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YOU CAN REDO-4

皇历2017年6月13日

成田连山之役让鲁路修认识到了自己的无力，就算能够策划出一个左右战场的战略，他也无法预料到世事的发展。在战场上他与朱雀相遇，再次兵刃相向，原本积聚了一肚子的怒火，却因为C.C.的插手一切都变了。

鲁路修不小心知道了两个人隐藏在心中的秘密，C.C.的，还有朱雀的。

C.C.的事在鲁路修将她救走后便有了一个了结，鲁路修终于可以放下一切戒心真正将C.C.作为自己的同伴带进黑色骑士团，然而剩下的朱雀……

日本前首相枢木玄武的真正死因，日本投降的真相，事实与官方报道天差地别，但比起朱雀这些都不重要。鲁路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七年后重逢之时，朱雀的性格会有了这么大的改变，也一并能解释对方所选择的道路以及对人命的异样执着。

亲手弑父换得的是日本的提早投降，鲁路修不想去评价这一做法，取代这占据了他大脑的是当年只有十岁的朱雀。记忆片段中的嘶声呼喊，随后兰斯洛特的暴走，每一项都让鲁路修不由地担忧朱雀的现状。然而一旦脱离了战场，他又变回了阿修弗德学院一名普通的学生，没有立场再投身回战场之中。

成田连山的战役已经过去了几天，朱雀却依然没有在学校中出现。约见京都六家的事，成功让鲁路修转移了部分注意力，然而在成功面见到桐原泰三时，朱雀的事又无可抗拒地浮上心头。面对那个应该知道枢木前首相死亡真相的人，鲁路修纠结后还是没有借机询问当时的情况，因为从朱雀当时的反应来看，似乎已经没什么确认的需要了。

而最终他们却在一个最糟糕的场合再遇了——夏莉父亲的葬礼。 

与学生会的同学一起，鲁路修远远地望着葬礼的进行。夏莉身着一身丧服立在冰冷的大理石墓碑前，与母亲相拥在一起，周围充斥着的是悲痛的抽泣。墓中之人，夏莉的父亲，在前往成田连山出差时被卷进了泥石流，不幸罹难。

鲁路修将脸埋于双手之中，但就算不看眼前的场景，心脏还是被失去亲人悲恸的哭泣声撕裂。“正义的伙伴黑色骑士团为什么要杀了她温柔的父亲”，夏莉一声声的质问学生会的其他成员的安慰，卡莲的道歉，无一不拷问着鲁路修的内心，而身后朱雀投来的冰冷的目光更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鲁路修不可否认，他动摇了。 

葬礼结束后，鲁路修飞也似地逃回了位于学生会馆的家中，娜娜莉和咲世子都出去了，屋中只剩下C.C.事不关己地吃着披萨。

颓唐地坐在床上，鲁路修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不久前他还未为胜柯内莉亚军一筹而得意，然而此时涌上心头只有无尽的内疚与恐惧，执行计划时的自信满满，此刻却如同无声的嘲讽充斥在耳内。

这就是“牺牲所爱之人的觉悟”吗？那个朱雀的话再次回响在脑海中，本以为在杀了克洛维斯的时候他已经不会迷茫，但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换来战争的胜利却比鲁路修想象的更为苦痛，闭上眼，未来那个朱雀缺少生气的眼睛再次在脑中闪回，难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吗？接下来还会有更多身边的人受到伤害，甚至死亡吗？娜娜莉……

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鲁路修不允许自己回头。

突然房门毫无预警地被打开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鲁路修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朱雀没有笑容的脸。

朱雀快速地瞥了眼坐在一边吃披萨的C.C.微微皱了皱眉，却很快像什么都没看见半转向鲁路修，“我现在可以找你聊一聊吗？”

“啊……”站起身，微微颔首。说是害怕也好内疚也好，鲁路修觉得自己的身体抗拒着与朱雀的独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无法避开朱雀了，“我们到隔壁的空房间去吧。”

