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滚滚

双11大放送之一，黑白新文，AU背景，鲁路修=黑龙/朱雀=龙骑士，别名：怎样被你的龙骑2333

感觉又会很长很长（趴）

Lesson 0

古老的大陆上流传着这样的故事。

在这片大陆上，居住着拥有神秘力量的传奇种族。他们拥有超越有生物的智慧、体魄以及寿命，他们的双眼可以看透一切魔法的本源，当他们用几乎可以遮蔽日光的巨翼翱翔在天空之中时，所到之处所有的生物都不得不向他们臣服。

他们是这片大陆的王者——大陆古老的文明将他们命名为“龙”。

孤傲的龙族从不屑与其他的种族为伍。他们匿迹于险峻的山峦之间，让一见他们的身姿都是那么的困难，以至于连龙这一种族都渐渐成为了传说。

然而只有一个例外。

传说只有品格高尚的强大人类能够博取龙族的青睐。

那些高尚而又强大的人类会被龙选为骑士，拥有驾驭龙的特权。那是龙族给予人类最大的肯定，也是他们最大的恩宠。

龙与龙骑士在古老的大陆留下了一个个荡气回肠的传奇。

而在不久的未来，又将诞生新的传奇。

（上）

被阳光照耀的树木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枝叶。风渐停歇，一丛杂草却抖动地愈加激烈，片刻后一只白色的毛团从草丛中钻了出来。那是一只白兔，兔子直起身体，粉嫩的三瓣嘴不停蠕动，警戒地向四周张望。也许是确信了安全，白兔终于低伏下身子，蹬动自己的后腿。

突然，一张大网随着兔子的动作自它头顶落下，将惊得忘记了动弹的白兔罩在了网中。

“抓到了！”

伴随着欢呼声，一只全身黝黑的生物从低矮的灌木丛中窜了出来，紫色的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黑色的生物好似一只蜥蜴，身长与大猫相近，浑身被鳞片所覆盖，纤细的四肢先端连接着锋利的爪子，带着倒刺的纤长尾巴得意洋洋地在身后摆动着。

然而背后一对收起的小小蝠翼显示出了黑色生物的与众不同，他正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奇幻的生物——龙。

不过用紫色的双眼瞪着兔子的他离传说还尚有距离，他还是一只不知什么缘由被遗弃的龙族幼崽，今天也在为食物拼尽全力。

幼龙放下前爪，四肢并行小心翼翼地靠近挣扎的猎物。

兔子在被称为大陆最强生物的目光下将自己团成了一只球，不顾罩着自己的大网锋利的边缘，疯狂地啃咬起网线。锐利的铁丝在兔子白色的皮毛上扎出血色，但它赶在设下陷阱的生物到来前，在网上啃咬出了一个足够大的空洞，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走了。

黝黑生物谨慎的脚步蓦地一顿，那张被鳞片覆盖的脸庞上从欣喜到惊讶再到失落又不可置信的转变只不过短短一瞬，眼见白兔即将消失在一棵大树后，他忙不迭地迈动自己的双腿，向兔子逃离的方向追赶而去。

“不要跑！”黑色幼龙带着稚嫩的叫嚷被吹拂过树林的风声盖过，两条与圆滚滚的身体相比显得孱弱不少的短腿吃力地越过不甚平整的地面。显然与逃亡的兔子相比，他不是什么善跑者，幼龙与白兔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因为激动而张开的蝠翼勾住了一根枯枝，幼龙收势不及跌倒在地上，还沿着向下的缓坡骨碌碌地滚出老远。黑色幼龙像是摔懵了，趴伏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体，用力甩了甩脑袋。他眨了眨紫晶似的龙眸，再抬眼时，那只本该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的白兔却仍就在他的视野中，只不过被握在了一个人类的手上。

“放开我的兔子！”黑龙眼睛发红，饿得咕咕作响的肚子选在此时提醒他已有整整三日没有进食。发出一声稚嫩的龙吼，幼龙爆发出比先前更快的速度，冲向抢夺了兔子的家伙。

“哇啊！你是什么东西？！”拎着兔耳的人类惊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那是一个比黑龙大不了多少的人类男孩，棕色的卷发不服帖地翘起，让他看上去像一只精力过剩的幼犬。他身上穿着人类贵族最为流行的款式，复杂的绣纹、昂贵的布料再加上厚实的皮靴，可以想见这一身衣服的不菲价值，然而此时它们已经被树枝刮擦得不复原样。当男孩碧绿的双眼看清了窜出的黑色幼龙后，便立即站定了下来，居高临下地道：“你是说这只兔子？它是我抓到的，怎么成你的了？”

人类无礼的回答让一股怒火窜上了幼龙的心头。幼龙卯足劲地向人类幼崽冲了过去，然而被抢夺了食物的愤怒能够提供的力量有限，黑龙还未撞上人类便脚下发软再次跌倒在了地上。匍匐在地的动作令这只本应在空中俯视人类的强大生物羞恼不已，不假思索地张开嘴咬上了偷兔贼的脚踝。

“呜哇！”男孩惊呼着仰面倒下，碧眼中满是被突然袭击的惊讶和愤怒，手中还牢牢握着被幼龙惦记不已的白兔。

黑龙却只看得见那只被半举在空中的兔子，他松开嘴中咬住的皮肉，四肢并用爬上棕发男孩的身体，伸出短小的前肢够向诱人的肥兔。

在黑龙的前爪即将碰触到兔子皮毛的一瞬，一只小小的拳头砸上了幼龙的脑袋，令他的身体一歪。被龙当作脚垫踩在身下的男孩半撑起身体，一双绿色的眼睛像两团燃烧的火焰瞪视着黑龙：“你这个强盗！”

“明明你才是强盗……”幼龙的脑袋像是被大锤击中一样轰鸣不已，却还是强撑着从口中挤出喃喃的斥责。被抢走食物的愤怒和委屈汇聚成鼻根的酸涩，让他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哭腔，“……兔子上还有我陷阱留下的伤！”

“喂，你别哭啊！明明是你先咬了我，哭什么！”男孩粗手粗脚地推搡了黑龙一把，声音中隐隐的慌乱令他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我没哭……”空空如也的肚子绞痛不已，幼龙细若蚊蝇的争辩渐趋于无。他又小小地哽咽了一声，意识像是被一只大手拖拽着一般沉入黑色的深渊。

*

油脂被火焰炙烤的喷香气味扑鼻而来，一只被烤得金黄的鸭子漂浮在黑龙的面前。黑龙可以看见薄薄的油附在烤鸭的表皮，像是为它穿上了一层晶亮的外衣。

幼龙知道这是梦境，因为只有在梦中他才能见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但他的身体无法抗拒诱惑，黑龙伸出前爪将还泛着热气的烤鸭抓入爪中，低头啃咬上梦中的大餐，感受肉类的鲜美在自己的舌尖绽开。

