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前文：【序章】   【1】   【2】   【3】   【4】   【5】   【6】   【7】   【8】   【9】

>>正文

10

皇历2027年，朱利亚斯6岁，玛丽安娜2岁半。

*

刺耳的闹铃声就在耳边，鲁路修烦躁地将闹钟拍得静音，嘴中呢喃道：“朱雀……再让我睡五分钟……”

将被子攥得死紧，鲁路修做好了一切准备，等待着朱雀掀起他被子的刹那。

然而——

“……朱雀？”

鲁路修诧异地伸手朝身旁探去，很快便朱雀温热的身体。

“朱雀？”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鲁路修睡意尽消地坐起身。侧首看去，朱雀仍躺在床上，只是似乎并非在安睡。朱雀微侧着身子，弓起背脊手掌按在胸口。他的眉心紧锁，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然而喉头依旧泄出了些微痛苦的呻吟。

“朱雀？”鲁路修小心翼翼地再次唤道。他伸出手探向对方的额头，然而只摸到一手冷汗。

雨声拍打着玻璃窗，发出连绵不绝“啪啪”的轻响。进入雨季的布里塔尼亚已经连续了近一个星期的阴雨。鲁路修并不恨喜欢这样的季节，因为朱雀——

“是旧伤又发作吗？”鲁路修的声音蓦地低沉，探出的手不自觉地便转向了朱雀的胸口。他还记得那道狰狞的伤疤，尽管过去了许久，依旧刺目。

朱雀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向鲁路修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只是有点疼而已。我已经习惯了。”

“怎么会没事！”鲁路修握住了朱雀的手。后者的手心被汗水打湿，又冷又腻，鲁路修却握得很紧。心疼地垂下眼帘，鲁路修跳下床说道：“我去唤医生。”

朱雀点了点头，却在鲁路修刚踏出房门之时，从后面叫住了他：“告诉朱利亚斯，我今天没办法送他去上学了……帮我转告修涅和雷德，今天那两个孩子就拜托他们了。”

鲁路修眉心微蹙，满脸忧色，但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

“枢木卿病了？！”修涅震惊地反问，脸色惶急，“那样的枢木卿竟然会病得无法下床，真是无法相信……”

鲁路修点头道：“啊，今天朱利亚斯……”骤然收声，鲁路修若有所思地偏过头。

“陛下？”雷德唤道。

用力摇了摇头，鲁路修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你们留在皇宫保证朱雀的安全，朱利亚斯就由我亲自去送。”

*

雨水哗哗地落在伞面，又顺着伞面留下，在伞沿坠下一串串透明的链珠。鲁路修撑着伞与朱利亚斯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男孩身上还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雨衣。

乖乖被鲁路修牵着手，朱利亚斯抿着唇仰头问道：“朱雀没事吧？”

“朱雀只是病了，很快就会好的。”鲁路修扯起笑容安慰道。

朱利亚斯的小脸微微皱起：“什么病？朱雀在这个季节总会有几天病倒在床上……”

“那可是朱雀，马上又会活蹦乱跳的。”

“哈哈哈，下雨了！下雨了！”女孩的笑声打断了鲁路修的话，只见一个粉色的身影在雨中飞奔着，踩着水塘溅起一片片晶莹的水花。

“公主殿下，请不要乱跑。”杰雷米亚狼狈地追赶在女孩的身后，手里的雨伞全然没了作用，一身制服湿了大半。

女孩灵巧地躲过了伸手来抱她的杰雷米亚，回转到了鲁路修的膝下，嗲着声音说道：“有父亲送真好，以后就让朱雀一直生病吧。”

“玛丽！”朱利亚斯脸色一变，连忙轻声提醒道。

鲁路修脸上的笑容也骤然淡去。“玛丽，生病会很难受的。不要随便说这种话，朱雀听了会伤心的。”

年幼的女孩懵懂地站在原地，只是因为鲁路修一瞬间转冷的语气而手足无措。朱利亚斯紧了紧握着鲁路修的手指，低声唤道：“父亲……”

