驶着兰斯洛特冲出两侧被山包围的峡谷地带，可以从屏幕上捕捉到交火产生的浓烟时，仪表板上通信频道的红灯亮起。

 

——皇家专用频道，难道对方是尤菲？朱雀没有太多的迟疑，按下了通话按钮。

 

出乎朱雀意料，从扩音器中传出的并非尤菲细柔的声线，而是一个低沉冷静的男声，“枢木少佐，初次见面。我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第二皇子修奈杰尔·El·布里塔尼亚，现在向你传达接下来的作战方案。”

 

*

 

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分心于屏幕上显示的光点，在萨瑟兰机舱中的鲁路修不掩脸上的微笑。卡莲已经拖住了布里塔尼亚的大部队，藤堂他们也快要到达逃脱地点，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海不远，只要高文与待机在预定地点的潜水艇会合，那他们就可以结束这次的作战计划，全军撤退了。

 

只是只由四圣剑中两人来断后似乎战力略显不足，清理追兵比想象的花了更多时间。鲁路修边思考着，边扣下操纵杆上的按钮，给刚被削断右臂的敌方萨瑟兰补上几枪，并特意避开了驾驶舱——如果死伤太多朱雀又要唠叨了。

 

正当鲁路修担心自己的炸弹用量是不是有点过大以至于让朱雀无法出击时，一抹在阳光下无比耀眼的白金色以极高的速度向他逼近。但还没来得及为此松一口气，鲁路修便看见兰斯洛特将右臂上的机关炮对准了月下。

 

未来得及反应的卜部机左臂受损，本想拉开距离再战，架起的日本刀却被射来的飞燕爪牙击落。跳起的兰斯洛特在空中翻了一个身，紧接上的回旋踢使得卜部所驾驶的月下撞向公路旁的护栏。巨大的冲击力将防护栏撞出了一个大洞的同时，卜部机也沿着护栏外陡峭的山壁翻入了山林之中。

 

“Zero！是兰斯洛特，枢木朱雀来了！”通讯器中传来了被击坠的卜部的报告。其实用不着通报，鲁路修也早已将一切看在了眼里。这一幕让他联想起了初见兰斯洛特时的场景，鲁路修下意识地操纵萨瑟兰与对方拉开距离，焦急地打开了朱雀的私人通信频道。

 

——这与事先说好的不一样，那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通讯频道很快便被接通，在鲁路修开口质问之前，扩音器中已经响起朱雀紧张到几近嘶吼的声音，“鲁路修，快让你的部队撤退，阿瓦隆来了。”

 

“阿瓦隆，难道是……”鲁路修不由怔愣了片刻，勉强从记忆中找出了对于这个词的稀薄印象。

 

——是修奈泽尔！没想到他竟然也到了11区，那么接下来他的目的难道是……

 

“修奈泽尔殿下搭乘着布里塔尼亚的新型浮游航空战舰，我刚才收到命令，尽一切可能拖住Zero所搭乘的萨瑟兰，以便于强子重炮的攻击。”

 

*

 

——拖住与藤堂还有四圣剑在一起的那架萨瑟兰，Zero在上面。

 

——萨瑟兰？Zero的专属机不是无赖……

 

——那只是诱饵，像Zero那样将真面目隐藏在面具后的人，是一定不会将自己作为第一波的诱饵的。枢木少佐，你能做到吗？

 

——……Yes，Your Highness. 

 

一定要将这件事尽快告诉鲁路修，这是朱雀接到命令后唯一的想法。然而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只能由鲁路修那边单方面实行，无奈之下朱雀只能选择做出什么异常举动迫使对方主动联系。

 

通讯频道信号灯亮起时，朱雀心下微微一松，保持着与余下另一架月下的缠斗按下通话按钮。他可以放水让鲁路修逃走，但他会因此遭到修奈泽尔的责难从而使得尤菲米亚陷入为难的境地，更况且这也并不能保证鲁路修能够全身而退。用MVS挡下月下武士刀横劈过来的一击，朱雀加大输出功率将对方逼到了护栏旁，此时他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山的那头浮现出航空战舰的巨大身影了。

 

“鲁路修，趁我还没过来之前先跳到山坡下，快！”

