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Chapter Twelve

 

2017年9月23日

 

 “罗利卿。”听见皇帝的呼唤他抬起头，急忙站起身。

 

 “陛下。我以为您已经回本土去了。”

 

鲁路修勾起嘴角靠在门口，罗利瞪着皇帝，不怎么习惯看见他便装打扮。事实上，他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皇帝身着那套几乎每天穿的华丽制服以外的其他衣服。他意识到自己的视线逾越了后立即弯下腰行礼。

 

他听见鲁路修笑着走到他身边，当鲁路修碰了碰他的肩后才站起身来。“我是想让所有人都那么以为的。我只是回来一小会儿来看看我不听话的妹妹，和你留在这儿的原因一样。”

 

听到这罗利皱起眉，他一边站起来一边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鲁路修猜他是因为尤菲米亚留下来的没有错，但是他必须澄清自己是为了同时保护两个公主。但是他以为既然鲁路修已经离开了六天自己应该已经能见过尤菲米亚了。然后她却一直带着那个11区新贵到处走动或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概还是让那个11区人陪着。

 

他才是她的情人。他才是她宣称自己爱的那个人。而且他还是个布尔塔尼亚人，不是什么低等的Numbers。

 

尤菲米亚现在的行为伤风败俗，如果她是被逼的话他就愿意原谅她。但是她完全是自愿的，甚至还红着脸煽动罗利亲吻自己，好像她是个不经人事的少女。

 

罗利咬紧牙关，想要驱散这六天来一直萦绕着自己的愤怒和悲伤。如果她愿意和他谈谈的话也比现在这样躲着他让他更好受些。如果她愿意向他解释就好了，那他可能还有机会在她犯错之前说服她。

 

他内心愤怒的一面只是在等着那么一天的来临，那天她会宣布自己怀上了那个该死的11区人的孩子并且要嫁给他。她居然让自己独自承受这种折磨，带着这种想法罗利默默诅咒着她各种残酷的死法。

 

罗利一直有失去她的准备，她是布尔塔尼亚的公主。鲁路修可能是答应过她给她选择结婚对象的自由，但是罗利不像尤菲米亚对皇帝那么地相信。尤菲米亚的信任受到了他们童年共度的经历的影响，但是罗利见过战场上的鲁路修，洋洋自得地注视着眼前的屠杀。他见过他妹妹没有亲眼看见过的真实的鲁路修。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鲁路修会拿她去交换最大的利益的。

 

而这正是他为什么和她保持距离的原因，当他开始在乎她的同时他也开始害怕失去她。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去在乎她。但是现在他为此付出了代价，因为他真的在乎了。

 

 “陛下，我一直都见不到您的妹妹。恐怕我无法完成我给自己定下的任务了。”

 

 “见不到她？”

 

 “那个11区人。”罗利从喉间挤出这几个字，抬起头看向皇帝。“她到哪儿都带着他。我恐怕他们甚至睡在同一间卧室里。”

 

 “是这样吗，第五骑士？”看见鲁路修吃惊地扬起眉毛让他出乎意料地满足，下一刻皇帝转过身。“那好吧，我可能得亲自查看下我亲爱的妹妹的状况。我在哪儿能找到她？”

 

 “特别行政区的开幕仪式。她会先与抵抗势力的领|导|人们会晤。那个11区人也和她一块儿在那儿。”

 

鲁路修眯起眼睛，点点头然后大步走出了房门，罗利迟疑了一下。如果鲁路修要去和尤菲米亚谈谈，那么什么事都能解决了。不管是什么奇怪的想法让她头脑不清，这下她都能恢复理智了。但是万事无绝对，也许这也行不通。而且皇帝也不应该一个人在城市里晃荡。

 

罗利急忙走上前去。“陛下，请允许我陪同。”

 

 “罗利卿？”

 

 “那些人自从您踏足这片被上帝抛弃的土地就致力于杀死您。作为圆桌骑士的一员，我有职责保护您。”罗利移开了视线，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就算第七骑士也在那儿我们依旧人数不足。我们两个人大概能坚持足够长的时间让您和公主殿下脱身。”

 

他感觉到鲁路修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罗利在他审视的目光下开始感到不怎么自在，然后鲁路修开口了。“很好。那就带上你的Knightmare领路。”

 

 “我不应该驾驶高文吗？”

 

 “不，高文已经彻底毁了，至少罗伊德是这么说的。”罗利抬眼正好看见鲁路修脸上的笑容，他低下头抿唇暗笑。“我会驾驶着蜃气楼跟在你后面。”

 

罗利再次行礼，等到鲁路修离开才直起身。他无法抑制自己脸上的笑容。这是他从尤菲米亚自己的手中拯救她的机会。如果她再继续一意孤行下去她就会背叛帝国，而鲁路修就别无选择只能处死她。这个想法让罗利打了个颤。如果尤菲米亚成为了帝国的威胁，那么他们没有其他的手段，作为圆桌骑士的一员，他有职责保护帝国免于威胁。

 

他做了个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他了解尤菲米亚，她只是装作天真无知让大家更信任她，她比别人以为的聪明得多。如果她认真的话，她甚至可以给鲁路修造成很大麻烦。罗利现在就只能指望，尤菲米亚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能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错了，愿意退一步重新权衡下自己的决定。幸运的话，看见她哥哥搭乘着Knightmare而来就足以让她不再对此那么固执。

 

但是，还是有可能尤菲米亚依旧坚持要让那个11区人留在她身边。罗利皱起眉，揉了揉下巴，一边想着一边走出圆桌骑士的公共休息室。为了保护那些去参加开幕式的11区人，尤菲米亚带去了一队士兵。要知道那个小队长的名字非常简单，在去的路上联系到他就更简单了。这个意外足以让鲁路修占据优势，彻底消灭JLF。

 

*

 

柯内莉亚向前凑了凑，小心地移开灌木眺望远处耸立的体育场。她叹了口气，动了动位置以便能更舒服地蹲下。从这里，她可以看见体育场的出入口，和通向它的路径，但是离体育场更近的地方就看不见了。后者是片濑他们的活儿，他和另外带着的七个人。通常，她不会赞同他的自信，但是片濑在周围地区都安排了增援，全都躲在看不见的地方。但是没有带Knightmare，这就是为什么她在这里了。

 

灌木丛里传来的飒飒声让她回头看了眼，红莲的机师走过来在她的身边蹲下，对方绷着脸查看了下四周。卡莲在昨天才开始接近她，表示她和很大部分厌倦了JLF的失败的11区人都会全力支持柯内莉亚的计划。就这样，柯内莉亚又有了一队麾下的Knightmare。太及时了。

 

她在前天晚上和修奈泽尔聊了很久，反复谈论现在鲁路修离开后该怎么攻占东京租界。鲁路修离开这个国家是个意外的发展，但是他们可以利用这件事。这会让他要花更多时间才能赶回来帮他的妹妹们，而柯内莉亚则要就这个机会拐走尤菲和娜娜莉。她们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的事得晚点再说。但是他们手上就有了首都和两个筹码，尽管柯内莉亚不太愿意这么去想自己的妹妹们。

 

但是这不重要，这样就能让鲁路修出现在如他们所愿的地方。他们可以捕获他，逼迫他退位或是直接当场格杀他。柯内莉亚相信修奈泽尔会想要他们抓住鲁路修，他认为公开处刑会更好。但是他从来没在战场上面对过鲁路修，她的弟弟非常难被追踪到。如果做得到的话她会直接杀了他。

 

 “我不喜欢这个状况。”卡莲指了指路两边的一排布尔塔尼亚士兵。“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为了保护平民。他们有命令说不准开枪。”柯内莉亚眯起眼睛，看着布尔塔尼亚士兵在那儿巡逻。他们是会有收到命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执行命令。如果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觉得自己收到威胁了，他们会开火的，这就会给尤菲造成麻烦。

 

柯内莉亚用手指轻轻击打膝盖，片刻后停了下来把手握成拳头。“其他人都准备好了吗？”

 

卡莲点点头。“还有一些人在调整他们的Knightmare，但是那都是最后准备了。我们随时等着信号。”

 

 “很好。还有悬浮系统呢？”

 

