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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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

一片刺目的光芒突兀地出现在森林中，惊起无数飞鸟。一个巨大的阴影被白光包裹，仰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声浪波纹似的扩散开来，震得树叶“簌簌”作响、地面微颤，小动物惊恐地逃窜出藏身之处。

直到咆哮声渐止，白光才渐渐退散，与此同时那道慑人的庞大身影也蓦然消失不见。

朱雀撑起身体，环视四周，却已不见黑龙庞大的身体，只有一个幼小的身躯趴在他的身下。

“鲁路修？”朱雀连忙抱起幼小的黑龙，轻抚对方的额头，“你没事吧？”

“朱雀……？”鲁路修稚嫩的声音弱弱地响起，他呛咳了一声晕乎乎地摇晃了一下脑袋，扒拉着小爪子挣扎着试图从朱雀的怀中坐起。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幼龙缓缓地抬起爪子放到自己的眼前，瞪大的紫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这是怎么回事？！”

尖利的声音划破空气，将四周的森林衬得愈加寂静。朱雀扫了一眼陌生的景色，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向怀中的幼龙解释发生的一切。轻叹了口气，他低下头轻轻摸了摸鲁路修的鳞片。

“鲁路修……”朱雀唤道，绿眸中流露出沉重的歉疚，“鲁路修，发生了很多事，我一时很难跟你解释……但是不要害怕，我不会再离开你了。”说着，朱雀将幼龙紧紧地搂在怀中。

“我知道发生了很多事情……”鲁路修推开朱雀，眼中慌乱无比。他用小爪摸了摸自己肥嘟嘟的身体，随即闭上眼睛绝望地道：“我是想问，你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诶？”朱雀不明所以地歪过头。

似乎是被朱雀的迟钝耗尽了耐心，幼龙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那只小蠢龙！”

“鲁路修……你是鲁路修？！不，我的意思是……”托着腋下，朱雀一把把鲁路修抱到眼前，惊呼道，“你怎么会变成小鲁路修的样子的？”

“我也想知道啊！或许是扭曲的时空让我的身体有了变化……”沉吟着说了一句，鲁路修惊醒似的拿后腿踢了踢朱雀的胳膊，羞恼地嚷道，“放开我！”

朱雀悻悻地放下了幼龙，但随即又换了个姿势将他抱进了怀里。“也就是说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吗？”

蜷在朱雀的臂弯间，鲁路修一副想挣扎又不舍得挣扎的模样，迟疑了半秒，他别扭地用爪子抓住朱雀的衣襟，口中答道：“应该吧，不过这里的环境似乎与我们原来所在的世界十分相似。比起被扔到时间的夹缝，这算是幸运的了吧。”

“嗯……”朱雀若有所思地环视四周，忽然双眉微蹙，“有人来了。”

没等鲁路修答话，朱雀便已脚踩树干腾身跃起，抱着幼龙藏进了一棵大树茂密的树冠。

大树下，一队士兵走入朱雀的视野。他们穿着制服，腰佩长剑，看模样似乎是附近城池的守军。

“喂，你看见了吧？刚才的那个是一条黑龙吧？”其中一个士兵对同伴说道。

“我能听懂他们的话。”树冠间，朱雀对着鲁路修耳语。

鲁路修急忙竖起一根利爪抵在唇前：“嘘！”

“它藏到哪里去了？”树下的士兵分散开来，向四处搜寻。

一个士兵一边搜查森林一边犹豫地道：“我们还是回去吧，真遇上黑龙，我们就真的全都回不去了。”

看起来似乎是小队长的男人沉吟了片刻也道：“没想到曾经祸世的黑龙竟然又出现了。赶紧禀报城主，请城主将消息传达给王吧。”

伴随着这句话语，士兵们迫不及待地撤离了可能藏有黑龙的森林。留下树冠间的朱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祸世的黑龙……这究竟是……”眉心紧紧蹙起，朱雀低头看向怀中的黑龙：“鲁路修，我们该怎么办？”

鲁路修没有立即作答。他思索地皱起脸，白色的微光将他笼罩。微光散去，留在朱雀怀中的幼龙变作了男孩的模样。鲁路修抿起唇角道：“不管怎样，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身份。”顿了顿，他又道：“我们跟上去，看看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