朱雀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了房间。

*

“鲁路修！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衣领被拽起，鲁路修被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上，眼前朱雀一直以来抑制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出来，“把平民卷入战争，这就是黑色骑士团的正义吗？因为你的计策死去的人们怎么办？夏莉的父亲呢？鲁路修，回答我！”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使劲挣脱开朱雀的牵制，鲁路修的眼神冷淡下来。早就知道朱雀的来意，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面对这样的朱雀，鲁路修莫名的不愿服输。朱雀什么都不明白，他不明白成大事的途中所必要的牺牲，也不明白背负这些牺牲是多么的让人喘不过气。

“鲁路修！你看到夏莉哭泣的样子就没有任何触动吗？”朱雀皱起眉气势汹汹的模样终于和幼时争强好胜的表情重叠了，“夏莉一直很喜欢你啊！”

为什么朱雀总喜欢把自己的思考强加于别人，却无视别人的想法，用正义凛然去鄙夷他人的“卑劣手段”，好像自己从未沾染血腥一样。莫名的抗拒心让鲁路修咽回了所有忏悔，抬起头针锋相对“我说过了战争总会造成伤亡的，虽然我也很同情夏莉的遭遇，但是这是不可避免的牺牲。”

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却还是说出了口。

“鲁路修……你！”朱雀动摇地后退了几步，“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

“是又怎么样？”鲁路修偏过头不看朱雀的眼睛，明明不是这样的，但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鲁路修，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认真的吗？”

鲁路修沉默没有作声，视线仍旧躲开着朱雀，仿佛只要对上对方的目光，他便会像太阳下的吸血鬼一样，被炙热的阳光燃至灰烬。

“你也没意向放弃Zero的身份和黑色骑士团对吗？”

“啊，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朱雀狠狠地咬下嘴唇，几乎就要将皮肤撕裂，眯起的双眼就像受伤的动物，危险又具攻击性，“鲁路修，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我只能很抱歉地毁约了。”

眼看朱雀转过身向门外走去，鲁路修这才心中一紧，出声叫住，“等等，朱雀，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向上级通报Zero的真实身份，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下去了。”转过头，朱雀的眼神有些冰冷，一瞬间让鲁路修将其与未来的他重合了，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让他把Zero的秘密泄露出去，也不能让朱雀变成那样。

“朱雀，你给我回来，如果你敢走出这扇门，我就用Geass消除你的记忆。”明明有更好的劝说方法，为什么要用这种最差劲的呢？说出的话如覆水难收，鲁路修在心中暗骂着自己，但脑中的真实却总是如鲠在喉。

“鲁路修，你做不到的。”

话音刚落，鲁路修只觉得眼前的朱雀仿佛消失了又瞬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在还未做出反应之前，鲁路修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被向后一扭，关节被拉扯造成的疼痛还未来得及传至大脑，整个身躯便被朱雀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努力扭过头，鲁路修却发现朱雀已将视线移向了他处。不接触对方的视线，Geass便一无是处，而事实上鲁路修从没真的想过强加一个Geass在朱雀身上。 

“朱雀，放开我！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会松手的。”朱雀强硬地答道，“我今天一定要从你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黑色骑士团的，你真要阻止就在这里杀了我吧！”鲁路修的倔强也绝不输给朱雀，从七年前开始就是这样。

“鲁路修！”

一声怒吼之后，朱雀的突然没有再躲避鲁路修的视线，而鲁路修这才发现对方的眼中泛着泪光。

朱雀声音也随之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为朋友的固执己见感到痛心，“你真的要为你的目的牺牲这么多人吗？还要用Geass这种能力扭曲他人的意志，为所欲为地操控他人吗？”

然而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无法控制自己已到嘴边的话，鲁路修狠狠地回瞪着朱雀，“别说得你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错过一样，你从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不也一直把你的意志强加在我的头上吗？Geass扭曲他人的意志，你自己不也杀了你的父亲，把日本投降这个结果强加在所有日本人头上吗？”

话刚出口鲁路修便后悔了。

朱雀按着鲁路修的手放松了，摇摇晃晃向后颓唐地跪坐下去，就像断线的木偶没有了动作，任凭挣扎着爬起后的鲁路修摇晃着他的肩膀也没有反应。

“朱雀，抱歉……” 