 

其实用不着朱雀说，鲁路修也已经这样做了。用机枪逼退了剩下的两架萨瑟兰，鲁路修所乘坐的机体翻过护栏，顺着陡峭的山壁滑入了密林之中，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确认了鲁路修的情况后，朱雀突然拉起与武士刀僵持着的MVS，并将月下身后的防护栏斩断，没有了支撑力的月下就这样滚下了山壁，朱雀操纵着兰斯洛特也一同跳下，用右臂上装载的机关炮对准了还未掌握平衡的月下，摧毁了他的武器和脚上的高机走驱动轮。

 

“枢木少佐，听得见吗？”

 

密林阻挡了一部分的视线，正在搜寻鲁路修操作的那架萨瑟兰的身影时，塞西尔的声音突然响起，朱雀连忙将与鲁路修的通讯频道调成了静音，却又特意设置成让兰斯洛特内的通话可以传达到对方那边，然后才回答道：“听得见，请说。”

 

“枢木少佐，罗伊德暂时恢复了运输车内的供电，我们刚才已联系了阿瓦隆，得知了你的任务，请汇报你那边的情况。”

 

“目标现在遁入了山下的密林，我正在利用兰斯洛特追踪，请给下一步指示。”

 

“请稍等，让我将来自阿瓦隆的指示直接连接到兰斯洛特。”

 

“枢木少佐，接下来的指示对你而言可能有些不公平，但我希望你能接受。”

 

之前听到的那个低沉却冷静异常的男声再次响起，虽没有直接见面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朱雀不禁吞了吞口水，“殿下，请给予指示。”

 

“密林阻碍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无法确认Zero所在的位置，因此我希望你可以继续缠住zero，而我们会向你所在的位置发射强子重炮。虽然你可以在发射的同时离开你所在的位置，但我无法保证你能够完全避开强子重炮的攻击。枢木少佐，这个命令你可以办到吗？”

 

“请等一等，殿下，万一枢木少佐没有躲过攻击的话，那不是……”

 

要在强子重炮发射的一瞬间用兰斯洛特躲过攻击，自己能够做到吗？朱雀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无论自己能否躲过强子重炮，至少只要让鲁路修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那他就可以逃过这一击。其他黑色骑士团的成员以及布里塔尼亚军都没有在这附近，那么如果自己失败的话，牺牲也只有一个人——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没关系的，塞西尔小姐，我能完成任务的。殿下，请这样做吧。”

 

“很好，枢木少佐，我期望看到你的成果。”来自阿瓦隆的通讯频道的灯暗下了。

 

“可是，朱雀……”

 

“塞西尔小姐，强子重炮发射前请给我倒计时。”

 

“朱雀，你可一定要把我的兰斯洛特带回来哦。”

 

“罗伊德先生，我知道了。”

 

将与特派通信的麦克风都关闭后，朱雀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取消了与鲁路修通信的静音模式，“鲁路修，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朱雀，你这个笨蛋，快给我住手！”鲁路修的吼声立刻从扩音器中传来，盖过了朱雀的词尾音，“那可是强子重炮，就算是你也不一定可以全身而退，别做这种无谓的冒险。”

 

“可是，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至少你可以趁机逃离这里。”朱雀从显示器上能看到在密林间穿梭的鲁路修的萨瑟兰，“鲁路修，你启动弹射逃脱装置，这样我至少可以看起来不那么像在一味的放水。”

 

“不行，我不会让你做蠢事的。”原本还在“逃离”兰斯洛特的萨瑟兰突然回过身直冲过来，从声音判断鲁路修已经处于了慌乱中，当知道自己的安危可以让对方失去冷静，朱雀竟感到有点高兴，“朱雀，你先在这里假装擒住了我，然后要求阿瓦隆停止攻击，然后我会找其他的时机逃脱的，所以千万不要铤而走险。”

 

“太麻烦了，你后续的计划还没想好不是吗？”这时候哪有向敌人自投罗网的，朱雀轻笑了一下，握紧了操纵杆的手表示他已做下了决定，“对不起了，鲁路修。”

 

熟练地拉下操纵杆，朱雀在鲁路修还没靠近之前就射出了飞燕爪牙，重创了萨瑟兰的四肢。

 

