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朱雀生贺加更~

Date 45

“法老王希望用这个奴隶换你手上的那个。”

简单的交接之后，握住拴着朱雀的绳索的手便换了主人。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同这个时代奴隶们性命的分量一样。朱雀知道自己不应该愤怒，可是胸口沉甸甸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与早前他所维护的奴隶擦身而过时，朱雀可以看见对方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的惊讶和“这样的好运居然落到了我身上”的欣喜与不可置信。

是他太过于天真了，或者说鲁路修的温柔让他沉浸在其中忘记了周遭正有人承受着不幸。

“愚蠢的奴隶。”

好像又回到了刚刚流落到这个异时空的时候，朱雀无视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轻蔑目光，在绳索粗鲁的牵引下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真是少见的相貌，你以为凭借这点就可以得到法老王无限的恩宠吗？”贵族嘴角的笑容透出着幸灾乐祸之意，“这就是你触怒了法老王的的下场。”

朱雀没有出声，只在听见贵族的后半句话时微不可见地顿了一顿。鲁路修生气了吗？回忆起临走前法老王的模样，应该是被他激怒了吧。朱雀并不后悔自己的这个做法，唯有辜负了鲁路修的好意这点令他难免愧疚。他知道自己在法老王的眼里也许显得有些不识好歹，明明获得了其他奴隶无法想象的特权，甚至不只一次得到了摆脱奴隶身份的机会，却像个傻瓜一样抛却了这一切，最后还为了一个改变不了任何现状的愚蠢理由把自己的性命连同鲁路修的好意一起扔进了水池。

他只是不懂得该怎么向鲁路修解释。

“来人，这个奴隶需要些惩罚。”贵族的眼神冰冷了下来，“把他绑到后院的空地上。”

周遭的声音听在朱雀的耳中仿佛隔着一层水墙，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

对于身为布里塔尼亚人的鲁路修来说，也许很难理解亲眼见到奴隶制社会对来自于数千年后自由国度的朱雀是多么大的冲击。无关乎文化和种族，只是人性中的残酷与人权二字之间的激烈冲突。也许接受鲁路修最初的提议是最明智的选择，置身事外地旁观这一切，然后抓住能够回去的最快机会（如果有的话）回到自己的时空……

然而隐隐的，朱雀有一种感觉，如果接受了鲁路修的建议，如果接受了建立在奴役他人换来的特权，他也将不再是他了。所以朱雀在鲁路修打量傻子的视线下说出了拒绝的答案，在法老王“虽然你那么傻，但我还是容忍了你”的叹息中一次一次做出尝试。

被侍从捆在了孤零零立在空地的刑架上，看着早已让黑褐的污渍浸透的木桩，朱雀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

——你一个奴隶要怎么改变这一切？！鲁路修被朱雀的固执气急了时的质问仿佛回响在耳边，朱雀几乎忍不住要在这最不适宜的时刻露出一丝微笑。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如果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做不到？看着贵族带着残酷的快意向行刑者下达指示，朱雀还是没有抑制住在嘴角扬起一个自嘲弧度。

皮鞭如同带着利牙的毒蛇，一口一口剜去朱雀背上的血肉，留下的道道钻心的剧痛。汗水夹杂着血水顺着身躯点点滴落在扬起沙尘的土地上，叠加的伤口让朱雀感到自己仿佛在被野兽撕扯，很快便将被残忍地啃噬一尽。

然而朱雀发现自己的答案还是和回答鲁路修时的相同。也许靠着他的个人之力，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一定改变不了什么。但如果什么都不去做的话，那就一定什么也无法改变。看，他不已经救了一个人了吗？

再次泼下的冷水已经唤不回朱雀的意识，随着甜蜜的黑暗逐渐将他笼罩，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早该清醒的蠢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