“鲁路修，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喃喃地说出这句话，朱雀碧绿的眼睛失了神，不知此时映在对方的眼中的是鲁路修的脸，还是他刺杀自己父亲的那一幕。

鲁路修冲出了空房，飞奔回了自己的卧室。明明不想这么说的，为什么就这样说出口了呢？就这样又伤害了自己重要的人，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想毁掉布里塔尼亚，创造一个让娜娜莉幸福生活的世界有什么错？

把自己关在房中，无止尽的自问自答只是让鲁路修越发陷入混乱，直到未来的朱雀留下的话从心底窜起，“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YOU CAN REDO-5

独自一人跪坐在无人的房间中，朱雀不住地颤抖。为了保护鲁路修和娜娜莉，他不得不那样做，他不能眼看父亲将他们俩作为交易的筹码，所以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作为首相的父亲的突然死亡，让战争得以提早结束，更多生命得以保全，那样就好了。

然而弑父是他犯下的罪，就算口口声声说着那时别无他法，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罪孽必须偿还，就算当时年幼的朱雀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决定再也不为自己使用力量，为自己定下了严格的准则，时刻提醒自己不能逾越那一条线。因为自己冲动的举动，日本沦为了布里塔尼亚的殖民地，那么他就有责任让被奴役的日本人再次恢复自由。但朱雀又不能让父亲的牺牲换来的和平白费，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从内部改变布里塔尼亚的道路。

这条路比朱雀想象的更加痛苦艰辛且孤独无助，但是每每想到与鲁路修和娜娜莉一起度过的那个夏天，他就觉得可以支撑过来，因为如果是鲁路修也一定会赞成自己的做法。

所以在与鲁路修再会之时，朱雀无法形容自己的欣喜。而在知道鲁路修就是Zero，并且目睹了成田连山战役的惨状后，与之成正比的痛苦如利刃般撕裂着他的心。

从内部改变布里塔尼亚，让它成为一个可以让所有人都安居乐业的国家，这是朱雀的目标。与其以暴制暴用牺牲作为代价让日本独立，用和平的方式为日本人取得平等的权利不是更好吗？就算被说成作为赎罪的自我满足也好，天真的一意孤行也罢，朱雀并没有放弃回头的打算，因为在七年前他便已经决定了他今后的路。

被泥石流活埋的尸体被接连挖出，既有军人也又有平民，当意识到每一具尸体都意味着一个没能被拯救的生命，朱雀就觉得一阵窒息般的苦闷。而这些压抑着的感情在他目击到来认领尸体的夏莉时爆发了。

鲁路修你真的就这样轻贱人命吗？操纵着兰斯洛特支援人命救助工作时，朱雀一遍又一遍地如此质问道。

鲁路修毫无悔意的回答让朱雀一时失去了理智。待将被愤怒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朱雀再次自问他最重要的挚友真的变成了冷血无情之人了吗？回忆起那时鲁路修移开的视线，朱雀不禁在黑暗中喃喃了句“那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朱雀忆起鲁路修从小就是这样。两人吵架的时候，鲁路修就算知道理亏也要死鸭子嘴硬，最后自暴自弃地把自己说成最大的恶人，再用一种“这样你满意了？”的眼神斜瞟过来，结果就是挨他的一顿揍。这样的做法真是笨得要命，与聪明的鲁路修一点都不符，不过每次都能上当的那一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鲁路修还是从前那个善良的鲁路修，这一点应该没有变才对，虽然性格较七年前那个礼仪端正，举止优雅的小皇子粗暴了不少，但是那还是鲁路修，朱雀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对方。刚转学来阿修弗德学院被人欺负的时候，是鲁路修伸出手帮助了自己，冒着皇子的身份可能会暴露的危险，公开承认了两人的朋友关系。虽然说那点欺负对朱雀而言算不上什么，但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向自己伸出的援手，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温暖与支持。