 “不能用。”柯内莉亚不想让自己被看出打了个哆嗦，等着卡莲继续说下去。“他们的同步率都做不到，或者也有可能那些悬浮飞行系统本来就不能用。”

 

 “好吧。地面部队应该足够了。”柯内莉亚皱起眉，紧紧盯着体育场外等候着的士兵。“我们一半的Knightmare会前往东京租界。”

 

 “那能源补给呢？”

 

 “只要我们能攻占一个机库，那就没有问题了。”柯内莉亚望了眼远处矗立的城市。

 

尤菲为她自己的杰作挑了个好地方，指定的这个地方离东京租界很近，所以11区人不会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而又不是那么近可以让布尔塔尼亚贵族也满意。但是，这距离也足够让他们的Knightmare在抵达城市的时候面对重火力抵抗能源不足。但是他们还是有机会的，特别是现在鲁路修和大部分的圆桌骑士都离开了。柯内莉亚点点头，重心后靠，看着通往体育场的路的尽头。片濑少将和他的护卫现在随身都会出现开始谈判。为了她暂时的11区同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柯内莉亚没法强迫他们进攻，袭击城市的计划就用不上了。

 

她看见一辆车停靠过去眯起双眼，准备再往前凑凑找个能看得更清楚点的位置的时候灌木丛那儿又传来沙沙声。柯内莉亚转过头看见一个11区人从灌木里把脑袋探了进来，看了她一眼后视线落在了卡莲身上。“卡莲，我们遇到个麻烦。”

 

 “麻烦？”卡莲转过身，柯内莉亚重新蹲了下去。那人点点头。“是井上先发现的，有架Knightmare正快速接近。”

 

 “什么？”卡莲冲出了灌木丛，柯内莉亚半蹲着跟在她身后，等到重新有了森林的掩护才站直。她花了点时间拍了拍衣服然后跟着卡莲和那个人走了过去，他们两个正急忙赶往最近的一架Knightmare爬了上去。柯内莉亚留在地面上，抬起头看见那架Knightmare驾驶座上坐着的女人开口说话了，指了指驾驶舱里的一块显示屏。

 

 “那里。”柯内莉亚看见那个女人的手臂沿着一条Knightmare的路径移动。“我无法识别这个ID，它的移动速度对地面来说太快了。”

 

 “悬浮飞行系统？”

 

柯内莉亚蹙起眉，双手环胸然后仰起头。“ID是什么？”

 

那三个11区人全都吃惊地向下看她，然后卡莲清了清嗓子读出了那几个字。“KRAG5.”

 

她瞪着地面，想要回忆起一般是什么Knightmare使用那个ID，等她意识到那是谁的时候不由得低咒出声。所有的圆桌骑士都会以KR作为ID开头，最后面的是他们的排序。剩下的那几个字只是他们驾驶的Knightmare的名字，那个不重要。“第五骑士。”

 

 “什么？”柯内莉亚在卡莲开口的时候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那个11区人被激怒了，开始从Knightmare机体上爬下来。“但我以为只有第七骑士留下来了。”

 

 “显然不是。”她眯起眼睛，转身回到灌木，几乎是跑回了原来的观察地点。卡莲也跟着她，再次蹲在她身边扫视天空。柯内莉亚侦查到了那架Knightmare后把卡莲一把拉下来伏低身子，视线追随着那架红白相间的机体。“亚格拉宾*。真的是第五骑士。”

 

 “但是他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来？”

 

柯内莉亚耸耸肩。在鲁路修谋杀了他们的父亲的时候罗利卿刚刚才成为骑士，她没有机会去了解他，基尔福特和其他格拉斯顿骑士也不怎么了解他。唯一一个她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他到这儿来是来当守卫的，而这里只有一个人是需要他守护的。

 

她的一串咒骂被一声惊叫掩盖住了，柯内莉亚抬头看见JLF的代表们都停了下来，注视着亚格拉宾降落在体育场上。他们快速交谈了一会儿后然后加快步伐，柯内莉亚注意到有好个人都伸手想去掏枪，但是摸了个空。

 

她咽下口口水又在原地动了动。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领|导|人们正为了讨一个说法而跨入明显的陷阱之中。为此，他们必须穿过那一群显然充满敌意的布尔塔尼亚士兵。这样子看起来。尤菲的特别行政区不可能成功。是时候进行B计划了。

 

柯内莉亚往后靠了靠，卡莲也是。这个11区人一直注意着灌木丛外的发展，柯内莉亚暂时无视了她的动作。在被鲁路修追赶了这么久后，她很庆幸她的同盟还愿意考虑和她合作。她轻咳一声引起卡莲注意，等到对方看向自己才开始说话。“让小型Knightmare包围过去，尽可能地接近体育场。以防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会是JLF代表的守卫。大型Knightmare留在这里。”

 

 “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呢？”

 

 “一旦代表们安全了，我们解决掉第五骑士和第七骑士。我们四个人会把精力集中在干掉他们上，其他人则朝东京进发。我们不能肯定皇帝究竟是不是不在，但是很有可能他还没回来。同时，计划照原来的进行。”

 

 “而特别行政区会失败？”

 

 “没错。”柯内莉亚同意地点点头。“还有让那队小型Knightmare确保把尤菲米亚活着带离这里。特区也许会失败，但是她会成为我们盟友。”

 

 “皇帝会竭尽所能把她夺回去的。”

 

柯内莉亚踌躇了片刻后点点头。“没错，他会的，这也就让我们能够再次提要求了。这次，我们一定会提出正确的条件。”

 

卡莲点点头，走过去发布命令，路上传来的枪声让她们两个僵立在原地。柯内莉亚转过身，瞠目看着布尔塔尼亚士兵射杀了JLF代表，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把卡莲推向Knightmare那里。“去下令，快！”

 

卡莲跑出了灌木丛，柯内莉亚站起来跟上她，这次根本没时间去管身上的灰尘。她避让开匆忙的人群，抓住了自己无赖的绳缆。她扫视其他人，看了眼离她最近的那些Knightmare，做手势引起那些机师的注意。“你们两个，跟着我和红莲，我们要去解决圆桌骑士。”

 

那两个机师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柯内莉亚坐到驾驶座上，合起驾驶舱。她匆匆地输入密码启动Knightmare。从现在开始，她很容易就可以放空思绪，进入她每次战前都能做到的冷静的状态。接下来，肾上腺素就会开始发挥作用，她能忘记所有的恐惧，事情就又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她更用力地握住操纵杆，当面前的Knightmare开始移动时她注视着显示屏。她又多等了一会儿，然后操纵着无赖向前冲刺，左右穿梭着来到外面，她想要在第一架圆桌骑士机体升空的时候就做好准备，她内心的一部分非常想去追击第七骑士。想要干掉他的理由很牵强，但是柯内莉亚想把他从那个荣耀的位置上拉下来，就算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布尔塔尼亚帝国依旧强盛。

 

柯内莉亚发现自己在接近体育场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们只需要再在这里等上一会儿，她就能做好准备给他们献上一份大礼。

 

她超前靠了靠，伸出一只手打开了无线电通信。驾驶舱里立刻就充满了小队成员的各种声音，当她留心着她部队的其他成员的声音时，稍稍放下心来。有那么一段时间，事态的发展很平稳。

 

但是然后……“发生什么事了？”

 

惊呼声让柯内莉亚从她的准备位置抬起头，几乎没在听无线电里更多吃惊的叫嚷。她瞪着屏幕，目瞪口呆地看着上面显示的Knightmare机体编号。

 

*

 

鲁路修摇摇头，躲在一个拱道的阴影处。当然罗利会决定正大光明地登场，他只关心要保护尤菲米亚根本没搞清楚状况。说起来，罗利从来不善于读懂气氛，但是他在贵族中的等级又让鲁路修没法把他从第五骑士降下来。在他让基诺·拜因贝鲁克当上第三骑士的时候已经引起了足够的非议。但是，罗利他至少应该注意到那一串小点代表着JLF带来了后援。

 

这也是为什么鲁路修绕了远路，从废弃的地下铁通道到了这里。小心点总比打扰到什么要好。

 

