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Twenty-Six

 

2018年8月29日

 

又一枚F.L.E.I.J.A.发射时，地板微微地晃动着。鲁路修一开始还在数着发了几枚了，但是和基诺在达摩克里斯的走廊上奔波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既然他看不见武器造成的损伤，这些讯息都是无用的，前者是现在更紧要的事。计算F.L.E.I.J.A.的数量，只能告诉他修奈泽尔有多少武器，现在他就算知道了也毫无办法。他现在的能做的只有找到发射F.L.E.I.J.A.的地方，然后阻止他们。如果他让黑色骑士团再次溜走的话，就算获得胜利也变得毫无价值了。

 

基诺示意让他沿着走廊前进时鲁路修抬起头。金发的骑士正在前面检查房间，而鲁路修则在后面走得慢很多。他觉得自己是在基诺背后照应着他，这个角色定位让他心下有些不安。他更习惯于领军，而不是跟在某人身后。

 

他走到骑士那儿，站在他身边注视着走廊深处。他们至今没有在达摩克里斯上碰见任何人。鲁路修相信发射的第一发F.L.E.I.J.A.是为了震慑住他，或者是逼他回战场上去。但是他已经很接近他的目标了，不会就这么停手的。

 

他握紧了手里的枪，回头看向基诺。“我们已经走了多远了？”

 

 “走了几个楼层了，我不怎么想把剩下的楼层都爬了。”基诺眯起眼睛。“照理说我们应该现在已经该碰到点什么人了。”

 

 “或者他把所有的军力都集中在了控制室附近。”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一直都没找到控制室。”基诺轻笑起来，重重地靠到了墙上。“我们不应该躲开守卫，应该去找他们才对。”

 

鲁路修只是看着他，小心地观察着基诺的脸色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让他惊愕的是，基诺是认真的。他知道他们总归会和守卫面对面，但是这对他们没有好处，现在他想不出什么他们能用的计谋。他得等看见冲突发生的地点之后才能想法子。但是他们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两枚F.L.E.I.J.A.发射之间的间隔只有10分钟，而他们已经在这里呆站了5分钟了。

 

他恼怒出声，继续望向走廊深处，迅速下了个决定。基诺是对的，他们得到处逛到找到守卫为止，然后靠出其不意冲破防线。鲁路修相信自己能想出什么办法，让他们全身而退的，但是这全取决于他们的速度够不够快。马上下一枚F.L.E.I.J.A.就要被发射了，他不想因为修奈泽尔在军力上压过了自己，而让自己被困在达摩克里斯无处可逃。

 

 “好吧。我们去——”

 

 “鲁路修。”

 

朱雀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听见朱雀的消息，但是这是个惊喜。“已经解决那架Knightmare了？”

 

 “大部分解决了。”

 

鲁路修没去管他的用词，示意基诺先走。“外面情况怎么样？”

 

 “很糟。如果修奈泽尔只是在瞄准我们军队的话情况会更糟，但是他也想除掉黑色骑士团。”

 

所以修奈泽尔也想同时清场。鲁路修也很想让修奈泽尔用光他的弹头，摆脱掉黑色骑士团，但是那会毁了日本的未来的。所以这个计划他没法用。

 

鲁路修叹了口气。“朱雀，你知不知道达摩克里斯的情报？”那头的静默已经足够证明他知道什么了。鲁路修可以让朱雀继续保持沉默，或者他可以强制朱雀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而他没时间消耗在前者上了。“把你能告诉我的全说出来。”

 

 “你需要知道什么？”

 

 “控制室，或者类似的东西。”看到基诺让自己退后，鲁路修缩到墙边，金发骑士再次上前查看状况了。“可以用来控制整个要塞的地方。”

 

 “等等，我在努力回忆。”

 

回忆？鲁路修蹙起眉，等着基诺前进的信号。为什么朱雀要去回忆一座他只看见过外观的要塞？他打了个寒颤，握紧了自己的枪。

 

他答应过朱雀，他不用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鲁路修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这个事实了。他想要证明给朱雀看，他信任他超过任何人，而这就是他能想到的办法。信任朱雀一回事，但是要对发生的这一切熟视无睹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鲁路修以为朱雀对他的这个态度是满怀感激的。

 

但是如果朱雀在回忆达摩克里斯的信息，这就暗示说他之前进入过要塞。朱雀可能之前确认没人之后，推迟了回来报告的时间，但是他得自己一个人搜索上面几层。另一个结论就是朱雀是站在他们那边的，修奈泽尔那边的，而且他一直都是那边的间谍。朱雀可能一直以来都在偷偷的给那边传递消息，并且接到那头的指示，但是鲁路修甚至都没想过要派人去监视朱雀；他一直都忙着满足自己的私欲，并且享受着和朱雀共度的时光。只有傻瓜才会以为感情能让他们免受伤害。罗利爱着尤菲米亚，但是他还是杀了她。

 

 “好吧，我想起来了。控制室在底层。”

 

 “什么？”

 

 “相信我就好了，鲁路修，就在那儿。”

 

 “我想要相信你的。”

 

 “想？鲁路修，现在真的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

 

基诺回来了，他走回靠在墙上的鲁路修身边。鲁路修皱起眉头，思忖了下他手头的选项。“不是。”

 

 “听你的口气，但是这事并没有完。”

 

 “你说了你在回忆。”

 

 “你说了你不需要我的解释的。我已经把我能宣誓的东西全都说了一遍了。”

 

鲁路修转过头去看基诺，注意到骑士看上去有点不耐烦了。“这事我们之后再谈。”

 

他听见朱雀吸了口气。“不。这是我唯一一次向你要求什么，鲁路修。别去管它了，相信我就好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还会继续尽我所能保护你，但是我没法告诉你这件事。”

 

 “你曾经说过你可以告诉我的。”

 

 “那个已经作废了。”

 

鲁路修摇了摇头，强忍住自己想把通讯器扔到墙上的冲动。“你给我下来。”

 

 “遵命，陛下。”

 

这个正式的称呼让他瑟缩了一下，他拿下通讯器握在手里。把通信器摘下来的话，他就不必去听朱雀说话了，不必去怀疑朱雀了。但是他的指挥官们，前期是他们还有人活着，也没办法联系到他了。

 

鲁路修衡量着手里的通讯器，不去看基诺。“我们错过了。朱雀说控制室在底层。”

 

 “那我们就下去。”基诺耸耸肩，开始往来时的路走回去。“朱雀会和我们在那里碰头吗？”

 

他瞪着基诺，粗暴地把通讯器塞回了耳朵里，大步穿过走廊。他听见基诺在他身后喊他，但是他没去理会他。如果有守卫出现，他有足够的时间保护自己。而且，基诺也在这儿保护他，基诺的忠诚已经经过考验了。

 

不过说回来，朱雀也是如此。鲁路修放慢脚步，暗骂一句。身为守卫和骑士，朱雀的工作记录毫无瑕疵。而且鲁路修一直都知道朱雀身在何处。就算他知道朱雀不可能这么做，他也可以登陆A.S.E.E.C.机库的电脑去看朱雀有没有在那儿联系别人。但是他想不出朱雀还有别的什么可能能知道战场计划和达摩克里斯的构造，这让他无比恼怒。他现在在怀疑自己的骑士，因为他说老实话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鲁路修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向基诺，摇头回应骑士脸上关心的表情。“别在意。”

 

 “遵命，陛下。”

 