那样的鲁路修不会是一个看到夏莉的悲恸毫无感触的人，是自己把他逼得太紧，以至于他那老毛病又犯了吧？如此想来，朱雀觉得心中的怒火消去了一大半，虽然他还是不能认同鲁路修作为Zero的理念，但光是知道鲁路修并没有改变便朱雀觉得轻松了不少。

忍住了想就这样再去找鲁路修谈一次的冲动，朱雀决定为对方留下冷静思考的空间，并继续保守Zero的秘密。

*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从七年前那句“我要毁了布里塔尼亚”后，鲁路修第一次重新审视起了自己目标。

摧毁布里塔尼亚，创造一个可以让娜娜莉幸福生活的世界，鲁路修不觉得这个想法有任何错误。没有毁灭就没有新生，只有摧毁了腐朽的旧物，才能建立美好的未来，鲁路修对此没有疑虑，但是为什么朱雀就是不理解呢？

自从两人互相知道了对方的隐藏身份，他们就没有停止过争吵，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刚才更是剑拔弩张。鲁路修将手指插入黑发间握紧拳头，头皮微微地刺痛让他更为清醒。刚才自己对朱雀说了很过分的话，明明知道那件事对于朱雀是多大的打击，但怒上心头竟还是这样说出了口。

鲁路修不禁想将自己无法传达真意怪罪于朱雀冒冒失失的质问，却完全没有考虑他人的此时的心境。从小到大朱雀就与察言观色无缘，就算现在变得不那么自我主义也不见有所好转。但一切的推脱都无法改变他伤害了朱雀的事实。

他们之间真的没有携手合作的可能性了吗？不，不对，鲁路修摇了摇头，如果从那两名穿越者来看，无论未来对他们来说多么的痛苦悔恨，他和朱雀最终应该还是站在同一边，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朱雀来帮助自己的。

鲁路修站起身走向浴室，冷水澡可以帮他清醒一下混乱的头脑。在接触到从花洒喷涌而出的冷水时，鲁路修猛地打了个寒颤。思考，现在他应该思考什么呢？怎么把朱雀劝诱过来？自己的目的还缺了什么？还是自己的觉悟？任凭冷水喷洒在头上，鲁路修开始慢慢回想起那个晚上朱雀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如果这真的是建言，那么只要从这上面突破，是不是就可以解决现在尴尬的境地？

本以为自己已有了背负人命的觉悟，但是当看到夏莉哭泣的身影，鲁路修发现自己的觉悟的确还远远不够。他曾经觉得在战场上所造成的牺牲都是必需的，这就是轻贱生命？或许就像朱雀呵斥自己的一样，他的确太傲慢了。但是战争总会造成牺牲，这是无法避免的，鲁路修从没有意向放弃黑色骑士团和Zero的身份，因此朱雀对于武装反抗的反感，造成了他们之间无法和解。

就没有什么可以两全其美，或者互相妥协的方法吗？鲁路修下意识地咬下嘴唇，朱雀他想要从内部改变布里塔尼亚，真是痴心妄想，这种天真的想法怎么可能实现。他只是一个名誉布里塔尼亚人，在那些布里塔尼亚贵族的眼中和Eleven没有任何区别，就算他现在是兰斯洛特的驾驶员，那他的仕途也基本到头了。作为一个Numbers的驾驶员，无论他有怎样的实力，到头来也是被拿去当诱饵和炮灰。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朱雀也需要足够长的寿命，让他可以爬到足以影响到布里塔尼亚国策的地位。

细思得以动摇现在布里塔尼亚对日本的殖民政策的可能性，鲁路修只想到两种可能。一是成为圆桌骑士中的Knight of One，得到皇帝受封的一块殖民地的统治权，在间接统治下让日本人得到如同独立主权国国民的待遇；二是是成为布里塔尼亚的皇帝，从根本上改变布里塔尼亚的国策，解放殖民地。然而前者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无论Eleven能位列圆桌骑士的可能性有多少，等到Knight of One死后，区域统治权还是会交予他人，最终；而后者对于朱雀而言便是没有丝毫的可能性了。

