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Act 24

“很意外吗？我居然没有死。”鲁路修踱步走向被朱雀制住的男人，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你设置在墓室里的陷阱早就被我识破了，如今娜娜莉也已经被我安顿在了安全的地方。”

男人的面容扭曲起来，但是朱雀强有力的桎梏只能让他做出徒劳的挣扎。

鲁路修的视线从狼狈的失败者身上挪开，落在了脸色苍白强忍痛楚的天使身上。纯白的半边羽翼以奇怪的样子耷拉在地上，棕色的头发被冷汗打湿，微微颤抖的身体不难看出那只是在勉力强撑。鲁路修脚步顿了一顿，神色微变，愧疚和动摇在他的眼中闪动，对按倒男人的棕发少年轻声道：“朱雀，接下来就把他交给我吧。”

朱雀闻言露出松懈下来的表情，勉力支撑着身体微不可见地向鲁路修点了点头，嘴角微扬的笑意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而正是这时异变陡生，男人的手指微动，教堂里突然被听不见的噪音所充斥，连同墙壁和地上破碎的玻璃一起剧烈地颤动起来，祭坛上的神像也在震动中轰然倒地。朱雀和鲁路修都痛苦地皱起眉，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化作了实质，将震动的能量透过每一处接触的肌肤传导到他们的身上。

男人趁势将禁锢住自己的天使猛力推开，捏碎了手里的古怪道具，在其爆发出的一阵刺眼的亮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男人身影的消失，刚才撼动整个空间的奇怪能量也随之烟消云散。男人的消失让愤怒在鲁路修心中蹿升，却被轻轻的呜咽声拉回了神智。

在破败的教堂中，没有神像的祭坛前，棕发的天使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从残破的华服下展开的羽翼无力地垂在一旁，掉落一地的羽毛与彩色玻璃的碎片混杂在一起，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却显出一抹残缺之美。

“朱雀！”无暇再去顾及男人的去处，鲁路修急忙赶至天使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弯腰查看他的伤势。

白色的羽翼失去了支撑，委靡地耷拉在地板上，骨骼断裂的地方隐隐有红肿从羽毛下透出。鲁路修不敢触碰朱雀的伤处，只能轻轻为对方捋开额头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分不清此时沉淀在自己心底的酸涩感觉是什么，他按下心中的悸动，用黯哑的嗓音询问：“朱雀？”

“我没事……”眼睛睁开一条缝朝鲁路修眨了眨，朱雀在嘴角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这……只是小伤……”      

“小伤？你不是说过翅膀是天使的弱点吗？怎么会是小伤。”

“是他弄错了……拔掉翅膀才是天使的致命伤……”说话间牵扯到翅膀上的伤处，朱雀倒抽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后又断断续续地道：“如果……只是受伤，其实翅膀的伤是好得最快的……”

“你怎么知道的？明明痛得这么厉害……”

“那是因为我小时候调皮……曾经把自己的翅膀弄折过……”朱雀肩头微颤，发出一串轻笑声，又艰难地出声道：“鲁路修，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替我……替我把翅膀上的骨头接回去……”

“当然没问题，”答应后的鲁路修看着扭曲的白色羽翼又不知该从何下手，“但是我这样碰你的翅膀真的不要紧吗？”

“没关系，痛一下就过去了。”

在朱雀的坚持下，鲁路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手指轻轻地碰触到对方顺滑的羽毛时，朱雀瑟缩的模样让他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确认道：“真的要我这么做吗？我记得你很讨厌被别人碰到翅膀……”

朱雀点了点头，当鲁路修的手再次覆上断裂的翼骨时，一阵剧痛让他打了个哆嗦，“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缠着玩伴让他陪我练新学的魔法，但没想到……我太弱了，让一个小魔法弄折了翅膀……”

耳边是朱雀徐徐叙述的回忆，鲁路修集中精神尽量放轻手中的动作，小心地摸索着将皮肤下的断骨重新对合在一起。

“那时我的玩伴吓哭了，好在还有一个在场的玩伴……去叫来了其他的大天使，他们也是这样帮我把骨头接起来的……”

断骨被接起的一刹那，朱雀发出一声痛呼，终于虚脱地又倒回了地上。

接合在一起的断骨处透出微微的白色光芒，鲁路修急忙将手从羽翼上抽回，他知道这是天使的自愈能力正在生效，不由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便转而把朱雀的脑袋搁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天使能够以更舒适的姿势静待伤势痊愈。

“从那时候起……大天使们就决定不让我离开天堂，说是我太弱小所以没办法和恶魔对抗……”朱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在鲁路修的腿上惬意地蹭了蹭，“但是我不想就这样被别人保护着……一直这样下去，所以我勤练剑术，就算不会魔法也想变得更强一点……”

鲁路修不知道是什么让朱雀在这时不住地向自己倾诉他的过去，只是轻轻地捋了捋对方被冷汗沾湿的棕发。

“所以救了鲁路修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就算是这样弱小的我也可以帮助别人了……”紧闭着双眼，朱雀看上去很是倦怠，似乎是刚才消耗的体力让他渐渐难以维持清醒，就在这样半睡半醒之间，朱雀又继续道，“鲁路修是我最喜欢的人类，我以后也会从恶魔的手中保护你的，消灭恶魔守护人类本来就是我们天使存在的意义……”

鲁路修的脸上浮起红晕，窘迫地偏过头去，但随后接上的话语又如同一柄利剑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心窝，让他脸上的血色全失。低下头，朱雀的呼吸变得绵远悠长，终于耗尽了精力陷入昏睡，鲁路修望着怀里恬静的睡颜，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果然他喜欢的只是作为人类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