尾尖抽动了一下，幼龙慢慢苏醒，却发现烤肉的香味不仅没有消失，还越发浓烈，木头燃烧时的“噼啪”声还回荡在耳边。

“兔子……”幼龙呢喃着睁开眼，出现在视界中的是一只串在树枝上油脂欲滴的肥嫩烤兔。幼龙的口水正要滴下，却发现在烤兔蒸腾的热气后，坐着那个令人生厌的人类男孩，他正握着树枝挑着火堆，控制着火候。

“你醒啦，想吃吗？”男孩瞥了龙一眼，逗弄似的用树枝指了指烤兔。

幼龙吞咽了一口唾沫，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烤兔上撕下来，梗着脖子道：“你这是要施舍我吗？我才不会……咕——”

一声响亮的腹鸣打断了幼龙的话语。幼龙蜷缩起身子，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似的蜷起尾巴，挡在自己与男孩之间。

烤兔更加靠近幼龙，近到好似就在鼻下的香气令他很没骨气地咽了口口水。幼龙急忙闭起眼睛，生怕自己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同时在心中恨恨地想着，如果是自己抓到兔子一定会好好腌制一下再烤，可恶的偷兔贼，不止抢了他的猎物，还用那种粗糙的火烤手法糟蹋了美味的兔子……然而他的肚子却背叛了他的意识，还未幼龙腹诽完男孩，便又响亮地鸣叫了一声。

幼龙蜷缩得更紧了，他感到鼻根发酸，脑袋里更是一阵阵发晕。

“我说，你是龙吧？”男孩居高临下地发问。

幼龙努力想要昂起脑袋，却只能发出无力的声音：“知道就好，你这个下等的人类。”

“看你这么弱，口气倒挺大的嘛？”男孩讨人厌的声音从幼龙的头顶响起，“听好了，我叫枢木朱雀，是这个王国的王子。等我长大了，要成为龙骑士，这样才能保卫我的国家。这只烤兔就当做是你的工资了！吃了烤兔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龙啦！”

男孩理所当然的语气令幼龙抬起了脑袋，身体不知从哪里涌起力量，高声反驳道：“谁要当你的龙！你这个无耻的小偷！”然而幼龙不知道自己眼底含着的泪水让他的气势大减，看上去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小可怜。

对上黑龙控诉的紫眸，男孩难得有些气短，视线游移地咕哝了一句：“都说我没有偷你兔子了。”但很快他又找回了最初的自信，轻晃了一下手里的烤兔，说道：“这只兔子算什么，当了我的龙，不管多少兔子都任你吃！”

刚要出口的拒绝之语被咽回肚中，幼龙小心翼翼地松开了环抱着自己的尾巴，用期盼又谨慎的目光看向方才还面目可憎的男孩，“……真的？”

幼龙的眼前仿佛摆上了一个天秤，天秤的一头摆着黑龙的尊严，另一头则是一大堆香喷喷的兔子。

“当然是真的，”男孩挺了挺胸，“我从来信守承诺。”

空空的肚子又是一阵绞痛，幼龙捂住肚皮，摆放着烤兔的那一侧天秤轰然倒下。他看着诱人的烤兔吸了口口水，“那这只烤兔……”

“给你给你，”男孩迫不及待地把烤兔塞进幼龙的爪子里，如释重负地小小吐出一口气，“早就说过是给你的了。”

幼龙身后的尾巴甩了甩，一口咬住惦记了许久的兔子。肉中渗出的油脂醇香在他的舌尖扩散，让黑龙满足地眯起眼睛，迫不及待地又咬下第二口。

几口兔肉下肚，腹中的绞痛得到了缓解，黑龙终于想起自己的身旁还有一个人类男孩。他矜持地放慢了速度，一边咀嚼着兔肉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嗯……看着你进贡我兔肉的份上，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当你的龙。”

又低头啃了口香喷喷的烤肉，幼龙一副忽然想起来的样子又道：“约好了要给我许许多多兔子！如果你敢背信弃义，我就把你吃了！”说着，黑龙威慑地呲起自己的小尖牙。

“就你这么弱，还想吃我？”男孩不为所动地撇了撇嘴，手掌毫不留情地拍上了龙的脑袋。

幼龙瞄准兔肉张开的大口一歪，差点啃上自己的爪子，抬起头愤怒地瞪向罪魁祸首，“你居然敢打伟大的黑龙……”

“以后我就是你的龙骑士了。你叫什么？”朱雀似是没有听见幼龙的抱怨，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伸出一只手掌。

幼龙眨了眨眼睛，学着男孩的样子伸出一只油腻腻的爪子，放进男孩的掌心，昂起头一本正经地道：“我是鲁路修，伟大的黑龙。感到荣幸吧，人类，我允许你成为我的骑士。”

*

鲁路修几乎是被朱雀拖回王宫的。

风卷残云地吃完一整只烤兔，幼龙便开始打起哈欠。

“身为我的龙，怎么可以这么懒惰？”朱雀嫌弃地说道。

“下等人类懂什么？”不再受饥饿的困扰，鲁路修语调中的那份稚嫩的刻薄便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幼龙一副连眼皮都懒得掀的模样，慢悠悠地道，“对于龙来说，睡觉是仅次于珠宝的爱好。”

“我给你吃兔子，所以你该听我的。”朱雀听上去很坚持。

鲁路修没有搭理对方，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吃饱后的惬意了。幼龙甩了甩尾巴，找到阳光下温暖的地方，蜷缩起身子。然而还没来得及吹起一个泡泡，一阵贯穿脊柱的痛楚，令他猛地睁开眼睛，紫眸中渗出泪水。

“痛痛痛！”

朱雀的手拽着幼龙的翅膀，像是拖拽货物一样蛮横地扯着鲁路修向前走去。

“放开我，你这个下等人类！”鲁路修的怒骂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呜咽。

朱雀像个大人似的蹙起眉，“你是我的龙，我不喜欢听你说‘下等人类’这种话。”

“唔……”鲁路修只坚持了一小会儿，就迫于淫威改了口，委委屈屈地道，“放开我，我会自己走……”

朱雀终于松开了手指。鲁路修急忙舒展了一下自己饱受折磨的蝠翼，可怜兮兮地颤了颤。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了几只兔子，让一个野蛮人当上自己的骑士。

“你走得真慢。”

“是你走得太快了……唔！不要拽我！”

“你为什么不能飞？”

“等我长大了就能飞……都说了不要拽我！”

这样的对话延续了整整一个山头，直到一人一龙抵达王宫。

王宫立在一座丘陵之上，被厚厚的围墙所包围。城堡耸立的尖塔几乎插入云霄，湛蓝色的瓦片傍着白云。米白色的墙砖上，墨绿色的藤蔓自墙根延伸，为城堡披上了半截外衣。象征着王室的徽章高悬在城堡的正前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眼前的这一切对于生活在树林的幼龙来说都是那么陌生与新奇，令他一时忘记了龙族的矜持，微微张开嘴巴。