就现在来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想要特别行政区成功还是失败。他的计划顺利的话，它就不会籍籍无名地沉寂，但是也不可能成为尤菲米亚期望的巨大成功。如果特区只是存在的话鲁路修可以应付，但是他不确定特区的影响力究竟会有多大。最好还是等它发挥作用后再去评判它，但是那也要等很久了。

 

鲁路修在罗利开始操纵着他的Knightmare进入体育场时抬起头，下移视线看见尤菲米亚和朱雀从运动员更衣室匆匆地跑出来瞠目看着那架Knightmare。他叹口气用手遮住眼睛。也许带上罗利原本就是个错误，但是他既然在公共休息室碰见了他就别无选择。鲁路修快速扫过眼前的建筑寻找尤菲米亚，确定她已经离开了，心下期望自己能见到朱雀。

 

他的视线流连在骑士的身上，看见朱雀让鲁路修松了口气，他不舒服地动了动。他只是离开了六天，但是已经足够光是看见朱雀就让鲁路修露出恼人的满足微笑。鲁路修扭开头，清清嗓子，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喜欢朱雀，他只是对他有欲望，这两者是有区别的。或者说曾经他只是对朱雀有欲望。

 

鲁路修环起双手垂下头，闭上了眼睛。事实就是他非常享受朱雀的陪伴，不只是因为他是个称职的守卫也不想靠着他往上爬。朱雀是从大辉之后他拥有的最接近朋友的存在，除开娜娜莉离他最近的人。他皱起眉，背靠着墙。所以这就让朱雀成了他除了家人外最亲密的人。

 

还有另一个事实，鲁路修想念他，甚至到了半夜醒过来想要确认朱雀是不是睡在他的沙发上，然后才恍然地发现自己身在潘多拉贡的宫殿。那几天他都有点情绪低落，只是低落不是郁郁寡欢，他想念妹妹和朱雀。

 

他呻吟出声，伸手揉了揉前额，睁开眼睛回头去看体育场。罗利正赶过去抱住尤菲米亚，鲁路修温柔地看着他们两个。当朱雀转过身直视他的时候，他僵住了。有一瞬间，他很希望朱雀没有看见他，如果朱雀没有看见他的话他就可以很容易地溜回潘多拉贡了。说回来，他其实也一直可以带上朱雀。罗利可以保护好尤菲米亚，他可以把朱雀带回去。

 

鲁路修看见朱雀朝他露出微笑心脏漏跳一拍，他朝朱雀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停下脚步。他不应该在这儿的，他不应该现在被他们看见的。但是已经太迟了，因为他的脚又开始不由自主带他向前，看着朱雀也走上前来，他睁大眼睛看见朱雀向他行礼。“陛下。”

 

 “鲁路修！”他抬起头从朱雀那儿移开视线看向尤菲米亚与她对视。她飞奔过来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马上就松开了。他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和悲伤，然后她又露出了微笑。“我以为你在潘多拉贡。”

 

 “我本来是的。但是我发现自己太想念亲爱的妹妹们就回来了。”

 

这真的逗笑了尤菲米亚。“但是你的公事呢？”

 

 “那个等上一天不会有事的。”他歪了歪嘴露出笑容，注意到朱雀正站在自己身后。他把手插入口袋，侧过头。“来看看你的成功又有什么错呢？”

 

 “但——但是……”她红着脸移开视线。“我以为你不赞同我的。”

 

 “这不是说我就不能来观礼了，当然只是偷偷旁观。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现在还在布尔塔尼亚。”鲁路修轻笑起来，转过头去看朱雀，但是依旧在和尤菲米亚说话。“我不会妨碍你的，尤菲。我对你有足够的信心才会让你当总督的，不是吗？”

 

 “我知道。”

 

这个回答让鲁路修很满意，他向朱雀靠近一步转过身，让那个骑士站到了守卫的位置。他再次暗骂自己干嘛把罗利带来，现在这样他什么也没法对朱雀做。想要把朱雀拉到身边靠在他身上的冲动又开始强烈起来，鲁路修把双手握成拳让它们不至于颤抖起来。他回到潘多拉贡的第一天晚上就又遭遇了那个时刻，因为离开娜娜莉的焦虑和终于推进了他的计划的兴奋，两种情感交织下他不得不紧紧抓住自己的枕头不让自己太动摇。但是现在想要紧紧搂住朱雀的冲动和那个不一样，很早开始就不一样了；鲁路修只是不太愿意去考虑这个差别。

 

尤菲米亚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继续看向依旧矗立在他们眼前的Knightmare。“JLF代表们随时都会抵达，你最好躲起来。我会让罗利和朱雀陪着我的。但是我们得把这架Knightmare挪开。”

 

 “什么？”第五骑士震惊地瞪着她。“殿下，和恐怖分子谈条件没有任何意义。”

 

 “这总比无休止的的战争要好。朱雀。”她回身往体育场一头搭建的高台走去，朱雀迟疑了一下后跟了上去。

 

在朱雀故意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时鲁路修忍住一个激灵，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等这些都结束了，他就把朱雀一块儿拽回潘多拉贡。尤菲米亚不会再需要他了，而且朱雀在这儿也无所事事，有可能还会因为罗利卿也留在这儿而有危险。

 

他皱起眉回去寻找自己的藏身之处，往上走了几级台阶。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也许把罗利带走会是更好的选择。JLF大概会希望他们的骑士能作为一个象征留下，告诉其他日本人他们可以做到的事。就算把朱雀留下让他很恼火，但这是个很好的策略，虽然时间还早。但是，JLF一直都有拖延的习惯，每次都要拖到几乎太迟了才会有所行动。日本民众居然还相信他们这点令鲁路修很惊讶，特别是目睹他们所有的失败之后。如果他们也支持一下其他规模较小的组织也许会更好一点，那样他们就会变成更大的麻烦。他一直很讨厌双线作战。

 

鲁路修耸耸肩，停在了他站着的入口处，要找个地方躲藏。如果实在不行，他可以回到蜃气楼上。或者，鲁路修转过身，审视着主席台。JLF代表们会和尤菲米亚一起站在台上，所以躲在私人包厢或者是音响控制室里应该很容易。他暗自微笑，回过身继续沿着一排椅子前进，当几声枪响传来他顿住了脚步。

 

他回头去看体育场，看见尤菲米亚匆忙摸索着自己挂在腰上的无线电，朱雀焦急地看着她。鲁路修摇摇头，疾步走向能看见体育场外面马路的出入口。他躲在阴影里，窥探着观察马路上的状况。看见驻扎的布尔塔尼亚士兵正在翻动JLF代表们的尸体让他震惊得合不拢嘴，一个士兵还停了下来在一个人的头上补了一枪才退开。

 

鲁路修咒骂一句退了回来，飞快地思索着眼前的状况。有两个解释。要么是士兵们自作主张行动了，很有可能是他们不愿意就这么看着日本人赢，要么是他们收到了这么做的命令。于是问题来了，谁下达的这个命令，因为他除了对日本人一贯的不屑，完全没有流露出要让他们这么做的意图。肯定是JLF里头有人，像是柯内莉亚，才会下这道命令。但是这也说不通。日本人不可能会给她足够的信任，让她来领导抵抗运动，她的作用只是计划战局。

 

他小跑着下了楼梯，彻底走进体育场，尤菲米亚一脸惊恐地迎向他。“那些士兵朝他们开枪了。”

 

 “我看见了。”

 

 “我没下令让他们这么做。”

 

 “我知道。”鲁路修伸手触碰她的肩膀。“我也没有。”

 

 “那会是谁？”

 

 “我不知道。”鲁路修深呼吸之后，环视体育场，最后视线落到了朱雀身上。他用力握住尤菲米亚的肩头，再次做了个深呼吸。“但是之后我们会有时间担心这个的。”

 

现在他们要担心的是剩下的JLF军队会作何反应。傻子才会以为JLF没带后援。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不可置信，然后是愤怒，很快就会对他们展开进攻。只有这时他们才会转头回去按计划行事，很有可能转而攻击东京租界，因为鲁路修不在，距离会让他很难指挥好军队。就事态格局来说，他们可以损失体育场，但是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占主导地位并且对现在这个状况有所挽回的话就必须保住东京租界。

 