“朱雀，住手！”

 

“鲁路修，你的操作技术糟透了。”

 

MVS最后恰到好处的一击启动了萨瑟兰的强制脱出装置。望着弹射舱飞出很远的一段距离直至消失在摄像头能捕捉到的范围内后，朱雀松了一口气，关上了与鲁路修的通讯频道，将阿瓦隆与特派的频道再次开启，“我已经牵制住了Zero，请行动。”

 

“枢木少佐，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朱雀……”

 

“塞西尔小姐，拜托了！”

 

“倒计时开始，5、4、3……”

 

朱雀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操纵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还不想，应该是还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他还想在这之后可以去确认一下鲁路修的安全，然后帮助他完成两人的理想，所以他一定要成功。

 

“强子重炮，发射！”

 

 

 

 

YOU CAN REDO-21

 

“朱雀那个笨蛋……”头还在嗡嗡作响，鲁路修努力地在翻倒的弹射舱内折腾着把自己的身体摆正。弹射舱在一路上刮到了不少树枝，最后似乎还是撞上了一根树干才停下的，鲁路修真是讨厌透了这样的紧急弹射，但令他更为恼怒的是那个完全不听人劝的笨蛋。被撞到的胳膊和膝盖还在隐隐作痛，鲁路修却已顾不上这些，只是一味地想要阻止朱雀干傻事。他按下通讯按钮，但通讯已被对方单方面切断；转而开启舱门却又发现舱门纹丝不动，似乎在弹出时发生故障被卡住了。

 

“混蛋！”鲁路修一拳捶在毫无作用的仪表板上。其实就算能联系上朱雀，鲁路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阻止对方。就和以前一样，在这样的紧急关头鲁路修似乎从来没能说服朱雀的先例，朱雀骨子里的固执与自我每每都让他无计可施。每一次朱雀都如同刚才那样将自己摆在优先级的最末位，却无力改变。

 

这一次是失算了，修奈泽尔竟然没有留在布里塔尼亚本土反而同阿瓦隆一起到了11区的前线。为什么自己会以为修奈泽尔是一个只会躲在幕后的黑手，因为尤菲米亚的日本特区吗？如果一开始就能算到这一点的话……鲁路修咬着牙，努力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思绪，直到一连震天的巨响让他猛地惊醒——强子重炮发射了。

 

“朱雀——！”

 

炮击只是短暂的一瞬，很快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同时也让鲁路修一时忘记了呼吸。强子重炮来得太快了，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朱雀他……鲁路修用力砸向舱门，但已经扭曲了的金属板仍是纹丝不动，恼怒之下他继续报复性地将手向舱门砸去，尽管这除了给自己带来疼痛以外毫无意义。

 

就在鲁路修一边愤恨懊悔，一边拿卡住的舱门出气时，扬声器中传出的声音终于阻止了他自虐般的行为，“鲁路修？你没事吧？”

 

是朱雀的声音，松了一口气的鲁路修顿感膝盖一软，任由整个人滑入倾倒的座椅中。在庆幸对方没事之余，紧接而至的怒火夹杂着激动和欣喜，让鲁路修不顾一切地大声嘶吼回去，“你这个笨蛋，这句话该我来问你吧？你怎么就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试躲强子重炮呢？”

 

“鲁路修，你先冷静点，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我觉得自己大概能躲过去。”从扬声器中传来了两声朱雀的干笑声，还将语气装得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鲁路修觉得这声音的主人和不久之前削了他机体的真是判若两人。

 

“用‘大概’这个词来玩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太过生气，以至于连鲁路修都觉得自己在语无伦次了，只是他知道现在不让对方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朱雀以后还会接二连三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对了，鲁路修你现在怎么样？还没有脱出弹射舱吗？”

 

事实上鲁路修很不愿意接上朱雀这生硬的话题转换，但是现在的确不是教训人的地方，离开了此地以后有的是机会帮朱雀纠正他错误的思想，“舱门在弹出的时候卡住了，我已经发了求救信号给了卡莲，她应该很快能来找我了。”

 