他们沉默地按原路穿过走廊，路过了他们抛下蜃气楼和崔斯坦的楼层，下到了下面一层。鲁路修发现自己靠着墙屏住呼吸，任何声音都让他心惊胆战。他原来持有的能在守卫发现他们之前发现守卫的自信动摇了，走廊是弯曲的，墙壁遮住了一部分的走廊。

 

鲁路修咽了口口水，正打算建议他们再次和之前一样先搜查再前进，他听见了前面传来了一声闷哼。在他下命令之前，基诺已经走上前去勘察了。鲁路修小心地跟在后面，保持自己和基诺一定距离，回过头注意着身后的走廊。

 

基诺伸出手臂让他停了下来，微微侧过身去看那里有什么。他瞪大眼睛看见有两个人躺在地上，朱雀正蹲在其中一人的身边。朱雀回头看到了他们，松了口气站起来。等他看见鲁路修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在朱雀朝他行礼时，鲁路修打了个颤，很想让朱雀站起来。但是他没阻止朱雀，他想要再多对他生气一会儿。“只有这两个人吗？”

 

 “就我看到的来说就他们俩。”朱雀听上去有点气喘吁吁，骑士环顾了下四周。“但是我是从那头来的。”他站起身，指了指走廊一头。“控制室应该在那里。”

 

鲁路修点点头，示意基诺先走。当朱雀跟在他身后时，他忍不住在脸上露出微笑。朱雀靠近他时，鲁路修打了个激灵。“你的计划是什么？”

 

 “目标是修奈泽尔。那他当人质的话，他们会停手的。”

 

 “等我们夺取了达摩克里斯的控制权之后呢？”

 

 “我们朝黑色骑士团发射一枚F.L.E.I.J.A，下令让军队入驻。”鲁路修回头看了眼朱雀。“我们会抓住他们的首领的，这足以瓦解他们的战力。”

 

他看见朱雀瑟缩了一下，想要质问他为什么。但是他被基诺挥手的动作分散了注意力，基诺正指着那几扇们。鲁路修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手里的枪。

 

两个骑士互相飞快地点了点头，然后朱雀和基诺就向前走去。他感觉到朱雀轻轻地把他推到墙边，然后他们俩打开了房门，基诺不得不诉诸武力，用枪柄猛砸控制面板。在自动锁锁上之前，门滑开了几英寸，朱雀及时伸出手把门推开，与此同时警报声也贯彻云霄。

 

鲁路修可以听见控制室里的人惶惶不安的声音，他在朱雀和基诺跨进房间后离开了墙边。他挤进门里，本来以为门会在他身后关上。但是那个机械发出了一阵嗡嗡声后没电了，门就保持着半开的样子。鲁路修对此露出微笑，把注意力转回到房间里。

 

里面一片混乱。

 

基诺直直走向控制室前部，人们都分散在远处的角落里想躲开金发的骑士。朱雀则把修奈泽尔逼到了墙角。有几个围着皇子的人想要保护他，但是已经放下了自己的武器。鲁路修微笑着走向朱雀。

 

他看见修奈泽尔发现自己时眯起了眼睛。“鲁路修。”

 

 “修奈泽尔，真是个惊喜。我以为你在EU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确在。”

 

 “而事实上你却在这里，帮助柯内莉亚解决她的小……麻烦。”

 

修奈泽尔轻笑起来。“我可不会把你叫做麻烦，鲁路修。”

 

鲁路修露出笑容，用枪指着因为修奈泽尔而缩手缩脚的那些人。“跪到地上，向你们的皇帝行礼。”

 

那些人手忙脚乱地服从命令，鲁路修已经把视线转移到控制达摩克里斯的那群人那儿了。他们不会被基诺吓住太久，但是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威慑住他们。“回去控制要塞，不然我的骑士会杀了你们的首领。”

 

出乎他意料的事，只有几个人回去了。剩下的人回瞪着他。鲁路修大笑着侧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几个不听从他命令的人。考虑到他们骇得活着出去，他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子弹。他的计划得做下调整了。

 

 “基诺，联络将领们。告诉他们派遣Knightmare进来。降下达摩克里斯的防护罩。记住，这是道命令！”

 

操纵达摩克里斯的人吓了一跳，匆忙照做。鲁路修点点头，相信基诺能处理好那些不服从命令的。这边解决了，他转回头去处理修奈泽尔这儿的事。

 

就一个被枪指着头的人来说，他的异母哥哥显得异常镇定。不过说起来，鲁路修在等上皇座之后第一次找到修奈泽尔的时候，他曾经自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他下属的命。那时鲁路修以为这只是修奈泽尔的一个花招，没有在意，但是他太天真了。修奈泽尔已经向他证明了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好几次都差点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事情舍弃他的性命。这真是浪费。对鲁路修来说他只会为了一样东西放弃生命，那就是娜娜莉。

 

鲁路修伸出手放在朱雀的肩上，感觉到骑士因为他的这个举动紧张起来。鲁路修把他的手留在那儿，和朱雀保持身体接触。他最好能和骑士靠得近点，特别是他们的这个位置能让他清楚看到房间的每个角落。在这里要避开枪击或是逃向门口都要更容易些。唯一的问题就是控制室里剩下的人会是什么反应，但是鲁路修的想法是，既然他们的首领在朱雀的掌控之下，他们不会想要向他开枪的。

 

他勾起嘴角，一边瞥眼看着旁人，一边把手从朱雀的肩上滑下去，放在了骑士的胯上。他感觉到朱雀在微颤，但是骑士并没有回过头。朱雀继续平稳地举着枪，就连鲁路修靠到他背上，把脸颊搁在他肩上小心地注视着他哥哥时，朱雀的手也没有丝毫摇晃。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捕捉到了修奈泽尔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怒，但是不管怎么样这都让他心满意足。搂住朱雀看着修奈泽尔在那儿努力想维持住自己的形象，这让鲁路修心情愉悦。而且能够在他人面前这么对朱雀，也让他隐隐有种刺激感。

 

这个想法让他顿了一下，鲁路修吞了口口水，重新把手放回朱雀的胯上，没有像原先想的那样拦在他的腰间。他不能表现出自己很在乎朱雀，虽然现在他大概早就越过那条线了。鲁路修靠在朱雀身上，看上去好像一开始就是作此打算，好像他只是想用朱雀撑住自己。

 

 “陛下。”鲁路修转头去看基诺。“防护罩降下了，我们收到了将领们确认的消息，他们正在击退黑色骑士团。”

 

 “很好。现在，发射F.L.E.I.J.A.。”

 

 “陛下？”

 

 “朝黑色骑士团发射。逼他们退回去，证明我们真的控制住了达摩克里斯。”听见他哥哥的笑声，鲁路修转回头去看修奈泽尔。“你不相信我吗，修奈泽尔？”

 

他的哥哥扯了扯大衣的衣袖。“你控制住了一个房间，身边只带着两个骑士。你根本没控制住达摩克里斯。”

 

 “放弃你自己的性命救不了这些人的命，修奈泽尔。况且，我想让你活着，修奈泽尔。”鲁路修偏过头。“我猜你已经准备好了抓住我之后想要款待我的酷刑了，所以我得回礼才公平。”

 

 “你只是赢了一场战斗，鲁路修。你没有赢得整场战争。”

 

 “哦，但是你会发现我的确赢得了整场战争。”鲁路修把手从朱雀身上拿开，指了指屏幕。“准备好了吗？”

 

 “F.L.E.I.J.A.发射，3……2……1。” F.L.E.I.J.A.发射的时候地板震动了几下，鲁路修转头去看有多少人被这发武器击中，雷达上闪过一片“LOST”。

