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逆黑白/白黑存文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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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逆白黑】Mirag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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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抹清冷斜斜射下，映在露珠之上折射出七彩光芒。此时的阿修福德学园冷冷清清，只闻鸟鸣不闻人声。鲁路修与朱雀并肩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一副口罩隔绝了沁凉的空气，也遮去了朱雀大半的脸庞。
朱雀的身体已经渐渐得到恢复。身上的伤口早已痊愈，生理的戒断反应也有所缓解，剩下的只有被Refrain侵蚀的大脑还在时而混沌时而清醒的边缘徘徊。
呼出的热气顺着口罩升腾到朱雀的眼前，模糊了他的视线。与鲁路修之间的吻犹如一缕缱绻的梦，飘荡着混入白雾之中。
那之后两人就仿佛有了默契一般，不约而同地对那天发生的事三缄其口。只是朱雀知道，心底还是隐隐有什么东西因此而改变了。不受药物影响的清醒时刻不再只是充斥着无边的绝望，像这样与鲁路修漫步在花园间，他的心间也被晨曦所填满。
鲁路修侧首看向朱雀，紫眸中盛满了与清晨的凉意相反的温柔：“抱歉，只能在这种时候带你出来走走。毕竟还是有不少人认识你。”
朱雀的绿眸黯淡了几分。日本人痛恨叛徒，在漂泊游荡的期间他见到了许多名誉布里塔尼亚人被霸凌的场景。这是理所当然，在背叛了国家的那一刻，他们就该有迎来这一天的觉悟。而在这些叛徒中，他或许是其中的“翘楚”。他无所谓身份暴露后可能遭到的对待，但如果这会将庇护他的鲁路修和娜娜莉一同卷入仇恨的漩涡，他还是会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
“学校现在怎么样了？”朱雀眺望远处的建筑，曾经他与鲁路修一同学习的地方，尘封的记忆缓缓复苏。微风吹过，沙尘迷眼，朱雀的眼中微微有些发涩，轻眨着低垂下视线。
鲁路修也顺着朱雀的视线看去：“大半布里塔尼亚的学生都已经回到本土，还有不少人就算暂时留在日本，也选择了休学。毕竟对曾经高人一等的布里塔尼亚人而言，接受日本人老师的授课也是难以容忍的吧。”
“日本人的老师？”朱雀脚步微顿。
鲁路修闻言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啊，现在阿修福德学园接收了许多原本无法得到教育的日本人学生，为此也配备了日本人的老师，据说现在还有日语课呢。”
鲁路修的话语好似从遥远的梦境传来，让朱雀略微晃了晃神，但下一秒他便惊醒似的蹙起眉：“据说？鲁路修，你……”
黑发少年看似浑不在意地收回视线，陪着朱雀重新缓缓迈步：“啊，我也休学了，为了黑色骑士团的工作。能继续住在学生会馆是因为娜娜莉还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拂过花园的灌木，一片“沙沙”声落在朱雀的耳中，又似是敲打在他的心弦之上。
——朱雀，要去上学啊，我途中就放弃了……
朱雀环视着将他包围的花园，不知为何，学生会馆前花园的布置虽与记忆中没有什么改变，但在他眼中却显得那么的不同。不，不同的不是眼前的景色，而是他自己。他已经再也回不去阿修福德学园了。
恍惚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周围瞬间化作了一片人间地狱。所见之处尽是被屠戮的尸体，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以及被KMF碾压而过、已经无法分辨其原貌的肉块。
朱雀死死地捂住耳朵，害怕听见涌入耳中的尖叫，却见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之中，一个粉色头发少女手举机关枪，向周围所有可见的在逃亡的日本人扫射着。
——不，那不可能是尤菲！尤菲不可能会干出那种事的。
朱雀拼命地想向少女跑去，然而脚下粘稠的血液像是沼泽一般将他困住。
——不要！尤菲！快住手！