鲁路修松开了尤菲米亚的肩膀，从她那儿退开，转头去看朱雀。“我会带着尤菲搭乘蜃气楼。你们两个断后。”

 

“遵命，陛下。”两个骑士跑开了，鲁路修确认他们是跑向自己的Knightmare的方向后就回身走向他藏蜃气楼的地方，伸手抓住尤菲的手臂，但是却被尤菲拉住了。

 

他转身想要个解释，她却只是瞪着他。“鲁路修，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撤退。”

 

 “这对和谈有什么帮助？”

 

 “和谈已经在破裂的边缘了，尤菲。”鲁路修看见她双手环胸摇了摇头。“我没有命令那些士兵开火，等在这儿只会让JLF的人走进来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如果我们回去的话也许我们还可以挽回些什么。”

 

 “不，是你得离开。”鲁路修瞪着她，尤菲米亚又退后一步。“如果他们发现我一个人在这儿，那他们就不会怀疑你，而我可以想办法弥补。”

 

 “尤菲……”

 

 “鲁路修，这是唯一一个还能让他们相信我的办法。如果你想让自己的计划成功的话，我需要这个助力！”

 

 “这和我的计划没关系。”

 

 “所有的事都和你的计划有关系，鲁路修。你的计划比你的幸福，娜娜莉的感情都要重要。”这句话让鲁路修打了个颤，尤菲米亚慢慢地点着头。“我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鲁路修。我也明白为什么这对你这么重要。现在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确保一切顺利，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鲁路修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须臾后眯起眼睛，然后伸出手去够她，尤菲米亚再次躲开了。“我能解决这个事情的，尤菲。我不会为此让你冒险。”

 

 “鲁路修。”她走过来想推开他，鲁路修让开一步没有让她碰到。“别这样。我已经够大了，可以自己作出决定，而这就是我的决定。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牺牲了，我想要就此结束这场战争。”

 

他怒视着她，正打算因为她的顶嘴给她惩罚，外面的叫喊声打断了他。鲁路修转过身，望向体育场的外围。不是士兵就是JLF成员打算冲进来。他眯起眼睛，怒火冲天地看着墙壁片刻后转头看向尤菲米亚。

 

看见罗利已经坐上他的Knightmare，朱雀已经准备让兰斯洛特起飞让他松了口气。鲁路修指了指体育场的前部，不确定朱雀是不是有看见。他相信那个骑士至少能把其他Knightmare的注意力引开。这就会给他需要的掩护让他能跑回蜃气楼上。那时罗利就可以进攻了。

 

兰斯洛特发射了一枚飞燕爪让他吓了一跳，那枚武器嵌入了体育场的顶部，然后朱雀向前操纵兰斯洛特，利用收回飞燕爪的这个动作，顺势让兰斯洛特升空。鲁路修微笑着回头去看尤菲米亚，吃惊地发现罗利用亚格拉宾的一只手攒住了她。

 

 “我会护送她回城里的，陛下。”

 

鲁路修摇摇头，抬头看了眼兰斯洛特等着的地方。“第七骑士会需要你的帮助的。蜃气楼的防御能力更出色。但是你的热忱我铭记在心。”

 

 “鲁路修，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尤菲米亚正倚在Knightmare的一根手指上。“我为此做了这么多努力，不会让它就这么毁于一旦的。如果我逃跑了，看上去就好像是我策划的一样。我就成了你的同伙。绝对不能这样，鲁路修。”

 

 “尤菲米亚……”

 

她转而抬头怒视罗利卿，鲁路修朝前靠了一步。如果罗利放低了亚格拉宾的手，那他就可以把尤菲米亚拖回到蜃气楼上。他会背上这个骂名，把策划这起事件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然后让贵族更坚定在自己身边。到时候他要撤除贵族权力的时候的确会更加混乱，但是依旧能成。尤菲米亚不会因为这件事的结果受到影响，如果她想的话可以再试一次。她可以用已经设立的法规让日本人再次支持她。虽然特别行政区失败了，但是重要的是尤菲米亚愿意给予他们权力这个事实。

 

 “罗利卿，立即把我放下去。”

 

 “但是皇帝陛下说——”

 

 “我已经告诉过我哥哥我打算做什么了。我不管这是不是叛国，这是正确的事。”

 

听见这个鲁路修走向前，等着罗利把尤菲米亚放到地上。然后他就可以攥住她一边把她带走一边好好地骂她一通。等他们都安全了，他可以解释为什么要带她走，除了他要维持自己暴君的形象外还有其他更多的理由。如果他有机会好好说清楚，也许她就可以明白他不只是在想着计划。这是为了不要失去他所剩不多的家人。

 

Knightmare动了动让他把伸出去接尤菲的手放回了身侧，鲁路修目瞪口呆地看着罗利操纵亚格拉宾的手用力握住了尤菲米亚的双腿。他的妹妹开始尖叫，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下了，因为亚格拉宾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上身。然后罗利让机体的两只手拉扯……

 

尤菲米亚痛苦的尖叫在她被扯成两半的时候被突然打断，鲁路修祈祷着她已经死了，而不是失去意识。但是她流了太多血，不可能只是休克，她的血洒在了地上，当罗利操纵Knightmare直起身的时候还有一些血淋到了鲁路修身上，亚格拉宾一把撕下了尤菲米亚的肢体，然后把她扔到了地上，鲁路修看着地上他妹妹的残骸摇摇欲坠。

 

 “尤菲！”他没注意到自己正在喊她的名字，鲁路修颤抖着上前一步，然后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这不可能是真的，这只是他的一个噩梦。他可以醒过来去找朱雀，然后朱雀就会在他身边。他必须得在他身边，这次枕头也帮不了他。这肯定只是又一个梦。但是他眼前有那么多的血。

 

什么东西在他身边着陆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鲁路修转头看见兰斯洛特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他看着手臂上展开的绿色光盾然后抬头看向驾驶舱，Knightmare屈膝半跪在他头顶。“陛下？”

 

 “他杀了她。”鲁路修用双臂抱住自己，突然发现身上被溅到的血迹。“他杀了尤菲！”他顿了一下，急促地呼吸几下让自己不要吐出来。“杀了他！”

 

他没有听见朱雀的回答，传来的只有高机走驱动轮驶过草地的声音，他看见朱雀向第五骑士的方向冲去。

 

没有一般两个骑士对决时最开始的对峙，朱雀直接就发动了攻击。他发射了一枚飞燕爪，让罗利不得不躲开，但是却正迎上朱雀的第二枚飞燕爪。兰斯洛特利用它接近亚格拉宾然后拽下了它的一条胳膊。朱雀在罗利可以攻击到他之前就退开了，灵活地操纵着他自己更大的那架Knightmare。

 

鲁路修没有再继续看那两个骑士决斗，他回头看向他妹妹的遗体。他战栗着，完全失去了尤菲米亚刚死去那瞬间时的冷静。他靠向一边吐了出来，感觉自己又开始发起抖来。他咳嗽了几下清清嗓子，试着想要站起来但是两条腿却完全使不出力。鲁路修把视线从他妹妹被撕成碎片的可怕画面上挪开，抬头去看那两架Knightmare。

 

亚格拉宾的两条手臂都被扯掉了，兰斯洛特依旧一边游离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外，一边让他们的战斗远离鲁路修。下一个被斩断的是亚格拉宾的一条腿，MVS震动剑干净利落地切断了金属。兰斯洛特一击得手后，顺势撞向亚格拉宾把它击倒在地。脱出系统根本没机会启动，一记飞燕爪从背后击中了驾驶舱，然后MVS直接贯穿了机师该在的位置。

 

鲁路修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尖叫，下一秒就无视了它，低下头努力不去管胃里翻江倒海。他不在乎罗利发生了什么，他罪有应得。事实上，他很想能把第五骑士复活过来然后满足地看着朱雀再杀他一次，也许这次可以是在公开场合。每个人都得知道罗利是帝国的叛徒。如果罗利还活着这场面不是很让人兴奋吗？

 