 

他微笑着站直身子，没再把头靠在朱雀的肩上。“打开功放。”

 

控制台前的人那儿传来几声低语，鲁路修看见他们遵照了他的指示。如果这些人决定反抗的话，他就陷入麻烦了。他们还有时间反抗，但是乐观的话，鲁路修的将领们正在前往这里的这个威胁，就会阻止他们做出任何举动。还有就是刚刚发射的那枚F.L.E.I.J.A.，他们知道自己输了。现在得防备着他们不会孤注一掷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打开功放传来的咔嗒声让鲁路修回过神。他叹口气，从朱雀那儿退开，转身背对修奈泽尔。朱雀会确保修奈泽尔危害不到他的。

 

 “注意，黑色骑士团，这一击是对你们的警告。修奈泽尔已经投降了，交出了达摩克里斯，所以现在掌握F.L.E.I.J.A.的人是我。这是你们投降的机会。降落Knightmare走出驾驶舱。不投降的人只有死路一条。”鲁路修闭上了会眼睛，听着无线电那头传来的各种愤怒的呼喊。从他可以听见的来及看，大概有一半的黑色骑士团投降了，而剩下的一半则还在继续进攻。鲁路修可以听见柯内莉亚煽动后者。他露出微笑，转头去看修奈泽尔。“还是觉得我只是赢了一场战斗？”

 

修奈泽尔耸耸肩。“你不可能俘虏他们所有人的。”

 

 “但是我用不着；我只需要抓住掌权的和他们的一些追随者就好了。然后下令追捕剩下的漏网之鱼。几天之内黑色骑士团就会彻底瓦解的。”鲁路修轻笑起来，转过身，走回到朱雀身边。“这一切都非常简单，哥哥。殖民地的人会被征兵入伍，进军亚洲和EU，拜你所赐，征服那两片地区现在简单多了。而且，几个月之内，世界就会在我手中，这个关于到底谁才该是布尔塔尼亚的皇帝的讨厌争斗就会结束了。”

 

 “你觉得这是娜娜莉想要的吗？”

 

鲁路修很惊讶修奈泽尔居然会提起娜娜莉。不过说到底，这也是修奈泽尔唯一能用来威胁他的东西了，因为修奈泽尔没有立场去威胁朱雀。鲁路修还是让自己瞪大了眼睛，然后假装自己回过神来。“谁说我这么做是为了娜娜莉？我等上皇位后只有两个目的，惩罚那些杀了我们母亲的人，还有就是毁了布尔塔尼亚。”

 

他再次靠在朱雀身上，看着修奈泽尔消化他说的谎言。这样子的话很容易就能看出他接下来的打算，这也正是鲁路修想要让修奈泽尔以为的。征服全世界之后，鲁路修就恩那个毁掉布尔塔尼亚帝国了，因为他会成为全世界的统治者，这是对他下一步计划的符合逻辑的推断，因为他一直都致力于掌控所有的殖民地，并且确保没有一个想要夺取他皇座的兄弟姐妹能活下来。

 

修奈泽尔移开了一小会儿视线，鲁路修看到他的这个举动露出了微笑。他的谎言奏效了。修奈泽尔也许没有完全相信他，但是这已经足够证明他的真实计划能成功。鲁路修拢起放在朱雀胯上的五指。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陛下。”无线电里的声音让鲁路修转头看向接线员。那人急忙调高音量，鲁路修听着传来的报告。“我们分别从上方和下方派遣入一队Knightmare。我们已经发现了蜃气楼、崔斯坦、兰斯洛特还有一架敌机。在我们通话的同时，军队正想您所在的方向进发。”

 

 “到了时候留这房间里的所有人一命。我觉得我们可能把几个黑色骑士团的领导人也围困在这儿了。”

 

 “明白了，陛下。我们还捕获了一个犯人，在我们抵达时在达摩克里斯顶部的一个年轻女人。”鲁路修感觉到朱雀动了动。他抚动了几下放在他胯上的手想让骑士保持冷静。“我们找到柯内莉亚公主和另一个领导人了。”

 

 “记住要让他们活着。”

 

 “遵命，陛下。”

 

通话切断了，鲁路修沉吟片刻，把脸颊靠在朱雀的肩上。鲁路修看见修奈泽尔瞪大了双眼，他忍住轻笑听见外面有人跑动的声音。他的军队已经赶来控制室了。“我得说我们赢了这场战争。”他转过头蹭了蹭朱雀的耳朵，感觉到骑士的微颤。“是不是，我的骑士？”

 

朱雀没有回答。他不用回答。

 

士兵们涌入了房间，有几个不顾机器的嘎吱作响用肩把门顶得更开，让更多人进来。他们很快就清扫了遍房间，把那些没在操控达摩克里斯的人赶到了角落里。剩下的一些士兵守住了站在控制台前的人，还有两个过来控制住修奈泽尔。

 

见状鲁路修后退了几步，拥住朱雀看着眼前他胜利的果实。

 

 

2018年9月2日

 

娜娜莉整理下衣裙，想要让它看上去尽可能得没有皱褶。在她的坚持下，鲁路修答应了会和她谈论些政治话题，所以她最好能看起来专业点。或者至少她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毕竟，在宫廷朝见时都是得穿着最新式或者是恰当的制服，总是无比正式的。鲁路修至今没有再朝见过臣下，就现在所有贵族都被削爵的情况来看，他大概再也不会朝见他们，但是这并不改变他们俩这次是个正式的会面这个事实。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次会面娜娜莉得展现给她哥哥看，她已经长大了。她不介意他照顾她，或是花时间陪伴她，她绝不会吝惜多花点时间和哥哥亲近的。她想要改变的是，他心里那个在日本无助的小女孩儿的形象。她可能不像鲁路修那么睿智，但是在智力和固执程度上和鲁路修是可以并驾齐驱的。在他们俩之间，没什么事是不可以解决的。

 

鲁路修的书房门打开时，她放弃继续鼓捣自己的衣裙了。娜娜莉引导着自己的轮椅进入房间，吃惊地发现鲁路修没有坐在书桌后面。她扭过头，微笑着看见鲁路修和朱雀正在沙发上。

 

朱雀坐在那儿，当她靠近时抬头看向她。他微笑着示意让她小声点，低头再次看向鲁路修。娜娜莉点点头，放慢了轮椅的速度，以免发出太大的声音。

 

鲁路修似乎睡着了，他的头枕在朱雀的腿上。娜娜莉看到这景象缩了缩脖子，开始往后退去。她的哥哥需要兄弟，这些天他一直在追捕黑色骑士团的漏网之鱼。监狱里已经塞满了黑色骑士团的领导人物，有些是鲁路修一开始在达摩克里斯上抓获的，还有些是他后来找到的。就她所知，鲁路修已经抓住了所有黑色骑士团的领导人物，剩下的成员只是在慌乱中逃亡而已，有谣言说鲁路修打算很快就处决他们。

 

娜娜莉咽下口口水，侧过头。她不相信鲁路修真的会处决那些人。这只会给他造成过多麻烦，民众已经在憎恨着他了。继续在他和他的人民之间造成裂痕完全讲不通。

 

鲁路修动了动让她僵在了原地，她的哥哥抬起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猛地坐了起来。娜娜莉抱歉地朝他笑了笑。“别。我可以等会儿的。”

 

“不，我答应过会和你谈谈的。”

 

 “但是你很累了。”