城堡门口的守卫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副景象：好似在泥地打过滚的王子，和他手里拽着的身披鳞片的古怪生物。

“王子殿下，这是……”

守卫的问话被朱雀兴冲冲的声音打断：“父亲在哪里？”

守卫愣了愣，“诶，国王大人在会见室……”他甚至忘了阻拦，任由朱雀扯着那头古怪生物冲进了城堡。

“父亲！”朱雀一路无视鲁路修的抱怨，猛地推开了会见室沉重的木门，“父亲，我成为龙骑士了！”

王子的父亲，日本国的国王是一个威严的人，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道道刀削似的深痕，将他与儿子的相像之处也有三四分减到了一二分。国王此时正坐在会见室的高座上，而在台阶下则站着另一个神情严肃的男人。男人名唤藤堂，是日本国的军事总管，也是朱雀的剑术老师。性格就如他的相貌一般坚毅刚强，因此深受枢木玄武，也就是国王的信任。

国王与藤堂听见动静，中止了交谈，一同将目光投向男孩。见到来者是自己的儿子，枢木玄武本就微蹙的眉心更是狠狠皱起。

朱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男孩这才想起，国王的会见室不是他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

幼龙抬起头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不认得的人类，缩了缩自己被扯得难受的前爪。

手里的动静令男孩想起自己的目的，他蓦地收紧手指，拖着幼龙往前走了一步，难掩兴奋地扬声道：“父亲，你看，我得到了我的龙，以后就是龙骑士了。我们不用再惧怕布里塔尼亚的军队！”

房间内的两个成年人，这才把视线落在幼龙的身上。成为目光的焦点，鲁路修有些紧张地甩动了一下尾巴，甚至忘了从男孩手里扯回自己的前爪。

惊愕的神情浮现在国王和藤堂的脸上，随后化作了一言难尽。藤堂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这是一只幼龙吧，据说龙两百岁才会成年……”

鲁路修听见对方提起自己的年纪，急忙摇晃着尾巴为道：“我已经三十三岁啦！”

也就是说距离成年还有整整一百多年，朱雀就算化成白骨都不一定能见到黑龙长大，龙骑士只是一场空想。意识到这点的男孩身体颤了颤，下意识地松开了拽着鲁路修的手掌。但下一秒他摇了摇头，咬牙坚持道：“不，一定有办法的。只要多吃一点，鲁路修会很快长大的。”

黑龙闻声抬起水晶般的紫眸，男孩使劲咬住的下颌映入他的眼中。鲁路修知道龙族的成长才不是区区“多吃一点”就能改变的，但如果这意味着更多烤兔子，他不想反驳。

“一只不足百岁的幼龙能有什么用？”枢木玄武嗤笑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与不耐，“就算是最强大的种族，幼崽就是幼崽。”顿了顿，他像是疲于与男孩交谈了一般挥了挥手，“好了，放弃那些龙骑士的空想，把这头幼龙扔回原处吧。现在的日本国没有时间和精力来陪你玩‘龙骑士’的游戏。”

“不，鲁路修是我的龙！我会亲自照顾他的！”

“就算没有成年我也是伟大的黑龙！人类你们想毁约吗？！”

朱雀和鲁路修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鲁路修呲着牙，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朱雀则环起手臂，将幼龙紧紧抱在身前，一副生怕被人抢走黑龙的样子。

男孩的怀抱陌生又温暖，鲁路修忍不住扭了扭身子。但很快这种柔软的触感便征服了从未体验过任何亲近接触的幼龙，鲁路修拿后背的鳞片蹭了蹭朱雀，决定容忍这个人类的无礼之举。

“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养着吧。”国王扫了一眼如临大敌的男孩，冷冷地说道。他侧过头对藤堂下达了逐客令：“和你的龙一起出去，这里不是孩子玩耍的地方。”

藤堂应声向朱雀走来，眼中浮现淡淡的歉疚。他推着男孩的后背将男孩送出房间，低声劝道：“就像国王陛下说的那样，殿下您还小，不需要烦恼国家大事。”

朱雀忘了松开手，还像是搂着宝物一样紧紧揽住幼龙。闻言男孩垂下眼睛，嘟囔道：“我已经不小了……”

藤堂笑了一下，脸上冷硬的线条也随之软化了一瞬。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在朱雀的身后关上了会见室的房门。

房门合上的声音回荡在走道里，被留下的一人一龙面面相觑。鲁路修惬意地把脑袋搁在朱雀的胸口，把男孩当作了人肉靠垫。

朱雀瞪着幼龙瞅了半天，忽然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得先给你洗个澡，看你多脏。”

鲁路修看着朱雀那一身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瞬间气红了眼睛，一口咬上男孩揽住自己的手臂。

“你才脏呢！”

（中）

鲁路修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为了吃得太饱而烦恼。幼龙摸了摸自己被撑得圆滚滚的肚皮，看着餐盘里堆得像小山的烤肉，打了个饱嗝。

朱雀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眼中闪着光芒，好似已经看见了幼龙被烤肉猛地撑大的未来。

鲁路修打了个寒战。

“吃完了，我们就去训练。”朱雀跳下座椅，毫无转圜余地地说道。

“我不去，我吃撑了。”鲁路修眯起眼睛，不假思索地拒绝道。小爪子下，幼龙的肚皮发出满足的蠕动声。

“吃撑了就更需要锻炼了。”朱雀的手掌扯上鲁路修的翅膀，熟练又利落地往前走去。

“好痛！”鲁路修痛呼了一声，也认命地努力迈动小短腿——惨痛的经历告诉他，不想遭受皮肉之苦，就只能暂且听话。

朱雀把幼龙拖到了城堡后方的训练场。宽敞平坦的地面上看不见一丛杂草，角落的架子上满满摆着训练用的木剑、木枪。一声整齐的呼喝令鲁路修扭过脑袋——一队骑士正在训练场的另一头训练，每一次挺枪都激起一片尘土。

“我以后会变得比他们都厉害。”男孩忽然说道。他看向骑士们的眼里有艳羡也有不甘，“父亲总是说我还太小。但我是日本国的王子，已经能够保护国家了。”

人类的国家对于鲁路修来说毫无意义，但幼龙依旧挺了挺胸膛，傲然道：“你当然会比他们更厉害，你可是我的龙骑士。”

男孩意外地愣了愣，随即脸上漾开灿烂的笑容，把鲁路修揽进自己温热的怀抱，“说的没错，我已经是龙骑士了，一定能够打败布里塔尼亚的军队，不会让他们抢走日本的宝物的！”

幼龙得意地摇摇尾巴，还没来得及再自夸两句，就被朱雀一把推了开。男孩双手按在鲁路修的肩头，眼睛中仿佛闪着光，“所以，你也得加油训练。先从绕训练场跑圈开始。”