他发现自己因为这个想法大笑起来，鲁路修浑身颤抖着靠向前，用一只手扶稳自己。众人都知道罗利对布尔塔尼亚帝国的忠诚，有几次甚至让他的忠诚凌驾于他的家人之上。贵族们一边畏惧着他，一边把他当做完美国民的榜样。而就是这个罗利杀死了尤菲米亚公主。

 

鲁路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疯狂的大笑变成了抽泣，他向前跌去，直到自己用另一只手扶住自己，一边颤抖着一边看着地面。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了，几次好不容易止住泪水却又开口大笑，然后循环往复。他很怕在这一刻自己会撑不住，终于崩断最后一丝理智跨入疯狂。

 

一双手抱住了他，鲁路修转身想把它们挥开，但是却发现自己面前的是朱雀。他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会儿认出了他的骑士，然后伸手搂住了朱雀的脖子。他哆嗦着紧紧靠在骑士的身上，最后把头埋在了朱雀的颏下，紧紧搂住他想让自己冷静下里。

 

 “朱——朱雀？”

 

 “他死了，鲁路修。我亲手确认的。”

 

鲁路修缓缓点头，往朱雀那儿又凑了凑。“他杀了尤菲。”

 

 “我知道。”他感觉到朱雀的下巴抵在他头顶的轻微压力。鲁路修扭动身子想要靠得更近些，但是做不到，这让他有些恼怒。他接受了朱雀的拥抱只是因为这样他能离朱雀靠得更近。被紧紧包围住，被保护着的感觉非常好。鲁路修把身体的重心放在朱雀身上，就算他想要冷静下来还是在不停发着抖，他讨厌这种时刻，思维不听指挥。

 

朱雀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鲁路修不由自主地靠向他的触碰闭上眼睛。他只需要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朱雀身上，让自己沉浸在真实的世界中而不是在被各种思绪带走。

 

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从朱雀怀里退开，骑士没有完全放开他让鲁路修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有彻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但是他还有事要做，现在他可以正常地思考了。鲁路修有做了个深呼吸，够到了背后拿开了朱雀的手。“他们会前往东京的。”

 

朱雀坐直身子，疑惑地注视着他。“鲁——鲁路修？”

 

 “一旦JLF发现士兵都死了，他们会前往东京报复的。”他推开朱雀站起身，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打了个摆子，然后才站稳。鲁路修吞下口口水，越过肩膀回头看，地上尤菲米亚的遗体让他捂住嘴。他闭上眼睛，集中精力调整呼吸直到不再想呕吐。这时他才放下手，小心翼翼地向前跨了几步。“得有人防卫城市。”

 

 “鲁路修——”

 

 “给将领们下令，他们的皇帝命令他们做好防御的准备。我们很快就会回去。”他强迫自己挺起胸膛，站直身子。“别告诉他们尤菲的事。这会降低士气的。”

 

 “鲁路修……”

 

 “你和我会站在最前线。蜃气楼的防御能力足够我独自出战了。而且这能振奋军心；他们更愿意为了皇帝和一名圆桌骑士而战。”

 

当朱雀抓住他的肩膀的时候他顿住了，朱雀把他拉了回来。鲁路修挣扎着想要脱开他的手，伸手想要甩开朱雀。当骑士没有后退的意愿时鲁路修咆哮一声，狠狠地抓住朱雀的手把它丢开。朱雀马上又伸出手想要够到鲁路修，但是几根手指刚刚碰触到鲁路修的肩膀就被他躲开了。“朱雀！”

 

 “鲁路修，你的妹妹刚刚死了！”

 

他浑身僵直，回头看了眼散落着尤菲米亚的地方，努力咽下呕吐的冲动。一直到朱雀的一只手环到他腰上，他才注意到自己摇摇欲坠。鲁路修伸手把对方的手臂拿开，转身怒视朱雀。“我知道！我知道的，朱雀！但是我没法去想那事！我没法去思考那个事实，否则……”

 

他没能把话说完，再次回头瞪着那些残躯，又开始打颤。鲁路修蓦地转开身，感觉到朱雀再一次抱住了他，这次他让对方这么做了。他在骑士的怀抱里靠了一会儿，深深地呼吸几次然后退了开去，这次朱雀也没有阻止他。“朱雀，我已经给你下了命令了。”

 

 “遵命，陛下。”

 

他又飞速回头越过肩膀瞥了眼，确认朱雀正走回兰斯洛特。鲁路修默默露出微笑，把刘海扫开摇摇晃晃地走向通往他藏匿蜃气楼的出口。回收尤菲米亚尸体的事他会在战后处理，现在他有更优先要解决的问题。

 

*

 

 “朱雀？”

 

通讯器里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吃惊于除了鲁路修还有别的人在和他说话。他暗自微笑，揉了揉脸，擦去了流淌下来的汗水。“塞西尔小姐。”

 

 “哦，太好了。我还在担心。他们正在调动部队。”

 

 “我知道。是我下的令。”

 

 “朱——朱雀？”

 

 “皇帝陛下的指示。”他发出几声紧张的笑声，紧盯着屏幕上的东京地图。“我非常忠诚。”

 

想到她居然会怀疑自己让朱雀很受伤。但是，说回来，这个塞西尔并不了解他。朱雀伸手揉了揉额头，焦急地瞪着屏幕。“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到他的事。”

 

 “我知道，朱雀。”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如果皇帝陛下受伤了，那你也不再安全了。”朱雀握住操纵杆的手滑了下来，正好砸到他面前的控制面板的一角让他缩缩脖子。“有很多人都不介意看到你死。”

 

 “因为我是个突然高升的11区人？”塞西尔低声说了点什么朱雀没能听清，这个肯定的回答让他笑起来。“不用担心，塞西尔小姐，我能照顾好自己。”

 

 “朱雀，你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皇帝陛下和我一样大，而且这是战时，塞西尔小姐。我没有太多的选择。”他想要微笑，就算知道她看不见自己。“这对我很重要。”

 

 “我知道，但是情况看上去越来越糟了。”朱雀低头看了眼他的雷达，看见更多代表敌机的圆点出现，咽了口唾沫。“看上去好像11区倾巢出动来攻打东京。”

 

 “不是所有人，只是附近几个城市的。”说这些话原本是想让自己好受点的，但是事实上并没有。朱雀只是注视着那些圆点，双手颤抖。他得从这场战斗中活下来，然后面对所有人知道尤菲米亚公主死亡的消息后的反应。他很肯定他们会把一部分的原因怪到自己头上，特别是因为他是留下来陪在尤菲米亚身边的那个人，而且在所有的公开讲话的时候他也都跟在尤菲米亚身边。没有人会相信第五骑士是真正的凶手。他收紧握住操纵杆的双手。“我不会有事的。”

 

 “但是……好吧，朱雀。记得小心点，还有把兰斯洛特完整地带回来。”这让他笑起来。“我们可不想让罗伊德失望。”

 

 “当然不会。”通信器里沉寂下来，朱雀深吸一口气然后靠向前。当他吐出那口气的时候，听上去更像是一声抽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颤动。现在不是质疑自己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他靠着自己的技术撑到了现在，事实上是他的才能和诚实让鲁路修把他留在了身边，也是它们让他得到了圆桌骑士的称号。这次他的能力也足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

 

朱雀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捋开，从他驻扎的位置向查看东京租界的四周，注视着他旁边的Knightmare。在正午的阳光的照耀下蜃气楼看上去威风凛凛，他们两个孤零零地站在最前方，身后散布着布尔塔尼亚军队。

 

他们在最初的进攻开始前赶了回来，他们的军队已经就位了。但是那时进攻停止了，鲁路修决定用这珍贵的间隙来构思一个作战计划。现在JLF的军力又开始集结，随着周边城市的人陆续赶到，他们的人数激增。JLF终于显现出了他们拥有的实力。

 

 “朱雀。”听见鲁路修的声音他抬起头，有些犹豫该怎么回答，然后才意识到他们正在用私人频道通讯。

 

 “鲁路修？”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尤菲米亚呢？”

 

话一出口，朱雀就后悔提起了她的名字，鲁路修移开视线。“一旦战斗开始，有一支小队就会把她送回家。运回棺材的时候我们会公开报道，但是葬礼时不会。她应该享有一个安静的葬礼。”

 

 “没错。”朱雀吞了口口水，“你告诉娜娜莉了吗？”