 

 “这没关系。”鲁路修脸上升起红晕，不去对上她的视线。“我不会对你食言的，娜娜莉。”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往前靠了靠。鲁路修朝她露出微笑。“好了，我答应过会和你说说我的计划的。”

 

 “是的。而且我希望你别再隐瞒我什么了。”她严肃地看了他一眼。“这几个月来你都表现得很奇怪。有好几次我……我都认不出你了。”

 

鲁路修轻笑起来，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那一切都正如我计划。”他轻抚她的手背。“我在想办法让我们两个一起脱身，娜娜莉。”

 

 “从11区脱身？”

 

 “不，彻底从这一切脱身。”

 

 “你是说，抛弃整个帝国？”

 

鲁路修摇摇头，娜娜莉松了口气。她知道他将母亲的死看做是布尔塔尼亚的错，他没法越过广阔的帝国意识到帝国里还有许多并没有伤害玛丽安娜的人。在她哥哥等上皇位时，她曾经害怕过他会利用帝国的资源，反过来报复它。这会消灭那些杀了他们母亲的人，但是也会害死许多无辜的人。

 

 “你打算怎么做？”

 

 “找个人取代我。”鲁路修露出微笑，小心地松开手，以便自己跪在她的轮椅边。“我会伪造出一场纠纷，然后谨慎地选择一人接班，一个人民期望的继任者。”

 

娜娜莉瞪大了双眼。“这就是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你想要人们恨你。”

 

鲁路修看上去对她能发现自己的意图有些吃惊。她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担心，我能想到这个只是因为你告诉过我你的目标是什么。如果你没说的话，我现在还在胡思乱想呢。”

 

这并不完全是真话，但是这是她可以说的最接近事实的话。如果她说了自己已经惯于从点滴的暗示里读懂他想要做什么，鲁路修会立马改变主意不再透露给她更多的。鲁路修做事总是要再三思量，衡量利弊。就连他和朱雀之间的关系也经过了这么一个过程。

 

她把手放在膝上，偏了偏头。“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花这么多功夫最后却放手了？”

 

鲁路修耸耸肩。“因为我得给下一任皇帝创造条件，迅速除掉所有挡路的障碍，不用担心会反噬到我身上。”他朝书桌撇了撇头。“我替他们准备好了。虽然没法面面俱到，但是这几件是会让布尔塔尼亚不会那么容易重回现在的状态。”

 

娜娜莉点点头，努力不想流露出兴奋之情。她得好好考虑透彻，让鲁路修知道她做得到的。她想要证明给他看，在这些事情上她和朱雀一样办得到。鲁路修不需要再独自一人承担一切。

 

她咬住嘴唇，注视着沙发靠背得出了结论。“但是你的继任者不同意怎么办？”

 

 “这场纠纷是我一手缔造的，做出的结果必然是对布尔塔尼亚有利的。”

 

娜娜莉心下一沉。鲁路修大概不会想听到他现在这样听上去和他们父亲非常像。她认同他想要谨慎选择下一任皇帝的观点，以此避免产生又一位暴君，毁掉鲁路修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东西，但是下一位统治者不应该事事遵从鲁路修的计划。他们得能自己独立思考，决定鲁路修所想的计划能不能成功。而她有种预感，鲁路修会施压让他们选择最会趋炎附势的那个，那人只会是他的牵线木偶；虽然她不知道这是因为鲁路修想要杜绝再次出现暴君的可能，还是鲁路修想要继续掌权。

 

站在她的角度看来，鲁路修一直都在为了获得力量而斗争。保护她的力量，为母亲复仇的力量，推翻布尔塔尼亚的力量。这是他在皇室家族里学会寻求的东西，是他在母亲死后唯一为之奋斗的东西。娜娜莉想象不出有一天鲁路修不再为自己寻求什么的时候会是样子。当然了，他总是说得好像他这么做是为了娜娜莉或是为了全世界，但是娜娜莉总是很好奇，那当中有多少是为了他自己。

 

她在轮椅上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个折中的方案。照着鲁路修的设想，她想不出别的主意。但是在那儿之前她还有行动的时间，但是她得在向鲁路修开口之前下定决心。她的哥哥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动摇。

 

娜娜莉清了清嗓子，看向朱雀。“那之前你打算做什么？”

 

 “处刑。”

 

她猛地一惊，靠向一边的时候带着轮椅摇摆了一下。鲁路修急忙伸手扶住轮椅，娜娜莉强忍住想把他的手推开的冲动。“什——什么？”

 

 “这是他们所预计的。”鲁路修再次握住她的手，让她平静下来。“领导黑色骑士团的人，在我被逼退位前会被关在安全的地方。他们会给解放后的日本奠定基石。”

 

 “那我们的兄弟姐妹呢？”一开口，娜娜莉就希望自己没问出这个问题。

 

鲁路修移开了视线，这个举动已经足以告诉她答案了。鲁路修有可能让他们活下去，但是希望渺茫。更大的可能是鲁路修会杀了他们，因为他们对她的安全是个威胁，或者是因为在查尔斯决定侵略日本的时候没有他们没有提出异议。娜娜莉知道修奈泽尔和柯内莉亚都是除了赞同外别无选择的，特别是那个时候。他们俩都还依靠着他们的父亲，没有像现在这样取得自己的立足之处。还有就是，他们本来以为查尔斯会在袭击前把她和鲁路修弄出日本，而不是直接向贵族妥协。

 

她的哥哥拍了拍她的手。“到时候看吧。”

 

这大概就意味着不。

 

娜娜莉看了眼朱雀，看见骑士点点头她松了口气。他之后会试着和鲁路修谈谈的。至少比起她，鲁路修更能听进朱雀的话。

 

她咬住嘴唇，目视地面，想要想出个法子能绕开处刑这个话题。她相信鲁路修关于日本未来的领袖的话，他们不会有事，因为鲁路修还需要他们。娜娜莉伸出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把头发拢到耳后。“我们身上会发生什么？”

 

她感觉到鲁路修的手在颤抖，她用力握住她哥哥的手，防止他抽开。让她惊讶的是，鲁路修没有挣扎，他只是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颊。“我们会消失。”

 

 “怎么消失？所有人不会都来找我们吗？”

 

鲁路修露出笑容。“在我被迫退位之后，你会躲开想要伤害你的人，隐居起来。人们会相信这个说法不再去管你的。”

 

 “但是你呢？”

 

 “他们是不会去找死人的。”

 

娜娜莉再次吓了一跳，鲁路修伸手让她冷静下来。她颤抖着牢牢抓住他，把他拉近自己。“不，没有你我怎么办？你不能死！”

 

 “我不会死的，娜娜莉。我答应你。”

 

 “但是你说……”她哥哥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时她惊呼一声，紧紧攀住他的手臂，然后他把她放在了沙发上。娜娜莉等到他坐下后才伸出手搂住他。

 

鲁路修用手臂环住她。“我想让人们这么以为，这是他们唯一不会来找我的办法。而且，”他抬起她的下巴，微笑着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朱雀会让我出什么事吗？”

 

 “不——不是的。”娜娜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直到她确定自己能连贯地说话才再次开口。“不。否则你不会把他留在身边的。”

 

 “没错。”鲁路修紧张地轻笑几声，仍旧紧紧抱住她。“现在你知道一切了。”

 

 “不算是。”

 

 “现在能肯定的只有这些。”鲁路修清了清嗓子，退后一点直视她的双眼。“还有些事我还得合计合计。”

 