“诶——？！”鲁路修的悲鸣响彻训练场上空。

*

朱雀伸出脚轻踢了一下地上一动不动的生物，脸上已经全然不见之前提起幼龙时的信心满满，只剩下一片鄙视。

“你真的是龙吗？这也太孱弱了，难怪会挨饿。”见鲁路修没有任何回应，男孩叹了口气在幼龙身旁蹲下身。

“唔……”鲁路修闭着眼睛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有一大堆刻薄尖利的回答想要送给对方，但是却没有开口的力气。他像是一张黑色鳞片织成的地毯，平平地瘫在地上，就连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朱雀拧起眉，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个烦恼的神色。他一面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弱小，一面又不满于自己的龙居然如此弱小。最后愧疚的心情占了上风，男孩撇了撇嘴，有些干巴巴地道：“不然，我给你一点奖励？”

鲁路修掀起眼皮看了男孩一眼，嫌弃地道：“太差劲的东西我可不要。”

朱雀皱起了脸，用烤肉收买幼龙的想法还未出口就已告破灭。他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才从记忆的海洋中扒拉出来，龙族似乎都喜爱闪亮的东西。

“宝石怎么样？”男孩问道。

“唔……”鲁路修发出一声沉吟，似乎在斟酌男孩的提议，半晌后才用勉强的语气说道，“马马虎虎吧。”

与他兴致缺缺的话语相反，幼龙的尾巴已经欢快地摇晃起来，在地面上扫起一片尘土。

朱雀见状点点头，愉快地道：“那就说好了，你乖乖锻炼一次，我就让你从宝库里挑一颗宝石。”

*

要不是为了龙族的矜持，鲁路修甚至想蹦跳起来。朱雀让值守的侍卫拿钥匙打开了宝库门，扯着兴奋不已的幼龙走了进去。

为了安全，宝库四面无窗，在厚重的大门彻底合起的前一瞬，朱雀点亮了房中的灯。

橘色的灯光倾洒在宝库的藏品上，折射、反射出的五光十色几乎闪瞎了幼龙的眼睛。鲁路修顾不上矜持，摸一下镶嵌在项链上的红宝石，又摩挲片刻权杖上的钻石装饰。

“真的随我选？”龙族的天性让鲁路修想要立即躺在宝物堆里打个滚，深吸了口气才找回声音。

“嗯，随你选。”朱雀豪气地挥了挥手。

鲁路修将视线扫过房间，太多的选择令他眼中显出苦恼的神色。忽然，幼龙的紫眸亮了亮，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房中唯一的高台，将爪子探向其上一枚拳头大小的美丽宝石。

宝石呈现淡淡的粉色，边缘没有经过打造，却丝毫无损它的美丽，反而令其多了一分返璞归真的感觉。在灯光的招摇下，宝石好似有了生命，静谧的粉色在透明外壳的包裹下缓缓流动。鲁路修看得目不转睛，然而他的爪子没能如愿握上宝石。

“啪！”

朱雀的手掌狠狠拍在幼龙的爪子上，“这个不行。”

鲁路修捧着自己被揍的爪子，委屈地瘪了嘴，“是你说随我选的……骗子！”

朱雀自知疏漏，不大自在地解释道：“樱石是我们国家最珍贵的宝物，也是王室的象征，真的不能给你。”

想了想，男孩跑到一旁翻找了几下，把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鲁路修的爪子。

那是一枚巧夺天工的胸针，纤细的金丝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各色宝石描绘出蝴蝶的彩翼。

“这是父亲大婚时送给我母亲的礼物，也是我的宝物。”男孩说道，“现在送给你，作为赔礼。”

鲁路修眨眨眼睛，怔楞地注视着男孩澄澈的碧眸——他知道朱雀的母亲很早便已过世。幼龙害怕胸针被自己的尖爪划花，虚虚握着爪子，许久后才垂下眼睛，小声道：“哼，原谅你了。谁让你是我的龙骑士呢。”

朱雀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拖着鲁路修空闲的那只爪子向外走去。

*

王子寝室的大床边由工匠手工编织的篮子是鲁路修的睡榻，蜷在被丝绸包裹着的篮子中，幼龙的爪子总是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来自朱雀的珍贵礼物。当各色宝石反射出的五彩光芒晃过鲁路修的双眼时，他的心脏好似被泡在果酱里一样，酸酸甜甜的。

“你又在睡觉了吗？”

突然来自身后的熟悉嗓音惊得鲁路修鳞片一竖，连忙将蝴蝶胸针塞到丝绸的褶皱中，把尾巴抱在胸前，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然而朱雀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幼龙是否已经进入梦乡，只是径直走到篮子前道：“你还真喜欢睡觉啊。”

幼龙背对着朱雀，没有睁开眼，“成长期的龙族一天需要睡二十小时。”

“哼，我看你只是懒吧。”

少年挑衅的话语引得鲁路修一个翻身跳起，“睡眠是所有生物的基本需求。”

然而鲁路修意外地没收到对方的反驳。只见朱雀套着真丝睡衣，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睡眼惺忪地站在幼龙的篮子前，“鲁路修的鳞片看起来凉凉的，很舒服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鲁路修警戒地往篮子里缩了缩。

“最近城堡里热得很，害得我都睡不好觉，”说着朱雀弯下腰，把鲁路修抱了个满怀，“啊，鲁路修你果然很凉快，今天你就跟我一起睡吧。”

“什……不要！”

奋力挣扎的幼龙被人类男孩不由分说地抱上了柔软的大床，在被朱雀的四肢像八爪鱼一样缠上后，鲁路修终于放弃了抵抗，气鼓鼓地把脑袋抵在对方胸口，用刚长出不久的犄角在对方的肋骨上顶了顶。

然而少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幼龙的不悦，“鲁路修，你喜欢我上次送你的宝石吗？”

不就是宝石吗？我不会收你贿赂的！大不了换给你好了！——鲁路修内心的嘶吼出口后却完全变了个样：“还……还行吧……”幼龙不得不承认，他太喜欢那个那个胸针了，不仅是上面耀眼的各色宝石，还有将宝石塞进他手中时朱雀闪闪发亮的眼眸。他甚至觉得那绿眸中闪耀的光芒更甚翡翠，龙族的天性让他实在不想将其放手。

“是吗？那就好，那是我们友情的证明，”说着，朱雀的下巴在鲁路修的额头上蹭了蹭，“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不会把我当做王子敬而远之的人。”

“是龙……”鲁路修小声纠正道，心脏却“砰砰”地快要跳出胸口。对于从小就独自生活在森林中的幼龙而言，朱雀又何尝不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对了，下一次就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吧……”朱雀的声音越渐轻下，“鲁路修的抱着真舒服……”

鲁路修的耳边传来了朱雀平稳的呼吸。在少年体温的包裹下，幼龙也安静地闭上眼，“今天就特许你抱着我睡了。”