突然，鲁路修想到了什么，就好像在一捆杂乱的毛线团中终于找到了线头，沿着它接下来的线结便能由此解开。

鲁路修拧上水龙头，止住了“哗哗”流个不停的冷水。那个从未来来的朱雀曾经问过，自己摧毁布里塔尼亚之后想干什么对吗？鲁路修终于得到了答案，但如果是这样的答案，现在的朱雀会接受吗？不，一定要让他接受，为了这个目的，鲁路修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将他的计划列得更详细些。

然后，还得向朱雀道歉才行。

 

 

 

YOU CAN REDO-6

皇历2017年6月14日

因为军务的关系，朱雀上学又一次迟到了。推开教室门时讲师和同学只是习以为常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继续上课，只有鲁路修的投来的目光迟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一边轻手轻脚地从教室后方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朱雀也忍不住抬起眼往鲁路修那边瞥去，在两人视线交会的一刹那，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错开了视线。

尴尬的气氛让朱雀叹了口气拉开座椅坐下，一边从书包中拿出课本，一边忍不住又朝前面鲁路修的方向张望去，这一次他没有感受从对方那边的回应。朱雀收回视线到课本上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无论昨天分开后鲁路修是如何想的，他们之间的事早晚都得有个了结。

*

下课铃声响起，朱雀刚合上课本抬起头，便捕捉到了向自己这边走来的鲁路修的身影。

站定在课桌的另一边，环视四周确认完周围同学的动作后，鲁路修紫色的眼睛又转回了朱雀这边。但朱雀清楚地感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周围飘移着，却从来没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鲁路修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朱雀睁大眼睛，将鲁路修的一举一动牢牢地看在眼里，等待着对方下一步的行动。

“那个，朱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鲁路修的目光仍落在朱雀的课桌上，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口，“昨天的事，抱歉……我不该说那种话的……那不能怪你……”

“谢谢你，鲁路修，其实你说的没有错……”没想到鲁路修会先跑来道歉，这让朱雀有些意外，记得小时候两人吵架后，若不是有娜娜莉做和事老，先提出和解的一定是自己，不过鲁路修道歉时扭捏的模样倒是一点都没有变，想到这里，朱雀的嘴角不禁挂起一抹微笑，“该说抱歉的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明明知道鲁路修不是那种人……”

听闻回答，鲁路修的视线一下子聚焦到了朱雀的脸上，又是安心又是惊喜，“朱雀，你今天放学后有空吗？”

“嗯，今天军队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朱雀点了点头。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放学后你能去昨天的那间空屋等我吗？”

“我知道了，正好我也想再跟你聊聊。”

*

在约定的时间，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昏暗的房间中朱雀找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鲁路修。

“你来啦。”鲁路修招呼道。

朱雀朝鲁路修走近几步，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道：“鲁路修，我想过了，我暂时不会把你的身份告诉别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放弃Zero的身份还有黑色骑士团。”

半倚着墙的鲁路修站直身体，同样向着朱雀跨出一步，“很抱歉，我也说了很多遍了，这点我做不到。”

低下头，鲁路修的回答让朱雀心底的失望之情油然而生。就算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妥协，但每当想起鲁路修便是Zero的事实，心口的酸涩便无法抑制。

“鲁路修，与其毁了布里塔尼亚，从内部改变它不是更好吗？”

“啊，我突然也开始这么想了。” 

猛地抬起头，与预料截然不同的发言让朱雀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鲁路修紫色的双眸，朱雀努力解读者从对方出传递而来的视线的意义，再次开口确认，“鲁路修，你刚才不还在说不放弃黑色骑士团吗？”

“没错，我是没有放弃黑色骑士团的打算，但这与我刚才的话并不冲突。”毫不避讳朱雀投射而来质问的目光，鲁路修的嘴角挑起了他胸有陈竹时才会有的微笑，“这就是我今天约你到此的原因。朱雀，我决定了，我要成为布里塔尼亚的皇帝。”

“成为皇帝？鲁路修你……”难以置信以至脱口而出，但朱雀又及时将话收住，鲁路修镇定低沉的声音与他平时调侃时的语调截然不同，清澈透明的紫眸中没有半点闪烁的神色，他是认真的。