 “我以为你几个月前就开始计划了。”

 

 “为一些可能不会发生的事谋划只是在浪费时间。”鲁路修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娜娜莉翻了个白眼让他这么做了。鲁路修大概是在回避她更多令人不适的问题，她没有深究。他说出的消息已经被她预想的要多了，而且她听得出，他的大部分话都是真的。

 

 “这次我就这么放过你了。”

 

 “而下一次谈话的时候，我们就会远离这一切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把她抱回了轮椅上。

 

 “我们会在哪儿呢？”

 

 “只要你想，哪里都行。”

 

娜娜莉微笑着点点头。“我会开始找地方的。我相信你绝对不会随便哪里都接受的。”鲁路修震惊的表情让她大笑起来，她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别担心，为了你，我不会让我们远离文明的，哥哥。”

 

她推着轮椅从沙发那儿退开，朝朱雀微微挥了下手，然后向门口离去。她把关于被俘兄弟姐妹的事交给朱雀了，他应该能作为一个不相关的第三方说服鲁路修。与此同时，她会开始寻找能让他们避人耳目生活的地方，但是得足够舒适，不然鲁路修会受不了的。

 

娜娜莉忍住笑声。她完全能想象出鲁路修努力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木屋里度过余生的样子。他很快就会无聊的。最好还是找个鲁路修能去的地方，而不是让他完全和社会切断联系。

 

最难的部分是想出来怎么才能安全地做到这一点。

 

 

朱雀看着鲁路修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咬住自己的嘴唇。娜娜莉大概正指望他能说服鲁路修别去对他们的兄弟姐妹动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因为鲁路修已经决定好该怎么对付他们了。他们对鲁路修正在创建的这个世界来说是个威胁，所以他们得死。很容易就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而且这都不重要。终究，娜娜莉会想出办法怎么处理他们的事，让他们不会妨碍到她。他正忙着担心别的事情，没什么心思去管柯内莉亚和修奈泽尔。

 

 “你告诉她，你会被迫退位。”

 

鲁路修停在了沙发和书桌之间。当鲁路修回过头时，朱雀打了个激灵移开视线。“对，我是这么说的。”

 

 “你对她撒谎了。”

 

 “不算是谎言。”朱雀听到鲁路修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被暗杀也算是被迫退位的一种。而且我告诉她我伪装自己已经死了。”

 

 “是的。”朱雀咬牙同意。“但是你至少可以告诉她，你会伪装成自己被暗杀。”

 

 “她不需要知道这个。”

 

 “不需要……”朱雀站起来，指了指门口。“你们的母亲的死因是暗杀！”

 

鲁路修僵硬起来，把一只手撑在书桌上。“你想说什么呢？”

 

 “鲁路修，娜娜莉大概和你一样害怕暗杀！你们母亲死的时候她正好就在现场。想想吧，如果她听说她的哥哥也像那样被杀了会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鲁路修转过身怒视他。“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不告诉她。我不想要她演戏，如果她不是真情流露，人们不会相信的。我需要她暂时相信我是真的死了。”

 

 “这太残忍了，鲁路修。”

 

 “我得保护她，朱雀。”鲁路修摇摇头，慢慢地转身和他面对面。“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真的吗？”

 

鲁路修眯起眼睛。“大部分都是。我承认有些事是为了我自己，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结果。布尔塔尼亚会被摧毁，娜娜莉会得到她应该享有的世界。”

 

 “然后你能够彻底放手吗？”这个问题毫无关系，但是在朱雀能阻止自己之前话已经出口了。

 

鲁路修似乎被问得措手不及，皇帝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能。在我和我妹妹被送去日本的时候我就彻底放手了。我想我能抛下我憎恨的腐朽国家的皇帝之位。”

 

朱雀看着鲁路修，但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鲁路修是不是能放弃到手的权力不重要，决定权不在他的手里。不管怎么样，朱雀的职责不是去确保鲁路修不会被权力侵蚀，或者是强迫他接受新的道德观。他的职责是保护鲁路修，然后让他死。

 

他清了清嗓子，视线停留在地板上的某个点。“我大概应该提醒你——”

 

 “什么？我和其他的布尔塔尼亚贵族没啥区别？”

 

 “不！”朱雀晃了晃，很想对鲁路修怒目而视。“我是说我很快就要离开了。”

 

让他惊讶的是，鲁路修没有说话。朱雀过了会儿才抬起头，看见鲁路修小心翼翼地移开视线。“很快是什么意思？”

 

朱雀叹了口气，想要忍住自己恼怒之情。他告诉过鲁路修他不能留下来，而鲁路修之前一直都能接受这件事的。也许那时是因为时间还早，当时还不用去考虑。而他答应下来会去看鲁路修和娜娜莉的承诺更是于事无补，因为这些承诺他注定无法遵守。

 

他用手揉了揉脸。“10月底。”

 

 “啊。”鲁路修靠在书桌上，还是不去看他。“这么快。”

 

朱雀点点头，咬住嘴唇避免自己说出什么蠢话。被困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把很多事情搅得一团糟了，不经意地说出一些改变了历史的话，还有就是和鲁路修坠入爱河。但是他不打算说出更多会伤害到他们两个的话。他在这里剩下的日子只有没几天了，他想要好好享受这些时光。鲁路修现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很有可能他们两个到最后什么有用的也没做成，只落得大声争吵这个结果。

 

他退后一步，坐到沙发上。“是啊，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是……”

 

 “是的。人们总是觉得自己拥有充裕的时间。”鲁路修轻笑起来，朱雀垂下头，不想去听他的笑声。

 

他听见鲁路修叹了口气，皇帝走了过来坐到了他身边。朱雀小心地抬起头看向鲁路修。鲁路修拿起他的手，朱雀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皇帝在那儿把玩着他的手指沉吟了片刻。“我没法说服你留下来。”

 

 “是的。”

 

 “那你能答应来看我们也不错。”朱雀抬起头，惊讶地看见鲁路修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或者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我不会忘的。”朱雀吞了口口水，努力不让自己再做出会让鲁路修怀疑的举动。“我忘不掉的。”

 

 “很好。”鲁路修站起来，走回书桌边。“现在给你的任务就是在离开那天之前不准离开我的身边。”

 

朱雀轻笑几声，靠回到沙发上。“我想这就意味着你会想念我和我们之间的小小……关系的？”

 

话一出口鲁路修就抬起了头看向他，皇帝眯起眼睛。“说起我们俩的关系我可不会迟疑。我不是和谁都可以的。”

 

 “我也是。”朱雀不知道鲁路修是不是脸红了，但是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他垂下头，伸手捋了捋头发。“我告诉过你，我——”

 

 “是——是的，是的。”鲁路修清了清嗓子。“我们换个话题吧。”

 

朱雀抬起头看向皇帝，鲁路修正坚决地看着他的书桌。朱雀暗自点点头，站起身，走过去，站在了鲁路修椅子的后面。他没料到鲁路修会握住他的手臂不放。

 

“这是双向的，你记住。我们俩的关系是双向的。”

 

朱雀花了点时间才明白鲁路修指的是什么。然后他微笑着点点头。看起来他们都同意了，他们俩之间不只是随便玩玩的关系。就长久来说这对他毫无帮助，但是现在已经足够让他露出微笑了。他也许还可以借助鲁路修的命令，尽可能地花时间陪在鲁路修的身边。

 

 

2018年9月10日

 