*

朱雀的秘密基地位于城堡东侧塔楼的高处。鲁路修攀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几乎瘫倒在逼仄的楼道上。

“看来还得给你加训。”男孩若有所思地说出一句几乎令幼龙惊恐跳起的话语，伸手扯起鲁路修。

幼龙喘着气，被带到了一扇单薄的木门前。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朱雀扭过头自豪地说了一句，推开了木门。

展现在一人一龙面前的是一间不算大的房间。比起基地，它更像是一间仓库，各种古古怪怪的东西被杂乱地堆在房间中。墙边倚着一把练习用的木剑，从大小来看，显然主人是朱雀。角落的小桌上则随意地摆着几个木质的雕塑，惟妙惟肖地模仿出巨龙的模样。

午后的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投进房间，让这个不大的空间暖洋洋的。朱雀率先走到房间的一角，坐下身，那里摆放着一大团用布料包裹的棉絮，被太阳晒得暖乎乎的。软垫像是果冻一样凹陷下去将男孩包围，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催促鲁路修加入自己。

“怎么样？这里很棒吧！”男孩看着小心翼翼坐下的幼龙，兴奋得像是一只讨赏的小狗，“被我带来这里的你可是第一个。”

鲁路修差点跌倒在软垫上，他歪着身体蹭过朱雀的胳膊，视线随着身体的扭动扫过四周。朴素的房间内饰并不符合龙族的审美，一句嫌弃的“太破了”已经到了嘴边，却鬼使神差地被鲁路修吞回了肚子里，换成了一声干巴巴的“嗯”。

一定是因为这里太暖和了，幼龙垂下眼睛这样想着，很是心安理得地将朱雀当作了自己的人肉垫子。惨无龙道的训练引起的疲惫在温暖中发酵，鲁路修眼皮发沉，几乎陷入了梦乡。

阳光下，幼龙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闪亮的黑色鳞片上闪动着流光。它们看上去如果漆黑的珍珠光泽又华贵，却比珍珠更多的了一分凛然之感。

“鲁路修，你的鳞片真漂亮。”

男孩一句没头没脑的低喃，让幼龙打了个机灵惊醒过来。

“我、我当然好看啦！”鲁路修直起背脊结结巴巴地说道，尾巴慌张地轻拍着软垫，“我可是伟大的黑龙。”就连幼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只觉得洒在身上的阳光更热了。

润了润嗓子，鲁路修掩饰地轻哼了一声，把视线投向摆放着木雕的小桌，“既然知道我的鳞片漂亮，就快点把那些东西都扔了。你是我的龙骑士，以后只能有我的木雕。”

“我不要，”朱雀在一瞬间完成了语气从感叹到冷酷的转换，伸手拍上鲁路修的脑袋，把幼龙自豪梗起的头颅拍了下去。受到鲁路修敢怒不敢言的瞪视，朱雀续道，“等你长成大龙了再说。”

“我比你大多了。”鲁路修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扭动一下身体，他抱起自己的尾巴尖，转而问道：“你说我是第一个被你带来这里的，这里平时没有人来吗？”

朱雀点了点头，伸手指指头顶，“嗯，这里的最高处是藏书阁，里面有许多珍贵的书籍，甚至还有魔法书，普通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魔法书？”鲁路修的眼睛亮了起来，尾巴挣脱了自己的爪子，不自觉地晃动起来，“我能看吗？”

朱雀闻言嫌弃地皱起鼻子，“那些书难懂又无聊，有什么好看的。”

鲁路修的尾巴晃得更欢了，一下一下砸在软垫上发出闷响。他昂起脑袋，完全忘记了刚被男孩拍打了一记的事情，得意洋洋地道：“像你这样的人类也许看不懂，但我可是大陆上最厉害的生物，传说中的巨龙，阅读魔法书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朱雀依旧皱着脸，好像光是听幼龙提起魔法书都让他难以忍受。想了想，他终于道：“好吧，我带你去藏书阁。但是不准告诉别人，父亲知道了会生气的。”

“我才不会乱说呢，”幼龙露出小尖牙，咧开嘴笑道，“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

“噔、噔、噔。”

终于熬过课程的朱雀跑在狭窄的旋梯上，兴奋的脚步声回荡在空中。他跨上最后一格台阶，兴冲冲地推开秘密基地的木门，唤道：“鲁路修！”

男孩的声音飘散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幼龙并没有在此。

“又去藏书阁了吗？他还真喜欢看书。”朱雀失望又无奈地嘟囔了一句，转身攀上通往塔楼最高处的楼梯。

推开藏书阁的门，扑鼻而来的陈旧纸张的气味令男孩皱起了脸——这让他想起了那些繁琐的课程和老师们令人昏昏欲睡的冗长演讲。他微微转动脑袋，在一如往常的地方见到了寻找的鲁路修。

为了不磕着自己的尾巴，幼龙侧坐在一张高背椅子上，一本厚厚的书摊放在他的腿上，两只悬在半空的后爪愉快地晃动着。阳光从阁楼高高的窗户洒入房间，披上黑龙熠熠生辉的鳞片，好似一尊夺人瞩目的艺术品。而鲁路修那双紫晶似的眼眸则好像要嵌入书本中一般，专心致志地落在书页上，甚至没有察觉到朱雀的到来。

男孩走上前，阳光被他的身体阻挡，在摊开的书本上投下一片阴影。鲁路修眨了眨眼睛，这才惊讶地抬起头来。他那双紫眸在对上男孩脸庞的一瞬便恢复了平静，幼龙垂下眼睑嘟囔道：“是你啊……”

亏他一下课便兴冲冲地来找对方，却受到这样的冷遇，朱雀不太满意地眯起眼睛，“你不想见到我吗？”

鲁路修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是啊，你总是打扰我看书。”说着还摸了摸怀里的书页，一副很是不舍的模样。

朱雀好奇地凑过脑袋，随后露出惊讶的目光，“你在看历史书？为什么？”那些大事年表里的年份和人名简直是男孩的噩梦。

“当然是为了了解人类国家的历史啦。”幼龙看了朱雀一眼，紫眸中写满了“你真笨”。他合起书本，把它放到桌上，用与稚嫩嗓音不符的深沉叹了口气，慢悠悠地问道：“人类为什么总是与同族挑起战争呢？”

朱雀眨了眨眼睛，绿色的眼睛中闪过意外，随后便暗沉了下来。他爬上鲁路修身旁的座椅，低垂着眼睛道：“我不知道。老师说战争的起因是为了利益，就好像布里塔尼亚想要樱石。”男孩顿了顿，努力在腹中搜刮语言，“但是那些利益真的有无辜者的生命重要吗？”

鲁路修没有回答。他不是人类，没有办法告诉朱雀答案。幼龙沉默了片刻，转而问道：“布里塔尼亚是西边的大国吧？”