“就像你说的从内部改变，但仅仅是可以争取到日本相对独立还远远不够，如果真要改变的话，那就从根本开始，我要毁了现在这个腐朽的布里塔尼亚，创造一个全新的国家。”鲁路修停顿了一下，语调开始微微地上扬，“因此，由我来做皇帝不是再好不过了吗？虽然在内部已经被削去了继承权，但名义上我还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第17皇位继承人，上位后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进行改革，解放所有的殖民地，削去贵族们的爵位也不是不可能，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得不说鲁路修的演说能力是一流的，短短几句话就将朱雀吸引，“话是没错，但这与Zero和黑色骑士团有什么关系？”

“成为皇帝就意味着要清楚路上所有的障碍，包括现任的布里塔尼亚第98代皇帝，我的父亲，以及我的兄弟姐妹，其他的皇位继承人。所以无论是支持者还是军事力量都是必须的，我要从黑色骑士团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为了以后我上位而做准备。”

“鲁路修，你是想篡位吗？”朱雀的眼神又冰冷下来。

鲁路修却毫不避讳，“是又怎么样？朱雀，你不会希望现在这个侵略了日本的皇帝一直牢牢地占据这皇位吧？在他的统治下日本永远不会有真正独立的一天。”

“可是政变意味着很多人命的牺牲。”

“为了争夺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之间的战争也一样会很惨烈，而且我有Geass，我可以弄得到真正的遗诏。”

“利用那种扭曲人心的力量，这算不上‘真正的’。”

“但这是可以将牺牲减到最小的方法，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要达到目的总会有付出。朱雀，你还没天真到以为没有一点牺牲就能达到你所想要的结果吧？”

“可是你利用日本的抵抗力量，还是会引发更多的战争。”

一来一去的质问与回答让朱雀的疑虑慢慢化消，“你错了，没有Zero和黑色骑士团，日本的抵抗势力也不会消失，不如由我来统和，将他们引导至一个正确的方向。而且这不是利用而是合作，他们帮助我登上皇位，作为交换我会解放所有的殖民地。”

“你是想弑父吗？”从喉头挤出这句话，朱雀内心最不愿承认的部分。

“我做好觉悟了，这不是复仇，而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这是值得的。朱雀，你当年难道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朱雀动摇了，鲁路修的回答几乎无懈可击，他无法再找出破绽。

或许解读出了朱雀动摇，鲁路修将恳切地眼神投向对方，“所以为了我的目标，朱雀，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要我做什么？”连朱雀也未意识到，他已经对鲁路修的计划产生了兴趣。

“我希望你可以在布里塔尼亚军队内部做我的内应，为了登上皇位我需要一个在内部可以获取情报，接近皇帝的人。朱雀，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我会用黑色骑士团为你积攒军功，帮你往上爬，这也是你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不是吗？”

“可是，用这种卑劣的里应外合的手段……”

“这是付出最少牺牲达成目的的最好方法，知道双方的布局，我就可以制定出将人员伤亡降到最低的计划。成田连山的战役是我太天真了，不够周全的计划使夏莉的父亲卷进灾难，让夏莉有了这样痛苦的记忆，因此我想做出弥补。还是说你要为了自己的自尊心，放弃这条最佳方案吗？朱雀，我们两个联手的话就无所不能，所以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你一定要帮我！”

其实早在半途，朱雀几乎已经决定了自己的答案。为了更多人的幸福，自己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上什么呢？没错，自己与鲁路修的目标原本就是相同的，既然鲁路修能够为了自己做出改变，自己也该做出相应的表示。

昏暗的空屋中一时的沉静意味着一来一往的辩论也已告了个段落。而这场说服与被说服之争的最终结果也显而易见，现在所需要的只是坐下决意的时间。

待朱雀抬起头凝视鲁路修之时，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迷惘，“鲁路修，我答应你的要求。”

一丝欣喜无法掩饰地浮现在鲁路修强装笃定的表情中，“朱雀，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

“但是，答应帮助你之前，我也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