“刚才我向特派报平安的时候得到的消息，红莲二式还没完全摆脱追缉，这里附近是布里塔尼亚军的势力范围，你现在一个人很危险，把现在的坐标告诉我，我这就来找你。”

 

鲁路修随口应了一声，报出了一串数字。能当面见到对方也好，至少视觉带来的真实感要远高于听觉，现在鲁路修真的很想再亲眼确认一下朱雀是否平安无事，“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没有，只是机体有点损坏……啊，只不过腿部特别是高机走驱动轮损毁得比较严重，所以我只好用两条腿来找你了，你现在的位置离我不远，真是太好了。”朱雀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鲁路修，在我来之前别乱动。”

 

“嗯，我等你。”话毕，通讯又中断了。闭上眼，鲁路修任由自己靠在舱壁上，抚上胸口觉得自己狂跳的心脏终于缓了下来。虽然计划被打乱，但所幸结果没有太大的变化，布里塔尼亚的追兵对卡莲而言并不难解决，计算时间高文也应该与潜水艇会合了，接下来自己只要等待朱雀的到来。

 

*

 

消除了与鲁路修的通讯记录，朱雀开启机舱门，踩着升降绳索落到地面。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兰斯洛特，朱雀发现腿部的损伤果然最为严重，白金色的装甲已经难以分辨，只有骨架和电线裸露在外面，而爆炸风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吹飞时留下的伤痕也遍布机身。

 

强子重炮的威力果然不同寻常，朱雀望向自己千钧一发逃离出来的地方，原本的密林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丑陋的几个巨坑留在地面。就算离开爆炸地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周围被余波波及的树木也倒下了七七八八。想必留在现场的那架萨瑟兰已经只剩下碎片了吧？朱雀如此想着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虽然对他人许下了承诺，但事实上能够逃出强子重炮的攻击还是有不少侥幸的成分。

 

“朱雀，你确定不要紧吗？”

 

右耳上戴着的通信器中响起了塞西尔的声音，朱雀连忙按下按钮开启话筒，“嗯，我没有受伤，这就进入搜寻Zero的任务，兰斯洛特麻烦你们回收了。”

 

再次按下按钮，朱雀关闭了话筒，打开坐标仪确认了刚才输入的位置。好在布里塔尼亚的KMF不是在与黑色骑士团交战就是已被击毁，没有多余的人手来搜寻Zero，正好能沉布里塔尼亚军发现之前找到鲁路修。

 

然而朱雀的身体动得一向比大脑快得多，已经朝着坐标所显示的方向快跑而去。

 

*

 

没有经过太久的等待，缩在舱中鲁路修便听到了外头有人敲打舱门的声音，然后那声音从侧壁转移到了舱顶，也就是舱门所在的地方。紧接着金属摩擦的“吱呀”声刺耳地让鲁路修想捂住耳朵，但随即被打开一道缝隙的舱门中露出的那张笑脸，却能让他遗忘一切糟糕的回忆。

 

“朱雀？！”鲁路修欣喜间，不由地呼唤道。

 

因为突然的强光鲁路修还不能完全将眼睛睁开，但就算这样他还是勉强自己朝舱门外望去，也正巧对上了朱雀的视线。只见弯下腰往里张望的朱雀微微一笑，把右手伸进舱门，“鲁路修，我拉你出来。”

 

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紧紧握住了那只伸进机舱的手，从手中传递来的体温让鲁路修感到无比的安心。朱雀又加上另一只手，用力将他整个人从损坏的舱室内拖出来。鲁路修身上穿着全套Zero的装扮，在爬出舱之前还不忘将头盔先扔了出来，身上的披风更是给他的行动带来了不少阻力，让他差点因踩到披风而摔下弹出舱。

 

重见天日后的鲁路修靠在弹射舱上喘了会儿气，便用他的紫眸狠狠地瞪向朱雀，“你刚才还真是不手软啊。”

 

“这是为了你能安全脱逃才做的，否则你不肯走不是吗？”朱雀睁大眼睛不假思索地回敬道，“不过鲁路修，你以后驾驶KMF还是穿上机师服比较好，否则紧急弹出的时候受了伤不就太不划算了吗？”

 