朱雀点了点头。作为王子，熟悉大陆的局势是他必修的课程，因此男孩能够不假思索地答道：“布里塔尼亚、中华联邦和欧罗巴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三个国家，日本国与它们相比只是弹丸之地。布里塔尼亚在过去几年里已经吞并了不少周边小国，如今他们又将目光放在了日本国，要求父亲交出樱石……”

朱雀咬住牙根，吞下了剩下的话语。小小的手掌放在了膝上，被男孩使劲攥起。

朱雀的模样令幼龙有些难受，就好像心脏被揪紧了一样。鲁路修盯着对方瞅了半晌，偷偷摸摸地向男孩挨了挨，想学着书本里看到的，用自己的前爪握住对方的手。

然而幼龙的爪子在半路就被截住了。朱雀反手握住鲁路修的前爪，脸上又重现活力，“但是我现在是龙骑士了，不用再害怕布里塔尼亚了。”说着，他跳下椅子，顺势也把鲁路修拖到地上，不由分说地往藏书阁外走去，“但是也不能忘了训练，得快点让你长大变强。”

听见“训练”两个字，方才的那点未知感触全都被抛到了千里之外，鲁路修爆发出超水准的反应速度，急忙用空闲的爪子抱住书桌的桌脚。

“我不要训练！”幼龙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我在这里学习魔法也能变强！”

朱雀头也未回，只是口中道：“其实你根本看不懂那些魔法书吧？”

在男孩看来，魔法书都是用拗口又难懂的古文写成的，朱雀只能看懂零星几个单词，一只生活在森林里的幼龙又能看懂多少？

“我学会魔法了！”鲁路修的声音中充满了自尊受伤的愤怒，“我马上证明给你看！”

朱雀握在手里的龙爪忽然变得光滑柔软起来，男孩讶异地扭过头。原本站在幼龙的地方，如今站着一个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可爱孩子。对方看上去与幼龙差不多高，比朱雀矮了一个多脑袋，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他有一头同幼龙鳞片一样光泽的黑色短发，白嫩的脸庞上五官精致，一双漂亮的紫眸正怒气冲冲地瞪视着朱雀。他的身上穿着与朱雀款式一样的服装，只是颜色由白色变作了黑色。

低头看着对方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小手，朱雀试探着道：“……鲁路修？”

孩童直起背脊，倨傲地应了一声，“一个简单的变形魔法而已，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虽然这么说着，鲁路修翘起的嘴角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朱雀凝视着鲁路修，那样专注的眼神让后者忽然有些紧张——该不会变形魔法出了什么纰漏吧？

然而下一秒，男孩的绿眼睛亮了起来，他张大了嘴感叹道：“好厉害！这就是魔法吗？”

鲁路修不禁脸上发热，连忙掩饰地昂起头。他忍不住想要得意地甩动尾巴，却忘了自己现在并没有尾巴。怕被朱雀看出自己的窘态，鲁路修清了清嗓子道：“哼哼，我当然厉害啦……”

“但是没想到鲁路修你居然是女孩子！”朱雀接踵而来的后半句话将鲁路修的自夸堵在了喉咙里。

鲁路修的白皙脸蛋这下全都红了，却是气红的。变作人身的幼龙咧开嘴，想要像是龙身时那样威慑地露出牙齿，却让自己看上去像一只挥舞着嫩爪的小奶猫。

“我才不是女孩子！”鲁路修尖叫道。

朱雀不怎么信服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扫过鲁路修的身体，终于男孩决定使用更加直接的确认方法，向幼龙的下身探出手掌。

“诶，真的是男孩子啊……”朱雀收回轻拍了一下的手，露出不知是失望还是感慨的低喃，“明明那么可爱。”

被突然袭击的鲁路修像是一尊雕塑僵硬在原地，几秒钟后一声悲愤交加的尖叫划破藏书阁的上空。

*

朱雀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很是早熟地叹了口气，“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吗？”

黑头发的男孩蠕动了一下，把自己挪到离朱雀更远的地方。

朱雀又是无奈又是不耐地跨上床，伸手戳了戳鲁路修的背脊，嘟囔道：“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道歉有什么用！”鲁路修猛地坐起身，凶狠地瞪向朱雀，眼圈泛着红。

朱雀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愣在了原地，难得内疚了几分，干巴巴地道：“你哭了啊……”

“我没有！”鲁路修气急败坏，很是欲盖弥彰地那手掌抹了抹眼睛。他觉得自己身为龙的尊严被深深伤害了，而朱雀正是刽子手。

明明是我的龙骑士，却总是欺负我——鲁路修现在心里怀着的就是这样一种仿佛被背叛了的委屈想法。烤肉甚至宝石都无法抚平他那颗受伤的心。

床垫沉了沉，朱雀手撑床垫向幼龙爬了一步。朱雀将手臂揽上鲁路修的肩头，小小的身体震了震却没有躲开他。

“唔、不要生气了……”朱雀拧着眉努力组织语言。他最不喜欢应付小孩了，但是鲁路修不一样，他是自己的龙——朱雀的眼睛忽然亮了，声音也变得顺畅起来，照搬着龙骑士传记上的句子，说道，“你看你是我的龙，我是你的龙骑士。我们应该是最亲密的存在。所以，就算做了比较亲密的举动，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不是吗？”

鲁路修露出思索的神色，半晌后才不甘不愿地答道：“大概吧……”

“所以没什么好生气的，快点睡觉吧。”朱雀在床上躺下，打了个哈欠，“我都困了。”

鲁路修依旧蹙着眉，像是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依言沉默地在朱雀身旁躺下。

朱雀见状却坐起了身，“等等，今晚你睡那里。”

鲁路修躺下的动作定格在半空，顺着朱雀伸出的手指看向墙边那只很久没有使用的小窝，白嫩的脸蛋上立即露出气愤的神色。

“为什么？”幼龙抱住枕头，一副不愿挪动的模样，“我一直都睡床上的！”

“但是你之前是龙，现在是人啊。”朱雀理所当然地道，下意识地想要去拉扯对方。然而鲁路修如今一副稚嫩孩童的模样，竟让他一时无法下手。

“你是我的龙骑士，是最亲密的存在！”幼龙搬出朱雀自己的话语，摇晃着脑袋道，“我要和你一起睡床上。”

朱雀词穷地张了张嘴，绞尽脑汁思索了片刻终于放弃了——他太累了，急需睡眠。男孩重重倒回床垫上，把半张脸庞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含混道：“啊，算了！”