 

 “还没有。我一直忙着把她送到个安全的地方去，杰瑞米亚陪着她。”鲁路修顿了一下，朱雀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鲁路修还是看上去对发生的这一切感到有些吃惊，仍旧间歇性地打着颤。鲁路修很快移开了视线。“她会安全地等着我们回去。”

 

 “很好。”他看见鲁路修点点头，很担心皇帝。鲁路修现在做的很多动作全是靠下意识完成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很有可能他会因为自己还处于震惊中而让自己死在战场上。朱雀摇摇头，想要对鲁路修露出微笑。“我会陪在你身边的，陛下。”

 

鲁路修点了点头就切断了通信。朱雀暗自点头，回去从兰斯洛特的屏幕看着外面的一切。他垂下肩，闭上眼睛。

 

对东京租界的首次进攻，是崛起之战期间最关键的战役之一，但是他无法依赖自己关于此次战役的知识了。就现在来看，一切还都一样，但是他不知道尤菲米亚公主是不是在这战中死去的。他甚至不知道在他未来的时候尤菲米亚公主在哪里。他改变了足够多的历史，让她变得重要起来，重要到成为了JLF向鲁路修宣战的原因。但是他们有一个有利的地方，那就是JLF的领|导|人都死了，这是个天大的喜讯，因为朱雀不觉得现在的鲁路修能成功战胜全力出击的JLF。他现在根本无法好好思考。

 

当敌人开始移动时他靠向前，皱起眉看见一架Knightmare冲出队伍在前面领路。“他们动了。”

 

朱雀无视了指挥官们让军队就位的命令，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蜃气楼。不管鲁路修怎么说的，他都会待在他身边。他没有明确地下令让他别这么干，事实上，现在其他的圆桌骑士都不在日本，保护鲁路修就成了他的使命。

 

前线的Knightmare向前推进，当鲁路修出发时朱雀操纵着兰斯洛特靠近他。他咬紧牙关，扫视四周寻找可以用来让兰斯洛特升空的东西。他不得不在编队前进的时候转过机体从军队的空隙间穿过，向地面发射了一枚飞燕爪，并借着这股力量把兰斯洛特送入空中。

 

他拨弄着按钮，激活悬浮飞行系统跟上鲁路修。朱雀惊喜地发现皇帝正待在后方。如果鲁路修愿意就待在这儿指挥部队的话，朱雀的工作就会轻松很多。朱雀在座位上动了动，一边观察着战场一边浏览了一遍通信频道。

 

看见他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的类似图片被用在这里非常微妙，同时让他不怎么舒服，只不过现在这张图不再是熟悉的JLF的红色和布尔塔尼亚的蓝色，而是充斥着各种不同的色彩。他可以看见他们的动向，他也可以猜出他们的目的地，多亏利瓦尔和其他那些男生们的讨论，他们真心把战争当成了某种游戏喜欢为此争论不休。

 

朱雀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JLF的布局上，想要回忆起自己听到的关于这个的对话。JLF在人数上占劣势，而且比他们在课上讨论时的人数还要少一点，但是他们的动向还是一致的。不过，这个也是注定会被打破的。人数更少的情况下，他们将不得不微调计划，特别是现在鲁路修这边占优。他眯起眼低头看雷达，但是什么也想不出。这个是鲁路修在行的领域，不是他的。

 

 “朱雀，你有什么主意吗？”鲁路修在通讯器里开口的时候他没有惊讶，鲁路修用的是另一个私人频道。皇帝不会向别人寻求帮助，特别是向他。“还有没有你那些奇妙的消息？”

 

 “不。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啊，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和令人惊奇的战略家。”

 

 “这些可不是我的主场，鲁路修。”朱雀笑起来。“而是你的。”

 

说完后他就紧张起来，担心自己透露得太多。他最近一直都在做这种事，先是成田连山的事，然后是接吻的事，现在又是这个。朱雀舔了舔嘴唇，等着鲁路修的回应。

 

半晌之后，皇帝大概已经把命令全都传达下去了。“又是一件你需要用那个理由解释给我听的事？”

 

 “是的。抱歉，陛下。”

 

 “你有你的理由。而我总有一天会找到答案的。你可以当做是你运气好。”

 

 “我每天都这么觉得。”朱雀弯起嘴角。“每天。”

 

他又放松下来一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回到下方的战斗中。在鲁路修对他的怀疑过后，能得到这些已经够了。他很明白，如果鲁路修的逼问咄咄逼人的话，他就只能被迫放弃一切。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能救他，或是至少让他自由。然后他所有的计划都会变得一团糟。

 

当看见一群Knightmare越众而出时朱雀在座位上猛地抬头，皱起眉看着他们开始向前推进。他们怎么能够在不损失一个人的情况下这么做的让朱雀很困惑，然后他恍然大悟，他们用的是地铁隧道。朱雀伸手比划他们通过的路径。他们利用主力的攻击作为掩护，而且这群Knightmare数量太少了，对主力部队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只有5或者6架Knightmare。但是他们正前往城市。

 

他收回手指，睁大眼睛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会用这么一小股人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的目的是一个可以迫使鲁路修投降的对象，这就意味着是行政大楼和娜娜莉。他们不需要能对抗主力部队的大量Knightmare，只需要能击败留守在那儿的守卫就够了。

 

朱雀低咒几句，然后调转兰斯洛特前往行政大楼。他在空中大概可以比他们的速度快一点，然后就可以找个地方埋伏他们。但是，就他们现在的位置来看，他多半只能险险赶到。

 

 “朱雀！”

 

他听见了通讯器里的喊声，但是知道兰斯洛特面朝正确的方向才开口回答。“他们绕过我们了。”

 

 “他们什么？娜娜莉！”

 

他可以听见鲁路修声音里的惶恐，厌恶自己不得不让他平静下来。“我正前往那里，陛下。”

 

朱雀操纵兰斯洛特向下俯冲，关闭了所有通信。这是个愚蠢的举动，特别是考虑到这样他呼救的时候必须多浪费点时间。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不想全程都听见鲁路修冲他大呼小叫。

* 

 

他咬住嘴唇，在他会撞向地面之前操纵Knightmare机体向上飞行一段距离，但是他还是撞到了领头的Knightmare。朱雀在驾驶舱里被甩得东倒西歪，尽全力不让兰斯洛特翻倒在地。不知怎么的他成功地没有撞坏悬浮系统。

 

兰斯洛特停了下来，朱雀张开五指撑在控制面板上，挣扎着想要起身。他及时抬头看见之前几场战斗中的红色Knightmare向他袭来，那架Knightmare的银色的爪子朝他伸了过来。他用力把自己推回座位上，控制着兰斯洛特躲开。他看见几道白光，然后他右边的建筑粉碎了。

 

他深呼吸几下，感觉到自己的肋骨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在抗议。那个着陆大概让他磕着了，但是至少他没伤到兰斯洛特。朱雀咬紧牙关，伸手去拿MVS震动剑，抽剑出鞘。他猛地转过兰斯洛特，砍掉了一架Knightmare的一条腿，然后转身对上红色机体。这场战斗他的VARIS机枪会更好用，但是在去体育场之前他没给兰斯洛特配备上机枪。这是为了在这种场合下表现出对JLF的信任，特别是知道他们会带后援。但是他现在没时间回A.S.E.E.C去拿别的武器了。

 

朱雀看了眼别的Knightmare，咽了口口水然后向前进攻，刺穿了另一条胳膊。他不能直接用剑贯穿一架Knightmare，那个太花时间了。朱雀操纵兰斯洛特转身，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战斗上。

 

要进入他需要的恍惚状态很容易，朱雀在罗伊德拖着他在兰斯洛特上做的无数的测试时都是那么干的。朱雀在躲过攻击时只是关注着眼前的屏幕，挥出没有那只没有拿剑的手然后退开。一架Knightmare已经倒下了，但是他不记得它什么时候倒下的了。另一架也看上去摇摇欲坠。所以只剩下两架了，不算上那架红色的，现在他努力在避开那架机体。

 