“我可没打算今后也得靠紧急弹出脱逃。”鲁路修白了朱雀一眼，又是一声叹息，虽然他依旧将眉间蹙起，却已恼怒不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腔的担忧。朱雀目视着他没有说话，鲁路修遵循着本能所想朝对方走近了几步，并将拳头轻轻捶在朱雀胸前，“拜托，别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那会让我担心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是我想救鲁路修，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我是你的骑士，守护你是我的使命。”朱雀的声音比平时要来得低沉一些，在他一向的温柔中又多了一分坚定，“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被人看见了可不好。布里塔尼亚军会从东面过来，你有坐标仪吧？沿着密林往西边走，应该会很快与卡莲会合的。”

 

“笨蛋，你也该多关心下自己，我可不希望你为了救我失了自己的性命。”鲁路修从不爱把心里话说出口，但是这一次几乎失去朱雀时恐惧残留在胸口，让他不由脱口而出。

 

然而鲁路修却没等到对方的回应，在他还将思绪集中在心中的隐忧时，只觉得自己一下失去了重心，紧接而来便被加诸于身上的体重扑倒在地。

 

“砰——”

 

枪声在耳边响起，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粘湿的温热便在鲁路修的胸前扩散开来。

 

 

 

YOU CAN REDO-22

 

那一年鲁路修还不到十岁。在白羊宫那高高长长的阶梯上，将娜娜莉护在身下的母亲倒在那里，从身体中涌出的血液与红色的地毯融为一体，抬眼望去仿佛整个空间都被血色所占满。

 

这是鲁路修第一次接触到的死亡，刻苦铭心，在接下来的年月中如噩梦一般挥之不去。

 

而现在噩梦重演了。

 

枪鸣与被朱雀扑倒在地似乎是同时发生的。大脑还未来得及让鲁路修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身上不怎么严重的钝痛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受伤。朱雀的重量压在他的胸口以下，鲁路修张开口还未来得及出声就感到温热的液体在自己右侧腹部的衣料处慢慢扩散开，而朱雀的双臂还紧紧扣在他的身侧，似乎挣扎着想把他掩护在自己躯体的庇护之下。

 

——开枪的是谁？

 

鲁路修努力仰起头向后望去，只见一个颠倒的人影向这边一点点逼近，手上举着手枪对准了自己。而黑色骑士团的制服让鲁路修很快认出了那个男人，那是卡莲带领的队伍中负责牵制布里塔尼亚军的成员。

 

“Zero，你背叛了我们！你一开始就是想利用我们的对吗？”

 

男人因盛怒扭曲的面孔倒映在鲁路修的眼中，就算思绪还未完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也在瞬间理出了前因后果——机体被击坠的生还者，目击了身着Zero衣装的自己与枢木朱雀交谈的画面，而那个身为Zero的人还是个布里塔尼亚人——一个“背叛”的结论跃然纸上。

 

然而就算这是他将真实面目隐藏在面具后的报应，他也不允许有人阻碍他的计划，甚至伤了朱雀。

 

踩在枯枝烂叶上的脚步声又近了一步，鲁路修将视线锁定在着男人被仇恨蒙蔽的双眼上，在对方第二次扣下扳机前，不假思索地命令道：“去死！”

 

Geass的命令无人能够违抗，鲁路修目睹着男人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随着第二声枪响和溅出的血花倒在地上。

 

逃出死劫并不能让鲁路修惊恐的内心能得到平复。身上的重量没有消失，反而失去了时不时向上挣扎的力就这样沉了下来。低下头，鲁路修只能看见朱雀卷曲的棕发，但他能感觉到腹部的衣料几乎都要被浸透了。

 

“朱雀？”

 

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鲁路修从对方身下抽出坐起身，接下来触目惊心的红色夺去了他心中仅存的最后一点侥幸。颤抖地将朱雀翻过身来靠在自己身上，鲁路修可见对方左肩处白色的机师服已经被鲜血所染，而粘稠温热的液体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只有还在起伏的胸口给了鲁路修最后一点慰藉。

 

“朱雀！”

 

*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朱雀费力地将眼睛睁开，在确认到表情惊慌的鲁路修似乎没有受伤，便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这一次终于救到了，如果可以换得鲁路修的性命，那么他的死便是有意义的。