鲁路修没有看向男孩，只是吩咐道：“杰雷米亚，你先送玛丽回去吧。”

女孩咬着唇，含泪欲哭，耷拉着脑袋被杰雷米亚牵住小手，活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父亲，玛丽还小，她还不懂……”看着妹妹可怜的模样，朱利亚斯忍不住仰起头小声道。

鲁路修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是真的要责怪玛丽。玛丽很聪明，懂得已经比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得多，所以有些事我也需要教育她。”

朱利亚斯半懂不懂地望着鲁路修。鲁路修察觉到男孩的视线，微微一笑：“抱歉，我都快忘了你也才六岁。”

顿了顿，鲁路修看向垂头丧气的女孩，说道：“玛丽，回家等我。”

女孩闻言皱起的小脸蛋终于舒展开来了一点，她吸吸鼻子扬起小脸，用力点了点头。

“走吧，殿下。”杰雷米亚牵着女孩的手，回头走去。玛丽一步三回头，不甘心地与他一起消失在雨幕中。

鲁路修松了口气，垂下眼却看见朱利亚斯垮下的小脸蛋。

“这是怎么了？”鲁路修惊讶地捏了捏男孩的脸颊。

“朱雀会这样，是不是都是因为我？”朱利亚斯抿唇问道，说着眼眶便红了一圈。

鲁路修的眼中泛起柔意，他隔着雨衣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发顶，道：“你这样想，朱雀会很难过的。”

“可是都是因为我……”朱利亚斯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小小的脑袋也颓然垂落。

“朱利亚斯……”鲁路修低喃着道，哗哗的雨声吞没了他的声音，“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

国会结束后，鲁路修没有用午餐而是赶回皇宫，直奔卧室：“朱雀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恭敬地微微垂首道：“回陛下，服下止痛剂现在正在休息。”

大床上，朱雀如医生所言正在小憩。只是他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宇间紧紧锁起。

鲁路修见状不禁也双眉紧蹙：“朱雀的旧伤就没有根治的办法了吗？”

医生为难地轻吐出一口气，吞吞吐吐地道：“殿下的伤可以说已经根治，从那样的重伤恢复到现在的样子已是奇迹。至于偶尔复发的阵痛……恐怕只有改变环境才能缓解了。”

“鲁路修……”听见动静的朱雀从床上坐起，朝黑发青年露出一个犹带睡意的笑容。

在床沿坐下，鲁路修的眼底闪过几许挣扎，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朱雀，你要不要去皇室的别墅度个假？”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朱雀夸张地捂住心口。没等鲁路修回答，他便执起黑发青年的手，轻笑着张望了一眼被窗帘半掩的窗户，道：“这点痛等雨停了就好了。”

“我说你啊……”鲁路修反握住朱雀的手指，将脑袋靠向对方的肩头，低叹着垂下眼睛。

两人静静依偎了片刻，朱雀开口道：“听说今天是你送朱利亚斯去上学的？感觉怎么样？”

鲁路修轻笑了一声：“真是有够累的，亏你每天都做得下来。”

朱雀陪着鲁路修一块儿轻笑，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在此时闯进了卧室。

“父亲！朱雀！”玛丽扑到了柔软的床垫上，抬起一张挂满了泪水的小脸。

“哎呀，我们的玛丽这是怎么了？”朱雀惊讶地将女孩抱进怀中，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趴在朱雀的怀中，玛丽扭过头看向鲁路修，漂亮的紫眸中蓄满了泪水。“我不要朱雀生病了。”女孩抽抽搭搭地说道。

“是我把可爱的玛丽惹哭了吗？”朱雀轻抚过玛丽的背脊，轻柔地抬起女孩的脸蛋叹道，“要是这样，我还真是罪孽深重呢。”

鲁路修失笑地摇了摇头，也探手轻轻抚过女孩的发顶：“玛丽，朱雀都这样说了，你可不能再哭了。”

“嗯，朱雀快点好起来！”女孩用力点了点头，马上又道，“但是……但是玛丽还是想和父亲一起出门。”

鲁路修展露笑颜：“好好，那么下午我们一起去接哥哥放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