朱雀再次向前倒去，他微微转过兰斯洛特看见自己被红色机体击中了，他咽下口水从他们想要包围他的包围圈中脱身而出。朱雀眯起眼睛，又砍掉了一条腿，然后那架红色Knightmare和他撞到了一起，MVS震动剑掉到了地上。他嘶嘶地喘着气，用拇指摩挲着可以发射飞燕爪的按钮，深深地吸了口气。现在他有麻烦了。

 

他不得不撤退进地铁隧道，移到一边让出入口不在他的盲点上。至少只剩下两架Knightmare了，他希望在他撞到那架红色Knightmare后他们会对他失去会儿兴趣。然后他就能把剑捡回来削掉那架红色机体。运气好的话，抓住了JLF的王牌机师，至少就他现在看来应该是王牌机师，会拖延住他们的进攻。用他们自己的战略反将他们一军，这是朱雀现在最大的期望。

 

又是一阵颠簸让他贴到了驾驶舱的一侧，他的手肘擦到了通讯系统的开关。朱雀暗骂一句，把自己拉回原位，然后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两架Knightmare上。

 

 “朱雀！”鲁路修在他耳边的怒吼让他打了个哆嗦。“见鬼的你到底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保护你妹妹！”他转身踢腿，当红色Knightmare一把抓住了兰斯洛特的脚时他打了个颤。挣扎片刻后他重获了自由，朱雀踉跄地退回到了隧道。“他们想要抓住她，所以我就采取了行动。”

 

 “你这个笨蛋！他们人数比你多。”

 

 “现在只剩下两个能打的了。其中一个是他们的王牌。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计划反过来对付他们。”

 

 “这不是重点。”

 

朱雀闷哼一声打开能源光盾系统，挡住了又一下攻击。“那什么是重点？”

 

 “重点是……”鲁路修的声音变轻了一会儿，朱雀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见鲁路修的声音在发抖。“娜娜莉现在安全地在她所待的地方。”

 

 “还有两架Knightmare可以动，鲁路修。”朱雀踢了另外一架Knightmare一脚，看着它摔倒在地。脱出系统没有启动，朱雀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那个机师想要把机体翻回来。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了红色机体上，操纵着兰斯洛特半蹲下|身。“娜娜莉还不安全。这次我不会再失手了，不像尤菲米亚那次。”

 

通讯器另一头传来一声抽气声，朱雀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鲁路修。”

 

 “这不是你的错。”

 

红色Knightmare又对他发动了进攻，朱雀用光盾弹了回去然后弯腰躲开了红色机体。他全速操纵着兰斯洛特冲过那段距离，抓起MVS震动剑然后再次面对红色机体，急促地喘着气。“我不会再失败的，鲁路修！我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圆桌骑士！我不能让你死！”

 

 “朱雀？”

 

他抬起剑抗住攻击，下一瞬间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因为红色Knightmare用爪子握住了他的剑。片刻后机师启动了那只手上的武器，朱雀惊惧地看到MVS的表面上吹起气泡然后碎成了碎片。他骂了一句丢掉剑，向后退开和那架红色Knightmare对峙。

 

他又回到了除了飞燕爪没有其他武器的状态了，而它们是他的最后手段，因为红色Knightmare可以拉着飞燕爪把他揪到那只手臂那儿去。朱雀咽下口水动了动，想要想出其他的办法。他只需要保证娜娜莉的安全，这就能保证鲁路修活下去的同时让东京维持在布尔塔尼亚的统治之下。这也是他需要做的。

 

朱雀咬紧牙关，又躲过一次攻击，然后自己也回击了一下。现在他得依赖自己的速度，游离在对方攻击范围之外等对方自己困住自己，或者希望它会被召回。还有可能就是等布尔塔尼亚的主力军队赢得胜利。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出击，抓住那条银色的手臂拗向反方向，那条手臂有些松动了，这让他露出微笑。虽然还不足以扭下那条胳膊，但是那架Knightmare的这个部分会反应迟钝。

 

他再次让兰斯洛特后退，但是当红色Knightmare再次进攻的时候差点跌倒。朱雀扭身躲开了攻击，微笑着发现红色Knightmare跟了过来。他向前靠了靠，动了动肩膀。“那好吧。”

 

朱雀半路正对上红色Knightmare，两台机体开始交锋。这就好像是武术课上一样，只是因为Knightmare的反应时间所以需要多思考一会儿。这很有趣，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他喜欢与一个同水平的有挑战性的对手交手。和以前在家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他必须得留手，因为他是在教那些有困难的学生，但是他从来没有一次需要这样尽全力。

 

他微笑着躲过一击踢腿，自己挥出一拳回击。击中的时候差点让兰斯洛特失去平衡，朱雀急促地喘着气退开，暂时满足于他们之间的交战。

 

快速瞥了一眼能量计，他知道他的能量还足够用上一会儿。但是JLF的状况肯定比他早，他们很快就会用尽能源动不了的。他只需要等到那时候，一切就都解决了。

 

朱雀疲惫地轻笑起来，又让兰斯洛特微微屈膝，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直起了身，朱雀好奇发生了什么。那架Knightmare迟疑了片刻，然后遁回了隧道，其他还能动的Knightmare也跟着它撤退了。

 

有一瞬间，朱雀很想追上去，但是他忍住了。他伸手调整了下耳边的通讯器，在战斗中这个装置有点松掉了。“鲁路修，对方的Knightmare撤退了。行政大楼安全了。”

 

 “朱雀，你……”鲁路修的话语渐不可闻，朱雀想象着皇帝翻白眼的样子勾起唇角。“回这里来，现在。”

 

 “但是鲁路修——”

 

 “科威尔的小队已经被派遣去负责那块区域了。回这儿来，第七骑士，这是命令。”

 

 “遵命，陛下。”朱雀叹口气，操纵兰斯洛特前进，加速后打开悬浮系统升空。

 

飞跃战场的过程很顺利，朱雀密切关注着军队的动向，毫不吃惊地发现JLF的战线在不断收缩。他不知道战斗持续了多久，但是他们坚持得比他想象得要长。就算这样，他们还是在败退，这才是唯一重要的。同样重要的是娜娜莉现在很安全。如果娜娜莉安全了，那鲁路修就安全了。

 

朱雀在座位上动了动，小心地舒展了下手指，想要计划下接下来的事。现在只剩下尤菲米亚的葬礼了，而朱雀不是很确定自己该怎么应对它。他猜自己大概只需要站在鲁路修身边，等着众人的反应。

 

他吞了口口水，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下方撤退的军队。“鲁路修……”

 

 “不是现在，朱雀。”通信那头传来长长的叹息声。“晚点。只是……等晚点再说。”

 

朱雀咬住嘴唇，就算知道鲁路修看不见还是点点头。“好吧，鲁路修。”

 

*

 

基诺手里拿着玻璃杯靠回到椅背上，看了眼正坐着鼓捣电子日记的阿尼娅。她的电子日记已经坏了一整天了，所以弄得阿尼娅也整个一天状况不好。基诺今天一直都陪着她，随时告诉她皇宫里发生的事或是他们一起干过的事情，在电子日记修好前让她保持冷静。

 

他叹口气，揉了揉脸，把玻璃杯放到了边上的桌子上，防止自己把脚搁上去。如果这么做的话诺奈特一定会教训他的。有时候她就好像是他的那个家庭女教师。基诺想到这儿笑起来，向后仰起头。

 

好吧，至少还是有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阿尼娅的电子日记又可以用了。他叹口气，在座位上动了动。这总比在那儿听莫妮卡和鲁基亚诺争论11区发生的事要好。他们俩到最后都算不上是争论了，一般都是莫妮卡朝鲁基亚诺大吼闭嘴，让他不要再提他想对JLF做的事了。而且他们现在也回到潘多拉贡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回家的感觉正好。只要他的母亲不再求着他回家去见下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基诺叹口气，揉了揉额头，瞪着他的饮料看了片刻然后决定就这么再放那儿一会儿。他现在不是那么想喝。而且他现在得保持相对清醒，以防万一阿尼亚的电子日记再出什么问题。

 

公共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吓了基诺一跳。他看见第一骑士和第二骑士一阵风一般疾步走了进来，俾斯麦走到了椅子边。他看见俾斯麦靠在了一张椅背上，看上去怒气冲冲。