鲁路修发出一声胜利的低呼。他放下枕头，躺进软软的床垫，遵循往日的习惯，在朱雀的怀里找到一处舒适的位置。

朱雀的手臂下意识地便环上了幼龙的背脊，在熟悉的温暖中鲁路修满意地合起眼睛。

（下）

距幼龙初次踏入人类的城堡已经过了一年。对鲁路修而言，这一年是那么的充实，仅仅是这一年他所看到的、学到的新鲜事物远远超过了他在森林中生活的几十年的总和。

更重要的事，他得到了朱雀——他的龙骑士，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再也不是一只彷徨在森林中仅仅为了果腹遍筋疲力竭的幼龙，或许可以说在遇到了朱雀后，他才重新认识到了生活的意味。

这是鲁路修一生中难以忘怀的一年，这是属于他与朱雀幸福快乐的时光。

然而无论是鲁路修还是朱雀都隐约注意到了在他们看似无忧无虑的世界深处逐渐扩大的阴影，只是他们都有意不去触及，就仿佛一经出口，他们眼前的小小幸福就要这样离去了一般。

可惜世界并不温柔到会为了两个孩子而改变，那一天，属于他们的世界崩塌了。

黑发的男孩揉着眼睛从床上的凹陷中坐起身，他用迷蒙的紫眸张望四周，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朱雀？”鲁路修迷糊地摸了摸身旁的床单，那里早就凉了。

眨了眨眼睛，幼龙清醒了几分。他跳下床，用魔法给自己换上一身整洁的外衣。自从给朱雀展示过自己的人形模样，幼龙已经习惯了用人类男孩的面貌行走。朱雀为了让鲁路修”不再要自己同睡，做过好多次挣扎，但幼龙坚决不肯再去睡那张一看就是给宠物准备的小窝。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朱雀的踪迹。鲁路修蹙起眉，走到门口使劲推开房门，稚嫩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男孩从来没有把他一只龙扔在房里过。

走廊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看起来似乎已经不早了。鲁路修更加疑惑，左右张望了一下，强压住心中古怪的感觉，向着朱雀可能在的方向走去。

鲁路修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幼龙忽然意识到古怪的地方在哪里了——王宫里的仆人呢？

幼龙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像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一股一直被忽略的淡淡血腥气钻进了鲁路修的鼻间。

鲁路修并不陌生这种气味，在森林里生活时他见多了弱肉强食。然而当这股血腥味出现在王宫里时，他的心脏不禁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幼龙有些踟蹰地站在原地。他想见朱雀，在这栋充满了人类的城堡里，只有男孩是鲁路修可以信任的对象。但是朱雀并不在这里。鲁路修深吸了口气，向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迈动脚步，一边挪动步子一边对自己说道，他可是伟大的黑龙，才不会感到害怕。

拐过走道的拐角，扑鼻的血腥气向鲁路修涌来。他方才没有见到的仆人们，像是坏掉的玩具一样毫无生机地倒在地上。他们的脸上定格在惊恐的表情，半凝固的鲜血自他们的身下蔓延开来，像是为地面铺上了一层深色的地毯。

鲁路修向后倒退了一步，他的双眼急切地扫视四周。朱雀呢？朱雀在哪里？慌乱与恐惧在幼龙的心底发酵，第一次意识到人类生命的脆弱。

恰在此时，一声尖叫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鲁路修不假思索地循声跑去。

鲁路修跑出城堡，来到城堡前的空地上，刚刚看见一个背影，还未等他停下脚步，一杆长枪便当着幼龙的面刺入了尖叫者的胸口。后者像是被掐断了声音的放声机，尖叫声戛然而止，“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随着长枪抽出，飞溅出的血液差点落在鲁路修的脸颊上。

幼龙这才看清行凶者的模样。那是一队手持武器的士兵，他们身着陌生的盔甲，看着倒下的尸体露出残酷的笑容，好像在玩一个有趣的狩猎游戏。

而在鲁路修看清士兵的同时，士兵们也发现了他。

“哪里来的孩子？”

“看他的衣服应该是贵族。”

“搞不好还是个王子呢。”

“别胡说了，日本国只有一个王子，年纪可比他大多了。”

鲁路修的外表似乎让他们全无戒心，一边说笑着一边向幼龙逼近。在他们的眼中，这样一个穿着华贵的幼童就等同于一只嗷嗷直叫的小羊羔。

鲁路修没有叫嚷，他只是念出了一段咒语。一簇火苗凭空出现在幼龙的指尖，顺着风飘荡上其中一个士兵的手掌。

“该死，他会魔法！”中了魔法的士兵抛掉了长枪，痛嚎着捂住了手掌。

鲁路修瞅准时机，转身就跑。幼龙的双腿竭尽全力地在地上迈动，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总是排斥朱雀给他定下的训练。脑海中的想法还未彻底褪去，鲁路修的身体蓦地停住了。幼龙白皙的脸颊涨得发红，衣领重重地压迫在他的喉头。一只大手像是提拎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地抓着鲁路修的衣服，将他提拽起来。

“咳、放开我……”鲁路修胡乱地摆动四肢，窒息的恐惧让他甚至忘记了使用魔法，像是一个孱弱的人类孩子一样无力地挣扎。

“砰”的一声闷响，鲁路修被粗鲁地抛在了地上。粗糙的地面摩擦过幼龙裸露在外的白嫩皮肤，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也许已经鲜血淋漓了。但就算鲁路修身为巨龙幼崽没有那么容易流血，依旧痛得忍不住红了眼圈——他被朱雀娇养了太久，几乎已经忘光了曾经独自在森林生活的苦难。

长枪反射着冷光的金属枪头迎面向鲁路修袭来，幼龙知道自己这时该念动咒语驱使疾风切断枪身，或者就像之前那样直接攻击持枪的士兵。然而鲁路修的身体却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意志一般一动不动，眼见着冰冷杀机一寸一寸接近，幼龙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却汇聚成了一个名字——朱雀。

“住手！”像是听见了鲁路修心底的呼唤，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长枪刺向幼龙的动作。士兵与鲁路修的视线都汇聚向突然的闯入者。

朱雀气喘吁吁，棕色的卷发被汗水粘连在脸上，一身衣服不复光鲜，脏兮兮的模样倒有点像与鲁路修最初相遇时的模样。只不过此时沾染在男孩衣服上的不止尘土，还有暗色的血渍。

趁着士兵愣神的时机，朱雀脚下不停地跑到鲁路修的身前，张开双臂，像是一张盾牌似的立在幼龙面前。

“放了鲁路修！我是日本国的王子，你们要找的应该是我！”朱雀仍显稚嫩的脸庞紧张地绷紧，绿色的眼眸瞪视着眼前的敌人。

“朱雀！”在士兵回答之前，鲁路修先一步欣喜地唤道。幼龙好似身处梦境，向着男孩探出手。

朱雀没有回身，只是握住鲁路修的小手，紧了紧手指。

鲁路修很快收起了喜色回到现实，他吸了吸鼻子，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身上有血……朱雀你受伤了吗？”

握着幼龙的手掌僵硬了一瞬，背对着鲁路修低声说了一句：“不是我的血。”