 

子弹从肩膀射入然后贯穿了左胸，最开始的麻木已经转变为了剧痛，受伤的肺部让朱雀感到呼吸都成了煎熬，完成一次基本的气体交换就像在被钝刀凌迟，然而很快他就开始庆幸他还能顺利地呼吸了。

 

“喂，朱雀，很疼吗？你振作点。”

 

朱雀觉得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扭曲得厉害，因为这次的伤真的很疼。他知道自己现在靠在鲁路修的身上，但被流失的血液带走的体温就算是对方温暖的怀抱也不能弥补，而对方按压在受伤的肩膀上的双手也阻止不了血液的流失。意识到死亡将近的朱雀却没有感到恐惧，更多的是一种安详，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能够死在自己最珍视的人身边，没有比这更奢侈的了。

 

——不对，鲁路修怎么还在这里？他不能留在这里！

 

沉溺在甜蜜的濒死边缘的朱雀猛地惊醒过来，眼中鲁路修的表情惶恐，耳边充斥着对方呼唤着自己的声音。朱雀张开嘴想要回应些什么，比如现在鲁路修应该做的是扔下他立即离开，但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在发出第一个音节之前便呛得他偏头猛咳。肺部剧烈震颤带来的激痛让朱雀下意识地攒紧了手边鲁路修的披风，但在将积血咳尽前又无法将之停下。

 

“朱雀！”

 

“……快走……咳咳，我这样……够了……”好不容易憋出几个词语，朱雀的声音又被一阵咳嗽所掩盖。

 

鲁路修的回答是一阵几近咆哮的嘶吼，“你给我闭嘴！够了？我不允许你轻易放弃，给我撑下去！”

 

鲁路修的声音听起来生气得很，但看样子似乎快哭出了来了。朱雀痛苦地皱起眉，就算他已经这样做了。果然自己的死亡还是会带来麻烦，朱雀不想因此使得别人悲伤，不过看来这是做不到了。

 

“枢木少佐，请汇报你现在的情况，修奈泽尔殿下已经下令出动搜寻部队。”

 

塞西尔的声音从通讯器中响起，但无法说出话来便连求救也做不到，朱雀放弃地捶下想去按下通话按钮的手，却没想到另一只手夺去了他挂在右耳上的通讯器。

 

——鲁路修，你不能那样做！

 

声音无法从嗓子中喊出，朱雀奋力伸出右手想要阻止对方接下来要做的事，却被轻而易举地甩开了。眼睁睁地开着鲁路修按下通讯器上的按钮，朱雀绝望地摇了摇头但他知道这无济于事。

 

“枢木受了重伤，派救护队到坐标……”

 

鲁路修还是说了，明明这样做他会暴露自己的。朱雀紧蹙着眉头却无力阻止，加诸于胸部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强，他已经渐渐不能呼吸了。对于朱雀而言，能够用这种方法迎来死亡，他已经非常的满足。他甚至期望着自己可以立即死去，这样鲁路修就能扔下他的尸体离开此处，顺便他也可以从这种极度的痛苦中解脱了。唯一让他感到些许遗憾的是，在得之不易的重逢之后，他又得离开鲁路修了。

 

“喂，朱雀，再坚持一会儿，救援马上就来了！”

 

朱雀能听到鲁路修的声音，却已不能思考。流失的血液仿佛将他推入了冰窖，窒息与激痛占领了他大部分的意识后，留在混沌的脑海中只一个念头——鲁路修，离开这里！

 

*

 

——这算什么？朱雀那家伙在开什么玩笑。这边费尽心思地想挽救他的生命，但他却想轻易放弃，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鲁路修在内心咆哮着，他不能原谅朱雀在救完自己之后就心安理得地去死。朱雀那家伙明明知道他对自己而言有多么重要，竟然还要丢下自己安心去死，混蛋，不可原谅。

 

然而盛怒之后余下的是无能为力的恐惧。就算鲁路修将朱雀轻放到地上，用两手加上体重也无法阻止对方的血液从指缝中溜走，从伤口不断淌出的鲜血已经将对方白色的机师服染红了一大片，并在身边的泥土地上蔓延开来，失血过多已经让朱雀的脸苍白起来。鲁路修已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血泊中，妹妹烙下终身的残疾，他害怕看到另一个他所珍视的人在他眼前停下呼吸——他不能想象一个没有朱雀的世界。