 

他挑起眉从桌子上拿起饮料，递给俾斯麦。出乎他的意料，第一骑士居然接过去喝了，然后重重地把被子砸放在桌上。基诺暗自轻笑，瞪着那个空杯子。“哇，看起来你需要更多酒精。”

 

 “皇帝陛下不见了。”

 

基诺瞠目结舌地瞪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大笑起来。他回头看向俾斯麦，在对方的怒视下收起了笑容。基诺清了清嗓子然后坐直身子。“你说真的。”

 

 “我从中午开始就在找他了。”

 

 “你所有地方都找过了？”俾斯麦给他的眼神让基诺投降地举起双手。“对不起，但是这个地方很大而且皇帝陛下从小在这儿长大。他知道可以躲哪里。”

 

 “我向你保证，拜因贝鲁克卿，我所有地方都查看过了。”基诺跌回到椅子上，对方故意在他的头衔上咬重音已经足以告诉他他有麻烦了。俾斯麦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微微垮下肩。“他甚至没告诉我们他要去哪儿。”

 

 “你了解皇帝陛下的，他太专注于……”基诺迟疑了片刻后挥着手比了个圈。“这个。”

 

 “好吧，他总有一天会为此丧命的。”俾斯麦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管他接下去想说什么，他的话被屏幕那儿轻轻的呯砰声打断了。他们都转头去看屏幕，基诺正打算去问是谁打来的，俾斯麦站起身。“应该是皇帝陛下。”

 

 “打来道歉的？”这至少让俾斯麦脸上露出了笑容，就算只是一小会儿。

 

第一骑士打开了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新闻节目。基诺侧过头，他很确定昨天晚上第十一骑士走之前在看的是个烹饪节目。他直觉地记得在看了一小时的美食后他冲出去找厨房了，但是最后只能苦逼地待在房间里啃他的花生米。

 

基诺蹙眉坐回到座位上，看着新闻播报员紧张地浏览着她的稿子。“我们中断节目插播一条有关11区的紧急新闻。今天早些时候东京租界被JLF军队袭击了。”

 

 “什么？”俾斯麦瞬间站起身，基诺翻个白眼，向前靠了靠调高音量。

 

 “有消息来源称，此次袭击的原因是日本解放战线的领|导|人在特别行政区的开幕式上遭到屠杀。然而至今仍未有证据表明布尔塔尼亚军或者11区人，究竟是哪方先开火的，JLF官员的遗体以及一具布尔塔尼亚人的遗体均被找到。”基诺紧张起来，往前凑了凑，无比震惊地看见新闻画面切换到了一具棺材被抬出行政大楼运到飞机上，他瞪着棺材上盖着的红金相间的披风。“第五骑士，阿尔伯特·罗利，在召开特别行政区开幕仪式的体育场被发现，他的Knightmare机体被完全摧毁了。”

 

 “他们杀了罗利！”基诺无视了惊呼声，当画面切换回播报员的时候继续凑在电视机前。

 

 “东京租界本身在袭击中并未受到太大伤害，JLF军队也已经被击退。”播报员停顿了一下，把一只手盖在耳朵上然后放松下来。“刚刚传来的消息，皇帝陛下，鲁路修·vi·布尔塔尼亚，将会做一个声明。”

 

有一段时间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公共休息室里只听得见阿尼娅打字的声音。基诺咽了口口水，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大腿，等着皇帝的声明。如果11区被袭击了，皇帝为什么没有命令他们赶往那里？崔斯坦和一些轻型Knightmare都可以很快赶过去的。他们就可以避免牺牲一个圆桌骑士的状况了。

 

他抬头看见鲁路修出现在屏幕上，以为又会听见称颂布尔塔尼亚帝国强盛与荣耀的演讲。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略显苍白的鲁路修，皇帝站得离第七骑士有点太近了。基诺皱起眉，稍微动了动，这样他就可以在收到命令后飞奔到崔斯坦那里。如果鲁路修和第七骑士在一起，那他就在11区。

 

 “我忠诚的臣民，11区再次安全了。”鲁路修很明显地吞下口口水，基诺不安地在座位上动了动。皇帝没有在做他一贯的演讲，他脸上缺少了标志性的志得意满的笑容，也没有一向的夸张手势。他瞥了眼俾斯麦，看见第一骑士站起身。肯定有什么事不对。

 

鲁路修的轻咳声让他把视线转回到屏幕上。“但是尤菲米亚公主提议的社会实验现在不得不彻底取消了。她……她愿意忽略Numbers是低等民族的这一事实，给予他们希望，在他们自己的国土上给予他们仁慈。她提议给他们一条不需要战争的退路，但是他们的行为却显示出，他们除了战争什么都不关心。”

 

 “我很愿意让她的实验继续下去，因为它毫无害处。而且，它本应该一直如此的。”鲁路修挺直身体，基诺瞥见一只手从他的手臂上拿开。“不幸的事，有人认为他们应该确保这个实验失败。”鲁路修颤抖着，对着地面瞪了会儿才抬头继续看向镜头。“尤菲米亚公主死了……”

 

基诺被身后爆发出的怒吼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别的圆桌骑士也已经走进了公共休息室。俾斯麦在鲁路修挣扎着再次开口时挥手让他们保持安静。“她是被谋杀的，被……”鲁路修摇摇头，对着镜头外做了个手势，基诺猜那是个信号。

 

镜头被切掉了，但是在那之前全世界都看见皇帝陛下，鲁路修·vi·布尔塔尼亚转过身靠在第七骑士身上，把他拉入怀中，并且把自己的脸埋在了那个11区人的颈部。

 

*

 

柯内莉亚瞪着屏幕，靠在墙壁上看着直播，有一大半的内容都无法消化。她在听见鲁路修说出尤菲已经死了，是被谋杀的之后就没再听下去了。柯内莉亚曲起五指抓着墙壁，让自己不要跌倒。

 

这不是真的，尤菲很安全。她正安全地和娜娜莉一起待在行政大楼里，不能再安全了。他们只需要等夜幕降临就可以重新溜回去。片濑少将已经不在了，不会再阻止他们，他们可以把尤菲和娜娜莉都救出来。这会让鲁路修停手，而尤菲也会很安全。她不会死，她不可能死。

 

柯内莉亚已经失去了她的格拉斯顿骑士和基尔福特，她不可能再失去别的人了。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失去所有她爱着的人。

 

她顺着墙滑下来，当她看见又一具棺材在第五骑士的棺材之后被抬出行政大楼的时候，她脑中不断重复的思绪终于暂停了下来。

 

他在送她回故土。尤菲要回家了，但是她不在那儿。如果她现身葬礼一定会被处死。但是发现鲁路修也去不了让她心下有了一丝快意，柯内莉亚的视线追随着跟在棺木之后的鲁路修，第七骑士坠在他身后走过跑道。鲁路修不能回去，因为那意味着离开娜娜莉，他现在不可能这么做。

 

就算这样他还是拥有他的妹妹。

 

鲁路修还是掌握着帝国，依旧占据着皇座，而他的妹妹的死什么也没改变。尤菲的生命与所有的这一切相比毫无价值，鲁路修大概甚至根本不在乎。他利用她救了自己的命，然后在她的计划和自己有所冲突的时候就把她扔到了一边。这是他的错，他和JLF的错，尤菲才会死的。

 

柯内莉亚狠狠地握着拳头，小心地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大步冲了出去。她会报复的。她不会屈尊杀死娜娜莉来给自己的妹妹复仇，她内心的一部分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但她会满足于彻底摧毁鲁路修。而最可怕的是，这样做也没法让尤菲米亚活过来，这会平息她的愤怒，但是不会让她的妹妹回来。

 

她低咒一句，推开了自己的房门，甩上门然后靠着门滑坐到地上，瞪着对面的墙壁。她将不得不杀死自己曾经唯一容忍过的兄弟，伤透娜娜莉的心，就像鲁路修现在伤透了她的心一样。而她能想到的只有这是值得的。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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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原创人物第五骑士阿尔伯特·罗利的Knightmare机体。后文还会出现其他原创机体作为原创圆桌骑士的Knightmare。所有机体名字均来自亚瑟王的圆桌十二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