“喂，别听他们废话了。”一个士兵的声音让朱雀与鲁路修的身体齐齐震了震，“管他是王子还是国王，上面给的命令是全部杀光。”

眼见士兵随着话音落下，便又要挥动长枪，朱雀咬了咬唇，喊道：“等等！樱石在我这里！”

朱雀用空闲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粉红色宝石，那颗被日本国视为最珍贵宝物的樱石尽管在血与尸体的包围下，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令人眼前一亮，好似一瞬间便驱散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士兵们的视线犹如磁石面前的铁器，直勾勾地被吸附在那颗美丽宝石上。其中一人喃喃道：“真的是樱石……”

朱雀举起樱石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另一只手将鲁路修捏得生疼。幼龙忍耐地咽了口口水，而挡在他身前的朱雀则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可以把樱石给你们。但你们得答应立即收兵，并且不再伤害日本国的国民……”

朱雀的声音戛然而止，鲁路修发出一声尖叫，一截枪头刺透朱雀的身体，从男孩的背后探出。

“小王子，教你个乖，弱者是没有资格谈条件的。”行凶的士兵抽出染血的长枪，慢悠悠地道。

朱雀低头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胸口，失去了支撑的身体软倒在地上，重重地砸上地面。源源不断的血液从男孩的身体中流出，随后渗入他身下的土地中。樱石从朱雀的手掌间滚落，沾染上尘土和血渍，随后被一只大手捡起。

鲁路修却没有在意至宝的去向，他呆呆看了眼自己突然空落落的手掌，又看看地上倒着的男孩，这才好似时间突然流动起来一般猛地扑倒在朱雀的身旁。

“……朱雀？”小小的身体挨着男孩不停颤抖着，鲁路修第一次完全抛下龙族的骄傲，不再掩饰声音中的哽咽。他推了推朱雀，然而男孩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朱雀那双绿眸中的神采正在逐渐褪去，就如他身体中渐渐流逝的生机。

——为什么我这么弱小？

士兵得到樱石的兴奋叫嚷回荡在周围。鲁路修可以感到恐惧与愤怒流淌在自己的身体中，冰与火交织在一起一遍遍冲刷过幼龙稚嫩的身体，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困兽想要挣脱肉体的束缚。

“咔嚓、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似是想象又如同真实。终于，不知位于鲁路修身体哪处的禁锢被彻底击溃。愤怒的赤焰将恐惧的阴流彻底吞噬，裹夹着一股滚烫的热流席卷过幼龙的身体——那是无与伦比的力量，是蕴藏在深处的魔法，是镌刻在鲁路修灵魂的本能。

——如果我长大了，是否就能保护朱雀了？我想长大，我想得到力量！

鲁路修张开唇，一串人类无法发出的古怪音节从他的喉头泄出，隐隐夹着龙吼令大地都微微颤动。几乎在咒语结束的同时光芒大盛。

下一秒，渐渐淡去的光芒中一个庞大的身影取代了人形幼龙。阳光落在庞然大物的身上，驱散了最后几簇光点，巨大的阴影投落在地面上好似要将几个士兵彻底吞噬。

那是一头传说中的巨龙，他黑色的鳞片好似将黑夜带入了白昼，修长的脖颈微微垂下，紫晶般的眼眸向下扫过。在巨龙的身后一条满是棘刺的尾巴蜿蜒在身后，只要一个简单的扫动便能将地上的蝼蚁抽成肉酱。

之前还为了得到樱石而欣喜的士兵们失了声音，他们好似中了魔咒一般呆呆注视着眼前的巨龙，甚至忘了动弹。

黑龙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宛若蝼蚁的人类，他只是低垂着头颅，用紫晶色的巨眸注视着躺在自己爪心的小小人影。朱雀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地倚在巨龙的前爪像是一只玩具，渗出的血液蹭上了黑亮的鳞片。

“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回到这个时间。”黑龙张开口，低沉又动听的声音扩散开来，就连空气都好似在微微震动。

黑龙低声又念出一段咒语，泛着温暖的白光将朱雀的身体包裹，与此同时生机肉眼可见地被注入男孩的身体。胸口的伤口被愈合，苍白的脸颊浮上血色，原本清浅得仿佛随时都要消失的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当光团散去时朱雀看起来就如同只是在沉睡。

巨龙的紫眸深处浮现出几分温暖，但当他将目光投向瑟瑟发抖的士兵时，眼底又只剩下一片冰冷，“至于你们……”

黑龙再次张口时，一段更加复杂拗口的咒语流淌过空气，随即一串古老的字符像是顺应了黑龙的召唤一般浮现在空中。它们泛着神秘的微光，收尾相连构筑成一个光圈。在环形魔法字符的中央，一个堪比太阳的光球渐渐在王宫上空形成。

这一刻，王宫中的人们，无论是布里塔尼亚士兵，还是幸存的日本人都抬起了头，惊叹地看向那犹如神迹的景象。炫目的光团几乎将太阳的光辉都比下，在人们的视野中灼出一片白芒。

下一秒，光团炸裂开来，一个个光点在空中散开拖着长长的尾巴好似变作了一支支利箭。它们划破空气，如同长着眼睛一般在刹那间便穿过了每一个布里塔尼亚士兵的心脏。

连痛呼都来不及出口，一具具尸体便摔倒在了地上，新鲜的血液流淌过王宫的地板，覆盖上半凝固陈旧血迹。整座城堡在一瞬间只剩下一片死寂。

直到空中的神秘字符也消散成光点，黑龙才停止了吟唱。他吐出一口气，看上去有些疲惫。

“过去的我真是太弱小了，这样一个魔法便几乎抽空了所有的魔力。”黑龙自言自语地低喃道，“看起来我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黑龙紫眸微动，地上的血泊之中那一颗重新成为了无主之物的珍贵宝石自动飞到了黑龙空闲的那只前爪。

“……樱石，”巨龙轻叹了一声，紫眸扫过一无所觉沉睡着的朱雀，“让它留在你身边太危险了。”

随着话语落下，巨龙庞大的身体消失在空气中，在他原本盘踞的地方此时站立着一个高挑的黑发青年。他有一双紫色的眼眸，白皙脸庞上的每一寸线条都精致又完美。青年就仿佛一柄出鞘的刀剑，美丽得锐利逼人。更重要的是，这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庞与鲁路修有九分相像。青年的怀中抱着禁闭双眼的朱雀，与鲁路修无比相似却成熟了许多的俊秀脸庞上露出怀念又伤感的神情。

“说是龙骑士，这个时间的我却连简单的契约魔法也不知道怎么缔结。”黑发青年低声笑了一下，用纤细的指尖点上毫无知觉的男孩的额头。一个小小的法阵图案同时在青年和男孩的眉心浮现，片刻后又一齐散去。

青年的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容，他抱着朱雀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将男孩平放在一片相对干净的地面上，呢喃着说道：“和过去的我好好地活下去吧，我的龙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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