 

“朱雀，你是我的骑士，你的生死应该由我来决定，我还不准你死。你答应过我的事还没有完成，你这是要毁约吗？”

 

嘶吼声换来了朱雀无神的眼眸转动了一下，并停留在了鲁路修的脸上。鲁路修可以听见对方喉咙中轻轻地呜咽了几声，又马上偏过头张开嘴咳出了更多血。这是伤到肺的证据，鲁路修不知道在表面的伤口下，朱雀的伤究竟有多重，但从扭曲的面容和急促的呼吸可知对方正受着疼痛和窒息的折磨，不停冒出的冷汗几乎已将他棕色的头发全部打湿。

 

“拜托，朱雀，你不能死，想想如果没有你我会怎么样……”鲁路修觉得眼睛酸胀不已，他几乎开始乞求，却还是强忍住不让自己的恐惧无助现于表面。理智告诉鲁路修，他得在布里塔尼亚的医疗队到来之前离开这里，但身体却无法移动。他不能就这样离开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朱雀，就算他留在这里也不能给予什么帮助，他还是想呆在朱雀身边，就算只是帮他止住一点血也好。

 

“鲁路修……”

 

突然鲁路修觉得自己的披风被拽了拽，朱雀的声音细微到几乎刚出口就要消散在空气中。心头一紧，鲁路修连忙弯下身将耳朵凑到对方嘴边，但是很快朱雀虚弱的话让他已被抛之脑后的怒火再次燃起。

 

“……放我一个……你快走……”

 

“到现在你还是想死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允许的，你这辈子是不可能离开我了！现在，睁开眼睛，看着我！”

 

朱雀即将合起的双眼在大声的呼唤后又微微睁开，已经不留下多少理智，鲁路修此时只剩下用尽一切方法也要让对方活下去的念头，于是在捕捉到对方那翠绿色的双眸时，鲁路修不假思索地启用了那个也许会让对方憎恶的能力。

 

“我，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在这里命令你，活下去！”

 

 *

 

依循Zero发来的救援信号来到了指定的坐标点，驾驶着红莲二式的卡莲为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穿着Zero衣装的鲁路修浑身是血地搂着同样浑身是血的朱雀。

 

——为什么鲁路修穿着Zero的衣服？难道一直以来她敬爱的Zero就是鲁路修吗？他又为什么和朱雀在一起，朱雀不是她们的敌人吗？这是什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啊？

 

卡莲无法解释眼前的景象，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她大吼了一声，打开机舱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那两个人身边。

 

然而接近两人后，带给卡莲的又是另一种震惊。经历过很多同伴伤亡的卡莲在看到朱雀的那一刻就知道如果再不立即就医，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曾经想过刺杀对方，但是真的看到她的同学就快死去的模样，卡莲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反观鲁路修，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朱雀身上。卡莲从没见过那个看起来有些冷漠的男人在除了对他妹妹以外露如此关心的表情。而在两人不远处，还有一具她同伴的尸体，手中握着手枪，像是自杀的一样。

 

卡莲完全糊涂了，她实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无法用她所知的部分来解释这个现场。一把拽起跪在朱雀身旁的为他止血鲁路修，卡莲吼道：“鲁路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下，你就是Zero吗？”

 

鲁路修瞥了卡莲一眼，又将视线放回了躺在地上没有多少生气的朱雀身上，“卡莲吗？先别说这个，朱雀他……”

 

“你这混蛋，给我放清醒点！”激怒之下，卡莲给了鲁路修一巴掌，见对方猛地回过神来，又拎起对方的衣领，“你现在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布里塔尼亚军快来了，我留给你解释的机会，现在先跟我回去。”

 

拾起掉落在地上的Zero面具，卡莲最后瞥了一眼在死亡线上挣扎早已没有意识的朱雀，便将同样六神无主的鲁路修塞进了红莲二式的机舱内。此时的卡莲觉得自己原来构筑的世界已经崩塌了，她得在自己没疯之前让鲁路修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