顺着人流行走在街道上，朱雀裹着一件顺手牵羊来的斗篷，将自己的大半张脸庞隐藏在阴影之下。而鲁路修此时正蜷缩着身子被朱雀横抱在怀中，男孩模样的黑龙涨红了脸蛋，扯着朱雀的衣襟不满地小声道：“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又不是那条蠢龙……”

“乖一点，”朱雀对着鲁路修小声哄道，语气更像是对着未成年的幼龙，“你就装作睡着的样子，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的模样。”

鲁路修气得直磨牙，然而周围都是行人发作不得，只能闷闷地把脸埋进朱雀怀里。

“嗯，真乖。”朱雀轻笑着拍了拍鲁路修的后背，好像在夸奖一只听话的小狗。

鲁路修简直想隔着衣服狠咬朱雀一口，连吸了几口气才低声说道：“我警告你，不要再用这种恶心的语气说话了。”

朱雀置若罔闻，只是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自顾自地道：“这里的城镇和日本的很像，说的话也是日本和布里塔尼亚的通用语……我们真的来到异世界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伴随着一声轻叹，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无措。

“啊，我们的确应该到了异世界，至少我身体内的魔力这样告诉着我。”鲁路修说着苦恼地蹙起眉。

“但是……”朱雀停在了一个路边的小摊前，看着小贩出售的饭团和粗点，开口问道：“请问现在这里的领主是谁？”

“喂！”鲁路修慌乱地抓住了朱雀的衣服，警告地拧了拧衣服下的皮肉。

小贩看起来三十多岁，与朱雀印象中的日本人无异。他疑惑的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朱雀几眼：“你是旅行的人吗？”

朱雀顺势应道：“嗯，我在森林里迷了路，花了好久才找到了这个城镇。”

闻言，小贩换上了紧张的神情：“森林？今天不少去山里狩猎的人都说目击到了黑龙出没，你没有事吧？”

“黑龙？黑龙怎么了？”朱雀故作疑惑的反问道。

“你不知道黑龙的传说吗？”小贩惊讶地瞪大了眼，“一百年前，有一条黑龙肆虐了这个大陆，多亏了‘王’斩杀了恶龙，才让这个世界恢复了和平。”

朱雀不禁喃喃道：“‘王’又是……”

“喂，朱雀！别问了！”鲁路修连忙拍打朱雀的胸口。

小贩果然皱起眉，又仔细地打量了朱雀一番，惊异的视线定格在朱雀的眼下。

“你眼睛下面的标记是怎么回事？”

朱雀下意识地想要遮起自己的脸，却听见小贩续道：“是谁这么大胆给你打上了布里塔尼亚印记？明明这种事百年前就已经被废止了！”小贩愤怒地一掌重重拍在自己的摊子上：“不行，这种事一定得禀报城主，让侮辱我日本人的家伙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小贩抛下摊子，向朱雀走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

“等一下……”朱雀另一只手紧抱住鲁路修，使劲挣脱了小贩的拉扯。

“你是不是被布里塔尼亚人囚禁了？这里没有人会不知道零之王和黑龙的事。”小贩停下脚步，狐疑地问道，“还有你怀里的孩子是？”

朱雀只觉得脚下的地滚烫无比，恨不得拔腿就溜，没想到简单的一句话居然引出这样大的动静，周围已隐隐有人聚拢过来。而鲁路修缩在朱雀的怀里，早已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穿着制服的三个士兵拨开围观者径直向着朱雀他们走来。

小贩见状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你们看这个年轻人的脸上！”

无数视线聚焦在朱雀脸上的印记，周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怎么会……”

“天哪，太可怕了……”

为首的士兵蹙起眉：“走，我带你去见城主。”

“不，等等，听我解释……”朱雀进退维谷地站在原地，无措地抱紧了鲁路修。

正在士兵与朱雀拉扯纠缠之时，从远处又匆匆赶来一队士兵。

“王有令，将这个男人和小孩一起带走。”来者高声宣布道。

朱雀的手心渗出汗水，哑声问道：“去哪里？”

士兵看了他一眼：“去面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