卡莲被按到椅子上闷哼一声，转身想去揍按住她的那个人。但是因为囚服的缘故，她的行动受到了限制，双手除了手肘哪里都动不了，囚服的设计让她没法用上自己的双手。她能做的只是用脚踹，努力挥舞绑着的双手，希望能击中什么。而且，看守卫从她身边退开的样子，她狠狠地打中了几下。

 

她在座位上扭动着，希望能再揍到守卫几下，这时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卡莲打了个颤，把脸埋在手后面，听见有人从房间那头走过来的声音，卡莲从双手后面偷瞥了几眼。她没能看清那人是谁，一个守卫伸出手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

 

卡莲倒在椅背上，飞快地眨眨眼睛让自己回过神作出反应。她刚想对上打她的那个人，但是另一个人却比她更快。“我下的命令是把黑色骑士团的王牌毫发无损地带过来。”

 

 “但是，阁下——”

 

 “那是我的命令！”

 

让卡莲没想到的是，那个守卫居然真的退后了一步，那人点点头。“是的，阁下。请原谅我。”

 

 “回你的岗位上去。”

 

那人疾步走了回去，卡莲转头去看在桌子另一边的人。她眯起眼睛，认出了那张和皇帝一起出现在仪式现场的脸。卡莲冷哼一声，靠回到椅背上。“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控制住场面了。”

 

枢木朱雀挑起眉，坐到了椅子上。“真的？”

 

 “是的。”卡莲坐直身子，没有站起来，但是向前靠在了桌子上。“而且我绝对不会需要你的帮助，因为你是个叛徒！你一直在帮助那些害我们落到如此境地的人！”

 

她靠了回去，等着他的回答。在战场上，他一向反应迅速，快速地反击。这里，他就只是坐在那儿，任凭她的责骂。卡莲可以从他微微垮下的肩看出这些话对他造成了冲击，但是他没有作出反应。她皱起眉，转过头移开视线。

 

卡莲用眼角仔细地观察着朱雀，等待着他作出反应。然后，等他有所反应的时候，他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朱雀示意让那两个守卫离开这个房间，他们疑惑地看了朱雀一眼之后走了出去。卡莲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她瞪大双眼看着房门在他们身后合起。她蹙着眉仰起头，搜寻房间里是不是有监视摄像机或者别的录像设备。

 

她在扫视朱雀附近的那面墙时瞥见了他，被他脸上洋洋得意的表情惹恼了。“怎么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录像，没有任何监视设备。”朱雀靠向前，用手撑住脸颊。让卡莲吃惊的是，他正对着她微笑。“我想请你相信我，但是我想你不会的。”

 

 “这点你说对了。”卡莲嗤笑一声移开视线，为自己这么容易就被看穿感到窘迫。但是在他对他们做了这一切之后，她没办法就这么去相信他的话。“如果你没有变节就不会这样了。”

 

 “我从未改变过立场。”他叹了口气，重新坐直，手指敲着桌面。“我一直都是忠于皇帝的。”

 

 “你真的知道忠诚是什么吗？”

 

朱雀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你对它的定义和我不一样。”

 

 “不，你只是个白痴。”卡莲站了起来，谨慎地观察着朱雀。在这里她处于劣势，没法做太大的动作，还被关在了房间里。而且，就算她跑出去了，她也无处可逃。日本已经被富士山的那场败仗完全摧毁了，人们失去了抗争下去的信念。

 

她眯起眼睛，怒视着朱雀然后跌坐回椅子上，她突然觉得好疲惫。她和直人为之奋斗的一切全都失败了。他们尽了最大努力想要解放他们的祖国，但是布尔塔尼亚太强大了。

 

不，她不能这么想。这样就正中布尔塔尼亚人的下怀。他们想要日本认输，看着抵抗组织的人带着悔恨迈向死亡。她得看上去好像愿意再次去尝试奋斗。他们是有所得的，不是她热切期望的亲眼看见日本解放，但是他们证明给了鲁路修看，他们是无法被击败的。他们好几次都快要成功了，而且他们向世界展示了他们可以逼迫布尔塔尼亚到不再去管他们。

 

如果他们能再强点就好了。

 

朱雀动了动让她抬起头。“你在监狱里还好吗？”

 

卡莲对他的这个问话嗤之以鼻，移开了视线，情愿去看地板。“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在这儿。”

 

 “什么？”

 

 “你本来应该是我们的骑士的，日本人的骑士。皇帝听得进你的话，你可以给我们带来自由地。你不应该背叛我们，杀死尤菲米亚公主的。”

 

她及时抬起头去看他的反应，朱雀咽下口口水低头看向桌子。卡莲露出微笑，很满意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在朱雀占据了那么长时间的上风后，她只想要能在某些缺口上能够扳回一城。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她相信其他人大概都会努力想说服朱雀回到他们这边来，但是她看得出他已经不可能回头了。他现在是皇帝的玩物了。

 

 “我……我没有杀她。”他几乎是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我不可能去杀了她的。”

 

 “骗子。”

 

 “我不会那么做的。”朱雀叹了口气，顺了顺头发。“听着，我赞同她的想法。我和你们一样想要看到特区成功。但是……事态失控了。”

 

 “你杀了她。”

 

 “事态失控了。”朱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带着怒意看着她。但是没过多久他就移开视线，再次看向桌面。“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特区不可能成功了，所以必须得改变计划。”

 

卡莲在位子上动了动。她并不完全相信他，她没蠢到对他的说法全盘接受。但是有一件事他说对了，事态失控了，一切发展得太快，已经无法阻止了。如果再次提出设立特区，他们也没法接受，因为主持这件事的会是鲁路修，而皇帝会利用这个机会对黑色骑士团设下陷阱。

 

他们俩陷入了沉默，漫长的几分钟里两个人都不愿意去看对方。想要开口的那个都会收到对方的怒视。讨论一些无法改变的事情一点用处也没有。朱雀是皇帝忠诚的骑士，而卡莲则会在皇帝决定除掉她之前被关在监狱里，这些事情都是无法改变的。而且，为了世界，她也不想要发生什么改变。身处她现在的情况，她可以鼓励人们继续抗争，让朱雀亲眼看着，然后让他意识到自己到底背叛了他们多少。

 

打破沉寂的人是朱雀，骑士叹了口气站起身。“士兵会带你回牢房的。”

 

 “那你要去做什么呢？再找个什么人去背叛？”

 

这让他轻笑起来。“我会回家。”

 

 “家？”卡莲一下子气得语无伦次，很快重新组织好了语言。“我们的家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和樱石一样，只是些被利用的资源！”

 

 “卡莲，”朱雀转过身直视她，“不要放弃抗争。”

 

 “什么？”

 

 “日本会回来的，我向你承诺。到那时为止，不要放弃抗争。”朱雀微微勾起嘴角。“人们会因为你做出的一切铭记住你的。”

 

在她有机会让他说清楚什么意思之前，朱雀走出了房间。她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标志着守卫进来来带她走了。卡莲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惊呼一声被拽了起来，推向打开着的房门。

 

她没理会守卫们的话语，早就习惯了。看起来守卫们每天除了花上几分钟瞪着犯人骂上几句，就没其他事可做了。一开始的几天，她和其他人还会骂了回去，但是后来他们都不做声了，牢狱生涯的单调苦闷对他们影响很大。有一些人开始说起他们有多后悔一开始加入了抵抗势力。就连她有好几次也差点也那么说。

 

朱雀到底在说点什么？如果他想要她紧握住解放日本的梦想不放手，他为什么还要一开始就站在鲁路修那边？他不可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因为他对付起黑色骑士团和对付鲁路修的别的敌人一样毫不手软。