——我必须要杀了日本人。啊，对了，朱雀你也是日本人吧？
“呜……呕！”朱雀干呕了一声，屈起身体，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朱雀？朱雀！”
鲁路修摇晃着朱雀的肩头，后者却依旧沉沦在血色的噩梦中。棕发少年蜷缩起身子，将自己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可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却依旧不依不饶地钻进他的耳中。
“他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不，没关系，谢谢。这是老毛病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他看上去很痛苦，可能需要救护车。”
“他没有事，请不用管我们。”
“啊，是吗？那我先走了。”
朱雀恍惚间似乎听见鲁路修长叹了口气，随即黑发少年陪同他一起弯下腰，轻柔地揽住他的身体。
“朱雀？你好些了吗？”
朱雀闻声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缓缓地环视四周。清晨的迷蒙伴随着旭日高升逐渐退去，覆着朝露的花园间寻不见血光与死亡。朱雀定定地将视线转向鲁路修，后者焦急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底，好似船锚让他剧烈跳动的心缓缓平复。而随着恐惧的心弦松懈，气力也从朱雀的身体中抽离。他只来得及勉强向鲁路修扯动了一下嘴角，世界便能旋转着坠入黑暗。
*
朱雀再次从睡梦中醒来，却觉得精疲力竭的连手指都动不了。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梦中的内容。
一只手温柔地拂过他的额头，朱雀转动眼珠，将床畔的黑发少年摄入眼底，沙哑地开口道：“鲁路修？你一直在这里吗？”
鲁路修嘴角的弧度在与朱雀对上视线的瞬间染上了温度。“啊，我一直在，所以不用再害怕了。”他轻轻地捋开朱雀的刘海，小心翼翼得好像后者是易碎的瓷器。
害怕？他究竟是在惧怕什么呢？无法阻止的惨剧？仇敌建立的新世界？还是……朱雀总觉得记忆的深处有一团黑影，他每次想要将其揭开之时，却又恐惧地逃开。
隐隐的血色自朱雀的眼底漾开，骇得他急忙紧闭起双眼。
“又不舒服吗？”鲁路修的声音有些焦急。
朱雀睁眼看去，黑发少年的身影驱散了血光。他摇了摇头：“只是刚醒来还有些迷糊。”
鲁路修吐出一口气：“也许现在就带你出去还太早了。”
朱雀沉默地撇开了眼。不知为何，他不愿让对方察觉自己在闪回中看见的血色。润了润下唇，朱雀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道：“我没事。”
鲁路修揉了揉朱雀的棕发，把那头睡乱了的卷毛揉得更乱，好像这样便能缓解方才的慌乱。“不要逞强了，药物的后遗症不是这么快能痊愈的。不要着急，我们可以一点一点来。”
药物，Refrain……猛然间朱雀的心底再次爆发出了渴望，如果药物可以帮助他彻底逃开那团黑影……
就在这时，朱雀抬起眼正巧对上了鲁路修的微笑。
不，不行，他不能让鲁路修再失望了。
朱雀咽了咽口水，勉强压下心中涌起的对药物的欲求。他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但又害怕闭上眼，那团黑雾会将他吞噬殆尽。
“再睡一会儿吧。”似是看出了朱雀的想法，鲁路修的手掌突然盖上了他的眼睛，“你看上去很疲惫。”
朱雀反手握住鲁路修：“那你呢？”他对上黑发少年的紫眸，对方眼下的困倦一目了然。
“我……”
鲁路修刚张开口，朱雀便打断了他的话语：“留在这里，陪我一起睡吧。这本来就是你的床。”说着朱雀朝床铺的里侧挪了挪，给鲁路修让出空间。也许黑发少年的温热体温能替朱雀驱散蠢蠢欲动的黑影。
鲁路修迟疑了片刻。他看向朱雀的绿眸，好似在寻找什么。终于，他在嘴角展露一抹笑容，轻吐一口气道：“好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后，朱雀像是怀抱着大型抱枕一般将鲁路修拥入怀中。
“朱雀……”属于对方的气息包裹住了自己，鲁路修僵硬了身体，几乎不敢呼吸。
“鲁路修，你好温暖。”朱雀将脑袋埋在鲁路修的胸前，听着那有些偏快的规律心跳，安心地闭上了眼。
他似乎闻到了夏天向日葵盛开时的清香，Refrain让他看到的幻境似乎可以不只是幻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