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第一百零一章

——这其中肯定有诈！

朱利安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如临大敌地瞪着眼前的身影。戴着头盔沉默地伫立在那里的男人依旧是熟悉的冷淡模样，但朱利安直觉性地感觉到Zero的身上出现了微妙的改变。男孩微微皱起眉，困惑的视线审视着他的仇人。就在刚才，这个一贯对他采取漠视态度的男人，破天荒地出声主动与朱利安搭话，还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朱利安，如果有可能，你希望见到你的父亲吗？

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一块万年坚冰忽然显现出融化的现象，没有灵魂的人偶蓦地沾染上了活人的气息。一瞬间，“当然想见”的回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朱利安及时阻止了自己。太可疑了，不管是Zero的态度还是莫名而来的问题。只是年幼的朱利安实在猜不出Zero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咬着嘴唇踌躇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话头轻声反问：“你说的是哪一个？”

“你想见哪个？”

“当然是两个都想见……”嘟起嘴，心中泛起的委屈让朱利安的声音越渐轻下。这不是废话吗？任谁都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对不记得父亲长相的朱利安而言这更是奢望。Zero那个夺取他幸福家庭的罪魁祸首问出这句话，其中究竟又有怎样的阴谋？朱利安按下心中闷闷的感觉，越发警惕地瞪向有些奇怪的Zero。

然而Zero并没有再多语，扔下一个轻短的“哦”，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这绝对有鬼！

瞪大眼睛死盯着Zero消失的拐角，朱利安觉得这段有头无尾的奇怪对话好似一根鱼刺梗在自己的喉头，而其始作俑者却已经施施然地离开了。男孩只能愤愤地鼓起腮帮子，在原地又气鼓鼓地呆立了半晌，才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搞什么嘛”，扭过头飞快地迈着步子走开。

这种话问了又怎样？就算Zero后悔了，又能把他的父亲还回来吗？朱利安就算年幼也足以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他再想，他的父亲们也回不来了。

感到眼眶中慢慢湿润，朱利安连忙吸了吸鼻子，用力甩甩脑袋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

与Zero无疾而终的一场谈话几乎成为了朱利安的心病，男孩好几次都想拦住对方质问那时候到底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可是那之后Zero却仿佛故意躲着他一般，一连数天都忙得不见人影。好吧，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朱利安也知道对方应该真的是被正事绊住了脚跟，因为他的姑姑也好几天只来得及在晚上匆匆地与他见个面。

悄悄地钻进娜娜莉的房间，朱利安发现卧室中还留有昏暗的灯光，便不再有所顾虑地闯了进去，“小姑！”

“朱利安，你怎么来了？”放下手中的卷宗，娜娜莉推动轮椅面向朝自己跑来的朱利安。

“我想你了。”眷恋地往娜娜莉的怀中蹭了蹭，朱利安的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最近你很忙吗？都没什么时间来看我了。”

温柔抚上朱利安脑袋的手顿了顿，娜娜莉揽住男孩疲惫地叹了口气，“抱歉，我……”

“没关系，我明白的，小姑的工作也很重要。”朱利安仰起脑袋，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但是小姑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说哦。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替你分忧解难了。”

“果然我们的朱利安是最懂事的。”娜娜莉忍不住轻笑起来，凝视着朱利安的眼神愈发怜爱，“但是现在还不用你担心，我们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地长大。你的父亲们也是为了这个才……”

——父亲们？

朱利安疑惑地抬眼看向娜娜莉，却发现小姑已经截断了话头不欲多言的样子，便暂时将疑问埋进了心底，重新窝进娜娜莉的怀里，安静地享受与家人难得独处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