 

卡莲放弃了，不再想去弄懂枢木朱雀。他只是他的民族的叛徒，鲁路修的一条忠犬。而且她会继续抗争下去，但不是因为他让她这么做的。他们赴死的时候会有日本人在场目击，而卡莲想要他们都铭记住那些奋斗过抗争过的人，因为这会激励他们继续那些未竟的事业。

 

 

2018年9月19日

 

扇任由别人把他带到一间黑漆漆的房间的座位上，小心地避免作出突然的举动。有两个带着武器的守卫正在对他虎视眈眈，他在这里处于劣势。只有等他们确认他不会有所举动带回撤退。卡莲和其他人都尽量朝他复述了他们被带去面见皇帝时的情况。虽然，只有卡莲是单独和枢木朱雀见面的。

 

他皱起眉，想要弄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单单无视那个女孩儿，或者他为什么要单独派他的骑士来。那时候并没有同时进行两场会面，其他人都在。卡莲是唯一一个打破了惯例的。扇暗自把这件不寻常的事情记下；除非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否则没有证据表明他需要对此情况进行深究。

 

房间另一端的门被打开了，扇猛地往椅子后面靠了一下，他看见枢木朱雀当先走进了房间。骑士看了他一眼，然后让到一边，鲁路修进入房间时他弯下了腰。在他身后，扇听见了两个守卫问候的声音，但是扇坐在位子上没有动。

 

鲁路修似乎没注意到他没有行礼或是正式地向皇帝问候。他只是坐到他的座位上，把一个文件夹放到了桌上。朱雀站到了皇帝身后一贯的位置上，鲁路修靠在椅背上，朝他勾起嘴角。皇帝朝守卫做了个手势。“你们可以退下了。对付他有我的骑士在就够了。”

 

两个守卫窃笑了一声，遵从命令离开了房间，扇继续坐着没动。他知道守卫只是站到门外去了，所以那个方向他是逃脱不了的。而且，就算他能逃跑，他也得先过了鲁路修的骑士这关。说到底，他不擅长格斗。他咽下口口水，靠回到椅子上，想要让自己舒适点。他不知道这场会面会持续多久。

 

他看见鲁路修翻开了文件夹，把里面的纸摊在桌上，带着无趣的神情翻阅了下那些文件。他重新整理了文件好几回才终于抬头看向他。扇咽了口口水看着鲁路修在座位上坐直，注意到朱雀在他后面动了动。“扇要，黑色骑士团的首领，前学校教师。多么有趣的组合。是你的学生让你走上反抗组织之路的吗？”

 

扇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不该笑。他选择了保持沉默，只是在那儿等着听见一个他可以回答的问题。

 

看起来这是正确的选择，因为鲁路修根本没有等他作答，他继续扫视着文件。他举起几份文件给他的骑士看，朱雀点点头表示看到了，但是没有作出任何评论。

 

鲁路修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份文件，靠向前牢牢盯住扇。“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会加入一个恐怖组织，致力于将布尔塔尼亚赶出她艰苦奋斗后的应得之处。”

 

扇润了润嗓子，但是看上去没有任何悔恨之意。皇帝似乎没注意到，但是鲁路修现在大概也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扇一开始视线，轻咳一声，现在说出真相也没什么了。“因为我的一个朋友。”

 

鲁路修挑起眉，这足以让扇继续说下去。“我的一个童年朋友让我帮他，然后我说了好。”

 

 “为什么？”

 

扇被这个问题问得措手不及。“因为他让我这么做了。”

 

 “就这样？”

 

他已经被关在监狱里了，而且他终究是会被处死的。“因为我觉得布尔塔尼亚正在摧毁我的祖国。”

 

 “啊，终于我们听到了真话。”鲁路修朝他露出笑容。“不经意间，布尔塔尼亚在摧毁你的祖国。但是，”鲁路修低头去看那些文件，把一份文件推开，“那是之前。虽然我相信你不会赞同我的话的。”

 

扇没有开口。在皇帝说了这么一出话之后，他不确定该怎么开口回应。他知道鲁路修因为他母亲的事情憎恨贵族和大部分的皇室成员，但是他很惊讶地发现他的这份仇恨甚至衍生到了帝国本身。不过话说回来，也许这份仇恨现在也已经消退了，因为鲁路修提起现在的布尔塔尼亚就好像在说一个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国家一样。他握住自己囚服之下的双手。“这轮不到我来说。”

 

 “真奇怪。我把你带过来是想听听你想说什么的。你的其他同胞都非常直白。”

 

他眨了眨眼睛，瞪着鲁路修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其他人当然都会朝鲁路修怒吼。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思路一条了，皇帝这是给了他们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痛骂他的机会。扇相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忍住朝皇帝骂出各种脏话的冲动的。而且，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很有同样的冲动。

 

但是，这时他认真地好好观察了下鲁路修，想要组织出一句漂亮的答话。等他真的好好看了眼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们的敌人，他们的皇帝还只是孩子。

 

扇叹了口气，摇着头颓然靠回椅背。“我们本来对你期望很大。”

 

他看得出这句话完全出乎了鲁路修的意料。皇帝坐直身体看着他，他脸上的讶异之情比骂他更令人满足。

 

扇缓缓点了点头。“你从你父亲手里接过皇位时，我们都希望你会不一样。我们听说了发生的一切，我们知道你曾经在日本。所以很多人觉得你会是个盟友。”

 

 “什么改变了你们的想法？”

 

 “在你开始重新占领殖民区的时候。他们都很安分，在你的控制之下。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扇抬头看了眼鲁路修，然后扫过朱雀。看到他们两个都没有动，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再次占领了殖民区，开始杀死所有反对你的人。我们不明白，你表现得就和你父亲一样。我们中的一些人想要给你个机会，其他人则希望能尽快除掉你。”

 

 “你是哪一种？”

 

扇偏过头。“我想要给你个机会。但是我的朋友，让我加入抵抗势力的那个，他不想。而且，说老实话，我很高兴自己听了他的话。”

 

 “我明白了。”这个意外发现似乎没让鲁路修感到沮丧，和这次会面得到的其他消息一样，他全都坦然接受了。

 

皇帝低头去看文件，把它们重新理好放回了文件夹。扇抬起头，惊讶于这次会面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他本来以为鲁路修会再继续一段时间，或者至少试着用什么事羞辱他们。相反，鲁路修似乎很满意就这么放他离开。

 

鲁路修站起身，朱雀退后几步走向门口。扇直直地坐在座位上，想要在他们俩走向对面那扇门时找到点能说的话。他很肯定，只要他们俩走出了那扇门，守卫就会过来把他带回去。他摇着头垮下肩。

 

 “你会怎么做？”鲁路修的声音让扇抬起头。“如果你可以从头开始，你会怎么做？”

 

 “一样，除了我希望能赢。”

 

 “啊。那如果你赢了呢？”

 

 “什么？”

 

 “你会怎么做？”

 

这是个重要的问题。

 

扇讨厌当领袖人物，他很喜欢追随别人。但是，让他惊讶的是，他已经习惯了。他不喜欢，但是如果没有人站出来的话，他会，就好像在JLF被摧毁后他们依旧决定继续的时候。而且他这么做，肯定是内心深处觉得他们能够战胜鲁路修的。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过计划。他总是觉得当他们再次真正地赢回日本之后，他们会去考虑那个问题的。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真是个好计划。”

 

扇抬眼看他。“做些能帮助人们的事情。这个我没法当场想出来。”

 

 “不，你做不到。”鲁路修侧过头。“但是如果你不用那么做呢？”

 

 “当然了。”扇很想举起双手投降。“我会关心人民。我会先给他们他们需要的，然后再给他们想要的。我会让他们重拾对祖国的自豪之情，让他们感觉自己是重建力量的一部分。”

 

 “很好。”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鲁路修转过身走出了房间，他的骑士紧跟在他身后。扇瞪着门口好一会儿，然后颓然靠回到椅背上，几乎没听见两个守卫进来时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

 

就这样？鲁路修想要知道如果他们赢了他会怎么做，没别的了？扇本来以为会就F.L.E.I.J.A和他们其他的战场计划被审讯很长时间。他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了的。

 

他摇了摇头，在守卫伸手够他的时候站了起来。他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究竟算是什么，所以他只能用他一贯的方法应对。他会忘记这件事，继续他的生活。扇站起身，让一边一个的守卫把他送出了房间。

 

 

2018年9月25日

 

听见有脚步声接近自己的牢房，柯内莉亚没有抬起头。只是做例行检查的守卫。或者，又有一个囚犯被送去鲁路修那儿审讯了。这太寻常了。

 

不寻常的是士兵身后传来的轻轻的引擎声。

 

柯内莉亚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娜娜莉的轮椅慢慢地停在了她的牢房前。她的异母妹妹看了她一眼，然后挥退了守卫。出乎柯内莉亚的意料，守卫真的就这么走开了。她握住拳头，想要朝那个退回原位的守卫怒吼。娜娜莉现在没有带着骑士，她孤身一人待在一个满是恨着她哥哥的牢狱里，他们为了伤害到他会不择手段。他们不想再看到尤菲的事重演了。

 

她动了动，换了个坐的地方，伸出一条腿。腿上发麻的感觉让她打了个颤，但是她没有去管它，转而看向娜娜莉。“你应该有个骑士的。”

 

 “我有。”娜娜莉露出微笑，她的声音因为牢房前方的透明塑料有些闷闷的。“但是我把他留在楼上了。他最近有了奇怪的习惯，喜欢跑下来让你们的王牌机师大骂他。”

 

柯内莉亚翻了个白眼。娜娜莉这么容易就抛开了自己的安危，她和尤菲太像了。她垂下视线看着地板，在娜娜莉继续开口的时候也没有抬起头。

 

 “我也不是完全孤身一人。只要我喊一声，有足够多的守卫会听见的。”

 

“这也许并不够。”

 

 “我知道。但是我值得冒这个险来和你谈一谈，姐姐。”娜娜莉侧过头，柯内莉亚只想移开视线。她不想让娜娜莉看见她现在这个挫败的样子。娜娜莉一直都很仰慕她，特别是在她和鲁路修被从日本带回来之后。她这一辈子都在努力想给妹妹们树立个好榜样，而像这样接受失败实在算不上是个她该做的好榜样。

 

 “你会有什么想和我谈的？”

 

 “想办法说服你，让你别再继续惹怒鲁路修了。”柯内莉亚听见她提及她的异母弟弟，打了个激灵。娜娜莉仍旧愿意为了那个恶魔做任何事。但是，这大概是因为鲁路修没有告诉过她他以后的计划。娜娜莉还以为等这一切结束后，他们能继续幸福地一起生活在潘多拉贡。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慢慢地站起身。“娜娜莉，这和白羊宫那时候不一样了。”

 

 “这我知道。”

 

 “鲁路修不会放我们走的。他会杀了我们的。”

 

 “我知道。”娜娜莉微微抬起下巴。“他告诉我了。”

 

这话让柯内莉亚靠到了墙上，瞪着那个女孩儿。“他……他告诉你了？”

 

“是的。我问了他，他告诉我他计划处决所有反抗他的人。我试着给你和修奈泽尔求情，但是他不愿意听。所以我来这儿和你谈谈，希望你和他谈话时别再做出激怒他的事情了。”

 

柯内莉亚瞠目看着娜娜莉，不能完全理解她妹妹说了什么。娜娜莉一直都单纯可人，太单纯了甚至无法理解世界的真面目。至少尤菲能理解，但是她的天真让她拒绝用那种方式去看待事物。那个娜娜莉现在正直面着这样的世界，但是她原本应该安全地待在潘多拉贡享受着花园的景色的，这让柯内莉亚无法想象。对柯内莉亚来说这转太突然了。而这都是鲁路修的错。

 

如果他能不这么自私，如果他能把妹妹留在安全的潘多拉贡，娜娜莉就能保留住那份令她喜爱的单纯了。她现在已经无法只看到世界上美好的一面了。她看着柯内莉亚就能意识到之前柯内莉亚为了她撒了什么谎，或者隐瞒了什么事。

 

她移开视线，突然之间觉得在她面前感到很窘迫。“我没法答应你什么。”

 

 “就算这能救你一命？就算这能让我开心？”

 

娜娜莉的最后一个问题里有她以前用过的花招的影子。柯内莉亚叹了口气，摇着头闭上眼睛。“抱歉，这是原则问题。”

 

 “反抗他然后送命？你们两个可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而你就因为这个不愿意帮他？”

 

 “你不明白，娜娜莉。”

 

 “那就让我明白！”柯内莉亚因为娜娜莉话语中的恼怒感到惊讶。她扭头去看娜娜莉，她的异母妹妹向前凑近她，一只手按在塑料板上。“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然后告诉我我不明白神什么。我只是想要帮你。”

 

柯内莉亚注视着娜娜莉，思忖着该如何开口。“不管他告诉了什么，他在撒谎。鲁路修不是在改变这个世界，他是在向世界复仇。在几个月之内，他就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被杀的。”

 

 “我明白了。”

 

 “好吧，不管怎么样，对我和修奈泽尔来说都太迟了。鲁路修一登上皇位，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不希望有任何皇室活下来。”

 

 “这不是真的。”

 

 “那他为什么杀了尤菲？”

 

娜娜莉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往后退去。“你相信这些话？”

 

 “鲁路修承认了。”柯内莉亚清了清嗓子，耸了耸肩。“而且她的死看上去非常可疑。她是在一个他并不赞同的开幕式上被杀的。”

 

 “柯内莉亚……”娜娜莉顿了顿，低头看向膝盖。“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如果你以为我们是被软禁在这儿的，那你就错了。我们很快乐，几乎就像是回到了白羊宫的时候一样。我们很幸福，柯内莉亚，包括鲁路修也是。他绝对不会想要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的。”

 

 “但是你受伤了。”

 

娜娜莉急促地吸了口气。“但是这就是生活，不是吗？你努力想要保护你爱的人。你尽了全力，但是有时候还是不够。但是无论如何你都尝试了。”她低头看膝盖，她的双手放在轮椅的控制扶手上。“我只是过来请你别再惹怒鲁路修的，不管你们做了什么，我还是爱着你和修奈泽尔，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再次幸福地生活。”

 

她调转轮椅，沿着走廊离去，柯内莉亚看着她的背影。等到娜娜莉完全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她才退后一步呼出口气。这正是既令人不安又出乎意料。而且她错了，娜娜莉还是一样地天真单纯。她希望所有的事都能靠友好的态度和话语解决，但这不是真的。有些事情必须靠争斗和杀戮才能解决，这次就是其中之一。鲁路修赢了，所以现在轮到她坐下来思索脱身之法。现实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